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他對宋姓結丹不滿,風雨樓中存在禁制,會將一些信息傳到五福山。
若被掌教真君知道他們做了職權之外的事,每年考評降低不說,甚至有可能一輩子被圈在臨海城。
蓮葉、蓮蕭無所謂,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不再想回歸宗門,蓮湛卻不愿在此老死。
宋姓結丹“唔”了一聲,隨即起身道:
“我就在臨海城中,你們務必用心搜尋那人下落,尤其是近三年來定居的陌生修士,我要一一驗看。”
說罷,緩緩向外走去。
誰也沒注意到,宋姓結丹的雙眸已飄起一層血色,卻被胸口掛著的一枚寶珠時時散發(fā)的微光壓制下去。
蓮湛待人離去,長吐了一口氣,道:
“師兄師姐,當日宋氏一族的要求,我等已暗中施行,他們允諾的好處今日宋璋師叔也帶來了。
只是你們這邊嘛…嘿嘿!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還是要多多用心啊?!?p> 蓮葉乃一老嫗,頭發(fā)已然花白,她久在臨海城,有了一絲族老的威勢,道:
“蓮湛師弟,你也拿了宋氏好處,為何偏偏把擔子都壓在葉、蕭兩家身上,吃相是否有些難看了?”
“不錯!”
蓮蕭曾修煉過煉體法門,即使年老力衰,一身氣勢也仍然渾厚,道:
“我們調(diào)動族人出門探查要犯,已是惹得怨聲載道,若再得罪了臨海城的筑基散修,來日搜羅北海珍寶、打擊邪魔歪道必遭麻煩!
師弟你卻不同,過幾年便要調(diào)回五福山,即使得罪了臨海諸修又有何妨?”
蓮湛頓時氣結,難道我還要浪費自己寶貴的修煉時間,去找一個曾經(jīng)打了世家臉面的不相干修士么?
又不是打了我妻族的臉,就算打了,莫非還要我一個贅婿沖上去打生打死?
三人語畢,各自沉默。
為了不得罪宋璋,蓮葉、蓮蕭明顯是想把蓮湛拉下水,可蓮湛為自身道途計,又豈肯留下濫用職權的把柄?
良久,蓮湛嘆道:
“我觀宋璋師叔結丹出了些問題,就算真在臨海城找到那要犯,若欲出手殺人,估計也只有一擊之力。
我等不妨就按照尋常緝兇手段來走流程,想必宋璋師叔也不會過分責難?!?p> 蓮葉、蓮蕭聞言一愣,頓時明白過來,此事明顯未被宋氏放在眼里,不然不可能只來一個宋璋。
以大世家外寬內(nèi)忌的行事風格,絕對會派一個他們難以反抗的結丹上人來。
他們非常理解蓮湛所說走流程背后的意思,既讓人無可指摘,又不用花費太多精力,正好可以虛應故事。
另外,葉、蕭兩家久居廟堂之遠,也不想在宋氏一族那里得到什么人情。
一個病怏怏的宋璋能代表宋氏一族么?大家族的人情是那么好拿的?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好么?
“那就只能辛苦那些門路寬廣的客卿了,也許他們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蓮蕭呵呵笑道。
蓮葉也是眉開眼笑:
“是極!是極!宋璋師叔拖著病體來此,必然與那要犯有莫可言說的干系,我們何必牽扯進去擾了布置?!?p> 三人互望一眼,均是看出彼此心中所想,若他們聯(lián)手,臨海城才是真的鐵桶!
...宋璋步履平穩(wěn),走了一炷香功夫才抵達一處大宅院,甫入房中,不由連忙捂住心口痛苦呻吟不已。
他沒病,而是在抗丹劫!
不錯!宋璋結丹有問題,雖然已結成道丹,卻未接受天劫考驗,以致空有結丹之境,并無結丹之實!
這并不是天道饒過了他,而是他主動中止結丹,又借家族之寶延緩了天劫。
在此期間,宋璋既無法鞏固境界,也無法增長修為,甚至結丹修士所用的靈器、符箓也無法祭煉。
更可怕的是,他絳宮中那顆道丹無時無刻不在抽取天地靈氣和體內(nèi)的元氣,仿佛一個無底洞!
宋璋顫顫巍巍從納戒中取出一瓶復元丹,將之盡數(shù)傾入口中,然后閉目煉化。
沒辦法,為了不被自己的道丹活活抽干元氣而死,他必須頻繁吞服大量丹藥!
一盞茶功夫后,宋璋肉身饑渴之感稍稍緩解,道丹吸力也漸漸消失,不由輕吐口氣,隨即咬著牙道:
“該死的極道中孚!”
原來,宋璋結丹的問題在于心境有隙,其根本在于當初圍捕金一仙無果。
若要補全心境,他就必須親手解決金一仙,不然天劫和道丹中的元氣就會齊齊爆發(fā),從而要了他的命!
宋璋還不想暴斃而亡,所以聯(lián)合了與他一起受罰的師兄弟背后的家族。
一是找到幾個家族外娶外嫁的修士派發(fā)任務,搜羅玄洲各地陌生修士的消息;
二是假借親近家族的門派發(fā)布通緝?nèi)蝿?,同樣也是為了擴大搜尋者的隊伍;
三是趕到臨海城——這是離極道高原最近,只要乘坐渡海靈槎,不到兩個月就能進入極道仙宗所轄海域。
令宋璋頗為興奮的是,他從宗門的正規(guī)渠道得知,極道中孚尚未離開玄洲!
同時,在幾番布置中,乾元子真君對此無甚反應,仿佛默認了他的行動。
而令他遺憾的是,家族對自己并不看好,只是出于血脈親情,并未收回避劫珠,又賜下了不少丹藥。
所幸自己祭煉了一件血煉靈器,以他模棱兩可的境界,也能發(fā)揮三四成功效。
他不求能一擊必殺,只要蓮湛三人能稍稍牽制,就保管中孚逃不出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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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山,天地祠前。
一名女修跪伏于地,久久沒有起身。
她身前兩側盤坐了幾名結丹道人,或面露憐憫、或漠不關心,或似笑非笑,但無一人出言相勸。
就在此時,一道虹光自山下掠來,到祠前突然現(xiàn)出一橫眉豎目的女修。
她原本怒氣勃發(fā),可見到眼前女弟子時已消散了大半,揮手將其震暈后攝到身邊,又瞪了兩旁道人一眼,隨即向祠中深深一揖,道:
“弟子御下無方,這孩子又初墜情網(wǎng),惹來老大笑話,還請真君原諒?!?p> 終于,祠中響起聲音:
“無妨,清霜,你帶她下去,至于如何解釋此事,不需要老道教你吧?”
“弟子不敢!”
清霜又愧又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又是一揖后,轉身化虹而去。
見她下山,兩旁道人中有一女修出聲道:
“真君,蓮歌這孩子...”
話音未落,她對面一道人冷然道:
“自縛情網(wǎng),成何體統(tǒng)?真君容稟,弟子以為,凡我鎮(zhèn)元修士,應一心向道,有為情所困或建立家族者,當斷絕資源以為警戒!”
“笑話!你個老處男一輩子求情而不得,怎知男歡女愛之妙,陰陽調(diào)和之理?”
一名面如桃花、身形俊偉的道人點指前者,毫不客氣的譏諷起來。
那冷臉道人頓時大怒:
“你!你這濫情種,壞了多少師姐師妹的道心,安敢在此大言不慚,真當鎮(zhèn)元宗無人能治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