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員外,丁知鎮(zhèn)有請?!币幻?zhèn)上的差役來報。
宋杰正愁沒借口開溜,聽到丁平找自己,便立馬跟晁克己告罪離開,跟著那名差役去了丁平的知鎮(zhèn)衙門。
知鎮(zhèn)衙門就在顏神鎮(zhèn)的中心,占地不大,就是一座三進的院落,前堂辦公,后堂是丁平的住所。
丁平早已成家,但并未將正室接來顏神鎮(zhèn),而是留在淄川城內(nèi)的府中,他一月會回去一趟,只帶了一名妾室和兩名丫鬟在顏神鎮(zhèn)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好在顏神鎮(zhèn)到淄川城只有一百余里,官道維護得也十分良好,馬車半日便到,若是騎馬會更快。
剛到鎮(zhèn)衙,丁平就笑瞇瞇的把宋杰迎到后堂自己的書房中,先是問了問近期組建鄉(xiāng)兵之事,又問了問宋家修建堡寨之事,最后把梁尚君的意思告訴宋杰,加快建爐,加大琉璃產(chǎn)量。
宋杰當然是立馬同意,承諾盡快再建新窯。
“兄長,還有幾件事想請兄長支持。”宋杰本要離去,但想起一事,便問道。
“何事你說?!倍∑降馈?p> “兄長可認識軍器作院之人,近日我們?nèi)コ抢镎伊瞬簧倌嗤呓常窘澈丸F匠,就是沒什么打制武器的匠人,兄長你也知道,鄉(xiāng)兵的武器我們還得自己打制,讓普通鐵匠打制農(nóng)具還行,不過打制甲胄和刀劍卻有些吃力。”
“能否請刺史大官人幫忙從作院借幾人過來,當然銀子我來出?!彼谓苷f道。
“此事到不難辦,過幾日我回城里見了大官人再說吧,其余還有何事?”丁平聽罷沉吟一聲便同意轉(zhuǎn)告,遂又問道。
“還有就是釀酒的糧食還得多收一些,顏神鎮(zhèn)市面上的糧食都被我收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的糧商要價太高,不知兄長可有門路?”宋杰又問道。
俗話說,手里有糧,心中不慌,宋杰收糧不光是為了釀酒,還得為宋家這么人的口糧考慮,那日見到朱來等人被餓得皮包骨頭的慘樣,讓他不得不未雨綢繆,想著在家中多存儲些糧食。
“糧食的事情不好辦,今年山東許多州府遭災,糧價漲得厲害,此事我將一并請大官人示下,相信大官人會有辦法,此事交與我去辦,你安心擴建產(chǎn)業(yè)提高產(chǎn)量才是正事?!倍∑近c頭交代道。
“是,兄長,小弟馬上就去辦?!?p> ……
三月過去,宋杰沿著淄水連開三座玻璃坊,一座冶鐵爐,一家釀酒作坊,把手里的銀子大部分都花了出去,剩下的全部用來購買糧食和種子,馬上就要入秋,正是小麥播種的時機,訓練了三個月的宋家鄉(xiāng)兵大部分便又做回農(nóng)人。
此時山東大多種植粟、麥、黍、豆和少量的占城稻,土地一年輪作兩次,春夏種植粟米、黍或豆類,秋季種植小麥或占城稻,但山東大部分農(nóng)人還是習慣種植小麥,占城稻的種植比列太小,這也跟當時的水利灌溉不力有關(guān)。
在土豆、玉米、番薯和花生等高產(chǎn)作物未傳入中原時,人們的主食還是以稻、麥、粟、黍、豆為主,北方的糧食產(chǎn)量平均畝產(chǎn)只有約兩石(約二百五十斤),南方畝產(chǎn)約三石。
金朝繼承了遼宋時稅制,但要復雜許多,女真族與漢人征稅方式不同,漢人的稅賦重得多。
正隆年間,金朝廷要向漢人征收物力(資產(chǎn)稅)、兩稅(地稅),戶調(diào)(即民田必須以其地的十分之三為桑地,征收絲綿絹稅),此外還有商稅和其他雜稅,還要承擔職役、兵役、力役。
酒、曲(釀酒用)、茶、醋、香、礬、丹、錫、鐵、鹽實行專賣制度,經(jīng)營以上物品必須購買榷引。
當然還有萬惡的和糴制度,就是朝廷向民眾強制購糧食的一種官買制度。
這些稅賦的征收皆是以資產(chǎn)為依據(jù),宋家可以說都占齊,即便是身為基層官員的宋杰,繳納的賦稅也占到收入的三成,如果不是酒和琉璃的利潤巨大,宋杰也不敢一口氣購下如此多田地,建恁多新窯,還訓練鄉(xiāng)兵。
就是作為中高級官員的梁尚君同樣也須繳納兩成的稅賦。
三月過去,梁尚君還沒有幫宋杰解決糧食問題,這讓宋杰有些擔心,為此宋杰還跑了幾次州衙,得到的回復是,地主家也沒有余糧。
因此種地存糧變成了宋杰首要關(guān)心的事。
宋杰從小生長在農(nóng)村,對農(nóng)事毫不陌生,每到農(nóng)忙時都會幫著家中栽秧、打谷子,自詡農(nóng)事小能手。
不過此時的情況又不相同,宋杰沒有種過冬小麥,也不會養(yǎng)蠶桑,但宋家懂的人不少,無論是宋家原來那些佃戶還是李家村的人都極為熟悉,還有官方發(fā)行的《齊民要術(shù)》和《四時纂要》二書教你如何干農(nóng)活,南邊的《陳旉農(nóng)書》也流傳了過來。
宋杰沒想到有一天還要撿起書本好好學種田,不過也難不倒山寨商人,在宋杰的意識里,一切皆可山寨,古今亦然。
此時用的當然是天然有機肥,不過人們對肥料的認識還太粗淺,知道人畜糞便可以肥田,也知道草木灰等物的作用,確不知道如何高效利用農(nóng)家肥,更不懂得發(fā)酵。
宋杰在高中之前,記得每個村都有一個大大的化糞池,每次路過都覺得那臭味能夠熏死人,但長輩卻說那是好東西,家里吃的糧食和蔬菜沒有它長不好。
上了高中后,老師也教過,化肥的主要原料就是氮磷鉀,暑假還布置過肥料制作的化學作業(yè),為此宋杰專門去找過鎮(zhèn)上的技術(shù)員學了制作農(nóng)家肥,而且還要把里面的化學公式和反應原理記下來。
具體的化學公式早就忘了,但制農(nóng)家肥的步驟和原料還記得。
人畜糞便加入各類作物的秸稈、青草、松殼、稻草、泔水等,加入酒曲,綠礬,動物骨骼粉末等,密閉發(fā)酵一個月后,農(nóng)家肥便可以使用。
不過大家等不起宋杰實驗的農(nóng)家肥,季節(jié)不等人,秋小麥的種植刻不容緩,宋家人分好工,便開始按照以往的辦法開始犁地,播種,施肥。
宋杰實驗的農(nóng)家肥一月后可作為追加肥使用,宋杰專門拿了十幾畝作為試驗田,至于效果只有等來年才知道。
一番忙活后,便進入了深秋,按照以前的宋家的傳統(tǒng),這個時間大伙兒會去打獵,還會維修一些水利設(shè)施,枯水季節(jié)已然到來。
顏神鎮(zhèn)的田地多沿著淄水開辟,利用筒車將淄水引入溝渠灌溉,筒車是幾十年前剛發(fā)明的新玩意兒,在岸上立一轉(zhuǎn)輪為上輪,在河中立一轉(zhuǎn)輪為下輪,兩輪間用筒索連起來,筒索裝許多竹筒或木筒,水流激動轉(zhuǎn)輪,輪上的筒就依次載水注入岸上的溝渠之中,覆水后空筒復下依次載水而上,循環(huán)不止。
在筒車旁往往還有一個磨坊,其中有水磨,水碾等物,平日里用來磨面。
宋杰在琉璃坊和冶鐵坊邊都建有這種磨坊,主要是用石磨把冶煉琉璃和鐵的原料磨碎,再進行篩選。
宋家負責水車和磨坊的維護的人是吳彪子家,到了枯水期,他們一家人都要去檢修這些水車和磨坊。
宋杰不會用弓箭,打獵之事便沒興趣,于是便和彪子等一起去看看水車和磨坊,算是進一步了解家中各項事情,既然要當這個家,對家中大小事務還是需要有所了解。
晁克己自是帶著宋二狗和宋三毛等人去了博山,宋冒貴管著琉璃坊,酒坊是田家人在負責,田伯是皇統(tǒng)八年就來宋家的老人,以前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人,宋杰把蒸酒之法教會他后,田伯便帶著兩個兒子搬到酒坊去,出酒過后的蒸餾和勾兌都是這三父子親自負責,從不假手他人。
李家村的眾人來此半年,很快融入進來,基本都能幫著老宋家人打打下手。
李元和朱來二人武藝出眾,幾乎成了宋杰的貼身保鏢,宋杰走到哪里都會跟著。
估計這也是晁克己的安排,畢竟宋冒勛的事情讓晁克己后悔不已,他再也不會讓宋杰有任何閃失。
這日,宋杰到磨坊看石磨運轉(zhuǎn)時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此時人們利用的都是一個水車帶動一臺石磨,只有一組簡單的齒輪帶動運轉(zhuǎn),石磨的轉(zhuǎn)速不快。
這個問題立刻引起宋杰的注意,回到府中不久便開始思索齒輪之事,前世宋杰接觸不少機械,有時候機械壞了還需要自己維修,對齒輪工作的原理并不陌生,也知道大齒輪帶動小齒輪可以得到更高轉(zhuǎn)速的原理,于是宋杰便開始畫草圖,設(shè)計齒輪。
但是宋杰畢竟沒有學習過專業(yè)知識,并不知道齒輪的計算方法,一切還不要摸索。
宋杰的優(yōu)點就是勤于動手動腦,很多事情雖然一知半解,明白大概原理后他便會先動手實驗。
齒輪可以先用木料制作,材料、工藝都不復雜,主要是要摸索出齒輪模數(shù),好在基本的原理他清楚,此時優(yōu)秀的木匠也懂得直徑計算方法,只要能先做出木料的東西,鐵匠便可按照尺寸和造型做出相似的物品,倒模和鑄造都難不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