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睜眼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旁邊的床第空落落的。
微塵在斑駁光影中飛舞,余留的男性氣息卻還氤氳在周圍。
“醒了?”
許庭川已然穿戴整齊,風度翩翩,絲毫不見昨晚的放重。若不是他眼中柔情,真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宋詞拿了被子蒙住半邊臉,點點頭。
“起來吃早餐?!贝策呉怀?,許庭川挨著她坐下來,嘴角不可控地微楊。
“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又不是沒見過,怕什么?”
“......”
許庭川存了心思逗她,故意湊近幾分。
看她像貓一樣朦朧的睡眼,想推搡他卻又不使出真正的力氣。
就連做作也顯得可愛。
窸窸窣窣一陣響,宋詞只好在被子里找到那條浴袍裹上,腳尖剛點地腰窩卻一軟,登時又跌坐回床畔。
兩人都怔愣片刻。
還是許庭川先反應(yīng)過來,眼眉微彎,輕笑出聲:“還是我來吧?!?p> 宋詞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經(jīng)歷他多次的調(diào)戲后,面不改色的本領(lǐng)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進步。所以當下只緊抿著唇線,好叫自己顯得不那么弱。
“過一會兒我得走了,晚些時候讓許明來接你?!?p> “接我去哪?”
“我那兒。”
“......”
宋詞猶豫著開口:“不太好吧?!?p> “有什么不好?”許庭川挑高眉毛,作勢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生怕我吃了你?!?p> “......”
腦海里浮現(xiàn)昨晚某些畫面,確實也有這個可能。
“我怕你耽誤我學習?!?p> “......”許庭川失笑,一時間竟想不出反駁的話語來,只好獨裁命令:“這回沒有商量的余地?!?p> 宋詞很無奈。
等他走后,慢吞吞地收拾著衣物行禮,就在下樓倒垃圾的空擋,聽見幾個婦人交頭接耳。
“三樓昨晚那動靜你們聽見沒?哎喲,一個小姑娘家真是傷風敗俗?!?p>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找來的野男人,那么能稿!”
“還在讀書吶,老爸又坐大牢去了,沒人供著,可不得找些賺錢的營生!”
“你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了,經(jīng)??吹接心腥诉M出她家門的,嘖嘖!”
宋詞提著垃圾桶的指骨泛白,趁她們沒留神的縫隙手肘一翻,將垃圾盡數(shù)倒落在顱頂。
“?。?---”
“哪個王八蛋!”那女人尖叫著起身,看到人后愣了片刻,又破口大罵起來:“大清早發(fā)什么神經(jīng)?難不成昨天晚上被*糊涂了?!”
本來就是個臟亂差小區(qū),住戶素質(zhì)也高不到哪里去。
罵街言語十分粗鄙,宋詞冷著臉,淡淡回敬:“總比你個臭三八沒人淦好,昨晚聽得是不是很過癮?你老公滿足你了嗎?”
“你——”
女人頭上臉上還頂著污穢,被她如此挑釁再也忍不住,齜牙咧嘴就要沖過來撕扯一番。
好在許明眼疾手快,拉著人逃也似地鉆進車里。
“你給我下來!有種你就給我滾下來啊!”
“臭表子開車小心點別被撞死!”
幾個女人不依不饒,張嘴就往窗上淬口水。許明猛踩油門,這才把她們甩在了身后。
“哇?!?p> 許明哪里見過這種場面,捂著小心臟宛若驚弓之鳥。
“你這生活環(huán)境夠精彩的啊。”
“一般。”宋詞氣定神閑:“要不是你攔著,我非得把她們嘴撕碎了不可?!?p> 成長環(huán)境造就人這話一點都不假。想來自己在臨平的時候多乖啊,哪能遇見這么多烏煙瘴氣。
在這生活的時間愈長,宋詞就愈感覺心像淬過毒,百煉成鋼。
或許住在許庭川那,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許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思維還停留在那些婦女的對話內(nèi)容上,好久才試探性地笑問:“才生米煮成熟飯?”
“......”
宋詞瞪他一眼:“才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沒什么?!痹S明摸了摸后腦勺,嘿嘿笑:“就是覺得許總他老人家挺耐得住的。”
“......”
宋詞仔細一想也是,若自己不主動,這生米不一定什么時候才能煮成熟飯呢。
思緒逐漸脫軌,忽而想起昨晚縈繞在耳畔的輕盈的謂嘆,略停頓后喘息問她:“痛嗎?”
豈止是痛,簡直是要撕裂。
盡管他十分克制,可浪潮襲來的時候卻是難以抑己。
宋詞感覺自己像是初嘗禁果的壞小孩,多巴胺分泌后余留一點欣喜與悵然。
......
“搞定了?”
沈慕風點頭,自顧自玩著手機:“明晚辦個開業(yè)趴,把那些熟客都給拉攏來?!?p> “你明晚沒安排吧?”
“德方那邊還沒談攏,他們定的時間也快要到了?!?p> “這么難啃?”沈慕風放下手機,回過頭來問。
許庭川淡淡道:“對報價不滿意,還在做風險評估?!?p> 沈慕風“哦”一聲,狐疑地盯著他唇面:“怎么撕這么大一塊皮?”
許庭川頓住,舌尖舔舐了一圈,這才感受到唇角處傳來的痛感。
眼前浮現(xiàn)出女孩濕漉漉的一雙水眸、以及用力抓住背脊的雙手,片刻輕笑:“丫頭不會接吻,咬的。”
“......”
沈慕風呆若木雞。
不會吧不會吧我沒聽錯吧?
這種肉麻兮兮的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沈慕風連忙搖下車窗看了眼天空。
“你做什么?”
“我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p> “......”
沈慕風收回視線,逐漸緩過神來:“她還真是把你吃的死死的?!?p> “不過這樣也好,少個情敵?!闭f著,沈慕風又喜滋滋地玩起手機來。
雖說和蘇翎的進展不溫不火,但還是從中看見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為此,沈慕風沒少找沈余歡請教琢磨,趁熱打鐵。
“你有這股勁,任憑她是鐵打的石頭,也能融化成水?!?p> “真的?”
沈余歡點頭如搗蒜。
秋意正濃,不同夏日時候的晴朗,薄云慘淡,稀疏的日光慵懶隨意,迎面來的微風裹挾了零丁涼意。
沈慕風抬眼去看窗外,重巒疊翠隱沒在濃霧當中,微微嘆息:“轉(zhuǎn)眼過去小半年,時間過得太快了。”
“所以你就更得抓緊時間,整天說人家許庭川老大不小,你自己呢?還拖著個小孩。他現(xiàn)在正是需要母愛灌溉的時候,這你再清楚不過的吧?”
“他媽又沒死,要母愛找她去不就好了?”
“......”
元寶是沈慕風商業(yè)聯(lián)姻的結(jié)晶,既說是商業(yè)聯(lián)姻,兩人定然沒什么感情,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離婚收場。
沈余歡很慪火:“你能培養(yǎng)好元寶才怪。”
適值門鈴響起,沈余歡皺眉看了眼時間表:“這個點沒預(yù)約啊?!?p> 待看到來人,眉毛挑得老高。
“余太太?”
唐雪依舊是一襲素凈旗袍,相比起上次見面,臉色似乎又差勁許多。
顴骨凹陷,眼皮耷拉著,若不是瞳孔里那僅有的一點光彩,沈余歡當真以為門口站著的是具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