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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易者

第23章 心如刀割

執(zhí)易者 月讀千江 4453 2020-05-06 21:43:16

  一天在書房,趙道長突然問起魏有源:“源源,送給你的沉香手串怎么沒戴手上?!?p>  魏有源說,太珍貴,戴起來怕磕破了,所以,讓馮媽縫了個布包連同匣子一起裝好藏起來了。

  趙道長聽后,淡淡地一笑,便對魏有源說:“這掛手串,是天然的老沉香,品極較高,它所散發(fā)的香氣,淡韻撲鼻,沁人心脾,對練功入定和氣息的運用都會有所幫助。不過,我卻不喜歡這股氣味,所以,一直就沒戴過。手串是用來戴的,不用怕磕碰到。戴在手上,它有安神靜氣、去濁存清之功效。手串與那些觀賞性的藏品不同,你要經(jīng)常地去盤活它?!壁w道長又謙和地說道,“要是自己不喜歡的話,以后還可以拿它送人,讓它結(jié)識有緣人?!?p>  魏有源點頭表示遵從趙道長的意思。他沒說,其實,他也不喜歡沉香的氣味。

  等回到家,魏有源正要進(jìn)房間找沉香手串,馮媽卻一把將他拉住,很是神秘地對他說:“源源,你說神不神。幾天前,你剛說了與你婚配的人,家住一百公里外的,第二天,我們門口就來了一位水靈的姑娘,她說是佳都人,離我們鎮(zhèn)就有一百公里?!?p>  魏有源一聽笑了:“媽,佳都市離我們這兒有八百多公里呢。”

  “八百公里,那就是太遠(yuǎn)了?”馮媽聽后,心里馬上涼了半截。

  “那倒不是。只要遠(yuǎn)過一百公里都算。”

  馮媽說,你說話別一驚一乍,聽得讓人心臟受不了。轉(zhuǎn)而,她又告訴魏有源,那姑娘有多么漂亮,多么懂禮貌。

  魏有源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馮媽最近中了什么邪,整天張羅著幫他找對象。

  魏有源自顧翻箱倒柜地找沉香手串,找到后,打開匣子聞了聞沉香的香氣,覺得還是接受不了,就又重新裝好放回原處,可自始至終,馮媽一直都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馮媽見魏有源忙前忙后,總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自己成了剃頭挑子一頭熱,就惱火了,便責(zé)令魏有源回廳里坐下。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馮媽氣急敗壞數(shù)落道,“你別嫌我啰嗦!那天你走后,我便上慶豐娘那兒去回話。末了,她提醒我,叫我別讓你太過沉迷于道觀的事務(wù),還讓我別忘了‘前車之鑒’?!?p>  魏有源心想,怎么又冒出個前車之鑒來?道觀又招誰惹誰了?這些天,馮媽像是被人洗過腦似的。照現(xiàn)在的情形,自己又不敢頂撞她,只能姑且聽聽,不置可否。

  “你不知曉,很久以前,清源觀就曾發(fā)生過一件令人心酸的事……”

  接下來,馮媽給魏有源講述了一則發(fā)生于早年間的事。

  那時,清源觀同樣收養(yǎng)了一個棄嬰,觀道的師父,教他識字打坐練功,卻并未強(qiáng)調(diào)他要出家為仙,慢慢地,這個棄嬰也長大成年。

  在松楓鎮(zhèn),有一位姓曾的裁縫師父。這位曾師父有一手精湛的針線手藝,當(dāng)年,在清源鎮(zhèn)周邊的幾個鎮(zhèn),若是有人想做一件上場面的衣服,都會拿去松楓鎮(zhèn)找這位曾師父來做。

  往年的道服,看似簡單,其制作工藝卻較為復(fù)雜,大部分拼接要靠手工針線來完成,就一個普通的衣服布結(jié)扣,年輕的裁縫都未必做得好。所以不單是清源觀,其他道觀的道服也都相繼地由曾師父包攬來做。

  時間長了,每個道觀的道士的身腰尺碼,曾師父都有記錄。所以,臨到道觀要添新衣服,只需點明是誰,是要做春秋裝,還是要做夏冬服就行。

  道士的衣服,除了做道場時會穿些花里胡哨的道袍外,平時的道服,顏色和布料都差不多,沒什么可挑選。那年月,道觀沒現(xiàn)在景氣,一年能添加一兩件新衣服就算不錯了。

  曾師父手藝好,手頭接的活也多,為此,他又帶了一個徒弟作幫手,這徒弟姓顧,是個老實勤快的大小伙。每回道觀的衣服褲子做好后,就由他挑去,并把衣服的錢結(jié)算好帶回來。

  隨著生活越來越好,道觀要做的衣服也越來越多,要結(jié)的賬額也越來越大。錢面不如人面親,曾師父就有些不放心再讓姓顧的徒弟去結(jié)賬。

  曾師父,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大的叫曾素云,小的叫曾素花,姐妹倆年齡也就在十八九歲左右,長得都很標(biāo)致。姐妹倆長得很像,就算曾師父自己也難分辨哪個是大女兒,哪個是小女兒?所以,曾師父在她們還小的時候,就在妹妹的一側(cè)耳垂上用縫紉針扎了一個小孔。

  因為,她們家門前有一棵老橙樹,妹妹曾素花,自小就被同學(xué)和玩伴謔稱為橙樹花,后來干脆就叫橙花,不過,妹妹曾素花,對“橙花”這個名字倒還蠻鐘意,她自己也愛拿它作自稱。

  曾師父見自己的兩個女兒也長大了,再者,來回道觀的路又不遠(yuǎn),所以,曾師父就催促他的兩個女兒去結(jié)賬,這么一來,他那個姓顧的徒弟就只管負(fù)責(zé)送衣服。

  這一天,曾師父的兩個女兒照例來清源觀結(jié)賬,道觀的真人想讓她們幫觀里的一位小伙子量一下身上的尺碼。倆姐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會,說父親就從沒有教過她們做過針線活。

  姐姐曾素云就問真人,他叫什么名字,報給我父親不就行了。

  真人一笑,說這名小伙不是道士,所以,不是做道服,而是做普通的家居服。以前,他都是穿觀里道士們換下來再由我們自己改縫的衣服,現(xiàn)在,他長大了,就想著給他也添幾件像樣點新衣服。你父親那里沒有他的尺碼。

  妹妹橙花比較機(jī)靈,她在一旁聽了,就說可以的。我們用幾根線分別來量他身體的腰胸肩臂、手和腿的長度,將它們標(biāo)記起來,并包好,回去交給父親就可以啦。

  真人說,這樣也好。因為,道觀確是找不出皮尺。

  真人就差遣身邊的一名道徒,去把那位小伙子叫過來,讓倆姐妹來量量身。

  待小伙過來,姐妹倆一看,都有些傻眼了,不曾想,這道觀里還會有長得這么帥氣英俊的小伙子。她們平時進(jìn)進(jìn)出出,怎么就沒有注意到呢。

  姐姐拿線量身時,便顯得有些害羞,長這么大,還沒有這么近距離地去觸碰一名男子的身體。妹妹橙花一見姐姐動作慢條斯理又拖泥帶水,就說,還是讓我來吧。她手拿細(xì)線,捋腿按肩、撫臂抱腰很快就量好了。

  量過之后,橙花又問了這個小伙,平時穿哪個道士換下來的衣服最合身,她又將這個道士的名字記下一并帶回家。

  姐妹倆平時接觸的都是道觀的道士,唯有清源觀有這么一個帥小伙,雖然只跟他說過幾句話,但從他深邃的眼神和眉宇間透出的那股清朗與透澈,總能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走到半路,姐妹倆才想起,都忘了問這小伙的名字。好在,這也是特例,父親要是問起,就說下次補上。

  倆姐妹一路回來,嘴里跟吃了蜂蜜一樣,滿臉都是甜甜的笑容。

  后來,姐妹倆再來清源觀,就帶來了一卷布尺子,給這名小伙重新又量了一遍尺寸。

  因為小伙以前沒有自己的衣服,所以添加起來就會多些,四季又都備上一兩件,這么一來,倆姐妹過來結(jié)賬的次數(shù)也便多起來,跟小伙接觸也多起來,大家也就慢慢地也就熟悉了。

  沒事,他也會帶著她們到觀中各個大殿里走一走,給她們介紹每個大殿里所供奉的各個圣神的名字和一些典故。姐妹倆都很欽佩眼前的這名小伙,覺得他不僅人長得儀表堂堂氣宇軒昂,而且懂得東西還非常多。

  時間一長,這姐妹倆都愛上了他。

  而這個小伙卻更愛妹妹橙花。

  他感覺跟橙花在一起,整個人會被她那玲瓏般的笑聲所感染,會覺得非常開心。而她的姐姐似乎心事有些重,跟她說話,總隔了一層,小伙說不上什么感覺,就是覺得雙方不怎么通透。

  所以,小伙每次看到妹妹橙花來了,心底就暗自歡喜。

  后來,曾師父也發(fā)覺倆姐妹喜歡上了清源觀的一個小伙,起先是極力反對的。有一天,曾師父特意放下手中活,親自來清源觀結(jié)賬。待他看到了這名小伙,回家后,曾師父便很快改變了態(tài)度。他決定,同意讓姐姐曾素云與小伙繼續(xù)交往。

  就這樣,姐姐曾素云便經(jīng)常獨自一人到清源觀來結(jié)賬。小伙每次見到姐姐,都會問起橙花。而姐姐曾素云總是以妹妹在家有事,作搪塞。

  直到有一天,小伙趁機(jī)溜出道觀,來到松楓鎮(zhèn),打聽到曾師父的住處。他得償所愿看到了妹妹橙花,相聊之后,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至那以后,他們倆便開始幽會。相約的地點,定在清源鎮(zhèn)與松楓鎮(zhèn)交界的一所小破屋,這個地方也曾是小伙與師父采草藥經(jīng)常路過的地方,他比較熟悉那兒的地形。他們一般會選在晚飯后的一個多時辰,兩人相處半個多小時后,由小伙送橙花回家,他自己再快步操近道跑回道觀。

  一天中午,姐姐來到清源觀,遞給道觀道士一封信,讓他將信轉(zhuǎn)交給這名小伙,小伙展信一看,是妹妹橙花寫的,意思是傍晚家里有事,她走不開,改約于半夜,仍在小破屋不見不散。

  半夜時分,小伙如約翻墻出了道觀,到了小屋見橙花早己在那等他。兩個人欣喜若狂,說實話,自相識以來,兩人從未在這般黑暗中相處過。橙花也是,她呼吸急促,叫了他一聲哥哥,便將自己投入到小伙的懷里。

  他們相擁在一起,這世間,再沒有人能將他們拆開。

  這個晚上,他們各自把身體交給了對方。

  臨別時,橙花讓他在那躺著,多休息一會,自己得先行離開,小伙子很擔(dān)心,執(zhí)意要送她回家,可橙花死活不讓送,還叫他放心,天越黑,對她來說越安全,人多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臨走之前,她又邀約小伙明晚這個時辰再來相會。

  就這樣,一連三天過去,小伙天天如期赴約。

  到了第四天一大早,橙花來到清源觀找到這名小伙。問他,這幾天是不是病了。

  小伙聞言一頭霧水。自己每晚不是跟你在一起嗎,為什么說我病了?橙花說,她連續(xù)三天從傍晚等到天黑,都未見他來。

  小伙轉(zhuǎn)身回屋將橙花寫的紙條,遞給橙花看。

  橙花看過之后,淚如泉涌。這紙條上的筆跡,她認(rèn)得真切,這是她姐姐模仿著她的口吻寫的。她流淚,是因為她己經(jīng)知道,這幾天發(fā)生了什么。

  小伙見此狀況,回想起,這些天在小破屋的一些細(xì)節(jié)與疑點,他立馬醒悟,眼前自己心愛的人為什么流眼淚。那一刻,他的心也碎了。

  橙花臨走前,跟小伙說,這事她會處理的,后天晚上,約他還來那間小破屋,她會給他一個圓滿的答復(fù)。

  第三天的晚上,小伙應(yīng)約再到小破屋。橙花在小破屋里點了根蠟燭,小伙真真切切地看著眼前的橙花,懊悔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此時,橙花也潸然淚下,她對小伙說,哥,今晚,我把身子給你。我只有把身子給了我所愛的人,我就不會白來這世間一趟。

  明晃的燭光見證了兩個相愛的軀體共同的謳歌與禮贊。

  這場感天動地的愛,讓蠟燭也在靜靜地為之落淚。

  在他們起身穿好衣服,橙花從旁邊的稻草堆里,取出事先備好兩瓶敵敵畏。

  她對小伙說,這兩天,她該做的她做了,不該做的她也做過了。我們兩人己無相伴到白頭的可能。

  橙花把兩瓶敵敵畏分別擱在各自的面前,流著眼淚說道,哥,我們現(xiàn)在一起離開,你會后悔嗎。

  小伙子早已淚水盈眶,但言語卻能截鐵,“不后悔!”

  這一生能與自己相愛的人一起離開,就是幸福。來到這世上,他被別人所拋棄?,F(xiàn)在,要離開這個讓他作嘔的世界,他終于有了一個深愛著自己的人,一路陪伴,此生無悔……

  橙花滿含淚水地再一次抬眼看了看小伙,抱著他的頭,深深的一吻。

  爾后,她擰開藥瓶,仰起脖子,將手中的一瓶敵敵畏一飲而盡。但她的另一手,卻又死死地扣住另一個瓶敵敵畏。

  喝完后,她對小伙說,“看著我,記住我?!?p>  小伙含著淚,點了點頭,他想去拿另一個瓶敵敵畏,卻被橙花閃手避過。

  小伙感覺不對,說道:“橙花,你想干嘛?”

  橙花自覺藥性上來了,肚子一陣地絞痛。她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她忽然覺得不能讓自己深愛的人來經(jīng)歷這刀絞般的疼痛。她堅毅地露出笑容,忍痛說道;“哥,請原諒,我反悔了。”

  橙花放下手中的空瓶,顫抖地抬起手,抹去小伙臉上的淚水,對他說道:“哥,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著?!?p>  說完,她拼盡全身之力將手中的另一瓶敵敵畏砸碎,只聽見“咣”的一聲,她全身綿軟地癱倒在小伙的懷里。

  這時,小屋的外面?zhèn)鱽砹思贝俚哪_步聲,幾束手電筒的光線朝這邊來回交織。

  小伙椎心泣血,緊緊地抱住橙花的身子。

  “橙花——”

  一聲凄厲而心碎的呼喚,響徹了整個夜空……

月讀千江

含淚改完這一章節(jié),這是由真實事件改編的一則故事。這是我在讀高中時的一個暑假,在我同學(xué)老家里發(fā)生的真實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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