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高考的消息布滿了各個角落,連新聞頭條都是關于高考的。猶記得上年我高考的時候,前一天晚上我竟然還在玩著手機。不思上進虛度了高中這段奮斗才美好的年華,最終迎來了理所當然的結果。
每年高考都會有很多學生焦慮的睡不著覺,考試緊張影響發(fā)揮,而我十分從容,有條不紊的寫滿擅長的語文英語,其他的理科就交給了天意,但顯然天意不會照顧一個不會努力的人??荚嚂r迅速寫完自己會的屈指可數(shù)的題目,便趴在桌子上畫畫睡覺。監(jiān)考老師對我這種人似是充滿反感,瞪我一眼后就沒有再看第二眼,在她們眼里我應該屬于社會中的殘渣。
潘舒言藝考成績不錯,如果高考同樣能發(fā)揮好的話能上一所一流大學。但劉洵的消息對她來說影響太大了,想要制之于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考試必定會有些影響,我只能在異地為她默默祈禱。順道提一句,距離上次的事件近一個月了,劉洵的動態(tài)和聊天框依然靜如死寂,若是化為實體一定布滿了灰沉和蜘蛛網(wǎng)。
大學的假期總是放的特別早,不過再早也是在高考結束之后的事了。我回到那個熟悉的小城,那個從小住到大的家中。為了很好的利用假期這長達兩個月的悠長時光,我找了一些兼職來賺錢。職務很簡單,在一家小公司工作,干著些不需要任何經(jīng)驗也能勝任的活,發(fā)傳單宣傳,電話客服,打掃公司一部分衛(wèi)生。老板人很好,說明我可以在不忙的時候出去玩一玩,畢竟暑假如果不玩會有點可惜。
我試著聯(lián)系潘舒言,想找個機會和她見一面。
“可以的,什么時候你定,高中結束了,除了忙著選學校已經(jīng)可以完全放松了?!彼f。
“等我工作不忙的時候找你,我請客,帶你吃你想吃的?!蔽艺f。
夏日的太陽很烈,我就像被悶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鍋中,就差被蒸熟了。我約發(fā)小去海邊游泳,只拿泳褲和一部手機,輕裝上陣。
海邊沒有任何遮擋物,太陽可以肆無忌憚的侵蝕我的皮膚,海風吹到身上都是像是蒸包子產(chǎn)生的熱氣,讓人不停的冒汗。
跟我同行的兩位是我從幼兒園就認識的,家住的很近,同樣也認識瑩,但都沒有我熟悉她。因為家離得近,所以幼兒園、小學都在同一所學校上。初中后各自分道揚鑣,但是每到節(jié)假日都會聚到一起,誰讓一出門就能遇見呢。平常我們在網(wǎng)上很少有交流,即使有也就是隨便說上三兩句,有時候說著說著就不見了對方蹤跡。這并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情誼,我們早已互相刻在了內心的深處,就像家人一樣相伴而行。
我穿著一件像被畫畫用的調色板染過的短袖,和一件黑色短褲,為了方便踩在沙灘上特地換穿了一雙大頭拖鞋。這件衣服是我所有衣服中最花哨的,是我發(fā)小中的瘦子王彬幫我挑選的,他就是那種喜好顏色冗雜的人,嫌棄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純色(以黑白居多)非要給我換個風格。
海灘上豎起了大型遮陽傘,傘下擺著悠閑用的沙灘躺椅,有人戴著墨鏡躺在上面享受著夏日的氛圍,如果再配上一杯插著檸檬的果汁和幾棵椰子樹,那就和電影里經(jīng)常看到的夏威夷度假海灘有點相似了。
沙灘上留下的空地不多,這個時間本地人外地人都會聚集在海邊,有小孩在沙灘上拿著鏟子堆搭著十分形而上的建筑,憋尿了也不去廁所,大大咧咧地在沙灘上撒了起來。
“海邊美女就是多啊?!鄙砼詨褜嵉膶O霄東露出一副可憎嘴臉說道。
“海邊不就是放松心情的地方嗎,看看美女有助于緩解視疲勞?!蓖醣蚋胶偷?。
說的言之有理。
孫霄東有些口渴,便鼓搗我倆一起去買水。有商業(yè)價值的地方就是不一樣,一瓶平常隨處可見的兩元礦泉水在這里能漲到五元,聰明有經(jīng)驗的本地人從來都是用旅行壺從家里裝滿水帶來,賺就是為了賺外地來旅游的游客錢。
我們仨走進更衣室脫掉多余的衣服換上泳褲,把衣服存進了儲物柜中。
“存?zhèn)€衣服竟然要十五元,買瓶水五元,真夠黑的。”王彬嘴角斜著抱怨說,很顯然我們屬于不聰明的本地人。
“沒辦法啊,這兒這么多人,就這么點儲物柜可支撐不住所有人放,所以價格自然就抬高了。”我說。
我看了看身上的皮膚,短袖短褲穿了有段時間了,經(jīng)過工作這段時間的風吹日曬,在褲腿處和袖腿處形成了一道分明的分割線。衣服蓋住的部分還是膚色很白,暴露在外界的皮膚則黝黑起來,不過這種黑通常到冬天就能恢復原來的顏色了。
我們在沙灘上搜尋可以作為落腳點的地方,以便把身上的物品放在那兒。我們找到了一塊周圍并不擁擠的沙灘作為“營地”,眼鏡拖鞋等隨身小物品整齊的擺在這兒。拖鞋被我從腳上剝離,好像一名士兵在戰(zhàn)場上失去了保護他的盔甲,腳心觸碰在沙灘上,沙粒好像是燒紅的烙鐵,竟然出奇的燙腳。看了看周圍的標志性物體,用來記住“營地”所在的位置,找不到自己東西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總該長記性了。
我們走到海水與灘面的交界處,沿著海岸不緊不慢的走著,有一些形狀奇特的貝殼鑲嵌在沙子里,腳踩過會感覺刺撓。我拾起了一個坑洼不平的白色貝殼,將它用翻涌上來的海水沖洗干凈拿在手里端詳。這是一個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軀殼,安靜的陷在沙子中等待著其它沒有歸宿的靈魂。我用力把它拋向海的深處,想讓它回到海的懷抱中,也許不久就會再次被海浪沖上來,也許落潮時它又會出現(xiàn)在沙面上,但這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想起了高中時期經(jīng)常和劉洵來到這片海域,一樣光著腳行走在海灘上,兩個人平靜的交談著心事,直到自己走累,而現(xiàn)在他卻不知了蹤跡?;蛟S已經(jīng)和我不在同一個時空了,或許有了新的生活。
我們挑了個人多的地方準備進入海水,雖然天氣很熱,海水經(jīng)過長時間的照射也已經(jīng)變得溫和起來,但要讓赤裸的全身接觸海水還是覺得有些冰涼。我有點猶豫,因為我不想體驗冷的感覺,我知道只要全身迅速浸泡在海水里后就會慢慢適應,但當我看到水從腳腕慢慢上沒時還是退縮了。
“你在那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孫霄東看我半天連一米距離都沒挪動不耐煩地問。
“不得不說,水還是有點涼啊?!蔽乙呀?jīng)有些打顫。
“這話我贊同?!蓖醣蛞埠臀乙粯硬豢峡壳鞍氩?。
“我怎么不冷呢?就你倆個虛,再浪費時間還玩不玩了,直接泡進來,冷就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就適應了?!睂O霄東說。
“你皮多厚啊,我們兩個小瘦子可沒你抗寒。”我說。
“算了,沖了!”王彬似乎是下定決心了,一股腦往海的深處沖了進去,邊沖邊叫,“啊啊啊啊,凍死了,凍死了?!?p> 就在沖的過程中王彬被襲來的海水正好的擊打在了重心不穩(wěn)的地方,一個趔趄仰了過去。身后一個六歲大的男孩正在游泳圈里劃水,被王彬連帶海水壓了個底朝天,王彬一看事情不妙,爬起來趕緊把小孩扶起來。這小孩吃了不少海水,一直在干噦,吐出來一口海水后就開始醞釀心情哭了起來。
我和孫霄東對視了一眼,悄悄的遠離了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可憐的王彬在現(xiàn)場不斷地跟小孩母親道歉。
好不容易脫身后,他們倆泡在海水里不斷凝視著我,一瞬間陷入了僵局,他們見我始終不敢泡進來,便用手往我身上潑海水,最終我妥協(xié)了,一咬牙把全身浸在水中。冷的確只是一瞬間的,很快就適應了海溫。
我們海中戲水,我水性不如孫,每次惹了他就趕緊游走卻總是被他抓住,他耐力十分強勁。而王彬在海濱城市住了這么多年連最基礎的游泳都不會。
他還經(jīng)常扮演水鬼趁我和王彬不注意時潛入水中,然后突然抓住我或他的腳踝迅速往水里拖,一開始不知道是他時真被嚇得不輕。
我們還會搭造人工跳水臺,兩個人用胳膊撐起一個可以供另一個人站上去平臺,然后數(shù)一二三同時向上拋,站在胳膊上的人就起跳,和跳水隊員那樣用各種奇怪而且不標準的姿勢落入水中。
孫提議我倆比賽游泳,我知道游不過他就想拒絕。
“不玩,游也游不過,跟我比有啥意思,主要我耐力太差,一小段距離就累的喘不上氣?!蔽医忉尅?p> “那就短距離比賽,就游到前面帶游泳鏡的少年那?!睂O霄東給我指了指,不遠處的確有個帶潛水鏡的初中生。
看這距離好像還可以接受,我就答應了。王彬負責當裁判,在旁邊喊開始。
“來,三、二、一,開始!”王彬拍了一下水面模仿發(fā)號施令的信號。
我用自由泳的姿勢奮力的游動,開始前還特地深吸了一口氣,濺起的水花讓我無法看清離終點還有多遠,只能隱約看到孫正在和我并行前進,我倆之間沒有什么差距。胳膊和腿甩起了不少水花,我估計旁邊如果有人一定會被我倆踢一身水,此刻說不定還在罵罵咧咧。
突然之間,我腿部的肌肉緊緊繃直,緊接著就是筋扭曲的感覺。我立刻失去了平衡感,有種要溺水的感覺,雖然水的高度只能到我鎖骨附近,但加上浪花足以讓我喝足這咸的要命的海水了。為了保持自己的平衡,我忍著抽筋帶來的劇痛兩只手不斷煽動水面讓自己保持漂浮狀態(tài)。我看了一眼孫,他還沉浸在比賽中的樂趣中向終點游去,估計還在為把我甩開了而感到慶幸。
我招呼了一聲王彬,他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勁,趕緊向我這兒奔來。
“咋了這是?!彼鲎∥业纳眢w問道。
“抽筋了抽筋了,快把我扶岸上?!蔽矣檬制疵年驗槌榻疃┲钡耐日f道。
那邊孫霄東已經(jīng)到了終點,也是發(fā)現(xiàn)了我不對勁趕緊向我游來。
“你這是什么體格啊,游個泳也抽筋,該補鈣了啊?!彼麘蛑o道。
他們倆一個托著我腋下,一個抬著我腿往海岸送去,因為水的浮力他們沒有費太大力氣。
我坐在沙灘上用力掰著抽筋的腿和腳,我能感受到此刻我的面部表情一定扭成了一團,我開始后悔起下水前沒有做舒展運動了。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我徹底不想下海了,任他們兩個去玩就好,我坐在“營地”看管物品。
手機被鎖在了儲物柜中沒有帶來,我無聊就在沙灘上挖起了沙子。我挖了一個足以盛下我身體大小的沙坑,躺了進去,再把旁邊的沙子劃拉到身上,像蓋被子一樣蓋住我的身體,成為了天然的沙地“吉利服”。
海上不斷傳來浪潮的聲音,像一段韻律整齊規(guī)則的治愈音樂,放松著我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骨骼。呼吸著夾雜海水味的風,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很久沒有像這樣放松自己了,好像前一段時間積攢的所有幽怨情緒一瞬間都得到了釋放。我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試著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就在我成功讓身體每個部位都沉淀下來時,一股沖勁不偏不倚踩中了我的下體,我可以說瞬間身體成了V字型彈射起來,表情比剛才抽筋時扭曲的更夸張。我捂著下體在沙灘上打滾,踩到我的那位大哥滿臉擔憂地扶著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兄弟,你這埋的太嚴實了,就只露一個腦袋,我是真看不見啊。”他看起來有些心急,生怕給我踩出個三長兩短。
“沒事,你不用擔心,馬上就好了,不怪你?!蔽也煌5恼{整呼吸試圖緩解疼痛。
“你走吧,我靜靜的待一會就好了。”
“那我可走了。”他一邊確認我是否真的沒事,一邊迅速離開了。
想不到我躺著不動都能被人折磨,這算不算躺槍呢。
傍晚我蜷曲著身子在倆人的揶揄中狼狽的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