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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易者

第54章 脫胎要火

執(zhí)易者 月讀千江 5131 2020-05-22 08:00:00

  在刑偵大隊(duì)的審訊室內(nèi),隊(duì)長秦碩與警員孟小偉一同提審馬榮良。

  “姓名?”孟小偉按擬定的程序?qū)︸R榮良進(jìn)行盤問。

  對面坐著的馬榮良,雙手扣鎖在審訊椅上,臉色陰沉,頭微微地斜耷拉著,不時地拿眼輕瞥一下秦碩,嘴角掠過一絲不屑的譏笑,他似乎并不急于回答孟小偉的提問。

  秦碩知道,他們現(xiàn)在所面對的是一位冥頑不化且兇殘暴戾的對手,不能按既定的套路出牌。想到這,秦碩抬手制止住孟小偉的發(fā)問。

  “馬榮良?!鼻卮T譏笑道,“我知道你,現(xiàn)年42歲,退伍軍人,原為汾城市花山看守所的一名獄警,精明強(qiáng)干,三年前,辭職跟隨一名綽號為‘老妖’的人謀事,是他手底下的二號人物,與黎俊鵬一起,并稱為‘老妖’的左膀右臂。說說吧,你有什么能震驚整個佳都的消息?”

  “刑偵隊(duì)的秦大隊(duì)長,我對你也早有耳聞?!瘪R榮良開口說話,但他的嘴角依然還保持著輕蔑的笑意,“我還是那句話,只需告訴我想要的,我可如你們所愿?!?p>  “我們細(xì)查過了,你身上并無命案,頂多也就是持械斗毆聚眾擾亂社會治安。這事,說重也重,說輕也輕。你不要有太多的過慮,問題交待清楚,我們可以從輕處理,進(jìn)去坐個兩三年,你就可以出去?!?p>  “謝謝?!瘪R榮良置若罔聞,對秦碩的這一“提示”似乎早有預(yù)料,態(tài)度依舊頑鈍固執(zhí),“真如你所說,就這般出去,估計(jì)‘命案’就該落在我的頭上啦?!?p>  “有這么嚴(yán)重嗎?”

  “上一回,我的兩名兄弟就在列車上平白無故地丟了性命,到現(xiàn)在,你們還不是不了了之?!?p>  “這么說,曹飛和潘元友是你的手下。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關(guān)心的,這一次的火車站事件到底是誰嘴欠報(bào)的案?”

  秦碩感覺不是自己在審問他,倒像是馬榮良在盤問自己。對于審訊這一塊,馬榮良理應(yīng)不陌生。秦碩非常清楚,不給他透點(diǎn)料,他還真愿死磕干耗著不給松口,只有通過這種“以答代問”的交流方式才能更為徹底地打消他內(nèi)心的抵觸情緒。

  “別說我不知道,即便知道是誰……”秦碩故意停頓了一下,并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根香煙,站起來,走近馬榮良的座椅,直接將香煙塞到他的嘴里,并掏出打火機(jī)打著,給他點(diǎn)好煙?!澳阋矐?yīng)該清楚,我是不能透露給你。不過直覺告訴我,這肯定是你們組織的一次內(nèi)訌?!?p>  馬榮良深吸了一口煙,擺了擺頭,矢口否認(rèn),“我們沒有什么組織,更談不上什么內(nèi)訌?!?p>  “電話是從佳都市之外打進(jìn)來的。舉報(bào)人對你們的行動似乎了如指掌。否則,我們不會在這極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布控與抓捕?!?p>  馬榮良緘默不語。

  秦碩看了看馬榮良的表情,邊踱步邊說道:“包括上一次的列車命案,兇犯作案手法也是干凈利落,充分印證了問題出在你們的內(nèi)部。我能向你透露的已經(jīng)超越了我的職責(zé)范圍。好了,該到你啦……”

  馬榮良思索了一會,低頭把嘴里的煙擱到被鎖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只手上,并長舒了一口氣。

  秦碩示意孟小偉過去將扣住馬榮良的一只手上的鎖打開。

  “你可知道‘燈光’?”馬榮良又歪頭瞄了秦碩一眼,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秦碩非常鎮(zhèn)定地回道:“略有耳聞?!?p>  “所謂的‘燈光’,它可不是一個人,最起碼也得有四個人。二十幾年前有一名自稱是‘燈光’的人投了案,那是為了保護(hù)背后真正的‘燈光’。據(jù)說,這幾個人是受人之托四處搜尋一個物件,但很快被別人盯上,為求自保,他們中的一個人選擇以自首方式,借與對方同歸于盡來保全‘燈光’?!?p>  “這就是你所說的震驚佳都的特大信息?”

  “這還不算特大信息嗎?”馬榮良反問了一句,并拿眼死死地盯住秦碩,但他發(fā)現(xiàn),秦碩并沒有出現(xiàn)他預(yù)想中該有的驚恐表情。

  “那你先告訴我,之前你的兩位兄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列車上,并被人給殺害?”

  “為一個人?!?p>  “誰?”

  “一個叫魏有源的年輕人?!绷己玫恼勗挿諊?,讓馬榮良心理防線正按秦碩所預(yù)期的那樣,逐步瓦解。

  “你們?yōu)槭裁匆獨(dú)⑽河性???p>  “殺他?”馬榮良搖了搖頭,“不!我們是去保護(hù)他?!?p>  “保護(hù)他?”秦碩有點(diǎn)出乎意料,心想,曹飛和潘友元如果是在保護(hù)他,那么兇手的出現(xiàn)又是為了什么?是去保護(hù)魏有源,還是去刺殺魏有源?

  秦碩越發(fā)地感覺到這事的復(fù)雜性,他深知凡事一旦牽扯到魏有源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與懸疑,但眼下,不容秦碩作過多的思辨,所以,他馬上趁熱打鐵,問道:

  “你們?yōu)槭裁匆ケWo(hù)魏有源?”

  “這個不清楚?!瘪R榮良輕輕地?fù)u了搖頭,“我們接到的任務(wù),只有他的一張照片以及他所坐的車次時間,負(fù)責(zé)暗中護(hù)送他安全來到佳都?!?p>  “是誰的授意?”

  “‘老妖’?!?p>  “‘老妖’是誰?”

  “我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shí)名字。只知道他是汾城人。姓姚,我都叫他‘姚老板’?!?p>  秦碩感覺切題不能太急,須采用迂回緩解的方法,便問道:“你是怎么認(rèn)識‘老妖’的?”

  “我。”馬榮良笑了笑,像是找回往日的榮耀一般,“是他找的我們。我是當(dāng)年我們汾城市公安系統(tǒng)大比武的散打冠軍,而黎俊鵬是市消防隊(duì)的攀爬高手?!?p>  “難怪,你一出手就把我們的兩位警員給打傷了?!?p>  “這不能怪我,你們當(dāng)時穿的都是便服?!?p>  “跟著‘老妖’沒少干壞事吧?”

  “殺人越貨傷天害理的事,我絕對不沾。這也是我們跟隨‘老妖’之前所立下的規(guī)矩?!?p>  “‘老妖’請你們過去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保護(hù)他?!瘪R榮良釋然回道,“就是他私人保鏢。平日里兼做一些瑣事。像暗中保護(hù)需要保護(hù)的人,或打探一些消息等等?!?p>  “你們是憑什么斷定‘燈光’還存在的?!?p>  “我和‘老妖’一起去停尸房查驗(yàn)了受害兄弟身上的傷口。一個是被人扭斷了脖子,一個是被刀刺中了要害。兩個人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斃命。兇手非常專業(yè),他能在公眾場合悄無聲息地完成暗殺,這樣的人極為罕見?!涎f只有‘燈光’的手下,一名叫‘破軍’的人才能做到?!?p>  “破軍?”

  “對?!瘪R榮良臉色陰沉,“破軍,是九星排名第七位,也叫破軍七煞星。這個人心狠手辣,手底下從不留活口,所以,凡是見過他的人,都得死?!?p>  “在我們系統(tǒng)的案宗里,還沒有記載有這么一個人?!?p>  “我也只是聽‘老妖’提到過一次,也沒有相片,不知道他長得怎么樣?!涎皇翘嵝盐覀?,以后要小心些?!?p>  “那這次,你們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車站?”

  “這次,我們打探到消息,說那位年輕人又將乘車來到佳都?!涎f沒有接到要護(hù)送他的命令,只需我們暗中察看‘破軍’有沒有隨之出現(xiàn)。畢竟損失了兩名兄弟,個個心里窩火。我也想看看,這‘破軍’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有見到過他的容貌嗎?”

  “沒有?!瘪R榮良垂頭喪氣地?fù)u了搖頭,“我們認(rèn)得姓魏的年輕人,所以只要‘破軍’出現(xiàn)在他身邊,我敢保證,我一定能認(rèn)出他。結(jié)果,這事讓你們給攪黃了?!?p>  秦碩聽了,失聲一笑,“這倒成了我們的不對?!?p>  馬榮良立馬意識到,這里不是自己撒氣的地方。

  秦碩不想破壞剛建立起來的談話氛圍,所以,他很快轉(zhuǎn)移話題。

  “你跟‘老妖’這么久,你見他平常都與什么人來往?”

  “所有的顧主從來不與他在公眾場合見面?!?p>  “王榜,你認(rèn)識嗎?”

  “噢,那個愣頭青。我們曾在公交車上見過這個人?!涎o了他一點(diǎn)錢,誘使他回清源鎮(zhèn)老家打聽姓魏的年輕人來佳都所坐的車次信息?!?p>  秦碩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切都對上號了。

  ……

  魏有源陪作馮媽逛過幾家商場,買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他看時間還早,就拎著大包小包和馮媽一起來到附近的公園走走。

  這時候的公園,已沒有了凌晨時段的嘈雜與喧囂,像是趟過急流的帆船,回歸到平緩的河面。公園內(nèi),碧綠如茵的草坪,蒼翠茂盛的樹木,整潔而又蜿蜒曲折的小路,讓人心靜性閑。

  魏有源見馮媽走得有些累,便在一處地勢較為開闊的地方找了張長椅坐下。說來也湊巧,在長椅的旁邊有一名年過花甲的盲人正給兩名中年婦女批八字。

  馮媽就坐到了長椅湊近盲人的一端,以便聽清盲人的卦詞。

  “這女孩子是辛巳日出生的,自坐官地,戊子時,正印透出?!两鹬橛裥酝`,最愛陽和沙水清;成就不勞炎火煆,資扶偏愛濕泥生?!铝畹盟躺?,所以,這女娃是吃官家飯的……”盲人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他有意在等面前這位婦人的反饋。

  “是的,我女兒在工商局上班?!?p>  “嗯。”盲人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印證了自己的推斷,“這女孩子,婚姻倒是讓人有些頭疼,高不成低不就,要等到明年開春之后,會有所轉(zhuǎn)機(jī)。最好是找比她大兩歲的,屬羊的男人?!?p>  “是呵是呵,昨天有人上門提親,對方稱那男的就是屬羊的?!?p>  “現(xiàn)在談?wù)勈强梢?,但真正要想談婚論嫁還為時尚早?!?p>  “師父,我就聽您的。就先明確一下雙方的關(guān)系,再加以交往?!?p>  在旁邊,馮媽聽得真切,生怕漏掉一個字句,一連見盲人給人批過兩個八字后,漸漸地也勾起她求知的欲望。

  待那兩位婦人離開后,她回顧頭對魏有源說:“反正沒事,我也讓他給算算八字?!?p>  “媽,您算什么?”魏有源一臉的疑惑,“人家是過得不順才去算命,俗話說‘運(yùn)氣背,過過算命人的嘴’。您好端端的,算哪門子的八字?”

  “你就甭管!報(bào)給你,你就沒一句真話?!?p>  馮秋蘭站了起來,走到盲人跟前,蹲下來就說:“師父,您幫我算一個八字吧?!?p>  然后,她把生辰報(bào)給盲人。

  魏有源在旁一聽,這不是她老伴殷圣寬的八字嗎,媽到底想干嘛?

  約莫過了兩分鐘的時間,盲人開了口。

  “老妹呵,這只苦命的‘老鼠’是你的什么人?”

  馮媽一聽,眼眶一熱,抬眼看了一下還在長椅上坐著的魏有源。

  “是我的老伴?!?p>  “老妹,我說話要是重了,你可不要見怪?!?p>  “您盡管說,沒事的?!?p>  “這八字,生在甲子日。行話有言‘甲木參天,脫胎要火’,可他八字中偏偏不見火星。雖坐印地,有工作,也只是糊口而已。這位命主,在九六年會有一個大的劫難,雖說人壽天注定,但他若能躲過也得脫層皮,要重新做過一回人吶!”

  “不瞞師父,他在那年遇上礦難,已經(jīng)亡故啦?!彬嚾婚g,馮媽淚水漣漣,邊說邊掏出手絹抹著眼睛。

  “這就難怪。原來是一只打洞的‘老鼠’。八字缺火,卻不喜火……九六年正好是丙子年。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他死時正好在那年的陰歷五月間吧?”

  “是的?!?p>  “我剛才聽到你跟一位后生在說話,他應(yīng)該不是你的兒子吧?!?p>  “是我的養(yǎng)子?!?p>  “這位命主命中不帶兒。但如果這位養(yǎng)子是在他在世之時領(lǐng)養(yǎng)的話,你們應(yīng)該還有一位女兒?!?p>  “是的?!?p>  盲人估計(jì)是感覺到馮媽在流眼淚,便開導(dǎo)她說:“人哪,苦不苦就怕回頭顧。好變壞不堪言,壞變好想想也苦楚。老妹你得想開些,夫妻也有緣盡時?!?p>  “嗯?!瘪T媽正欲掏錢給盲人。

  沒曾想盲人又開口道:“你可不可以把你養(yǎng)子的生辰報(bào)來我算一算。”

  馮媽一時不解,便猶豫了一下。

  “你放心,這個八字,我分文不取?!泵と撕孟癫碌今T媽的遲疑,又爽朗地解釋說,“我只想知道,你現(xiàn)在生活得好不好。因?yàn)樵S多人一遇到中年喪偶,就埋怨自己克夫克妻。事實(shí)上,像你老伴的亡故多半是由他八字原局所定,不關(guān)乎你。另外,你老伴的八字中有你靠養(yǎng)子生活的象,所以,我也是想一探究竟,你可別多心呀?!?p>  馮媽又抬眼看了一下魏有源,見他沒有異議,便將魏有源的生辰報(bào)給了盲人。

  “老妹呵,這個八字的后生,要是能早出生兩時辰的話?!泵と似敢凰?,驚嘆道,“他將是腰纏萬貫,富貴逼人呵?!?p>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雖說也可算是一位有錢人,但充其量也就中上水平。畢竟八字的貴氣還是有的。人也孝順,不枉你養(yǎng)育之恩?!?p>  “謝謝師父?!?p>  馮媽如數(shù)付了卦錢,回到長椅拿起提包物袋,如釋重負(fù)般地對魏有源說,走,咱們回家,得趕緊去做飯,不然敏敏回來又要胡鬧啦。

  魏有源起身收拾好東西后,又從草叢中揀起一塊石頭,走到盲人面前。

  這邊,馮媽回頭瞧見魏有源沒有跟過來,卻看到他的手里正拎著一塊石頭佇在盲人跟前,人一下子發(fā)怵。她心想,源源是怎么啦,人家可沒說什么壞話,他這是要打這盲人嗎?心急之下隨口喊了一聲:

  “源源?!?p>  但見,魏有源回頭對馮秋蘭笑了笑,自顧俯身對盲人耳語了一番,又將手中的石塊遞給了盲人,便快步回到馮媽的身邊。

  “你不給人錢,反倒給人家一塊石頭,有你這么欺負(fù)盲眼人的嗎?!”

  聽了馮媽的責(zé)備,魏有源也沒有申辯,只是欣然說道:“天機(jī)不可泄露。我算他必有一劫,我送他一塊石頭給他壯壯膽?!?p>  “你呀,整天就愛故弄玄虛?!?p>  魏有源沒再說話,而是一手拎著袋子,一手?jǐn)v扶著馮媽的臂膀離開了公園……

  再說這位盲人,見沒有人來批八字,估摸也到飯點(diǎn)了。正當(dāng)他站起來回轉(zhuǎn)身子拿板凳時,方才意識到手里還拿著剛才一位年輕人遞給自己的一塊石頭。他笑著搖了搖頭,正欲隨手扔掉時,想了想又連同拐棍一起捏在了手上。

  正待這位盲人走出約有五十步開外,在他的迎面走過來一位牽著狼狗的后生。

  盲人從狗的喘息聲,推測出這條狗不僅個頭大,而且十分兇悍,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再看這只狗,見迎面走來一個人,手里握著棍子,它以為這人是要跟它較上勁了,便向持棍的盲人狂吠一聲之后,扯起脖索猛地朝盲人撲了過來……

  盲人一聽狗叫聲,立馬想起剛才年輕人囑咐他的話,他連忙默數(shù)了三個數(shù)后,將握有拐棍的那只手一松,手中的那塊石頭自掌中滑落,并重重地砸在地上。

  這狗原本是氣勢洶洶地沖過來的,正待它張口撕咬的緊要關(guān)頭,突如其來一個物件憑空顯現(xiàn)。

  剎那間,這條狗猝不及防,如中法器,慘叫一聲,整個身子疾快地彈射開來,死死地拖住主人從盲人的側(cè)邊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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