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介坐一張板凳上,垂胸駝背,拉長張臉,眼神空洞上吊,仿佛靈魂被掏空。
一臺膝蓋高的臺式電風扇以著微弱的風力將其腿間的短褲褲角輕輕拂動。
當下溫室效應日益加劇,渝州又正處全年中最悶熱高溫的倆月,別說被隔離在房間里的那些家伙,他們這些處于外頭的看守又能舒服多少,七號人共用四臺電扇,還都連著同一塊汽車電瓶,雖電量不至于不夠支撐,但并到四臺風扇上的電壓,連二檔的扇葉都撐不起來。
摸到槍的興奮勁過去,現(xiàn)實殘酷的環(huán)境還是蓋過了玩玩具的心,繳來的槍就這么被隨意丟在桌上,有一半的看守都挨不住了,偷偷跑回門診樓吹空調,留下高介三人留守,等對方吹爽了再換人。
“領導要刁難他們,咋搞得咱也受苦?!?p> 另一位看守的幸存者徐良也是熱得不行了,他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渾身濕透,赤裸上身,甩著他那件透白汗衫在后背上拍打,敦實的肚腩上下?lián)u晃。
“小聲點,隔離室門開著呢?!?p> 幸存者辛齊武擔憂的看向敞開門的隔離室,那個救援隊的老宴應該是當警察的,他是兩邊都不想得罪。
“小聲個錘錘,你當他們看不出來?憋著唄,跟著幾個女娃干事,虧他們老臉擱得下,”徐良罵罵咧咧坐下,“行了!早睡死咯,瞧你個慫!”
這會已經接近天明,救援隊等人才經歷大戰(zhàn)疲憊不堪,就連睡眠淺的老宴也是失去往日的警惕,不然聽到這話又是要鬧騰。
“睡得倒是舒服,咱還得給他們看門?!备呓椴蹇诒г埂?p> 辛齊武倒不這么認為,人家在外邊拼生拼死的救人,還把生活物資帶回來,還要人家怎樣。
可沒辦法,自己還是得聽命令把人隔離在這里,自個一家老小都在這,昨晚突然有喪尸襲入住院樓著實把他嚇了跳,家人要出什么意外,他也不活了。
“等隔離個兩三天確認安全就好,趕緊把人放了咱也就輕松了。”
“哪會給他們這么輕易出來,領導隨便找個借口,關他們個十天半月都不嫌少。”高介冷笑。
“他們出不出來又如何,就沒有下一批人要檢查隔離了?我們還不是得守在這?”徐良嘲弄道,“領導要整頓救援隊,可不是僅僅只有女娃娃這幾個。”
窸窸窣窣的上樓腳步,一伙涼快完的人回來了,踏入廳堂時,個個臉上都是透露著不情愿。
“為啥不開開窗,樓上悶死了?!?p> “開啥窗,想引來喪尸嗎?”辛齊武好沒氣的說道。
這偏樓是做對外單位公共體檢的,建在醫(yī)院最邊緣,街道上還開了扇閘簾門,以方便大量外來人員出入做檢查。
樓上的布局設計分兩側,一側屬于大廳,另一側則是體檢房間,而廳堂恰好在對著外街的一側,開的窗也就必然對著外街。
雖然救援隊有清理過周邊喪尸,但醫(yī)院避難所人氣旺盛,總有喪尸被吸引而來,開窗容易散出人氣響動,要是匯聚起尸群,堆疊起來翻墻越樓就麻煩了。
“行了,該你們熬一熬了,到咱三去吹吹涼,”徐良將汗衫往肩頭一甩起身就要離開,卻是數清返回的人數,皺著眉問道,“怎么就你仨,沒回來完?”
這話卻是讓那剛回來的三人也疑惑。
“誰?”一人仔細看了看,確認是誰不在此,“劉賁?他沒和我們一起呀。”
辛齊武倒是記得,劉賁是最后才追他們下樓去的,然后也沒回來,這家伙怕是自個躲哪涼快去了。
“不管他,咱哥幾個先去涼快,晚點再尋這牛子?!?p> 徐良也不在乎,反正有人接替他們,自個先涼快夠再說。
“他不就在那嗎?”
突然一人發(fā)出疑惑。
眾人齊齊朝著那人手指方向看去,只見一人正坐在對側的樓梯入口邊上,圓碌碌的寸頭靠在墻壁上,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干什么。
“嚇我一跳!你坐那干什么!”
那側樓梯口正是偏樓對向外街的出入口,那側不僅窗戶關得嚴實,連燈光也照不到,劉賁獨自坐在那黑暗之中,默不作聲下也不怪幾人發(fā)現(xiàn)不了,只是…這家伙現(xiàn)在模樣詭異得不行。
“瑪買批!跟你說話呢!”
徐良怒斥這家伙,但對方仍定定的坐著,對他毫不理會,徐良不能忍,走上去,以濕透的汗衫抽在對方的身上。
水漬濺在臉上,劉賁那無神的雙眼終于朝他瞥下,緊接著,他毫不猶豫起身撲向徐良,張開獠牙大口朝其咽喉咬下。
這熟悉的一幕叫所有人瞬間聯(lián)想到這場災難中的恐怖怪物,高介迅速反應手抓向桌上的槍,下一刻他感覺下身劇痛,失去平衡一般身子歪斜倒在地上,在慘叫中看著自己還坐在板凳上的下半身。
一副陌生的面孔出現(xiàn)在廳堂中,寸頭耳大肥腮,身寬體胖,體態(tài)臃腫,高近兩米,一件臟兮兮的汗衫罩著肥大的啤酒肚,赤著敦實大腳立于血泊之上。
鮮紅順著他手上那把一把臂長的砍刀刀尖滑落,他動作不停,蹲伏于上半身前,刀尖挑入其眉心,慘叫瞬息停止,就像開椰子一般,殘忍的刨開兩半,手指扣入,剜出一抹焉白含入口中,木訥的臉肌扭曲,一對猩紅罩子微瞇,顯露出頗為享受的神情。
這家伙是喪尸!
吃人畫面給人的精神沖擊太強,有倆人心理崩潰,尖叫著向另一側樓道跑。
卻不想那側樓道中冒出四只衣衫襤褸的喪尸,其中三只群起將迎面的兩人撲倒,活活將其撕扯分食。
令剩余幸存者恐慌的是,仍有一只喪尸頗有人性,竟沒有加入同伴的進食行列,獨自堵于樓道前防止其他人逃脫。
那屠夫喪尸已然把那胖子的腦漿舔舐殆盡,起身朝他們走來,眾人已經不能思考,四散逃竄,可廳堂就這么點大,能跑得去哪,有人扛起椅子想砸破窗戶逃走,屠夫喪尸突然出現(xiàn)至身后,高舉右手,一個手刀而下,那人的脖頸直接錯位變形,帶著椅子栽倒在地不再動彈。
屠夫喪尸托起那已死幸存者的腦袋,略微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并攏五指的手掌,聳了聳肩,繼續(xù)挖食起手中獵物。
“該死!該死!”
辛齊武怕極了,現(xiàn)在就剩倆活人,趁亂跟著另一人趴在地上,借著桌椅的掩護往角落蜷縮。
“麻麥皮!喪尸?!哪來的?。?!”
慘叫聲早已驚醒隔離室中的救援隊隊員,老宴第一個醒來,透過鐵欄門看到看守遭到殘害,立刻就想破門出去支援,然而隔離間中根本沒有任何工具供他破門,他不停的敲打著鐵欄門,怒吼著想吸引怪物們的注意力。
老宴的叫喊反而提醒了躲藏在桌子下的辛齊武。
救援隊時常外出,殺戮喪尸不在少數,放他們出來,說不準有什么克制喪尸的辦法,他不顧其他,悄然與另一人分開,獨自爬到離自己最近的另一間隔離室旁,掏出由自己保管的鑰匙,猛然起身沖到門前開鎖。
這一舉動非常顯眼的吸引到正在進食的屠夫喪尸,嘴上不停咀嚼,對著看守樓道的喪尸發(fā)出含糊的低吼。
辛齊武獲得了寶貴的開門時間,然而他卻不知道,不是所有隔離房間中關著的都是救援隊員,他正開鎖的這間,關著的是兩名志愿者孟文勇和劉策,還有那名男學生林績。
一聲輕響,門鎖打開,辛齊武興奮拉開鐵欄門。
“快!快出...”
話還沒說完,他便被里邊惶恐的三人扯進了隔離室中,只見辛齊武身后,那只原本看守樓道的喪尸已然驅身襲至。
辛齊武入門瞬間,男學生林績迅速推上鐵欄門,咔嚓,門再次鎖上,喪尸悍軀撞在門上,伸長著手臂要去夠里邊的活人。
“你們拉我進來干啥子嘛?。?!現(xiàn)在咋辦!咋辦嘛?。?!”
“你走錯房間了,勇猛的都在隔壁。”林績心理狀態(tài)也是良好,此時還有心思打趣。
辛齊武都要哭了,房間里人均貼墻而立,沒一個敢上去干喪尸。
鐵欄門哐哐響,震得墻頭大片掉粉,手指粗細的鐵欄在巨力沖擊下扭曲形變,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
在他們隔壁,孫醫(yī)生也已醒來,還在嘗試喚醒陸麟,而老宴則是掏出藏于鞋底的一根鐵絲,在蹲在鐵欄門前搗鼓起鎖眼來。
“警察還能有這絕活?!”孫醫(yī)生詫異的看著面前的老警察。
“以前逮過個賊娃子,看他這活計有意思,學了兩招?!?p> 老宴舔著上唇,指尖微動感受著鎖芯觸點,只聽到咔咔兩聲,門鎖就這么給他解開了,他趕緊扣住門不讓其搖動。
“他還是不醒嗎?”
要是陸麟醒來,多少喪尸都不是事,只是他好像出現(xiàn)了狀況。
“昏迷了,檢查不出情況?!?p> 翻著陸麟的眼皮,按壓身體肌肉,瞳孔渙散,肌肉松弛,孫醫(yī)生立下判斷。
“一會你帶其他人跑出去求援,我拖住它們。”
老宴深吸口氣,猛然推開門,轉頭撲上隔壁竭力撞門的喪尸,從其身后鎖住其頸,腳絆下其腿間,肩頭腰際同時發(fā)力,將其扭翻在地,另手精準扣住其臂,反拉施展擒拿扼制其行動。
這時的,老宴聽到另一側緊閉防盜門的隔離室的敲門聲,他清楚里邊還有被隔離的同伴,趕忙喊著:
“別出來!想辦法通知其他樓!有喪尸!”
里邊的人似乎也是驚到了,久久靜默,老宴也再沒時間再管他們。
其他喪尸都在各自進食,它們的注意力都不在此,機會來了!
孫醫(yī)生背著陸麟,一出隔離室便委著身朝樓道而去,在老宴的示意下,另一間隔離室中的辛齊武四人也趕忙趁機出來,跟著孫醫(yī)生后邊快速離去。
然而卻還是發(fā)生了意外,急匆匆的孫醫(yī)生在走過分食的三只喪尸邊時,一不小心踩到一片囫圇的人體組織上,頓時腳下失滑,腿拉向前差點來了個劈叉,即便手在最后時刻撐住了地面,可孫醫(yī)生年紀已不小,這下還是拉到了腰。
肩頭的陸麟也滑落下來,腦袋趟在了溢流一地的血泊之上,要不是最后孫醫(yī)生扶了一把,怕不是要扭到脖子。
“麻...麥...皮...”
一向禮貌的孫醫(yī)生疼得直爆粗口,這個時候顧不得其他,拉起陸麟趕忙下樓離開。
這一動靜還是吸引到屠夫喪尸的注意,本來它并不是很在意,但在當目光掃到那昏迷的陸麟身上時,它記起對方。
它變得興奮,丟掉手中殘羹,它這一動,全場喪尸也跟著一滯,全體同時扭頭盯住那剛踏下臺階的孫醫(yī)生。
“個鏟鏟地!跑??!”
老宴身下壓制的喪尸也是如此,腦袋在地面上摩擦一圈,頂著那擦爛的臉皮緊緊向著孫醫(yī)生,注視到這毛骨悚然一幕的老宴根本分不開手,只得大吼著提醒其他人。
四人趕忙上前幫忙,或抬或擔地就一起下了樓梯。
看著喪尸們雖齊視樓道卻沒有追去,老宴剛松了口氣,不再壓制身下喪尸,退守墻角,思考下一步該如何擺脫眼前死局。
腦細胞還未發(fā)熱,老宴卻發(fā)了愣,那幾人竟從樓道里又返了回來!
樓上的喪尸都沒有動作,待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和老宴匯合。
“我...”
老宴剛想開罵,卻見到樓道里走出了大量喪尸,看樣子是早在樓下候著了,瞪大了眼,已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群畜生沒打算放走任何一個活口?!睂O醫(yī)生捂著腰,表情十分難看。
“為什么醫(yī)院有這么多喪尸!”辛齊武這下是真的哭了,喪尸的數量注定了他們無處可逃。
“集中一個位置突破,試著直接破窗跳樓?!毖缡迦詻]有放棄。
“不行,樓下還有喪尸,這高度跳下去也跑不掉,啊嗚...完了,我要是不在了,娃子可怎么辦啊...”剛從樓下上來的辛齊武灰心喪氣,說完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聲哭泣起來。
“救命!救命啊!有人嗎!有喪尸!”
林績和孟文勇這會才想起大叫“救命”,以試著引起醫(yī)院其他樓的人們注意,但不管有用沒用,他們是死定了。
喊聲哭聲摻雜一起甚是喧鬧,也就在這時,一個沉悶的聲音突然出聲斥責:
“吵死了!”
一干人齊齊靜滯,不敢置信的看向那滿臉不耐煩的屠夫喪尸。
“喪尸...說話了???”
丟棄手中掏空腦袋的軀殼,屠夫喪尸似乎發(fā)出了某種指令,只見其他喪尸紛紛朝眾人圍了上來,不顧老宴等人反抗來的拳腳,憑借有力的體魄喪尸們一擁而上,沒有一只胡亂下口,破天荒的只是將他們擒壓在地,待控制完所有人,其中一只喪尸將陸麟單獨拖出了人群。
“你們要干什么!”
屠夫喪尸走近陸麟,半跪在他身前,確認此人就是在警局大樓那強大的人類,而后在眾人眼皮子下,雙手倒握住自個砍刀的刀刃,緩緩刺入額頭,拉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里邊的頭骨。
緊接著,它放下刀,一手兩指撐開額肉,另一只手像打開罐子蓋一般將額頭那塊頭蓋骨掀開。
一鼓一縮的腦體上溝回所形成紋路詭異,如同一張繪制的人臉,腦體額葉位置中央,吐出一顆長滿肉觸的厘米尺寸瘤球。
這瘤球有著和那腦體一致的紋路和色澤,肉觸上滿是根狀分支,在離開腦體后,竟支棱起來,撐著瘤球沿著面龐爬著肩頭,再順著手臂一路而下,肉觸悠悠的翻轉,過程很慢,但可以看出其最終的目的地正是陸麟的腦袋。
見著這一幕的老宴等人只感渾身惡寒,明白這怪物要對陸麟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必須做些什么?!?p> 喪尸的力氣極大,孫醫(yī)生等人感覺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扭斷了,連掙扎的勁都沒有。
感受著自己粗重的喘息,老宴明白這里只有他有能力阻止這一切。
他的腦袋頂地,雙臂后仰被兩只喪尸分別擒壓,這些怪物竟模仿起他前邊壓制喪尸的擒拿把式,但火候差了不少,緩緩調整姿態(tài),他竭力扭動后身,看準左后方兩腳前后站立壓制他的喪尸,猛然將提腿向上,勾住其后足往回一擺,那喪尸便腳下失力,老宴立刻逆時針轉體,一下子掙脫開了壓制。
在所有喪尸反應之前,他借著掙脫的慣性,委身踉蹌俯沖過一干喪尸的膝下,在瘤球即將觸及陸麟前,撞在了那正在引渡瘤球的屠夫喪尸身上。
瘤球彈飛出去摔在地上,屠夫喪尸倒坐在地上,他的面容變得扭曲,口里發(fā)出噎唔慘叫,原本空洞的雙眼回過神來,一把將老宴掀開,扭身連連跪爬向那瘤球,小心翼翼的將其捧回手心,誰想老宴此時已然豁出性命,手在地面一扶便再次縱身撲在它的背上。
瞧見身后朝瘤球掏來的臟手,屠夫喪尸嚇得拉直著手臂,挺著后背上的老宴站起身來回慌張地晃甩身體,一邊竭力護住手里的瘤球,一邊憤怒的吼叫,周圍四五只喪尸齊上,拉扯著老宴要將他拽下來。
老宴也是虎,狗皮膏藥攀在屠夫喪尸背上,一只手勒住其脖頸兒,另一手極其惹嫌的向它手上維護之物使命掏,屠夫喪尸是氣得哇哇叫,自己手上的東西太過脆弱,老宴的手指都已然扣到了其中一條肉觸,甚至于它不敢讓其他喪尸太過用力掰扯。
老宴整個人都被屠夫喪尸背了起來,手臂不好發(fā)力,屠夫喪尸轉為單手捧抓瘤球,另一手擒住老宴的小臂,雙手同時向左右發(fā)力,終是將老宴的臟手扯開,然而...
“癟嘰!”
屠夫喪尸動作一滯,待其緩緩張開手掌,露出其間已然冒出汁水的粉嫩瘤球。
只光顧著老宴,卻沒注意到自己那驚人的手勁!
痛...太痛了...
不只是知覺上,更是情感上。
身后那人類卻沒有絲毫悔過的意思,仍在他背后攀扯,屠夫喪尸怒吼一聲,用力將老宴扯下身來,不顧他的掙扎,一手擠開其口腔,將手中軟塌冒汁的瘤球按入他的嘴里。
“老宴!”
孫醫(yī)生只看到在屠夫喪尸遮擋下的老宴手腳抽搐,待其掙扎漸漸緩和下來,屠夫喪尸隨意將其拋在地上。
屠夫喪尸再次來到陸麟面前,剛蹲下,注意到那仍被喪尸擒壓著的孫醫(yī)生等人。
一陣呲牙后,孫醫(yī)生等人立感異樣,一干喪尸恢復了自主權,看到手底下壓著的食糧,進食的本能就跟膝跳反應一樣,卸開手勁,群起朝他們壓來。
做完這一切的屠夫喪尸心滿意足的再次拿起自己的刀子,額間的開口已經愈合,它需要再次給自己來一刀。
當它以刀尖劃開口子之時,突然反應,只因身下的陸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漠然注視著它。
還沒等它動作,手中刀子便已脫手,不受控制地向深處猛扎,一瞬,鋒利的刀尖便從其后腦冒了出來,還維持著那半笑似驚的表情,這怪物緩緩后仰倒在了地上。
早已感應周遭金屬物的陸麟迅速坐起,舉手對向已向孫醫(yī)生等人張開獠牙的群聚喪尸,室內靠墻的幾個櫥柜立刻迸射出其中儲藏的根狀玻璃金屬物,向著每一只喪尸的腦殼激射而去。
一陣飛影疾舞,整個廳堂中響起玻璃液柱“噼里啪啦”的爆裂奏鳴,喪尸接連顫身倒下。
片刻后,孫醫(yī)生等人掀開倒在身上體態(tài)僵直的怪物,一陣恍惚后趕緊檢查起身體,所幸并無留下齒痕。
辛齊武直是懵坐在地不知發(fā)生何,被林績等人拉起后齊齊脫離尸堆向墻邊轉移,孫醫(yī)生心切老宴情況,與陸麟一起扶起他,馬上檢查起來。
“小心!”
遠處的林績話還沒脫口,陸麟猛然一揮手,從他身后撲來的身影被其頭顱上插著的砍刀拽翻了出去,然而這怪物一點也不餒,才一落地便拔出腦袋上的刀,雙腳蹬地再次沖來。
將老宴交給孫醫(yī)生,陸麟迅速起身正面相對,先抬手間,柜中數支溫度計迸射而去。
“乓!乓!”
避過部分還是硬挨了兩道疾馳而來的溫度計,屠夫喪尸被突然橫過的金屬長椅絆倒,陸麟抬臂將那把砍刀招入手中,默然施加操縱力于刀,猛然剁向其頸。
這刀砍了個結實,屠夫喪尸的脖頸應聲肉骨斷裂,那怪物竟在此刻也同時揮出手臂重重地打在陸麟的下腰,陸麟悶哼一聲拖刀迅速拉開距離。
陸麟扶著疼痛的下腰,衣服下也不知是傷得何形,令他在意的是,這怪物竟和警局大樓的那只名為魃的喪尸一般,砍下腦袋竟都不死,這家伙是那些士兵派來的還好,但只怕外邊喪尸變都如此強大...那人類
也就在這時,周圍倒伏在地的其他喪尸手指一顫,竟再次活了過來,瞬間群而振起撲向那側的辛齊武等人,也是陸麟反應快,猛然揮手以操控力將那翻倒的金屬長椅橫掃推出,撩倒一干正奔向美食的喪尸。
“進房間去。”
陸麟沉聲下,男學生和另外兩名幸存者立刻拉上看傻眼的辛齊武迅速躲入身后房間,還把鐵欄門拉上,陸麟將孫醫(yī)生和老宴護在身后,悄然動用操控金屬能力,將廳堂之中早已注意許久殺器納入最適操控范圍。
屠夫喪尸扶著腦袋站起身來,頸部肌筋快速絞結在一起,片刻便恢復如初,它不再急于進攻,向后退卻,逐漸被周遭再次站起來的喪尸遮掩,當怒吼再起,所有喪尸齊齊朝陸麟撲來。
陸麟渾然不懼,松手砍刀落地,隨機抓住吸至面前的兩把手槍,同時意念拉起地上的三支步槍繞在身側,五項聯(lián)動,在意念與食指驅使下,槍支扳機連連跳動,火光瞬間激發(fā),五支火器迸射出筆直彈雨,以強壓之勢,貫入襲來的喪尸群中。
子彈耗盡,空腔的步槍放落下來,陸麟忽然眼皮一顫,撒開手里的手槍捂著頭,忍受著腦袋短暫的劇痛與嗡鳴,他掃視滿地仍不時抽抽的怪物,找尋那只特別的屠夫喪尸。
“老宴!老宴!”
在陸麟的身后,孫醫(yī)生對著老伙計不又拍臉又掐人中,此刻的老宴,無外傷,眼瞳上下不齊,嘴角的哈喇子流到腮幫,手指仍不時抽搐。
突然,老宴兩只眼珠一上一下地翻動著,調整片刻終于轉到眼眶正中,他猛然推開孫醫(yī)生朝陸麟撲去。
“你干甚!”
毫無防備的陸麟被他身后撲倒,老宴的力氣變得極大,抓著陸麟的肩頭一口咬了下去,疼得陸麟悶哼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隱藏的屠夫喪尸抓住機會,從一處墻角后沖出,抬腳狠狠朝地上被壓制的陸麟腦袋踢來。
按照這些怪物的力道,這一腳下去不死也得殘廢,陸麟此時被老宴壓制動彈不得,陸麟微微仰首,看到不遠處地上散落的金屬手銬,這是當初宋道周等人控制他們時所用,被留在了偏樓。
只見他一揮手,飛來兩環(huán)之一瞬間便卡在屠夫喪尸揮起腿的腳踝上,操控金屬的力量猛然朝側向發(fā)力,它就像踢空足球的蹩腳運動員那樣摔翻在地。
猛地緊握拳頭,陸麟全力催動能力,直以那手銬將掙扎屠夫喪尸拖遠出去,將手銬另一環(huán)扣在了樓道入口的柵欄門上,它發(fā)狂的拉扯手銬,即便有著一身蠻力還是一時掙脫不開。
孫醫(yī)生趕忙趁機上來拉扯陸麟背后的老宴,可這位老刑警身上帶著股蠻勁,根本拉不開。
陸麟再次招過兩條手銬,將老宴手腕與腳踝雙雙拷住,繃得老宴身體后仰,活像張弓一般,這才得以將其推開,老宴像瘋了一般,不顧受傷也要掙扎。
看著他深陷血肉的金屬鐐銬,剛起身的陸麟以操控能力吸起砍刀入手,以刀柄對著老宴腦袋,他還是猶豫了,不知該打哪個位置才能把他敲昏。
“別!這不科學!”
見到陸麟架勢的孫醫(yī)生嚇得趕忙阻止,然而就在這猶豫的功夫,樓道那側一聲巨響,屠夫喪尸拖著生掰下來的柵欄門朝他們而來。
陸麟并不慌張,隨手一揮,屠夫喪尸再次被腳下的柵欄門拽倒,他助跑兩步,附上操縱力將手中砍刀狠狠擲下,一聲沉悶,刀身深深插入那怪物的后心,刀身嵌入地磚,將之釘在了地上。
他動作不停,緩步靠近的同時能力運轉,拉過墻角的體重秤,握桿高舉秤體,瞳孔凝成細點,操控力與臂力雙重疊加,狠狠朝其腦袋砸下。
“嘩鐺!”
無數零件崩裂四散,屠夫喪尸的腦袋也開了花。
場面安靜下來,陸麟環(huán)視片刻,確認場內喪尸都沒了聲息,他這才回頭幫助孫醫(yī)生壓制老宴。
“他為什么會這樣?”
“這憨包,瞎搞活,怕不是被那怪物給感染了,”孫醫(yī)生臉色不好看,按壓老宴的頸部,感受其脈搏,“身體狀況怪得很,還活著,但卻喪失自主能力,得帶他回門診樓那邊,用設備檢查下才知道出什么問題?!?p> “趕緊吧,這樣折騰,老家伙怕是要傷到自己了。”
說著,兩人剛準備上手抬人,卻見到尸堆中,那胸口插著砍刀的人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這樣都殺不死?!
然而,當其他倒在槍林彈雨下的喪尸也接二連三的站起來時,所有人均是震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陸麟神情凝重,起身再次攔在孫醫(yī)生兩人之前。
喪尸們渾身千瘡百孔,腿腳給炸裂的子彈絞斷的,胸膛缺了一大塊的,半邊腦袋缺失的都有,活脫脫的一群活死尸。
“你殺不死我?!?p> 屠夫喪尸拔出胸口的砍刀,腦袋上的肉觸蠕動著愈合,少見的再次開口說話。
陸麟已不是第一次聽到喪尸開口說話,他直向前邁進一步,以一人之勢,獨擋群尸。
見對方不說話,它審視著陸麟:
“是塊好肉。”
陸麟沒打算跟這怪物做任何交流,思緒著如何解決當下的困境,這怪物的生命力之強甚至碾壓于他對付過的另一只特殊喪尸,魃,這樣拖下去自己會被這怪物耗死。
眼下無它法,需大力出奇跡,他深吸一口氣,做好了精神受創(chuàng)準備。
瞳孔微動,屠夫喪尸腳下的鐐銬柵欄門有所感應,這怪物瞬間反應,先一步抬腳揮刀,斷掉的腳掌帶著一串血花摔出去。
無腳掌的斷面就這么一高一低的駐在地面,看著孫醫(yī)生自個都覺得疼,屠夫喪尸裂嘴露出了鄙夷的笑容,緊接著喪尸們再次步履蹣跚地再次朝他們圍來。
陸麟沒有任何停頓,猛然雙手合十,那副失去牽引的柵欄門框架還是在他的能力驅使下抬起,緊接著高速旋轉起來。
框架越轉越快,如同開啟的電風扇葉槳,漸漸模糊,廳堂內逐漸形成起一股風浪,而后在屠夫喪尸詫異的注視下,已經轉成磨盤一般的虛影首先就絞向距離最近的它,還在沒得反應過來,兩腿首先陷入,隨后將其整具身體都給扯入其中。
僅一瞬間,屠夫喪尸的人形化為了漫天血霧和肉塊四散飛濺,它手中的砍刀碰撞擦出幾串火星后也是斷成幾節(jié)四散彈飛。
磨盤并未停止,繼續(xù)扭轉將周遭的喪尸一一囊括,場面很是血腥,無數肢體臟器橫飛,整個廳堂就像一個巨大的絞肉機一般。
當那塊被攪磨損成一簇鐵疙瘩再也控制不住地撞入一灘廢墟之中,縮在墻角根的孫醫(yī)生將身下掙扎亂叫的老宴放開,捻著顫手將掛在肩頭上的污穢臟器摘下,即便是身經百戰(zhàn)的他,此刻還是給滿屋的血腥膩味沖得一陣反胃,不過好在,廳堂內再也沒有一只完整像樣的喪尸。
但是吧,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小兄弟此刻卻是跪在那,俯身雙手撐著地,一動不動。
“你...沒事吧?”
沒再管對他咆哮的老宴,他繞到陸麟的面前,扶起摔在地上的雖然碎裂但卻仍亮著光的燈。
不看不知道,此刻的陸麟一眼就看出他情況非常的不妙,面色蒼白,瞳孔渙散,渾身冒著虛汗,口中氣只出不進,摸著脈搏細速。
不是,這搞什么玩意?人都給整休克了??!
原因也只有陸麟自己知道,是他驅動金屬框架自旋的法子出現(xiàn)了失誤:
這就得首先解釋他操控金屬超能力的操控原理:操縱金屬并非是使金屬自發(fā)運動,而是產生看不見的念力再作用于金屬上使之運動。
念力操縱點落在了金屬框架的中點,再以中點施加扭轉的力,當金屬物的轉速起來后,框架兩端的扭力反過來牽動中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要是突然撤力那么框架將不再受到控制,很有可能傷及自己或友軍,他只得咬牙堅持。
也就這樣,這塊金屬框架榨干了他的力量,到最后透支還不算,形象一點,人都昏迷了還在坐在轉子中軸上看高速旋轉木馬!
也就是休克,要不是金屬框架耐艸性上也不太夠,再多一會陸麟的腦子得燒掉不可。
孫醫(yī)生趕緊扶其平躺在地上,隨便找來點東西墊高其下肢,然而休克癥狀卻得不到好轉。
背后的窸窸窣窣的動靜引得還在做著應急治療的孫醫(yī)生猛然回頭,從前邊他就注意到,一地碎尸似乎發(fā)生了變化,現(xiàn)在他終于看清了:
每一份肉塊、肢體上都長出了一根根蠕動的枝叉觸手,拖動著互相靠近,觸手搭黏連拼接,形成一團毫無規(guī)則形狀的肉軀。
它還沒有死!
老宴的咆哮將他驚醒,孫醫(yī)生冷汗直流,小兄弟的“絞肉機”沒碾出肉泥,不夠細膩...
這是下廚口感的問題嗎?。?!孫醫(yī)生絕望,到底還有什么能殺死這怪物...
地上的所有殘尸匯聚結合,要是放任其融合,無法想象會生出一個怎樣的怪物,孫醫(yī)生一咬牙,他撿起地上的斷刀,沖到肉軀前連連捅刺,然而卻無濟于事,肉軀就像是海綿一般不斷塑形恢復,最后更是把斷刀給吸入了肉中。
“麻蛋!”
孫醫(yī)生面色慘白著連連后退,看著莫名流血手背發(fā)慌,這肉軀上有著無數看不清的嚙狀物,血肉碰上會被其吞噬,要不是退得快,整只手都要被其吞掉。
這奈何不了這怪物,孫醫(yī)生泄氣了,轉而看向陸麟。
“或許小兄弟會有辦法,但不是這么不地道,先前在隔離室叫不醒應該是陷入了超深層次的睡眠,在警局大樓一天下來的戰(zhàn)斗他消耗透支,能醒就很奇跡,怕不是做了噩夢腎上腺素促使腦活動增加的效果...”孫醫(yī)生搖著頭把自己那職業(yè)習慣的思路去除。
“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人家都給干休克了,只能靠自己。”
“孫醫(yī)生!”
這個時候,隔離室里的林績拉開了鐵欄門沖他叫喊,孫醫(yī)生頓時想起某人,趕緊跨踩著還算干凈的地面來到隔離室,找到抱頭蜷縮在角落的辛齊武詢問道:
“偏樓這里儲存的藥品都放在哪?”
辛齊武被兩人拽起,一臉懵逼的回答道:“在...在靠那側樓道邊的房間里邊...我有鑰匙...只是...”他將大串鑰匙遞給了孫醫(yī)生,撓著頭一臉不好意思。
“我記不得是哪把...”
“都來幫忙!”
孫醫(yī)生沒跟他廢話,拿著鑰匙來到了那個房間,連試了三次都不對,身后的肉軀不斷增長,他急得不行,丟了鑰匙,和其他人找來重物,將門鎖給砸開。
里邊靠墻擺放著一個個玻璃櫥窗的鐵柜,琳瑯滿目的各類藥品擺放其中,孫醫(yī)生直接敲開了玻璃,幾人將里邊的藥品盡數抱出。
來到那不斷增長的肉軀面前,孫醫(yī)生隨機抽了一瓶,看了一眼,嗯...阿司匹林腸溶片,盡數倒在那肉軀之上!
只見藥品以肉眼速度被其吞沒了進去,肉軀沒表現(xiàn)出反應,孫醫(yī)生卻是露出笑容。
幾人連連開瓶,在那肉軀上傾倒各種藥物,這東西來者不拒,一干藥品盡數吞沒。
“卡托普利,促格列本脲片,非布司他...那葡萄糖給我留著,拉米夫定?!這個要多加,頭孢?巴適!”
隨著肉軀吞入的藥物越來越多,終于還是引發(fā)了變化,只見其主體如氣脹般鼓起收縮,一些肉塊似乎還出現(xiàn)了不良反應,幾個肉腔還噴出污穢的汁水,看起來不太妙。
“有效了!”幾人興奮起來,相繼接力的傳遞著房間中的藥品。
“你們繼續(xù),我去看下那小伙?!?p> 孫醫(yī)生在藥品中找到了一小罐腎上腺素,想起陸麟的癥狀,這應該能有所緩解,拿起包針管,又抓起那瓶葡萄糖和生理鹽水,來到陸麟身邊,將藥劑調配好,分別打入針筒中給其注射。
就在其他人持續(xù)加料下,那肉軀終于無法忍受,結合的主體猛然展開,一只由肉觸結合而成,近兩米長的粗壯肢體轟然落于地面,緊接著一把拍飛了身旁的幾人。
“唔!媽!呀!跑??!”
辛齊武幾人連滾帶爬地鉆回儲存藥品的房間中,拉上鐵欄門再次自我封閉。
那肉軀底部拔出數條腿粗的肉須,中央塌下,追來,巨大的肉觸撞在門檻上,恐怖的力道直接讓鐵欄門上崩開,那怪物即將進來。
“怎么辦!怎么辦!”
辛齊武嚇得再次往角落鉆,幾個存放藥品的紙箱卻是占了他的位置,他直接將其掀開,誰曾想手勁暴力了,里邊的玻璃瓶似乎破碎,一股似有似無的甜味飄溢出來。
辛齊武抽了抽鼻子,下一刻便翻了白眼轟然倒下,重軀壓在那箱子上,再次響起一陣碎裂聲。
林績等人馬上發(fā)現(xiàn),意識不對的他們屏住呼吸,拉開辛齊武身體,看到了箱子上的字:
“乙...乙醚?!”
掀開箱子,里邊滿當當的碎裂瓶裝試劑,撲鼻而來的刺激氣味直接讓開箱的林績也翻了眼昏倒一旁。
“這種數量的管制藥品怎么放在這里?!”
“趕緊...趕緊丟出去...”
容不得劉策和孟文勇多想,用著最后的力氣抬起箱子,朝著門外正要進入的巨大肉觸丟去,隨后也在濃郁的乙醚揮發(fā)氣下摔倒在地。
滿是乙醚氣味的紙箱撲在那怪物身上,它也是應激退后,肉觸隨后就像喝醉酒一般晃悠著身體。
廳堂外,已給陸麟完成注射的孫醫(yī)生因為那怪物的劇變正打算轉移,轉頭一看,那渾身散發(fā)著刺激性氣味的酣醉怪物搖曳著身軀朝他們而來,他不得已背起陸麟鉆入一旁的樓道里,一旁手腳受縛的老宴本來還在癲狂,在那怪物靠近時,被乙醚揮發(fā)氣一瞬間就迷倒在地。
孫醫(yī)生并沒注意到,他走的這邊樓道并非向著醫(yī)院內側,而是往外的馬路街道!
待其離開,廳堂中再次傳出動靜,那名從頭到尾一直躲藏在桌底下的幸存者終于找到機會,憋著氣鉆出桌底,跑入對側的樓道。
“乖乖!乖乖!乖乖!”
他已經急不可耐,每下一節(jié)樓梯,逃出生天的激動讓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緊接著他腳下一軟,竟重重翻倒在了臺階上,胸口開了一個大洞,死得不能再死。
很突然,突然到趴在階梯上的他,到死仍保持著臉上激動的表情。
一位身著花衣連裙的老婦站在他身后,像啃咬蘋果一般狠狠的咬了口手中的臟器,冒出的血汁染紅了半面褶皺的臉龐,瞇成縫的雙眼間隱隱,滿是陶醉之色。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它避開地上抽搐的尸體,緩步走下臺階,出了偏樓,順著花園小徑走向那棟煙火氣濃厚的高樓。
------
孫醫(yī)生扶著墻一路下行,年紀不輕的孫醫(yī)生背著個大小伙雖是累得不輕,但他不敢停,頭頂沉悶的撞擊臺階響動仿佛喪鐘般靠近。
才至樓底,透過應急出口玄關看到外側的陰暗內廳,孫醫(yī)生這才知道自己走錯了路。
他小心地走出樓道,空曠的一樓廳堂昏暗無比,往外走了走,發(fā)現(xiàn)那對著外街的閘簾門竟是開著的,孫醫(yī)生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放輕腳步稍微探望外邊:
這可不是平和時期的日間亦或是燈火通明的戌時,外邊仿佛商圈的人行橫道般絡繹不絕的人影,徘徊于最近門的老態(tài)尸人一改生時耳背的老毛病,來回仔細尋找剛剛捕捉的細微活物聲息。
躲在墻后的孫醫(yī)生顫抖著捂住了自己下意識的抽咽發(fā)聲,這才沒有打破黑暗的寂靜。
樓道里臨近的沉悶響動,他已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他退回樓道中,將陸麟放下于階梯下方拐角隱蔽處,打算自己吸引上頭那怪物的注意,以讓陸麟能夠得以逃脫。
但這并不保險,自己估計跑不出去多遠,這怪物還能順著氣味回來,必須再做點什么。
孫醫(yī)生看到一旁清潔用的推車,拿起上邊一瓶84消毒液,在陸麟周遭噴灑,而后用推車將陸麟身形遮擋。
“你一定要活下去?!?p> 在藥物的幫助下,此刻,陸麟眼皮顫動,依稀看到那位即將離去的長者,他努力伸起手想要拉住對方,可卻連隔在兩者之間的推車也越不過,在頭腦內轟鳴的風暴的摧殘下,他連這推車也移不開,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轉身背他而去。
“...別...去...”
孫醫(yī)生飛快向外頭跑去,在即將跨出樓道門檻前他回望去:
一團龐然肉物覆蓋著階梯,糾纏而出巨型肢體攀附于扶手,顆屠夫橫肉腦袋不知何時由肉軀中心冒出,在鎖定住底下與它只隔半幅階梯的孫醫(yī)生瞬間,咆哮著朝其墩沖而下。
在那怪物的追逐下,孫醫(yī)生狼狽地跑出了廳堂,躲過了朝他抓來的巨型肉觸,他沒有路可選,一頭扎出閘簾門。
“滾開!”
他一頭撞在那還沒得及反應的老態(tài)喪尸身上,僅稍加使力便將其推翻在地。
“這么弱茬?!”
從沒正面對抗過喪尸的孫醫(yī)生頓時振奮,維持著這個勢頭,沖到街道外他就有機會活下去,看著已經側目的喪尸,瞄著其中兩只之間的空檔悶頭沖去。
“噗!”
已經察覺獵物的倆壯碩喪尸根本不帶猶豫的撲向孫醫(yī)生,宛若橡皮泥磕在座鐵壁山面一般,孱弱的一方慘叫著被攔撞在地。
他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在感染成喪尸后,這些怪物的氣力本就強于人類,再加上對不顧自身承受力,就是馬力淺一些的汽車也能阻滯。
隨著其余喪尸反應朝其撲來,倆壯碩喪尸便已唾液橫飛間大口咬在了孫醫(yī)生的肩頭與身側,奈何孫醫(yī)生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壓制。
一大塊血肉連帶衣物在那喪尸的撕咬下被生拽出,不帶咀嚼就吞咽下肚。
在其想要再次向啃第二口之際,那屠夫肉軀已至,巨肢橫掃下將一干搶食者擊飛。
怒吼著斥退其余喪尸后,屠夫肉軀繼續(xù)出現(xiàn)排異反應,肉軀上不斷分泌出刺鼻氣味的液體,像腹瀉亦或是嘔吐一般向外傾噴著。
不多會,滿地被它吐得皆是帶著肉塊和粘液的惡物,肉軀上那顆滿臉橫肉的腦袋也是恢復了清醒,它再轉頭去尋找那獵物,卻見孫醫(yī)生在竭力向外頭爬行。
“...遠一點...再跑遠一點...”
手掌在地上按下一個又一個血印,他踉蹌爬起想繼續(xù)向外跑,被追上的屠夫喪尸以巨肢按在地上,重壓之下羸弱的獵物身上發(fā)出清脆的龜裂聲,孫醫(yī)生含著血水發(fā)出慘叫。
這巨頭怪物似乎也發(fā)覺自己力氣大了,肉觸分叉開,攔腰將奄奄一息的孫醫(yī)生從地上拎起。
“唉?!什么臟東西?不是好肉??!”
看著聳搭著腦袋的肉食并非那位能力者,屠夫喪尸有些生氣,將之狠狠砸在地上。
“呃...呃呃...”
本就奄奄一息的孫醫(yī)生發(fā)出疼痛的呻吟,仰躺在地,腦袋磕在地上已是一片模糊。
彌留之際,一生如同走馬燈一般回顧。
他本是山區(qū)的窮孩子,得到了社會的資助,走出大山讀書,而后成為醫(yī)生,兢兢業(yè)業(yè),回報社會,他行醫(yī)一輩子,雖不能說醫(yī)術高超,但他從未愧對自己成為醫(yī)生之初立下的誓言。
妻子去得早,自己沒能從乳腺癌的病痛中將她拯救,女兒一直很讓他放心,嫁到了外地,女婿一直勸他也過去,但他仍執(zhí)拗那被副院長卡了兩次的主任職稱,離退休還有三年,半年前他答應了孩子們,退休后就過去幫他們帶他的外孫。
醫(yī)院是這場災難爆發(fā)的源頭之一,無數重癥患者被送到醫(yī)院,醫(yī)生們束手無措,眼睜睜看著他們咽氣,死亡的瞬間便化作喪尸襲擊活人,處置室就像是人間煉獄一般,到處都是喪尸吃人。
按理說沒人能在這種環(huán)境活下去,如若不是幸運的遇到那位凌醫(yī)生,那天他和兩位護士就已經身死成為行尸走肉。
看過無數人身死,他也親身經歷過險境,他已然對一切對未來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做下心理建樹。
“喀喀喀喀....”
接續(xù)不斷的響動在這時傳來,屠夫喪尸等一干喪尸齊齊回望。
地上的孫醫(yī)生倒仰著腦袋,雙眼瞪得錚明,他看著醫(yī)院偏樓大門邊上那只突然搭在門欄上的手,心情不斷起伏。
小伙渾身發(fā)著顫,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下指尖敲擊著門框上的金屬發(fā)出響動,他趴在地上,以手肘駐行雙腿跪蹬,被血凝粘結下耷的黑發(fā)間,一雙眼眸透露著一股狠起來自己都怕的勁,銳利的盯著底下的一眾,他竟強撐著自己才休克的身體爬了出來!
好肉沒跑,屠夫喪尸發(fā)出磕磕的笑聲,大步朝著標簽好的肉食走去。
“你...出來干嘛啊?。?!”
孫醫(yī)生口齒間含著血水,憤怒地想翻起身來叱罵這個蠢貨,身體牽動起的傷痛不及內心對豬隊員的憤恨難受。
這憨批想做什么!身體都沒從休克癥狀中緩和過來,走路都做不到,就是爬也要出來送死嗎!
屠夫喪尸拖著巨大的肉軀快速上前,巨肢一把抓起無力反抗的陸麟,確認了其“是塊好肉”的身份。
屠夫喪尸興奮至極,已經迫不及待將其吞食,肉軀腹部撕裂開一道口子,逐漸形成一張巨口,將高舉的陸麟緩緩朝口中塞去。
“等..一下...”
屠夫喪尸那腦袋疑惑著歪而探去,好奇這一向沉默的肉食竟在此刻愿意開口說話。
陸麟艱難的扶著捻得自己快窒息的巨肢,努力開口說道;
“你...只吃我一個夠嗎?”
“嗯?”
屠夫喪尸那靈光的腦袋聽出了陸麟的言外之意,手勁略微松了松。
“我知道哪有其他好肉,我可以帶你去。”
“你,當我傻嗎?”
屠夫喪尸一臉鄙夷,撓著巨大肉軀的后腰,不在乎陸麟的話,手上活計不停,陸麟的半個腦袋都被那張巨口籠罩。
遠處地上的孫醫(yī)生聽到兩者的對話嘴角抽搐,喪尸具有智力就算了還頗為聰慧,根本騙不了。
“等等!”
這怪物口腔內極為可怕,左右兩側大鄂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肉觸,感受到活物的靠近興奮地朝著陸麟張伸,陸麟渾身惡寒,趕緊補話:
“你擔心我騙你...那...讓我告訴你...他們在哪就好!你吃完我后自己去找他們便是...”
“我只是不想自己一個人...他們跟我一起被吃掉,這樣...我也不孤單...”
屠夫喪尸略微思索,巨肢將陸麟擺正與身前,它臉龐上橫肉時不時抽搐一下,不太耐煩地說道:
“算球,我家還有...幾口子來著?不管了,有幾個算幾個,你快些說,我餓了。”
“有個在醫(yī)院...就在后邊那棟樓里邊,人在一樓急診室,是我的同伴,我們一起回來的,他手上了,沒有反抗能力,你過去就能吃?!?p> “還有呢?”
“在我身后的另一棟樓...人在三樓...”
“還...還有呢?”
“隔這里兩條街...”
陸麟說得很認真,而聽這話的孫醫(yī)生卻是一臉詫異,這家伙逐漸胡編亂造起來,而那怪物,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腦袋好像越發(fā)的不再靈光。
隨著陸麟把第十三個同伴位置說出來,怪物那龐大肉軀支撐的肉肢竟顫巍起來。
屠夫喪尸只感到一陣眩目,它搖晃著腦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那些藥品的毒已經排出體外。
看著面前時不時化分數道影子的陸麟,它并沒有松手,但身上的抽搐和奇怪動作越發(fā)多起來。
“咦,你看,那,我同伴!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陸麟突然叫道。
順著陸麟的示意方向,屠夫喪尸側過身,看到一只迷茫的喪尸。
令人驚奇的事情發(fā)生了,屠夫喪尸竟毫不猶豫沖去,一把將毫無反抗的同類抓起。
“還有,那,快看!那!”陸麟口上的引導不停,這怪物在陸麟的指揮下奔向一只只喪尸,肉觸肢體形成數個分叉,一次性將三四名喪尸同時抓起。
“還有!快!別讓他跑了!”
屠夫喪尸就像昏了頭一般,一只只的擒抓著自己的同類,漸漸地,即便陸麟不再話語引導也還在一只只的捉著身邊的肉食。
當它一連抓起了近十只喪尸,巨大的肉觸像棵大樹一般在馬路上延展開了一大片,這會的肉觸似乎也無法再進行分支。
貪心的屠夫喪尸仍不肯放下任何一只“肉食”,開始三三倆倆的將一干“肉食”擒抱在同一分叉之間,這也就使得“肉觸指”間產生了空隙,導致時不時有肉食掉地再被其拾起。
也就這時,陸麟此間的肉觸也是一松,他落到了地上,趕緊向著他身側一陣滾爬,躲開了屠夫喪尸抓來的肉觸,隱入其身側的視野盲區(qū),悄然爬近孫醫(yī)生,拖著他一起小心翼翼的爬進路旁的綠化帶。
看著那怪物仍不知疲倦地抓擒的喪尸越走越遠,孫醫(yī)生對著時不時扶頭呲牙的陸麟問道:
“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了?”
“還記得...我最開始用的體溫計擊殺過那些喪尸嗎...”陸麟忍著頭痛解釋道,“水銀還留在這些怪物體內?!?p> “水銀?!那些喪尸尸體被這怪物吸收了,水銀也就進到了它的身體里,你控制了它體內的水銀?!”孫醫(yī)生驚喜不已。
“這怪物身體機能太強,具有強烈的排異機制...大部分給它吐了出來,我只控制了少量,藏在它腸結構末端,在適當時候,再引入它的血液循環(huán)之中?!标戺胙壑型钢?。
聽完他的話,孫醫(yī)生完全明白了。
陸麟的休克并未完全緩和,超能力和身體行動上受限極大,既不能正面戰(zhàn)斗,也無法強行操控水銀破體襲殺怪物,從他醒來起便在悄然控制水銀,在適當時機進入血液系統(tǒng),借用其血液流動,進入其大腦,最終造成神經系統(tǒng)上的損傷,使其意識混亂。
這就是陸麟的策略!
“我不一定死得了這怪物,讓它瘋掉是最穩(wěn)妥的。”
當水銀進入其大腦后陸麟其實是可以直接破壞掉這怪物的脆弱腦體,但一想這怪物腦袋被打爛都能活,于是刻意減輕了傷害,所幸,目的是達到了。
聽完他的敘述,孫醫(yī)生苦笑。
“我是不是做了些多余的事情?”
陸麟搖頭道:
“我身體狀況并不好,能力受限,做到這一切并不容易,還得小心不要被這怪物察覺出異樣,是你爭取到了充足的時間?!?p> 屠夫喪尸已然走遠,周圍也沒有其他危險,陸麟總算是松了口氣,強撐身體的不適,搭著孫醫(yī)生站起來。
“你傷得太重,我背你回去...”
人還沒搭上肩頭,孫醫(yī)生突然捂口一陣劇烈咳嗽,咳得很厲害,陸麟趕緊放下他查看,只見孫醫(yī)生敞開手一看,污穢黑血順著手縫滴落在地上。
他想把手擦干凈,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穿白大褂,只得悻悻用手背擦了擦口鼻,揚起沾染黑漬的臉龐,對著已然呆愣的年輕人笑道:
“我就不回去了吧?!?p> “喪尸出現(xiàn)后,我和醫(yī)院的另一位醫(yī)生一直在對這未知名的病癥做著研究,它們的口腔內具有超規(guī)模的感染病毒,外傷的傳播率...呵,我們還沒見過免疫體?!?p> 陸麟沉著臉一言不發(fā),上前強行抓起孫醫(yī)生的手將之扛在肩上,硬是要帶他回去,兩個傷殘人士步履維艱地往回走,孫醫(yī)生很是耐心,邊走邊說道:
“之前都沒有感染后的親身體驗,后面我說的話你記著,回去幫我轉告給凌醫(yī)生?!?p> “被咬過了大概...十分鐘,體感很是飄忽,傷口已經麻木,視力...很奇怪?明明還是夜晚,我感覺亮了好多?!?p> “身體已經排異,這意味著免疫系統(tǒng)徹底失效...已經接近了么,看來我的感染創(chuàng)面太大,導致速度更快了...你注意看著我些,當我停止說話時你要把我的腦袋打爛...”
他突然也覺得這樣好像有點不太好,趕緊補充道:
“嗯,也不用這么過分,至少...臉給我留全一些,你的話應該可以辦到吧?普通情況下,大腦損傷到20%就不會尸變了...”
絮絮叨叨地踏上人行道,孫醫(yī)生卻先感受到陸麟的狀態(tài)不對了,側頭一看,即便面對可怕的肉軀怪物都不曾變顏的小伙子,此時竟?jié)M臉淚花。
“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差一點,明明就差一點...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點出來...”
“二腦殼!”
孫醫(yī)生突然嚴詞厲色起來。
“趕不及就是趕不及,能驅走這種怪物就是最好的結果,哪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圓滿!”
“一大老爺們,做事瞻前顧后,婆婆媽媽,難看!”
“別跟我倔驢,行了...我...走不動了,就這里吧...再陪我嘮嘮...”
見陸麟不再說話,孫醫(yī)生感覺呼吸越發(fā)不順,一步也不肯再走,壓著陸麟就這么坐在了偏樓外的一截臺階上。
“從感染那刻起,病毒就會不斷侵入大腦細胞...你要警惕,并非當我喪失生命體征才會成為喪尸...”
“不一定要出現(xiàn)死亡特征后才會尸變,腦活動出現(xiàn)任何停滯...都可能是被病毒取締...你要注意,我說話的每刻間隙...不要心存僥幸,也不要有心理負擔...你要是動的了手現(xiàn)在就結果我最好...”
看著紅眼含淚的陸麟,即便感受到己身狀態(tài)已經到達極點,孫醫(yī)生還是笑了出來。
這曾經是他和老宴所擔心的問題,災難以來他們見識了太多“不當人行”,對于陸麟這樣掌握武器與力量的人,殺人都不帶一絲情感波動,即便屠殺的是敵對一方的士兵,也會擔心其心性之惡。
此刻他肯定,這位年輕人并非人性溟滅,即便獲得這份超凡的力量,他還保留作為一個人基本的東西,并且比起大部分的人更有擔當。
他猛然抓住了陸麟的肩膀,竭盡全力嚴詞厲色地說道:
“記著...小伙,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保持自己初心,你也要好好活下去?!?p> “萬一,我走了歧途該怎么辦?”陸麟向這位長者提出內心一直以來的質疑。
“我不是老師,醫(yī)生只能知道你有沒有病,你很健康!其他的我不管,你不是小孩,要自己想!”
陸麟沉默片刻,鄭重回答道:
“我知道了?!?p> 得到陸麟的回答后,孫醫(yī)生似乎耗光了全部力氣,他無力的癱在臺階上,意識變得迷離,他知道是時候了,他從口袋掏出碎裂的注射器,這是給陸麟注射藥劑后留下的,將之遞給對方。
“…別讓我…禍了別人…”
老者不再說話,兩人就這么靜靜的躺在臺階上,靜靜的看著天空,許久,躺在他身側的陸麟意識到了什么,掙扎起身按撫孫醫(yī)生還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腕,卻再也感受不到脈搏的跳動。
陸麟怔怔的看著躺身側,張目對空的長者。
前一秒還在和他說話,下一刻人便已不在,這不是他第一次經歷此事,心口的悸動讓他淚水止不住的下流,無力,憤恨,自責...他緊握雙拳,指尖扣進掌心肉故意讓自己感受疼痛,直到孫醫(yī)生的身體出現(xiàn)異常:
臉部肌肉抽搐,手臂肌肉發(fā)緊,兩只眼珠子一上一下的來回蠕動,脈搏如鼓點一般再次蓬勃...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深吸一口氣,他托起孫醫(yī)生遞來的針筒,剝離出其中的金屬針管,捏著對準死者的的太陽穴,用盡全力催動力量,將針管送進了去,瞬間,長者的身體突然痙攣一般挺直,而后頹了下去,以此徹底澆滅其化為喪尸的可能。
緩緩扶平死者的眼皮,陸麟雙眼一陣模糊,并非是傷感,身體的疲憊讓他已感受不到休克后肌肉痙攣的疼痛,再次催動能力抽走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腦中的鈍感即將掩蓋他的意識。
他突然察覺個事,要這么睡在大馬路上,很有可能就給隨便冒出的喪尸撿了吃。
他費力的拽著孫醫(yī)生的遺體向偏樓內爬,臺階過去不過三四米卻似天塹般難渡。
最終,他還是沒能堅持住,倒在了門前。
街道再度恢復到先前被醫(yī)院幸存者清理過般的空曠,先前出現(xiàn)的那些喪尸似乎本就不屬于這里。
來到偏樓隔離時便已是深夜,而現(xiàn)在,天際已然拂曉。
------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林雨惠等人趕到偏樓,在樓上發(fā)現(xiàn)了打斗的狼藉現(xiàn)場,隨后,安排了人員對整棟偏樓進行搜尋。
兩位幸存者端著槍小心翼翼的順著偏樓的這側樓道搜尋而來。
“小心一些,這邊還不知道是啥樣...等等!門是怎么開的?!”
縮著腦袋,挺著槍小心的向外探去,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十分明媚,空蕩的街道,早晨清新空氣從外邊吹拂進到室內,其間的舒暢感并沒有讓目睹過樓上慘狀的他倆放松警惕,當看到門口倒伏的兩具身影,兩人頓時炸毛。
“別過去!那傷!他們是被咬死地!”
“叫人!叫人!”
在他們的高聲呼喊下,其他搜尋的幸存者相繼趕到。
不多時,偏樓這側的一樓大廳中已經聚了好些人在此戒備,沒一個敢踏出門外查看,直到兩位姑娘風一般從樓道中沖出,擠開礙事的圍觀者,來到門口倒伏在地的兩人近前。
一眼就認出了地上之人身份,林雨惠沒有顧及陸麟身上的污穢,趕忙先將趴在那的他翻轉身來,檢查其情況。
“還活著。”
還沒等她松口氣,抬頭間卻見到旁邊查看另一人情況的祁欣雨黯然對她搖頭。
她小口微張,神情怔然,只是隔了一晚,躺在那的和藹老者便再也醒不過來。
楚旭和莫涵靜等人接連趕到,見熟悉無比的孫醫(yī)生已成冰涼的尸首,心理建設脆弱的莫涵靜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不會尸變,已經徹底斷了生機。”
由于孫醫(yī)生身上有著顯眼咬傷,祁欣雨做著檢查,在其側額處探到了那針眼,知道是陸麟做了手段。
“把...把他們...先帶回去...”
林雨惠有些說不出話,幾人合力把倆擔起準備帶回。
“不能帶回醫(yī)院。”
宋道周再一次姍姍來遲,二話不說就攔住兩人,在眾人惡寒的眼神下,他才頗為頭硬的說道:
“尸體必須火化,沒死的也要隔...”
他的話還沒說完,平日總嘻嘻哈哈的楚旭一改往日的嬉戲,挺身拱在宋道周身前,雙手掐住了他衣領,幾十公斤的大老爺們竟被他提得踮起了腳,語氣頗為懾人地說道:
“隔你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