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10:35。
自燃內機械廠返回住所的路上,劉曉東再次將重點鎖定在那些腳印。
“先回家,確定一下那些腳印,再去羊腸村。”
“行!”
二人直接到了地下室,取出擱置的三副模型。
為穩(wěn)妥,劉曉東重新做了還原,再認真對比了二十分鐘,以排除法確定了一副,推向徐陽面前。
“那兩副,一副是女人的腳印,一副身高體重不符,大概可以推測為田工夫婦?!?p> “7月2日,曲建單一定也去了北郊陵園?!?p> “你看這副模型的數(shù)據(jù),不僅身高一致,腿疾導致的足印一深一淺也吻合!”
“按鞋紋印跡看,他當時穿了一雙普通的解放牌膠底鞋?!?p> “紋路這么清晰,應該是新鞋?!?p> 再添新的線索,徐陽臉上的笑容卻轉瞬即逝。
按照他們不斷掌握的情況,曲建單的長相實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根本就是一張大眾臉,平平無奇。
即便調取北郊收費站的監(jiān)控畫面,因確定不了時間范圍,在車流量巨大的前提下,過站的外貌相似者起碼得有上百人。
沒有大量警力參與,也不能做拉網(wǎng)式排查,僅僅靠他們兩個,無疑是大海撈針。
劉曉東看出了徐陽的想法,趕緊放下模型,上前安慰。
“徐陽,你也別太急,隊里的案子做線索排查時,也經(jīng)常遇到這種情況,得慢慢來?!?p> “何況是七年前的事,難度本來就大,只要我們找到田新,想辦法推進新線索,肯定能還原真相的。”
徐陽雖沒查案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但作為一名刑偵愛好者,他也知道,即便是盜搶案,案情的復雜與偵破過程的繁瑣,也是千頭萬緒。
遂實實在在地調整了一會兒心態(tài),與劉曉東趕去了羊腸村。
村子位于北江區(qū)北部,還未被列入規(guī)劃,大多是舊式矮樓,屬城中村。
因位置較偏,管理松散,村內閑置的房子租金也低,住的大多是民工和無業(yè)游民。
整個村子的破亂景象,與太和路兩旁已開發(fā)的商業(yè)小區(qū)相比,十分寒酸。
二人出發(fā)前做了些準備,不僅換了身行頭,交通方式也改為乘出租車。
勉強算是化了“妝”。
村子只有一個入口,主干道是水泥路,路兩旁有不少小商店和摩托車修理鋪。
見有人進了村子,四五個小青年趕緊放下手中的忙活事,張望過來。
劉曉東也對徐陽耳語了幾句。
“都是些混混,小心點?!?p> “三年前來這兒辦過案,大概記得路,跟著我,直接去診所打聽?!?p> 二人在小混混的目光注視下,輕車熟路的拐進一條小路。
混混們見他倆舉止自然,便繼續(xù)忙活起來。
診所位于小路尾段,面積不大,卻樣樣齊全,做個常見的外傷手術倒也沒問題。
劉曉東先招呼了兩聲,“醫(yī)生,醫(yī)生!”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從里屋出來。
“什么事?哪里不舒服?”
“不看病,跟您打聽個人。”
“什么人?這是看病的地方!”
徐陽趁劉曉東與那人說話的間隙,以余光四下瞄了瞄,簡單熟絡了一下診所的布置。
劉曉東卻有些意外。
眼前這人,雖有些眼熟,但非三年前的那個診所大夫。
也只好硬著頭皮問了下去。
“是我們一朋友,叫田新,前幾天趾骨折了,來您這看的,有印象嗎?”
“噢,你說的是他呀!小新今天上午還來復診了,就住前面那棟。”
中年醫(yī)生很熱情,也沒什么懷疑,徑直踱到了診所門口,向遠處的樓棟指了指。
“是水泥外墻的那棟嗎?”
“咳,他跟家里鬧了矛盾,我們到處找他,好不容易打聽到這,想把他接去大醫(yī)院看看,別落下病根?!?p> “謝謝您,大夫!”
得到中年醫(yī)生的肯定后,劉曉東與徐陽便朝著樓棟去了。
路程并不像直線距離看過去那般近,二人繞了三個路口,這才摸到水泥樓對面。
因不確定田新是否在,便一東一西守在了樓兩側的隱蔽位置,只留著一道北向出入口。
可二人才找好位置,出入口方向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聽聲音得有十幾號人。
“兩個人進來的!”
“別讓他們跑了!”
“別多事,按成哥的吩咐辦!”
趕來的小混混一人一嘴。
直到領頭的人壓著聲音強調了一嘴,便安靜下來,僅剩腳步聲。
劉曉東判斷出對方的意圖,立即警覺,縮著頭瞄了一眼。
對方有十四五人,均持著長短木棒。
徐陽也覺察到異常,當即朝劉曉東遞了個眼色,二人準備各自向身后的方向退去。
不管怎么說,麻煩已經(jīng)來了,只能先出了巷子,再伺機碰頭。
二人才轉過身,只見兩個方向都有五六號人趕來,也是持著器械。
看對方的架勢,是要將他們圍在水泥樓下。
眼下的情形,已經(jīng)沒了退路。
若被對方逼到空曠地,更難脫身。
顧不上身后即將趕來的十四五人,二人各攥了拳頭,朝著眼前的方向沖了上去。
不寬不窄的樓距間,或者說巷子里。
頓時兩處混戰(zhàn)。
十幾人聽見里頭起了動靜,撒腿散作兩股,朝著東西巷子口沖去。
面對前后堵截,最先失勢的是徐陽。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也非專業(yè)格斗警員。
劉曉東見他連遭了兩下?lián)舸颍C健閃過幾名混混的攻擊,朝著東巷子口逼了過去。
等他與徐陽匯在一處時,地上已經(jīng)躺了六七個混混,均是掙扎狀。
領頭的人見對方有些身手,不僅傷了自己好些兄弟,還奪了器械持在手上,便先開了口。
“兄弟混哪里的?”
“來羊腸村攪事,還打傷我的人,這梁子已經(jīng)結了,總得清算清算!”
劉曉東與徐陽并沒搭話,二人保持著防守架勢。
一名小混混卻嚷了起來。
“海哥,還跟他們費什么話!兄弟們這么多人,一齊上了,先干廢他倆!”
被稱作“海哥”的帶頭人思忖了一下,正要再發(fā)話,巷子外又來了兩人。
混混們均側身讓出開路。
“成哥?!?p> “成哥!”
領頭的海哥也稱了來人一聲,正是診所的中年醫(yī)生,已經(jīng)脫去了白大褂。
“小新,這倆人,是北江分局的,該怎么收場?”
盡管中年醫(yī)生的語氣很平淡,田新卻十分緊張,縮著身子,眼神閃爍。
劉曉東與徐陽的目光瞬間投到了他身上。
一米七五的身高,單眼皮,高鼻梁,戴了副白色助聽器和口罩,與線索吻合。
“成哥,既然知道是分局辦案,您這陣仗,是要保護他?”
劉曉東見對方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將證件取出晃了晃,膽小的幾個混混瞬間向后縮了步子。
“劉警官誤會了,兄弟們不懂事,我在這給您賠個不是?!?p> “田新才回到村子就給你帶來了,誠意已經(jīng)擺在這?!?p> “這小兄弟的處理,很簡單!”
“只要你能帶走,人可以給你。”
“兄弟也講道理,帶走前,咱們把舊賬平了!”
平舊賬?
聽對方的意思,他和分局打過交道。
不對!
是和自己有過接觸,否則不會說出“劉警官”。
難怪剛才去診所時,覺得這人眼熟,可也想不起來到底哪起案子處理過他。
兩個混混很會來事,已經(jīng)把田新往一旁架了去。
其他混混和海哥,也將木棒器械拎了起來。
中年醫(yī)生只笑了笑,丟下話便折身走了。
“劉警官,想不起來就算了,都是些小事!”
“但能不能把人帶走,跟這些兄弟商量吧!”
有了“成哥”發(fā)話,混混們更加肆無忌憚,如脫韁的野馬,立即“嗚嗷”著涌向劉曉東和徐陽。
很顯然,中年醫(yī)生判斷的十分精透,二人摸進村子,的確是辦私事。
面對巷頭巷尾涌來的兩伙人,劉曉東與徐陽緊鎖眉頭,均暗自在心底打了一針。
再不下狠手,別說走出這村子,恐怕吃虧的是自己了。
證件雖能唬住一兩人,可對方人多勢眾,又是些不顧后果的主,當下這架勢,也只有手中的器械能有效解決問題了。
打狼先打王!
劉曉東徑直朝“海哥”呼了過去,徐陽殿在他身后,不斷將其他混混逼退。
田新很機敏,雖然趾骨還在恢復,卻也沒束手待斃,找準機會便掙脫了身旁的混混,鉆去了西巷子。
緊跟著四五個混混追了過去。
劉曉東與徐陽進退兩難的境地,頓時緩解不少。
可好不容易找到的田新,才照見面就要失去蹤跡,再想在盤江市把他撈出來,近乎上青天。
劉曉東與徐陽也不甘就此斷了線索。
二人卯著勁撂倒幾人,也向西巷子沖了去。
在巷尾追上田新的那幾個混混,不僅沒能占得便宜,反而吃了不少拳頭。
不過二三十秒,田新已消失在巷尾。
“曉東!”
情急之下,徐陽大喊。
劉曉東很默契,趕緊回身護住他。
“喂,宋維!”
“北郊陵園那人找到了,在羊腸村,水泥樓棟的西巷往北!”
“我被困在這!幫我!”
還在吃著西瓜的宋維,立即切出地圖軟件,定位到羊腸村。
“西巷出去有三條路。”
“巷尾北邊離村口最近,得穿過四棟樓!”
“出去后在第一個路口左轉!”
得到指路,徐陽沖在前,劉曉東殿到他身后,二人配合著向巷尾退去。
巷尾往北,正是田新消失的方向。
“到了!”
“第二個路口往北直行!”
根據(jù)徐陽報的即時定位,宋維在電話里緊張地指揮著。
到第三個路口時,他已經(jīng)能看到田新,正拖著傷腳,吃力的往村口去。
殿在后面的曉東卻拉下不少距離,與最先追上來的“海哥”搏在一處。
“曉東!”
“盯住田新!趕緊走!”
一頭是費力尋找的田新,一頭是被自己拉下水的大學同學。
不用多想也知道怎么取舍。
徐陽毫不猶豫折了回去。
二人就著時間差,在大批混混趕至前,將“海哥”挾在手上。
“放下器械!”
“都往后退!”
劉曉東喝了一聲,將“海哥”的脖子鎖得更緊了。
混混們丟下器械后,卻依然圍在二人身前,同進同退。
直至村口。
徐陽攔了出租車,劉曉東將“海哥”踹了出去。
此時的田新,早已消失在車水馬龍。
出租車開出四五公里后,稍定了心的徐陽給宋維發(fā)了條短信,“出來了?!?p> 再要合上手機時,收到了新的QQ消息。
是田新發(fā)來的。
“為什么來害我?”
“是他做的錯事,為什么不去抓他!”
“我什么都沒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