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的喜慶氣氛給肅殺寒冷的涼州大營添了一些溫暖。一向身先士卒的衛(wèi)將軍選擇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都留守當(dāng)值，夫唱婦隨的小衛(wèi)大夫也留下陪著他。到了上元除夕之夜，兩人才得以出營。
涼州遠不如金陵繁華，比太原亦差得遠，但胡漢混居有了獨特風(fēng)貌，因而上元節(jié)大街小巷張燈結(jié)彩，彩燈式樣與中原所見大有不同，靈蘊看來很是新穎。
她走了一路猜了一路燈謎，被老板送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衛(wèi)將軍臨時充當(dāng)小跟班抱著一堆小物件，他居然還能一路買了各種小吃，順手就給吃了，又靈蘊看的目瞪口呆。
“砰……”天空零零星星綻放幾朵煙花。冬生很開心指著煙火：“我想起三年前你給我念的那句詞，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p> “你還記得啊?？上В饲榇司?，有些對不住這句詞呢?！膘`蘊有些惆悵。
“你，想回金陵了？”冬生試探。
“沒有，想到去年元夜姑母去世，有些感傷。”
正在兩人抬頭看著不算繁盛的煙花說話之時，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跑起來撞上了靈蘊摔倒了。靈蘊扶起小男孩，“你沒事兒吧，你爹娘呢，怎么自己在這里？”
小男孩沒說話，起身就跑了。靈蘊覺得奇怪。
“快看你荷包可還在？”冬生提醒。
靈蘊一摸腰間，果真沒了?！霸瓉硎莻€小賊?！?p> “待著別動，我去追他?！倍愿馈?p> 以冬生的身手去追一個小毛賊自然不是什么問題，不一會就捉著那個小賊回來了，不料卻不止捉回來一個。
“這些都是他的兄弟。”冬生無奈。
看著一群虎視眈眈似乎要跟他們拼命的十來歲小男孩，靈蘊頓感頭疼，“將我的荷包還我，我便不追究了?！?p> “什么荷包！哪有荷包，平白誣賴人！”那撞到靈蘊的黑瘦小男孩理直氣壯。
“就是，你們當(dāng)官的就會欺負人！”“當(dāng)官的欺負人啦！”旁邊一群孩子開始起哄。周圍路人也開始圍觀。
冬生拿出腰牌，喝止住他們：“我是涼州參將衛(wèi)冬生，你這小賊偷了我東西，念在你年齡小的份上，只要你交出來，我就不予追究?！?p> “我沒偷東西，不信你來搜！”那個小孩雙手一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下輪到靈蘊和冬生兩人為難了，真要去搜身不成。
“你不搜是吧，那我自己搜給你看?！闭f完，那孩子脫下自己的外衫，使勁的抖落幾下。接著又去脫中衣。旁邊孩子適時地哭天搶地起來：“涼州參將要人命啦！”
“這群孩子，背后定然有人撐腰，不然不會如此膽大包天?！膘`蘊對冬生耳語。
“將軍，出了何事？”石頭和幾個軍士走了過來。
“你們來的正好，這一群小賊是個組織嚴密的團伙，全都控制起來，交給涼州府衙，好好審審！”冬生命令。
那幫孩子一聽，立時大喊著：“當(dāng)兵的抓人啦！”“將軍抓壯丁來啦！”四處逃散去。
“你當(dāng)真要抓了他們送府衙？他們還是一群孩子而已?！膘`蘊蹙眉。
“早就聽說過涼州城有一伙小賊很是猖狂，這次犯到我手里，自然要抓。正是因為是孩子，現(xiàn)在教化還來得及，再過兩年，小賊變成了大盜就是涼州大患了。”冬生正色道。
“是我婦人之仁了?！膘`蘊低眉，“不過，改日審理我想去看看，我的荷包里有母親的遺物。我得拿回來。”
石頭和幾個士兵捉回來八個小賊，還是跑了一大半。
送去府衙之后，知州聽說是參將送來的，連夜提審了這群小賊，原來這群小賊都的幕后之人竟然是涼州成最大的當(dāng)鋪的老板。當(dāng)鋪老板收養(yǎng)這些流浪的孩子，教他們這些行竊手段，偷來的贓物也都由他負責(zé)銷贓。這個當(dāng)鋪與蘇家有些關(guān)系，所以州府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眼下得罪了參將大人，州府也就知會了蘇家在涼州商鋪的大掌柜之后，決定棄駒保帥。他們一大清早就送來了一堆贓物，說是請衛(wèi)將軍查看找失物。
“這是什么意思？”靈蘊一起床便看到知州派人送來的東西。
“你的荷包我已經(jīng)找到了，你看有沒有少什么東西?！倍鷮⒑砂f過去。“剩下的給他們還回去吧。”
靈蘊接過荷包，看了下母親最愛的小胭脂盒完好無損，才放心收了起來。四鳴進來收拾那些贓物，靈蘊不經(jīng)意瞄了一眼那一堆花花綠綠的各種物件，突然眼前一亮，“等一下。”
她走上前，看到一個雕琢成長槍式樣的玉器，反復(fù)翻看了兩遍，槍柄上有一個很小的“桂”字。靈蘊撫摸著那件玉器，不禁落下淚來?！斑@是阿桂的貼身之物！她珍愛的很，怎么會在這兒？若是他們偷的，是不是說明阿桂也在涼州？阿桂若是在，靈均是不是也在！”
“別著急，我們?nèi)柷宄 倍鷰е拥撵`蘊一路快馬來到?jīng)鲋莞谩?p> “這個玉佩哪來的？”靈蘊問那群小賊。
一個頭發(fā)黃黃的小男孩怯生生說：“是我，昨夜偷來的?！?p> “別怕，告訴我，你還記得那人的樣子嗎？”
那小男孩搖搖頭，“黑漆漆的，我只看見這個玉器了，好像值點錢的樣子，我根本沒有看那個人?！?p> “那個人對我很重要，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特征……”
那孩子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
靈蘊燃起的希望又要落空，很是失落，突然又想到一個主意：“我們找他不好找，讓他來找我們?nèi)绾?？將這些失物放到府衙門口，讓人來認領(lǐng)可好？”
州府點頭稱好，又說道：“主意倒是個好主意，就怕有人會冒領(lǐng)?！?p> “這就需要你們多費些心好好好好核驗了?！倍鷽_著錢知州抱拳：“有勞了。”
錢知州令人在州府門前貼了告示。很快，人們蜂擁而至，都搶著認領(lǐng)失物，著實讓知州忙碌了一陣子。冬生軍營還有軍務(wù)處置，先行回了涼州大營。四鳴則被安排陪著靈蘊在涼州府衙等候消息。
阿桂的那塊玉佩短短一下午已經(jīng)有三個“失主”過來認領(lǐng)，可通過查問，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是為占便宜而來，靈蘊一氣之下將玉佩收了起來，說如果有人能形容出它的樣子再帶人來見。黃昏時分，一個操著中原官話的青年男子來認領(lǐng)失物，描述說自己丟失的玉佩是一個長矛式樣。
“這個可是你的？”靈蘊問道。
那青年人仔細打量了一下，才點點頭：“對，是我的，昨夜上元賞燈被偷了?！?p> “你從何處得來？”靈蘊急切。
“這……”那男子猶豫了一下，“洛陽城中的珠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