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個自小長大的、且還是曾經許諾結侶的人,真就這么難嗎?
明明是傅清風許諾的一世,臨了卻是信了旁人,與旁人交好,只當自己從未說過此話,妥妥的渣男一枚。
而這渣男在她的夢里,還是頂著自家這個貼心小棉襖的小徒弟的樣貌來的,以至于她在回想之時,總是將人想成了傅衡之,心情復雜。
傅衡之未說話,承夜卻是聽得興起,“然后呢?”
“沒有然后,”寒笑笑抿了抿唇,便道:“傅清風從來不肯相信傅夢臨,他信傅靈犀的一字一句,卻半個字都不信傅夢臨的。”
“若非如此,兩人也不至于走到最后兵刃相向的一步?!?p> 傅衡之訥訥:“……是么?”
“我看的故事里是這么寫的,”寒笑笑老老實實攤攤手,挑著已知劇情舉例:“就譬如里頭有段,傅夢臨與傅清風還有傅靈犀一同下山歷練,因為遇上敵不過的,傅夢臨便讓他與傅靈犀先撤,起初傅清風還不肯,好說歹說方才愿先走,之后再帶著人來救她,端的一副情深的模樣?!?p> 傅衡之的臉色稍有些難看。
寒笑笑續(xù)道,“明明這人說好了會帶救兵回來接她的,可傅夢臨等了一日又一日,從滿懷期望到心灰意冷,她卻只等來了蕭承夜,連傅清風半個人影都沒看見,之后由蕭承夜帶回宗門,她方才從宗門其他弟子的口中得知,傅清風親自照顧著受傷的傅靈犀,日以繼夜,早將傅夢臨拋到了九霄云外,可傅夢臨做了什么?”
她話音一頓,便又續(xù)說:“衡之啊,你若是換換位置,站在她的地方思考一下,在負傷之際,滿心期盼著傅清風會來相救,卻沒想到,那人為了別人失約,如此便同將她拋棄又結新歡的渣男挺像,是不是怪扎心的?”
傅衡之卻道:“或許那時……他并未失約?!?p> “行,那他人去了哪里?”寒笑笑反問,“若非遇上的妖是個好妖,那傅夢臨是到死也等不來傅清風了?!?p> 兩相一對比,寒笑笑做出總結:“這樣看,他倒不如一個蕭承夜,在不知好壞的情況下,也肯冒險來尋傅夢臨。”
傅衡之道:“所以……因為如此,你便討厭他?”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焙πΦ?,“明明傅夢臨那樣喜歡他,明明他也曾許諾過與傅夢臨結成道侶相伴相守,似這樣,怎么會比不過一個半道插足的傅靈犀?”寒笑笑說得有些氣憤。
“或者說,如果傅清風對傅夢臨出自真心,能夠堅定一些,又怎么會去聽信一個傅靈犀?”
“終上所述,我覺得傅清風怪有毒的,”寒笑笑一嘆,“不喜歡就不要許諾,讓人空想,若不曾許諾,那和傅靈犀一道,就算兩情相悅,那多美好?”
傅衡之艱澀道:“師尊說得極是?!?p> 寒笑笑道:“故事里是這樣,若事情不是這樣發(fā)生,那傅清風可算無辜?!本推┤鐗糁兴?,雖看得云里霧里,但總覺得哪里不對。
如果就那樣突兀的,傅清風開始不信傅夢臨,那可以說,傅清風并不愛傅夢臨,愿結為道侶這話,也不過年幼之時聽了門中師兄弟所言,將傅夢臨當做了本屬于他的所有物。
“但若不是,辜負一片真心,那他就是有毒?!鼻沂且粋€渣男。
還真就不如肯為了傅夢臨丟去性命的蕭承夜。
寒笑笑眨眨眼:“徒弟你說是不是?”
傅衡之有一時恍惚,片刻道:“是?!倍说囊桓惫郧赡印?p> 寒笑笑向來不吐不快,這般倒豆子似的稀里糊涂說了一通,待冷靜下來,只覺得有些尷尬。
便輕聲咳了咳,偏頭去看傅清風,見他微低垂著眉眼,似在出神。
躊躇片刻方道:“衡之啊,那啥……傅清風如今是你們清虛劍宗的宗主吧?”
傅衡之抬眼:“嗯?”
寒笑笑道:“我這樣說,你就不覺得哪里不對?”
傅衡之略一挑眉:“哪里不對?”
“這……”寒笑笑摸摸鼻子,“傅清風是你們宗主啊?!奔词拐嬗邪l(fā)生上述之事,但這樣當著一個清虛劍宗之人說他家宗主哪哪都不是,這樣真的好嗎?
然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了,只能是提著心等宣判,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害,像她這樣缺心眼的穿越妹子,只怕是沒有了。
傅衡之卻是輕笑一聲,道了無妨二字。
寒笑笑傻了傻。
“我原以為是因為蕭承夜的出現(xiàn),”他笑嘆一聲,“這倒是我誤會了?!?p> “你若不說,我還不知,原來誤會是自傅靈犀的出現(xiàn)開始便生出了,而非蕭承夜,有些時候,有些事,說清比兀自揣測要好太多。”
“啊這……”怎么感覺自家小徒弟的話哪里不大對?
“你說傅夢臨她是深愛著傅清風的,這話可當真?”又隔片刻,傅衡之如此道。
寒笑笑循聲看去,見傅衡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還帶了些……期待?大抵是錯覺。
她點點頭,答:“是這樣沒錯。”
傅衡之笑了笑,眼眸之中升出的溫柔好似要溺死人一般,他道:“原來是這樣。”語氣溫和。
“他一直以為,夢臨從未愛過他,也從未信任于他。”
他所指,當是傅清風。
似乎確有其事,譬如夢中,在傅夢臨帶著蕭承夜的尸身走后,傅清風喃喃自語的就是這么一句——
‘你又何曾信任過我?!?p> 傅夢臨不曾信過他,這就很神奇。
而且小徒弟知道得這般多,看來,衡之與傅清風的關系應是不錯的。
這樣一琢磨,寒笑笑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講個故事就講個故事,偏還把個人情緒帶了進去,若是衡之與傅清風是好友,那豈不是要恨死她了。
寒笑笑不住扶額,好嘛,原本還想著說說清,合個好,這下好了,等傅衡之回過神來,只怕要涼。
傅衡之疑惑:“怎么了?”
承夜道:“笑笑不舒服嗎?”一臉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