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皇帝劉禹樘先后收到了陜甘總督衛(wèi)冬生和長公主劉楨的折子。一個聯(lián)名晉王提請改革西北邊防相關(guān)事宜，一個提請賜婚。
御書房里，景德帝召近臣梁侯和林相商討。
“晉王和陜甘總督聯(lián)合上書，你們說說，朕可以拒絕嗎？”景德帝口吻中說不出的嘲諷。
“梁侯不是說衛(wèi)冬生毫無根基，是個只會賣命的愣頭青嗎?！绷窒嘀肛?zé)。
“倒是我小瞧他了。當(dāng)初的反對現(xiàn)在看來是我淺薄了。這篇奏疏寫的是精彩絕倫，照這般改制，西北戰(zhàn)力當(dāng)可提升不少。陛下應(yīng)該高興才是?！绷汉畲鸬?。
“是啊，精彩絕倫。就是不知道這戰(zhàn)力提升之后的西北軍還聽不聽皇上調(diào)度。”林相諷刺。
“只要陛下不削藩，晉王不會反，西北自然還是陛下的西北?！绷汉钹嵵鼗卮?。
“梁侯與晉王曾有同袍之誼，自然向著他說話。”
“林相只顧金陵利益，不顧大秦安危嗎？”
“你這話包藏禍心！”
“夠了！”皇帝大喝。“朕是讓你們來出主意的，不是聽你們吵架的！”
“臣反對！就說這全民兵役制。我大秦如今四海升平，四周蠻夷雖偶有擾邊但都不上國本，何至于全民兵役？”
“林相怕是沒有看仔細。全民兵役是每個十五歲以上入伍兩到三年，其間新兵訓(xùn)練三月，而后半月操練，半月徭役。既能解決徭役不足問題，又能提升全民素質(zhì)。更重要的是可以從中挑選優(yōu)秀人才留用軍中。臣支持！”
“……”
林梁二人來回辯駁了幾個回合，皇帝忍無可忍了，“算了，你們別吵了，明日朝議，你們再慢慢吵吧?！?p> 第二日朝議之上，反對派和支持派各抒己見，吵得不可開交。景德帝見慣了這種場面，只聽得昏昏欲睡。不料籠在袖中擺弄著扳指的左手又開始抖了起來。
為掩飾自己的不適，他一拍龍椅扶手，“行了，吵得朕腦仁疼?；厝懗勺嗾?，內(nèi)閣整理以后再給朕呈上來吧?！?p> 皇帝起身離去，臨走前看了下首恭敬立著的林相，滿目恨意。
蘭州城內(nèi)，靈蘊帶公主去街市逛了逛，挑些西域的花樣。
“有這些西域的花樣，還有海上運來的島國的花樣，我都喜歡，你要幫我把它們都加進去！”公主提要求。
“好好好?！焙D月出來逛果然不是個好主意。但公主熱情似火，雖然她的嫁衣不可能選用蘭州這些布料，還是日日興致勃勃拉著靈蘊出來逛。
“姐姐你看，”靈蘊發(fā)現(xiàn)有個鋪子掛著出售的牌子。“不是姐姐看在我勞心勞力的份上，送我間鋪子吧?！?p> “嗯？”公主瞥了一眼，“你想要鋪子，等回了金陵你想要幾間我送你幾間。在這兒能有什么出息?！?p> “我的丈夫在這兒呢。”靈蘊提醒她。她總覺得劉楨一心想把她和周至帶離西北。
公主賞她一個白眼，“你要鋪子做什么？”
“其實也不是想要一間鋪子。公主也看到了，西北苦寒，遠不如中原富庶。去歲涼州棉花豐收，紡車也運來了，可會用紡車的婦人太少。我想辦間學(xué)堂，只收女子，教她們紡紗，織布，刺繡?！膘`蘊想到有必要去見見蔣玄了。冬生要改進軍制，她也要進些力能幫到他最好。
“你這想法真好！?！惫鞣Q贊，“需要銀兩告訴我，我給你籌備！”
“多謝公主！”靈蘊總算覺得今日的嚴(yán)寒沒有白受。
說干就干。靈蘊當(dāng)日就去尋找蔣玄。看到蔣玄有些憔悴的模樣，她心中說不出的愧疚。雖然她也知道，憑蘇妙音的性子，就算沒有她這句多嘴，也不會嫁給蔣玄。
“蘇姑娘的事情我聽說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別人勸說再多都沒有用，還是要靠時間靠自己走出來。你一定可以，大丈夫何患無妻！”衛(wèi)夫人勸慰。
“謝夫人關(guān)心。其實我有些難過，也有些替她開心呢，這門親事她應(yīng)該很滿意了。沈大人年少有為，相貌出眾，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配?！笔Y玄扯出一絲苦笑。
靈蘊卻在心里冷笑，沈巍個人確實很優(yōu)秀，但是做他的妻子，一嫁過去去就是兩三個孩子的母親，還有一堆妾要應(yīng)付，再加一個難纏的婆婆，真是良配嗎。“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愿她一切安好?！?p> “不提她了，夫人找我何事？還勞累您親自跑一趟?！?p> 衛(wèi)夫人將想法跟他說了。
蔣玄一聽，瞬間神采飛揚。“太好了。去歲收成不錯，但紡織進度跟不上，著實少賺了不少銀子。府衙出面那些婦人都不愿來，說什么拋頭露面不合適。如果夫人出面組織，那就是再合適不過了?！?p> 靈蘊和蔣玄商議了一個初步策略，得到冬生的大力支持。
“我還想請些先生教導(dǎo)那些愿意學(xué)習(xí)女子讀書識字。就像涼州大營，能找到一兩個識字的學(xué)徒學(xué)醫(yī)都很難。我這一離開，不知道徐大夫他們能否忙得過來?！?p> “這些防線上的城鎮(zhèn)更加艱苦，朝廷根本顧不到這里。我們只有自己想辦法解決。錢嘛其實我這總督也拿不出來多少。不過要人出力你隨便招呼?！毙l(wèi)總督看來妻子可惜身為女子，不然定能建功立業(yè)。
“人力，你手下那群莽夫我要來和何用。蔣大人你又不舍得。還不是我自己想辦法。”衛(wèi)夫人撇撇嘴。
“夫人小瞧我了吧，我手下雖多是莽夫，但莽夫身后也都有勤勞聰慧的妻子啊。像我和夫人這般?！倍蛉に?，“我準(zhǔn)備讓那些將官眷來給你幫忙。怎么樣？”
“盛夫人那樣的我自然歡迎，但孟夫人那樣的還是算了?！膘`蘊認(rèn)可這個主意，一個好漢三個幫呢，何況她在蘭州并無根基。
在肅殺的寒冬中，總督夫人開辦的女子學(xué)堂熱熱鬧鬧的開始收學(xué)生講課了。
然而除了幾個低級將官的夫人，還有總督府閑散的婢女，并沒有平民參與。
“前些時日不是派人去宣傳了嗎？怎么還會一個都沒有?！?p> 來稟的小廝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阿桂抓了幾個總督府的府兵，往前一推，氣呼呼說：“你問他們。這幫廢物，見到女人就喝問要不要來總督府，嚇得大家以為咱們夫人是要做什么壞事呢。”
靈蘊扶額，這些人辦事手段真是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