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是第四日,陌玄藍(lán)突然睜開雙眼,然后凝神靜氣地在手上結(jié)起了幾個漂亮的手勢,手勢一出,四周的空氣凝結(jié)成冰般激得人渾身冰冷刺骨。陌玄藍(lán)伸手身前一幻,一架冰藍(lán)色如水晶般清澈透亮的一把琴幻化了出來。陌玄藍(lán)默默的閉眼,兩手在那虛無縹緲的冰藍(lán)琴弦上信手一化,弓弦閃電般地射出一道藍(lán)炫的光一閃而過,外面的黑潭竟因此激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
陌玄藍(lán)撤手收弦,弓弦在空氣竟破出尖銳的嘶鳴。
花雨殤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么神操做,隔空取物?山鬼送琴?”
陌玄藍(lán)淡淡的道:“這是玄幻琴”
花雨殤驚奇的道:“這琴它是真的?還是假的?”
陌玄藍(lán)道:“是心念意化而成。實假亦真”
玄幻琴是玄子道的秘技之一,靠人的意念集中凝聚而成的一股力量。這種力量雖是虛幻,但卻能用來暗殺異己。只是這種技藝過于顛覆常人的思維,也過于玄妙,所以,雖眾多人窺探,卻沒有見過誰能學(xué)到一絲半點,更別說使用。
花雨殤咽了咽口水道:“我的天,破破你……實在是……”
陌玄藍(lán)面無波瀾的道:“現(xiàn)在那魚不肯出來,有可能是你傷了它,又它或許它是受了驚嚇,我們只能引它出來。”
花雨殤心里清楚經(jīng)過幾日的休養(yǎng),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剛剛達到巔峰。而再多等下去耗下去,他們沒有食物,體力各方面要逐漸下滑了。
而第四天已過,救援的人,還是沒有來。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全力一搏。若是兩人合力將巨魚鏟除,不僅除了一害,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她無所謂,可是……花雨殤看向陌玄藍(lán),他這么一個世家好苗子可不能折在這。
她道:“我下水去引它上岸,你用你的玄幻琴在岸上等著,一有機會就殺了它”
陌玄藍(lán)嘴巴微啟,花雨殤阻止道:“聽我的,我在岸上并無半分用處,而你在水里也無法使用玄幻術(shù),這是最好的辦法?!?p> 這是實話,陌玄藍(lán)明白。他們都明白,逞強上陣,硬要做自己沒能力做到的事,除了拖后腿并沒有其他作用。
商討完畢,花雨殤就來到黑潭邊,縱身一躍下了水,水里極其的冰冷,花雨殤不經(jīng)打了個冷顫,又一個猛扎往深水里潛去。越往下潛,水越是冰寒刺骨?;ㄓ隁懽杂X四肢已是冰冷麻木。不知潛了多久,終于看到漂浮著的巨魚,花雨殤悄無聲息的游過去,那魚并未察覺,依然緩慢的游動。它游了游,似乎受到前方的影響,它又轉(zhuǎn)了回來,剛好面朝花雨殤過來,那被她戳瞎的魚眼現(xiàn)在也以只剩白目了,瞎了眼的巨魚似乎并未看到花雨殤,直直的與她擦肩而過,花雨殤伸出兩指對準(zhǔn)它的瞎眼一戳,那魚吃痛的開嘴就朝花雨殤咬來,花雨殤手還未取出,心下一急,用力向外一抽手,終于還是抽了出來,可是卻被巨魚張開的大嘴,連同潭水一同被巨魚吸入了口中。
巨大的魚嘴大開,雪花花,白燦燦,尖銳鋒利的牙齒,閃著寒光,從花雨殤的衣衫擦身而過,眼看就要滑下魚肚,花雨殤心急之下,隨手亂抓,在巨魚的口中竟抓住了一樣?xùn)|西,花雨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抓住這根救命的稻草不放,就這樣她死死的掛在巨魚口中,就像給魚嘴里扎了根刺,卡在魚的喉中,不上不下,那魚許是難受,猛晃腦袋,見依然無用,又猛開口往嘴里灌水,嘩啦啦的水如巨洪沖口而下,花雨殤幾乎快要被沖下魚肚,若是平時花雨殤定然欣欣然的就成全它,可此刻她若是這么做,她沒有完成與陌玄藍(lán)的約定不說,陌玄藍(lán)還會有危險。一想到這,她咬緊牙關(guān)緊握手中的東西不放,巨魚怎么也咽不下這根倒刺,但它又不愿意放棄,終于它一躍而起,上了岸,巨魚撲騰在岸,一身魚鱗緩緩滑脫,竟露出了一身青肉,它退了魚鱗的魚鰭之下也伸出了像人手一樣的兩爪,魚肚下也冒出了像是人腳的東西,原來它的掉落的魚鱗里面竟然還包著它的雙“手”雙“腳”,它每次子時出來上岸,不過是給它硬殼里面的嫩肉放出來晾晾風(fēng)而已。
花雨殤一見水以停,巨魚又閉了口。忙伸手指就身近處一用力一戳,指入肉,巨魚發(fā)狂,在岸狂翻騰。打得石壁啪啪震響,碎成石塊片片滾落。
而陌玄藍(lán)在洞等待多時,一指勾弦向外一彈,弓弦震顫,切割入肉!
這巨魚被他們兩人合力逼得躲躲不開,逃又無處逃,哪哪都是疼,加上本就一獸而已非傳說的那么神乎其神,原本也沒幾分心智,疼痛刺激之下徹底瘋狂,甩頭擺尾,在黑潭里橫沖直撞,在一個龐大的漩渦里翻滾撲騰,掀起滔天水浪??扇嗡趺窗l(fā)瘋,這兩人一個牢牢卡在它嘴里用指猛戳,讓它咬不動吃不得,一個死死用弦勒住它皮薄處的要害,寸寸切割進去。傷越切越深、血越流越多!
陌玄藍(lán)一刻不松,甩指彈弦堅持了三個時辰。
念力源源不斷的輸出,一刻也未斷,終于那巨魚慢慢不在動彈,要害之處也已被陌玄藍(lán)用玄幻琴擊得幾乎與身體分離。巨魚漂浮在水面,黑潭的水已被染成肉眼可見的紫紅色,血腥氣濃郁如煉獄修羅池。
陌玄藍(lán)雙手發(fā)顫,一個猛沖,撲通一聲,跳下水,快速游到巨魚嘴邊附近。
巨魚嘴巴還緊緊咬合著。陌玄藍(lán)喊道:“星蔓蕊!”
巨魚嘴里沒有發(fā)出聲音。
陌玄藍(lán)不死心。猛地伸手,握住巨魚的大嘴兩片嘴唇,用力往兩邊掰開。他泅在水里,無處使勁,好一陣才掰了開來。只見一柄劍劍尖插再巨魚的齒縫處,而花雨殤單手握著劍,吊掛在巨魚嘴中,此刻正躺在巨魚的嘴里
她整個人蜷成蝦米狀,低垂著頭,雙手只有一指還單掛在劍柄上,整個人以快滑落入巨魚的喉嚨里了。
陌玄藍(lán)伸手入內(nèi)將她慢慢拖出,可是她的手卻死死握著那柄劍不放,陌玄藍(lán)只好連劍一起給她扣出來。
花雨殤雙目緊閉,軟軟的趴在他身,一條手臂搭在他肩,陌玄藍(lán)摟著她腰,帶著她在血水里,沉浮。陌玄藍(lán)叫著她道:“星蔓蕊!”
他的手還在發(fā)顫,正要伸手去觸她的臉,突然花雨殤突然一個激靈,突然醒了道:“陌玄藍(lán)!陌玄藍(lán)!你還活著,你沒事?太好了!我以為你死了,沒死就好!沒死就還有機會獲得世家第一的頭銜?!?p> 撲騰了一下,帶得兩人身體都在水里沉了一沉。
陌玄藍(lán)道:“死了!”
花雨殤目光一陣茫然,像是反應(yīng)有些困難,想了一陣,才道:“不是吧……我倆都死了!死了?怎么會,我都快把手指戳斷了,你沒能殺死它?這怎么可能,你的玄幻術(shù)那么厲害,怎么會……,完了,這回完了,你死了,世家之主的位置又要給馬家了……?!?p> 胡亂的說了一通,哇的一聲花雨殤哭了。
陌玄藍(lán)道:“……你怎么了。我是說那橫公魚”
花雨殤一聽來了精神,感情沒死呢,于是擦了一把眼淚、鼻涕,道:“沒怎么!我們快出去,事不宜遲?!?p> 事不宜遲?
花雨殤點頭道:“這個洞口下有個通道,這魚當(dāng)初應(yīng)該是從那跑進來的,可是后來大概吃多了,長肥了,給卡這了。
顧不得血水臟污,兩人深吸了一口氣,潛下了水。
半晌,紫紅色的水面破出兩道水花,兩人又鉆了出來。
花雨殤呸的吐了一口血水,抹了把臉,抹得滿臉都是紫紅色的血,越發(fā)形容狼狽,道:“怎么回事那通道怎么不見了?”
陌玄藍(lán)的頭發(fā)濕漉漉的滴著水,沒有答話。兩人對望一眼,都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
可能……屠戮巨魚時,巨魚在劇痛之下,魚尾狂打,震塌了水下的巖石,或是踢到了什么地方,剛好把這個唯一的逃生水洞……堵住了。
花雨殤仍是不死心,一個猛子又扎入水,陌玄藍(lán)也跟著扎了下去。一通好找,依舊沒有找到那個洞口。哪怕能容一人通過的也沒有。
花雨殤沮喪的道:“這怎么辦?”
沉默一陣,陌玄藍(lán)道:“先去吧?!?p> 花雨殤擺了擺手,道:“……上去吧?!?p> 兩人皆是精疲力盡,慢騰騰游到岸邊,出水都是一身血淋淋的紫紅色?;ㄓ隁懗吨路昧Q了擰濕啦啦的水,水噠噠的流出,她忍不住罵道:“這是在玩我們嗎?本來是想著再不來人救我們,想殺都沒力氣殺了,這才過來跟它干。結(jié)果好不容易干死了,這該死的死魚把洞搞塌了。操!媽蛋!死衰!”
聽到最后全是臟話,陌玄藍(lán),眉頭皺了一下,嘴巴動了動,最后還是忍住了。
忽然,花雨殤腳下一軟。陌玄藍(lán)搶先托住了她,花雨殤臉色慘白的扶著他的手道:“沒事沒事。只是力氣剛才用盡了而已,對了,破破,我剛剛在它嘴里抓著的那一把劍你看見沒,那劍呢?”
陌玄藍(lán)從腰后拉出一柄劍遞給她道:“在這。怎么?”
花雨殤撫摸著劍柄刻著的那個花字道:“沒什么,只是它救了我一命,也算是我的吉祥物了。”
花雨殤拖著劍,一路朝狹縫走去,走了一步腳下又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陌玄藍(lán)伸手又托住了她,她淡淡的一笑道:“謝謝!”
陌玄藍(lán)搭上她的脈搏,皺眉道:“你脈相太亂?!?p> 花雨殤道:“沒事,”
掙脫開陌玄藍(lán)的手,花雨殤晃晃悠悠地朝前走,越走頭越沉,越走眼前越是不明,不清,一陣昏眩襲來,實在撐不住了,她一屁股坐了下來。困惑道:“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會變得這么脆弱,我的外號叫千年衰不倒,怎么這次例外那么多呢?”
陌玄藍(lán)對她的發(fā)言不與表示意見:“你需要躺下?!?p> 花雨殤實在也是撐不住只得依言躺下,陌玄藍(lán)拉起她的手給她輸送靈力。
一股暖流傳來,花雨殤又坐了起來,拉開陌玄藍(lán)的手道:“你做什么???你不用耗在我身上,你得留著體力活下去。”
陌玄藍(lán)淡淡的道:“躺好!”說完又拉起她那只手。
花雨殤推了一把陌玄藍(lán)道:“起開,不用……我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回去。”
陌玄藍(lán)頓了頓身形,可是只停留一會又再次拉住她的手重復(fù)道:“躺好,別動”接著閉目繼續(xù)給她輸送著靈力。
花雨殤見拗不過陌玄藍(lán)。自己又已是全身無力了,只得任由他擺弄。
不知輸送了多久,模糊間聽到陌玄藍(lán)對她道:“我得檢查你的傷口,需要……需要解開你的衣物,你……忍忍……”
花雨殤笑道:“若是我不忍,你還看嗎?”
陌玄藍(lán)道:“別鬧。”
花雨殤見他皺起了眉頭。道:“我沒鬧”
陌玄藍(lán)沉凝片刻,堅定的道:“會”
花雨殤笑了:“可是這樣一來,我怕是以后嫁不了人了,那可怎么辦……名節(jié),你不是說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很重要嗎?”
陌玄藍(lán)淡淡的道:“別再胡說,你該休息一會。”
花雨殤可能真的是太需要休息了,聽畢真的呼呼睡著了。
花雨殤是睡覺都不安分的人,左滾,右搭,不一會模糊中感覺自己的腳搭上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搭著特別舒服?;ㄓ隁憱|挪挪,西移就移到了那東西旁邊,一環(huán)手就抱到了那舒服手感極好的東西。花雨殤寶貝似的抱著。心里踏踏實實的睡著了。
花雨殤就像很久沒有睡了一樣,一直睡著,模模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一陣餓意傳來,花雨殤一骨溜爬起來嚷道:“餓死我了,不行,我要吃的”她看了看四周,陌玄藍(lán)依然靜靜打著坐,像個老僧入定一般。
花雨殤?zhàn)I得難受對著他喊道:“破破我想吃肉,我餓死了。你說那魚能吃嗎?”自己說完又想了想,改口道:“…還是算了……吃這種魚就感覺自己吃的是人肉一樣。實在下不了口?!?p> 陌玄藍(lán)依然在入定,花雨殤無聊至極。看了眼陌玄藍(lán)無比無奈的掩面嘆息道:“這日子沒法過了,真不如給那巨魚吃到肚里去,悶死個人了?!?p> 陌玄藍(lán)終于睜開眼睛對花雨殤道:“你該閉目休息,少說話,你的傷因為下水又開始惡化了。你需留存體力”
花雨殤無所謂道:“就我這樣,死了才是萬事大吉!”
陌玄藍(lán)看了她一眼道:“你該休息了?!?p> 花雨殤哀嚎道:“蒼天?。○埩宋野?!我已經(jīng)很衰了,又派一個神助攻……”
陌玄藍(lán)懶理她的哀怨訴苦。起身給火貼了把柴。
花雨殤托著腮幫道:“破破,你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嗎?這里就我們倆,你不說話我會悶死的。我們聊會天怎么樣?”
陌玄藍(lán)道:“你這個時候最該的就是休息?!?p> 花雨殤一口回絕道:“不要,比起死我更怕無聊。”
花雨殤接著道:“不如這樣,破破,我們來聊天怎么樣,我問你答那種?”
陌玄藍(lán)淺淺的看了她一眼,花雨殤自知自己的如意算盤打落了空,尷尬的笑了笑道:“好吧!你問我,我來答?!?p> 陌玄藍(lán)道:“你最喜歡的東西?”
花雨殤道:“?。俊?p> 花雨殤真的是哭笑不得,這樣的問題和問她幾歲有何區(qū)別,真的人悶,問題也悶。
花雨殤看了眼陌玄藍(lán)見他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只得回答道:“很多,吃的,玩的,有趣的……”
陌玄藍(lán)皺了皺眉頭道:“沒有唯獨的一樣?”
花雨殤思索片刻,一口應(yīng)道:“有——那就是與你無關(guān)的都喜歡。哈哈哈!”
陌玄藍(lán)面無表情的將手里的長樹枝啪的一聲干脆利落的折成兩斷,又將其中一根折斷了的樹枝戳進火里,這一戳竟帶出了一陣凌厲的劍風(fēng),火堆里的火被這陣劍風(fēng)震得火星劈劈啪啪閃爆在半空中。
花雨殤一看,連忙停止了自己找死的行為。一本正經(jīng)的道:“好了,現(xiàn)在到我了,問什么好呢……對了,你喜歡什么?”
花雨殤原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轉(zhuǎn)移陌玄藍(lán)剛才的不愉快,也沒想他會回答?!?p> 沉默片刻陌玄藍(lán)嘴巴動了動,花雨殤搶先道:“不會是除了我,你都喜歡吧?”
陌玄藍(lán)淡淡的道:“你想多了?!?p> 花雨殤臉笑開了花:“那就是說我也是你喜歡的東西啦?”
這話聽著的確沒毛病,可是陌玄藍(lán)卻越想好像哪里越不對,不僅他這么覺得,花雨殤說完也覺得她說的話好像略有不妥,兩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默不做聲。
火堆里的火被陌玄藍(lán)燒得賊旺,花雨殤事先打破了沉默,她道:“破破,你放心你會逃出去的,顏語然定會救你。”
陌玄藍(lán)懨懨的道:“這次或許不會了……”
花雨殤跳起來道:“為何?他不是一直把你當(dāng)寶貝嗎?”
陌玄藍(lán)看著火堆上紛紛燎燎的火苗不再做聲。
花雨殤默默的坐了下來道:“沒事,你們雖然鬧變扭了,可是他依然不會放棄你不管的?!?p> 這是她從她大師兄身上看到的,每次師嫂和他師兄吵嘴,都說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她師兄一有事,跑最快的就是師嫂。
花雨殤說完,餓感上頭,頭昏眼花,力氣全無,靠在石壁上又想昏昏欲睡。
花雨殤道問道:“不過……你為什么和他鬧矛盾呢?你們不是挺遷就對方的嗎?”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說完自己想說的話,花雨殤兩眼朦朧,視覺聽覺都不行了。只模模糊糊中看到陌玄藍(lán)嘴一開一合似乎說著什么。她努力的睜眼,努力的聽??墒且廊豁敳蛔∽约耗呛裰氐难燮ず驮桨l(fā)沉重的腦袋。最后還是沉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