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哪里話?!焙πo奈攤手,“我這么雷打不醒的人,你是肯定吵不醒我的。”
傅衡之莞爾。
“衡之呀,”寒笑笑拖著下巴看他,“那個聚寶閣,咱們什么時候去呀?”
傅衡之笑答:“聚寶閣每日傍晚之時便會有拍賣會,其上拍賣的靈劍品階比之聚寶閣所販售的靈劍要好上許多?!?p> “拍賣會……”寒笑笑抿了抿唇,“那一定比平時賣的靈劍貴上許多吧?”若是有大佬立志要拍下某個東西,還有人抬杠的話……能把東西拍出天價。
對于兩袖清風(fēng)的寒笑笑來說,半點也不想去。
雖然傅衡之贈她劍,又送她銀兩也是白嫖,但白嫖好歹也得有個度不是?
卻是抱著傅衡之的大腿贏了還好,她可以提個要求,將所有的債款還清,也連帶她這一路欠下傅衡之的,但若是沒贏……
她不能白嫖得心安理得。
傅衡之道:“尚可,拍賣會中的靈劍倒也不算得多好,眼下你……你我還需試煉,并無時辰去尋青……”話到此,突然頓住。
“青什么?”寒笑笑慣性問了聲。
青什么,興許是某把靈劍的名稱也說不準,即有名,若非是鑄劍師取的名,那便是有主的。
寒笑笑摸摸下巴,忙忙打住,行至桌前抽了長凳,抬手拍拍,示意傅衡之坐下,又抽出把凳子自家坐了。
傅衡之神情有些恍然,片刻方行至寒笑笑身旁落坐,“沒什么。”便是不愿說。
他頓了頓,“日后你自會知曉的?!?p> 寒笑笑在心中搖頭,半點也不想知道,眼下關(guān)心的,還是去不去拍賣會這事,“衡之,咱們打個商量,你隨隨便便給我找把能用的劍就成,新手上路我一點也不挑,根本不用破費的?!?p> 若是拍把巨貴的劍,且先不說她能不能學(xué)會,單就……就算白老爺子將她認作是白曉憶,但是原本就債務(wù)加身,眼下再去貸些巨款,只怕再是寵孫女的白老爺子也能氣得夠嗆。
這……只是在給回家增加負擔。
越想越是如此,未待傅衡之出聲,她便說:“不然還是不要了吧?!?p> 傅衡之挑眉:“你不習(xí)劍了?”
寒笑笑糾結(jié)。
“這……便是你所說的堅持?”他似乎惱了,語氣不若以往溫和,但面上神情未變,猜不出喜怒。
寒笑笑聞言連忙擺手,“哪里!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p> 傅衡之道:“那便是要習(xí)劍了?”
寒笑笑:“是吧……”
傅衡之說得認真:“你既不愿習(xí)筆,靈劍在關(guān)鍵時刻,便是你保命之用,不可馬虎?!?p> 寒笑笑聽得啞然,確實是這么個理,“不是,我會用筆的?!?p> 傅衡之微微偏了偏頭,似有一愣,隨即輕笑,“多習(xí)一樣,”
“萬事弟子服其勞,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師尊不必覺得歉疚。”
“唔……”這人竟將她心思猜得分明,話說到此,倒也不用太過糾結(jié)了,輕嘆一聲,便揚了笑,“衡之,多謝你?!?p> 傅衡之笑答:“笑笑無需與我客套?!?p> 兩人就拍賣會閑聊了一會兒,大抵是傅衡之講解,寒笑笑撐著腦袋聽,不明白的問,傅衡之皮的時候,總以師尊稱呼寒笑笑,旁人不知的,要見了眼下情景,必定會以為傅衡之方才是那個師尊,而寒笑笑是初初入世的小弟子。
直到寒笑笑覺得有些餓了,原本想喚傅衡之一道下樓去點些菜食,教這人婉拒,便不再強求,自己捂著咕咕叫的肚子下樓去。
將將出了房門,就見江凌沒事人一樣招手喚她,而他桌前,擺了滿滿一桌菜,葷素皆有,倒不忌口,關(guān)鍵江書寒不在此,旁邊的房門開著,那人正坐在桌旁拿錦帕擦拭著佩劍,依他那角度,只需起身,便正正好能看見樓下窗邊落坐的自家弟弟的小腦袋瓜,也難怪放心江凌一人下樓,不怕人偷摸跑了。
對于陽光開朗的江小少爺,寒笑笑其實并不討厭,只是早前江凌被他哥逮走,也未同她致歉,心里有些疙瘩,方才在客棧外頭,那怨氣早出了,于是便放心大膽下了樓去,坐于江凌對面。
抬眼看了看樓上,傅衡之沒什么動靜,倒是看見江書寒起身,抱劍倚在門框處,目光冷然的看著她。
嚯,這人對他弟弟管得可真嚴。
江凌順著寒笑笑的目光看去,顯然也注意到了,撇撇嘴沒在意,他道:“笑笑你不用管我哥,他就是那樣?!闭f著,為寒笑笑乘了碗飯。
“一道吃吧,”江凌道,“這兩天光顧著趕路什么也沒吃,我也沒怎么辟谷,肚子好餓呢?!?p> “笑笑,我點的這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如果沒有你喜歡的菜色,再叫小二來點,”江小少爺豪爽的一拍胸膛,“我請!”
寒笑笑:“……謝謝,不用了。”土豪就是不一樣,桌子都擠滿了,再上菜便只能碗重碗往上堆了。
江凌道:“笑笑,沒想到你真的和他只要了一間上房啊?!?p> 寒笑笑點頭:“那是自然,夫妻之間,同寢同眠再正常不過。”
江凌笑笑,倒了杯白開水遞與寒笑笑,道:“先前……我也沒想到我哥會直接找到試煉場來。”
“笑笑你莫生我氣,我確實不是故意的,”江凌一嘆,“我和你說吧,我哥強勢慣了,我打小便怕我哥,我怕他揍我,他這人揍起人來六親不認,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他親弟弟?!?p> “哦,我不氣了?!焙Φ缓攘丝诎姿?,“你想多了,你哥其實對你不錯的,他很護著你,我看得出來?!?p> 對于江凌這樣父……父母雙全,還有個哥哥將自己放在心里的,寒笑笑除了艷羨還是艷羨,對于江凌這般似埋怨的話,她不怎么理解贊同。
江凌大大咧咧并未注意這許多,笑說:“笑笑,你是怎樣和那人認識的?”
寒笑笑也不避諱:“你和你哥走了之后?!?p> “你與他哪個是師哪個是徒???”江凌眼中凈是好奇,“我看他應(yīng)該比我哥還厲害,而且,他不像是那種需要來參加比試的散修啊?!?p> 寒笑笑聽得一嗆:“你……你……你什么意思?”
江凌:“剛剛在門口的時候,我看見你和他手背上的紅蓮印記了,你和他是師徒,不是夫妻,夫妻可不會在你突然挽他胳膊的時候還嚇得一僵?!?p> 竟沒想到,平素大咧的江小少爺,居然心細如此。
寒笑笑一噎:“所以你剛剛……”
江凌笑說:“配合你呀!”答得理所當然。
“哦,”寒笑笑一臉冷漠,“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江凌撓撓頭,笑容憨憨的,“小事,不客氣?!?p> 寒笑笑:“……”默默扒飯。
“江小公子倒是心細。”忽然,不遠處傳來溫潤話音。
寒笑笑抬頭,就見傅衡之拾階而下,溫潤目光正對上她。
“沒有啊,”江凌撓撓頭,“不難看出。”
“是吾疏忽?!备岛庵溃彶阶呓?,便立在寒笑笑跟前。
后者將口中的食物囫圇吞了,喝了口水,方挪至里間,拍拍尚還有余溫的凳子,“坐?”
傅衡之依言坐下,寒笑笑傻乎乎發(fā)問:“你要吃嗎?”
聽得傅衡之一愣,隨即宛然輕笑,“不必。”
此間,江書寒執(zhí)劍亦自房中走下,自發(fā)讓自家弟弟往里挪挪,便坐在了江凌原本所坐的地方,正對著傅衡之,面帶警惕。
傅衡之眉眼彎彎,淡然自若,倒不說話。
江凌端著一張好奇寶寶的臉,問傅衡之:“你姓傅?是不是清虛劍宗弟子?!?p> 傅衡之淡然頷首,“是。”
“那你認得清虛劍尊嗎?”江凌道。
傅衡之:“……認得。”
“哦……”江凌又問,“清虛劍宗在整個修界都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宗門了,而且此次試煉多是由散修參與,少有宗門弟子的,而且是你這往大宗門出身的弟子,你怎么會參與試煉?”
這話問得唐突,江書寒在一旁聽得蹙眉,在一旁低咳一聲告誡自家弟弟說話需有分寸。
江凌笑嘻嘻道:“我就是好奇問一問,傅道友堂堂大宗門弟子,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自然不會?!备岛庵戳艘谎勰秋埐?,盡量細嚼慢咽不出的寒笑笑,“一時興起罷了?!?p> 江凌撇撇嘴,這人看寒笑笑的眼神便清楚明白的告訴他,這根本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目的的,為的只怕就是寒笑笑。
再看一眼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某個傻姑娘,忽然有些犯愁。
寒笑笑對傅衡之尤其信任的模樣,遠超當初與他相遇,一點警惕心都沒有,也不知傅衡之打得什么主意,若是個真心喜歡愿護寒笑笑的,那還好,若不是,只怕這傻姑娘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唉。
江小少爺自心里長嘆一聲,只覺得自家第一個身為女子的朋友實在讓人操心。
那廂吃飽了的寒笑笑,喝了口白水,接過傅衡之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心滿意足的摸摸肚子,向著他道了一聲多謝。
江小少爺僵了僵,一時愁得胃口全沒了,心中尋思著什么時候一定要避開傅衡之,給這傻姑娘提個醒,讓她注意提防。
既沒了吃飯的心思,便去結(jié)了賬。
因著聚寶閣在城中,離一家客棧倒有些距離,眼下時辰將好,幾人漫步過去便正可趕上拍賣會開始。
傅衡之與寒笑笑此去聚寶閣是為了拍把靈劍,那么江凌便是覺得有趣,非要跟去,江書寒無奈,便端著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然模樣,跟在江凌身旁,惹得那些見了傅衡之、江凌這樣英俊的人,心生好感有意搭訕的姑娘,皆都望而卻步。
往城中這段路便遠比城邊的熱鬧許多,各色小攤小店,賣的吃食也好,玩物也好,皆都是寒笑笑少見的,一路便看得稀奇,傅衡之見此,話語便尤其寵溺縱容,左右時辰尚早,便跟著寒笑笑逛著小店。
江凌對此興趣不大,抱劍等著寒笑笑,而江書寒,本來目的便是跟著自家弟弟以防他又將自己甩開,便也是默不吭聲的跟著。
寒笑笑拿著一名修士攤主捏好的幾個惟妙惟肖的小泥人,一時興起,將泥人傅衡之等各自發(fā)給對應(yīng)的人,只是發(fā)到江書寒跟前之時,看他那一副寒霜臉,頓了頓,將之塞給了江凌。
江凌拿著自幼懼怕的兄長模樣的泥人,身邊那道對于自己始終是嚴厲的視線,忽覺苦大仇深。
傅衡之望著她手中的小小寒笑笑,再看看手中的自己,欲語還休,寒笑笑疑惑,“怎么啦?”
傅衡之沉吟一息,“師尊,弟子想要你手中的那一個?!蔽桶?。
寒笑笑一愣,想也沒想便同傅衡之交換。
自覺沒什么不好,泥人捏的惟妙惟肖,加之攤主用了靈力,將這泥人捏得如同真人一般,她拿著便宜徒弟這一個,看著還養(yǎng)眼,賞心悅目。
這泥人有個不錯的效用,就是對其說話便可傳聲,對于傅衡之江書寒等人或許無用,但是對于她和江凌,那便正好。
傅衡之拿著泥人有些出神。
一行人離了小攤便,正走著,一名身依玄色披風(fēng),頭戴兜帽,將臉遮得嚴實的人至寒笑笑跟前走過。
寒笑笑不由得腳步一頓,回首看去,那人同樣停下腳步,側(cè)首看來,只是兜帽遮得太過,依稀只能見一雙微紅簿唇在陰影下顯現(xiàn)。
那人雙唇開開合合,似乎在喚她,卻不是她的名字。
一瞬間所見的這張不甚清晰的一半張不到的臉,竟讓她莫名覺得熟識。
就如同見了傅衡之,與之交談的時候,一樣的奇怪感覺。
好像她和傅衡之,和方才那名模樣模樣都沒看清的男子,已經(jīng)相交至少數(shù)十載了。
奇了怪了。
白曉憶癡傻,顯少出門,哪里認得這些人……嗯除了早前的幻境里頭的那名男子。
而她自個兒,平時宅家,基本不怎么出門,那更別說認識誰了,且還是像傅衡之這么出塵的人,不存在的。
“笑笑,你在看什么?”
這廂傅衡之回神,疑惑開口,雙眼看向寒笑笑目光所及之處,那廂空無一人,不由微微蹙眉。
江凌同樣發(fā)問:“笑笑,你怎么啦?”有些納罕。
寒笑笑看了眼傅衡之,剛要說,再看回原處時,那人早不見了蹤影,街道上人群熙攘,那人竟好似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