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很不開心地瞥了她一眼,似乎還在為“盧丑人”三個耿耿于懷。
沈曦宜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一會兒世子爺生起氣來,說不定又有什么災(zāi)難降臨。看準時機,迅速地跟小豆腐離開。
小豆腐肉嘟嘟的小手握著沈曦宜的一根手指,疑惑道:“你為什么不喜歡‘盧丑人’的名字?”
沈曦宜擦了下額頭的冷汗,“哪里是我不喜歡,分明是你家大哥哥不喜歡?!?p> 小豆腐微妙一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沈曦宜叮囑他道:“小豆腐,‘盧丑人’三個字混賬之人胡亂說的,是曦宜姐姐和你的秘密,你可不要胡亂告訴別人哦。以后當(dāng)這外人的面也不許提?!?p> 小豆腐倔強道:“長兄不是外人啊?”
沈曦宜嘆了口氣,心想長兄當(dāng)然不是外人,她自己卻是外人。那位世子爺喜怒不形于色,哪天要是叫他發(fā)作起來,那才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沈曦宜不再和小豆腐糾結(jié)此時,把他帶到書房。這小家伙寫字一板一眼的,用筆也嚴謹,就是行文之間缺少了些許靈動灑脫之意。
沈曦宜糾正了他幾次,這小家伙一時改不過來,還反過來說沈曦宜教得不對。不過想來也是,小豆腐從小在這沉悶的盧賢府養(yǎng)大,自然事事鞠躬謹慎,力求無錯,筆下的書法也跟著如此了。
她靈機一動,世子寫字會不會也這樣一板一眼的?有機會定要到他書房見識見識。
時至盛夏,書房雖有冰塊扇涼,卻也難免燥熱煩悶,令人心神不安。小豆腐寫字,沈曦宜用團扇輕輕給小豆腐扇風(fēng),皮膚都出了一層細汗。
寫了兩個時辰,小豆腐戳戳沈曦宜肩膀,“沈姊姊,你走神啦?!?p> 沈曦宜道:“沒有?!?p> 小豆腐道:“姊姊扇子扇得比烏龜還慢,還說沒走神?”
沈曦宜微笑道:“姐姐是熱。早上吃得不好,精力集中一會兒就困?!?p> 小豆腐拿自己的寫的一摞紙給沈曦宜看,“姊姊看寫得好嗎?”
沈曦宜方才早就看過,小豆腐寫得慢,這些字她都看了無數(shù)遍,此刻又裝模作樣地看了幾眼,道:“真好看。我像你這么大時,還在跟家里的姐妹玩泥巴?!?p> 二人正說著,門外的姑姑進了來,說午膳的時辰到了。
小豆腐最喜歡聽的就是這句話,花天喜地地跳起來,拉著沈曦宜就往他長兄那里奔去。
沈曦宜本想趕緊回苑春居換身衣服,轉(zhuǎn)念一想今日是自己第一天教小豆腐,怎么也得跟世子爺稟告一下情形,便只好跟著小豆腐也去了。
小豆腐到書房找不到世子爺,便直奔后花園去。果見滄溟守在外頭,世子爺正在樹蔭下,躺在美人榻上一搖一搖地乘涼。
滄溟見來人是小豆腐和沈曦宜,便未攔這兩人。沈曦宜一遲疑,想世子爺還真夠會享受的,找了這么塊好地方偷閑,樹上的知了都沒有他悠閑。
小豆腐歡快地就要跑過去,沈曦宜拉住他,神神秘秘地一笑,兩人悄悄摸摸地走過去。
沈曦宜貓著腰順便從地上拔了跟綠葉子,小豆腐知她要干什么捂著嘴壞笑。
兩人悄悄接近世子,沈曦宜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盧玠——他長長的眉睫微微翕動,均勻的呼吸,像一片輕柔的羽毛,純色的雙唇抿成一條線,彰顯著無與倫比的貴氣。
忽然,他睜開眼睛。
“啊——”沈曦宜下意識一叫,對上世子爺凌厲如寒刃的眼神,腳底差點踩在爛泥上,“世、世子爺,原來您沒睡著啊?”
逗得小豆腐咯咯直笑。
盧玠稍稍坐定,手肘支在膝蓋上,“沈小姐要干什么?是想偷襲本世子嗎?”
小豆腐笑道:“兄長!沈姐姐想拿狗尾草刺殺你!”
沈曦宜剜了小豆腐一眼,不動聲色地把手里的狗尾草丟到爛泥里,“世子爺,怎么可能?小豆腐跟你看玩笑呢?!?p> 盧玠神色仍然不郁,教訓(xùn)了一頓遠處的滄溟,“滄溟,沒看見本世子正在午睡嗎?怎么什么人都放進來?!?p> 滄溟有點尷尬,左右也不知說什么。沈曦宜歉然低低道:“世子爺爺,小女子不是故意要打攪您午睡的,您就饒了小女子這一回吧?!?p> 盧玠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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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曦宜腰酸背痛地從世子身邊脫身,滄溟親自把沈曦宜送出小花園,路上還囑咐了沈曦宜一些盧府的事情。
走到白武堂,正好遇見一個舞刀弄槍的家伙正在烈日炎炎下練武。這男子身著一身玄衣,頭發(fā)梳得锃亮,手里拿著個紅纓槍耍個不停。
滄溟見沈曦宜一臉疑色,解釋道:“這位公子是盧麟公子,是三老太爺膝下一位庶出的公子。平日里就喜歡舞刀弄槍,最大的夢想就是考中武狀元,將來弄個猛將當(dāng)當(dāng)?!?p> 沈曦宜道:“盧麟?滄溟,你不就會武藝嗎?”
滄溟含笑道:“沈小姐,屬下是專門為守護世子而生。會的那是武功,并不是這花拳繡腿的紅纓長拳?!?p> 沈曦宜點點頭,見著盧麟跟令沉佑一樣,耍來耍去盡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招式,嘴里還“呼哈”地喊著號子,不把自己摔倒就不錯了。
剛好此時藕清趕過來迎沈曦宜,遠遠地跟她擺了擺手,然后小跑了過來。
盧麟這家伙練槍儼然快走火入魔,竟沒注意到藕清從他身邊進過,筆直的紅纓槍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說話就要刺傷藕清。
“小心!”沈曦宜下意識一聲驚呼。
藕清也沒注意盧麟忽然翻跟頭過來,腳下一扭摔倒在地。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沈曦宜反應(yīng)過來,身邊的滄溟如一陣黑影般,“嗖”地一下,快如閃電地帶走了摔倒在地的藕清。
“可惡!”盧麟受不住閘,紅纓槍直勾勾地鋤在地上,勁道后泄,把他自己摔了個狗啃屎。
藕清驚魂未定,軟軟地跌在滄溟懷里。盧麟坐在地上倒吸冷氣,大怒道:“你們搞什么!打擾本公子練槍!”
他還帶再說幾句,被滄溟一個鋒利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