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蛇妖青姨娘速度慢了下來。
并非是她修為不足,而是她剛剛受了重傷,被趙彌遠福至心靈、撞了大運地一拳打出碎字真意,轟碎了半邊腦袋。雖然妖修生命力旺盛,然則,她一路疾速追蹤,沒有歇下來療傷的機會,那破爛了半邊額腦袋,鮮血汩汩流出。
氣血乃生命之源,人、妖莫不如此,失血越來越多的蛇妖青姨娘,速度越來越慢,眼前漸漸發(fā)黑,身子沉重得如同被壓上了千斤巨石。
終于,不知道一追一逃、圍著小院跑了幾圈,蛇血滴落得滿院血腥彌漫,那蛇妖青姨娘終于支撐不住了,啪嗒一聲,軟倒在地,如同一灘爛泥般,再也提不起半分的修為,生命力再漸漸流逝,眼看著即將走到盡頭。
正在亡命逃奔的趙彌遠,卻猶自未覺,如飛毛腿、草上飛般逃得腳下生風(fēng),逃得氣勢磅礴。至于剛才身后那啪嗒一聲,他根本顧不得回頭觀察。
“哼!丟人吶——”
小紅牛犢子瞧著這精彩的一幕,心底愁苦地閉上了大好的一對牛眼,心頭暗道真是遇人不淑,亮瞎了我的牛眼,這丟人丟得慘不忍睹,牛爺?shù)倪@張牛臉都快被他丟盡了。
“停!給牛爺停下來!”
小紅牛犢子悶雷般的呵斥聲猛地炸響,震得趙彌遠雙耳好一陣失聰,雙腿發(fā)軟,他終于逃不動了,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轉(zhuǎn)頭望向小紅牛犢子那雙因憤怒而瞪大的牛眼時,依舊難言心頭的惶恐。
趙彌遠看了看身后,未見追他拼命的蛇妖的身影,神色慌急地問道:“小紅牛,那蛇妖姥姥呢?蛇妖青姨娘呢?”
小紅牛犢子聞言,登時滿腦門子官司,撇了撇牛嘴道:“慫樣,睜大你的慫眼,好好瞧瞧!”
月光如水,皎潔而明亮。
月光下,趙彌遠只見兩坨癱軟如爛泥的妖蛇尸首,一個沒了腦袋,一個腦袋如同爛西瓜,滿院的蛇血、腥臭撲鼻。聶小倩俏生生地立在小紅牛犢子身旁,魂魄之體模糊得若隱若現(xiàn)。
大戰(zhàn),斬妖大戰(zhàn),靈魂重生至這天華大陸的第一場斬妖大戰(zhàn),眼看著已是落下了帷幕。顯然自己這方乃是最后的勝者,雖然過程著實有些驚心動魄。
“小紅牛,勝了,我們終于斬了兩個兇殘的蛇妖!”趙彌遠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心頭緊繃的神經(jīng)猛地一松,噗通一聲,委頓于地。
“儒生呢……唉,丟盡了儒門的臉呢……”
“威武不能屈呢?哪里去了?”
“考中了進士又如何,爛泥扶不上墻,哼!”
小紅牛犢子瞧著趙彌遠那沒出息的小樣兒,心頭好一陣苦澀,這,這就是歷經(jīng)數(shù)萬年推算出來的天選之人。小紅牛心頭好一陣愁苦,愁苦之后,連諷刺帶挖苦地嘲諷起來。
耳聞小紅牛犢子劈頭蓋臉的數(shù)落,趙彌遠漸漸回過神來,方才發(fā)生的一幕在腦海中閃現(xiàn)著。
被幸運之神眷顧,一拳打出自己連初步掌握都談不上的碎字真意,轟碎了蛇妖青姨娘半邊腦袋……然后,然后自己因恐懼而亡命逃奔。那條蠢蛇妖死死地咬住自己狂追,然后,蛇血流盡而死。
第一戰(zhàn),我這前世的小白領(lǐng),靈魂穿越到天華大陸的斬妖第一戰(zhàn),不管過程如何,終于結(jié)果是勝了。
小紅牛犢子的奚落聲,依舊滔滔不絕,看那模樣,是非要把趙彌遠罵得體無完膚不肯罷休。趙彌遠一邊聽,一邊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下意識地蒼白面龐升起一片潮紅,好一陣子才慢慢消退。
“呔!”趙彌遠終于忍受不了小紅牛犢子的奚落,這自己養(yǎng)了一年多,咋沒察覺這小紅牛犢子不開口便罷,這一開口怎么啰嗦得如同唐僧一般。
丟臉么?自己真地很丟臉么?
誰不怕,誰不惜命,不惜命的除了瘋子便是傻瓜。
我這個前世的外企小白領(lǐng),靈魂穿越到這連連考童生都連連落第的破落儒生身上,儒道修為近乎于零。
即使九波淬體如何?引氣入字初得碎字真意又如何?我這個破落儒生、破落書生,連把童生劍都沒有,哪懂得如何殺妖?沒被妖怪吃掉,我已經(jīng)夠幸運了。
至于那些靈魂穿越至異世大陸,虎軀一震、霸氣側(cè)漏,開場便利索地斬妖除魔、打虎伏龍的好漢們,俺這破落儒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呢!
咦……那一拳,那一拳我是怎么打出來的?怎么竟然將引氣入字化為了引氣入拳,天地浩然之氣加持下,碎字真意盡管只有那么細細的一絲,我這一拳砸落,竟能轟碎蛇妖堅硬的腦袋?到底是……怎么找不到方才那種感覺呢?
任由小紅牛犢子的數(shù)落如同雨點般落下,趙彌遠已是深深陷入思索之中,仿佛已是進入了悟境,但是那打出碎字真意的一拳,他攪盡了腦汁,還是捕捉不到那靈光一現(xiàn)的感覺。
心急,看來是我心急了。連童生都不是,那一拳,看來只是運氣,運氣而已。
靈魂重生、兩世為人,趙彌遠養(yǎng)成了謹慎而不失灑脫的性子。所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此刻無法悟透,那就先放一放再說。
趙彌遠自沉思中清醒過來,小紅牛犢子已是數(shù)落得口干舌燥,正滿眼不屑、怒其不爭地斜瞥著趙彌遠,未曾想,趙彌遠竟是面色淡然,一絲微笑如春日花開徐徐綻放,向著它露出了兩顆雪白的門牙。
便在這時,聶小倩虛弱的魂體驀地一閃,竟是消失在了那兩人合抱粗的大槐樹中。眨眼間消失不見。一個呼吸之后,只見聶小倩小手托著一塊朦朦朧朧的玉佩,再次閃身而出。
“小倩謝過公子,謝過牛爺!”聶小倩虛弱的魂體向著趙彌遠和小紅牛犢子分別行了一禮,接著道,“小倩暫且別過,大恩容日后再報!”
聶小倩幽幽的聲音猶在飄蕩,倏地一個模糊,那身姿曼妙的魂體飛入玉佩之中,眨眼間已是不見了蹤影。
趙彌遠只覺頸間微涼,垂首看時,只見一塊溫潤的玉佩,正掛在自己頸下、胸前,仿佛原本就掛在那里一般。
玉佩!
朦朦朧朧看不真切的玉佩!
趙彌遠細細把玩著胸前的玉佩,只覺觸手間玉質(zhì)溫潤,定睛看時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不清這玉佩真實的模樣。
趙彌遠將玉佩握在掌心,用體溫溫暖著冰涼的玉佩,心下悵然若失地暗道:小倩,那清麗如水的女子,那經(jīng)此變故而朦朧淡薄的魂魄,可是鉆進了這玉佩、慢慢溫養(yǎng)去了?
小紅牛犢子沉渾的聲音道:“這玉佩,倒是有些門道。對小倩那虛弱的魂魄,倒是溫養(yǎng)的好所在?!?p> 不知不覺間,夜色中的蘭若寺,四季常綠的景致已是起了變化。秋風(fēng)起,落葉飄飛,荷花凋零。蘭若寺恢復(fù)了應(yīng)有的秋色。
秋夜涼風(fēng)掠過,小紅牛犢子兩只毛茸茸的牛耳抖了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向著趙彌遠甕聲甕氣地道:“妖核,趕緊把妖核收了。哼!撿便宜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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