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查看下來，張為久心里就大致有底了，這個空間應該是圓形、起碼近似圓形。
雖然極大，但也有邊界，每個方向的大地都有邊界，邊界之外是灰霧。
同時他也意識到了，這個空間內(nèi)的一切都正在迅速潰滅，不用多久，這里應該就是一片彌漫著白色濃霧的虛空了。
看明白這些，他正想將意念從空間中退出，忽然眼前一花，空間里竟然憑空多出個人來！
而且這人的出現(xiàn)地點非常怪異——竟然是直接從他視點里出現(xiàn)的。
就好像他的視點是這個空間的入口似的，人一下跳進來，就直接往下墜。
但墜了不深，就在半空中懸停住了，扭頭四處打量起來。
剛才張為久已經(jīng)摸索出來了，在這個空間里，除了仰視，他憑意念可以任意切換視角。
換了一個視角，他就將這人看清楚了，這人一絲不掛，露出了透明的身體，這情形他太熟悉了——魂魄！
一個瘦小的老頭，雪白的頭發(fā)披散、滿臉褶皺。
此時老頭一對掃帚眉緊皺，兩只三角眼里流露出迷茫，不停的打量著四周，一臉懵圈狀。
過了片刻，他忽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內(nèi)天下！”
聲音中所包含的驚恐，比起白閑頭臨死前的那一聲也不遑多讓，冷不丁的，張為久都被他嚇了一跳。
老頭喊出這一聲，就仰起頭來望著上方，張為久感覺得出來，老頭也發(fā)覺他了，正在和他對視。
“怎么可能！你不是個凡、凡人嗎，怎么會……會有內(nèi)天下！”
老頭顯然非常驚慌，說話時候渾身不停顫抖，似乎牙齒都在打顫。
‘聽他這意思，這空間就叫“內(nèi)天下”，并不是白閑頭獨有的，而是修仙之人都有的？’
張為久心里琢磨著他的話，默不吭聲，他也還不知道該怎么在這個空間里說話。
老頭又四處仔細看了看，似乎稍微鎮(zhèn)靜了些，就又追問起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日見你，明明只是個凡人，怎么會有內(nèi)天下？還如此浩瀚！而且明明是育靈境，怎么又正在潰滅？”
‘聽他這意思，難道認識前任？’
張為久不答，老頭臉上陰晴不定，似乎在思索什么。
過了片刻，老頭忽然一飛而起，朝著張為久的視點沖來，似乎是想要奪路出去。
張為久雖然不知這老頭是誰，怎么冒出來的，但心里隱約感覺只怕是來者不善。
他似乎很忌諱呆在內(nèi)天下中，之前李垂天也說是被白閑頭騙入內(nèi)天下的，看來內(nèi)天下絕非什么善地。
既然如此，就不能放他出來，可問題是要怎么才能阻止他呢？
他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視點中就憑空閃現(xiàn)出一道水桶粗的銀色閃電，伴隨著“霹靂”一聲響，向老頭迎頭劈了下去。
老頭往旁邊疾掠躲避，但閃電奇快，邊緣還是掃中他右肩，頓時小半邊身子就不見了。
這閃電來得突兀，張為久微微一愣——‘難道我心念要阻止他，就有閃電了？再來一道試試……’
他這念頭剛起，果然又是“霹靂”一聲，第二道銀色閃電從視點中閃出，直撲老頭。
老頭一聲驚叫，急忙閃身，勉強避開，就大喊道：“前輩手下留情、饒命啊，我有話說！”
張為久心里一樂，在這個內(nèi)天下中，我只要一念就能有雷電，那我豈不是成這個空間的神了？
老頭見沒有雷電再來，僅剩的一半透明身子就凌空跪下，急忙解釋了起來。
“前輩定然覺察了，晚輩也是涅槃教修覺道之人，從前也曾在寶珠寺修行，是波天的業(yè)師，三十多年前受命前往淮州，擔任涅槃教淮州十方使者。
波天與前輩相交，看出前輩是六靈寶體，卻誤認作凡人，年初他探得前輩行程，便告知晚輩。晚輩一時糊涂，起了劫奪前輩寶體的心思，于是來到結(jié)云山辟地隱居，等前輩到來。
修覺道之人都知，碧落湖是處連通幽冥之地……”
‘碧落湖！’
張為久一驚——‘我不是已經(jīng)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了嗎？怎么又有個碧落湖？是碰巧兩個地名相同的地方？還是只是進行了時間穿越，空間還是停留在碧落湖？’
他心里琢磨著，老頭卻自顧自解釋著。
“……當日前輩途徑結(jié)云山，晚輩故意結(jié)交，引前輩游山，耽誤前輩幾日行程，就是為了讓前輩在純陰之日才到碧落湖。臨別時晚輩又自作聰明，在前輩身上下了勾冥術(shù)。
原想著前輩今日經(jīng)碧落湖，子夜時分魂魄便會被勾入幽冥，晚輩正好侵占寶體。不想前輩卻將計就計，將晚輩誘入內(nèi)天下。
晚輩不過區(qū)區(qū)混沌境后輩，在前輩面前與蚍蜉無異，何況如今魂魄還被困在前輩的內(nèi)天下中，前輩一念之間，便能叫我魂飛魄散。
我居心不良，有眼不識高人，實在該死。只是前輩殺我也無益，還求前輩體念上天好生之德，看在晚輩修行不易的份上，饒過晚輩這回。
晚輩慘淡經(jīng)營七十余年，也有些積蓄，愿敬獻前輩，以表悔過之意。這點東西自是入不得前輩法眼，不過前輩拿去也可賞賜門下弟子后輩，聊勝于無?！?p> 老頭一邊說著，伸手在身旁虛空中一抓，手中就憑空多出了兩個青花小瓷瓶。
這個動作張為久似曾相識，稍微一想就想起來了，之前見李垂天取丹藥、牽魂筆的時候，也是這個動作。
‘看來這是修道之人，從某個存儲物品的地方取東西的動作了?！?p> 老頭將瓷瓶放在面前，又接連不斷取出更多東西，不大一會兒，就在面前堆了一小堆。
他停下來，仰起頭來看看，見張為久依然沒什么表示，略一遲疑，再次探手，手中又多了一個紅色小瓶。
“前輩，這是一瓶玄黃丹，對前輩雖不值一提，但前輩自然知道，對我等混沌境后輩卻是珍貴無比，能否進玄黃境，半數(shù)靠此。
晚輩連這都拿出來了，實在沒有其他東西了，前輩若是不信，只須到晚輩內(nèi)天下中一看便知真假，反正前輩修為高深，也不怕晚輩使詐。”
老頭倒是誤會張為久了，張為久并不是不滿意他拿出來的東西，而是在考慮怎么處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