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莫醒的租房,已經(jīng)是下午臨近四五點鐘,她簡單收拾了打算回一趟家。
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杭城本地的陌生號碼。
猶疑間,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
“是我?!?p> 聽筒那頭只簡潔傳來兩個字,聲線醇厚。
宋詞不確定:“許叔叔?”
她聲音輕巧,聽起來十分悅耳。許庭川“嗯”一聲又道:“我錢包落在你那了?!?p> 宋詞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掛在衣架上那件手工定制的黑色西服。伸手摸了摸,在內襯口袋里翻出一個男士錢包。
棕黑色真皮制款,摸著倒也不鼓。
昨晚走得匆忙,忘記還回去了。
“你現(xiàn)在在家?”
“...不在?!?p> “那你在哪?我過來取?!?p> 宋詞沉默,又聽到他問:“不方便?”
“沒有,我馬上到家,你過來拿吧?!?p> “好?!?p> 許庭川向來寡言,等了一陣也沒聽到忙音,只好開口:“許叔叔再見?!?p> 蘇珊推門進來,看到許庭川站在落地窗前,握著手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她一向覺得許庭川這個人是難以捉摸的。在商界打拼多年,老謀深算的同時又不缺雷厲風行的手段。
“許總,這個是上季度財務報表,您看沒問題我就轉交給....”
“先放著,我有事出去一趟。”
“可是許總,蘇小姐邀約的飯局..?”
“回頭我跟她解釋?!?p> “....好的。”
......
“王總,昨天小詞陪你,玩的還開心吧?”
“不行啊老宋,你說她當你的面對我挺殷勤的,這一出家門,就板著一張臉...”
“她一個女孩子,多少有些怕生,您多擔待?!?p> 宋詞進了門,倒沒想到王廣亮居然也在。
估計是昨晚被生意耽誤了,沒有盡興。目光觸及他那快掉光的頭發(fā),胃里惡寒。
“王總來了?!?p> “來來來,坐,昨晚丟下你一個人,怪難為情的,今晚單獨請你吃個飯,怎么樣?”
宋詞微微一笑,看了眼腕表,心里計算著從兩岸大廈驅車到這邊的時間。
“可我今晚已經(jīng)有約了。”
話一出口,宋裕滿臉不高興,只拉著她到了一邊:“你這是又跟我鬧哪樣?人家王總三番五次到家里來請你,我不管你今晚有什么事,都推掉!好好陪陪王總一起吃頓便飯,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看見你奶奶!”
“如果我有更好的選擇呢?”
“你什么意思?”
“這你不用管,待會兒他會來。你現(xiàn)在要關注的,是昨晚我跟你提的意見?!?p> “你奶奶現(xiàn)在這樣,你還要跟老子斷絕關系?”宋裕冷冷道。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如果我滿足了你,不是應該更開心?”
宋詞笑著,眼里是譏諷。
適值,樓下傳來車鎖定的聲音。走到窗邊向下看去,男人推開車門,修長的腿踩著棕色皮鞋,氣度恢宏。
居住的是老式小區(qū),修修補補的痕跡嚴重,環(huán)境衛(wèi)生也是出了名的臟亂差。相匹配的是這里的住戶,宛若井底之蛙般的市井小民。
突然開進來輛光鮮亮麗的豪車,樓下幾個嗑著瓜子打撲克的女人不免被吸引。
“你到家了?”
“嗯?!彼卧~住的樓層不高,可以清晰看見他有條不紊的烏黑發(fā)絲,又向著手機道:“我在三樓?!?p> 許庭川抬頭,視線里她朝下?lián)]了揮手。扎起的馬尾散落在頸間,寬松的白T微微下墜,露出黑色背心的純邊。
宋裕狐疑地看著。唯獨王廣亮還云里霧里:“怎么了?剛剛說好的還去不去?我丟下公司一堆事不管跑來找你....”
門外響起敲門聲。
銹跡斑駁的鐵門打開一條縫,空間逼仄。
許庭川略微俯首,余光瞥到房間里還坐了兩個男人,因為角度偏,看不到全臉。
“親戚?”
宋詞和探出頭來的宋裕對視一眼。把錢包連帶西服遞給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今天工作不忙嗎?怎么不叫許明來拿?”
王廣亮半天沒有得到回復,有些不滿:“小詞?門外是誰?。?.”
待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后,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成諂媚的笑吟吟:“許總!您怎么也來了?”
“順路過來取點東西?!?p> 許庭川話說的很圓滿,解決了宋詞的疑惑。
王廣亮看到他手臂彎著的西裝外套,又看了眼宋詞,心里對二人的關系一知未解。
縱然是許氏老總的身份,卻沒有端著居高的架子,生意人之間慣用的客套圓滑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連王廣亮都低聲下氣的,宋裕心里也有了底,連忙堆笑:“許總是吧?我是小詞她爸,幸會幸會?!?p> 許庭川手略相握,視線又落在宋詞身上,語氣溫和:“今天不用給許愿補課?”
宋詞一愣,只說:“忘記了,還好你提醒我?!?p> “嗯,我送你過去?!?p> 一番簡單的寒暄后,古怪的氣氛終是結束。對于他提出的,王廣亮饒是再不滿,也不敢說什么。
心里也逐漸明白為什么昨晚會被遞名片。
男人的心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許庭川坐在駕駛位上,剛有掏煙的動作,眼前已然遞過來一簇明火。
側眸審視般望她一眼,殷勤獻得確實行云流水。
宋詞看他的眼神帶著欣賞,還夾著幾分小女生的崇敬。
之前不知道在哪個博主的文章看到過。男性大抵是有征服yu望的,對于放低姿態(tài)的魅惑往往更會失去抵抗力。
“贏的獎學金都花完了?”
“...還沒?!?p>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及此,想起昨晚他的態(tài)度,宋詞淡淡開口:“在您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個品行不端的拜金女?”
“什么年紀就該行什么事,好高騖遠只會適得其反?!?p> 聽他如此不留情面的話語,宋詞不怒反笑:“前提是我要有能夠無憂無慮的條件。我不像你,不像許愿,一出生便錦衣玉食高枕無憂?!?p> “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是只能通過自身去贏得想要的一切的,不是在跟您賣慘,我的處境您也略知一二,若我不自救,誰來拯救我?”
“許叔叔是前輩,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個道理,您理應比我更清楚?!?p> 許庭川眼里難得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卻不接下她的話茬。
滅了煙,俯身朝她傾斜了下去。宋詞面對覆蓋而來的陰影有一瞬的緊張,兩手不自覺抓緊膝蓋。
卻見他ca邊而過,只是替她系好了安全帶。
“坐穩(wěn)了?!?p> 察覺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撲近又離開,迷糊間還碰上他噙著些許笑意的眼眸,帶著股試探的玩味。
明白他是在捉弄自己,繃緊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下來。
想起之前莫醒說的,他于自己而言,已經(jīng)是閱歷豐厚。這種欲擒故縱、暗香浮動的把戲怕是早已熟練的不能再熟。
她或許還是資歷太淺,這一場心知肚明的博弈,勝算的幾率微不可察。
兩人各自端坐著,一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