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安再見秦聿,是在開庭那天。
秦聿大概是早知道她會來,故意來守著的。
但還是等到了結束,才讓助理推著他過來。
前面的司機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到容君安開口,“開門?!?p> 容君安伸手去打開車門,然后走下去。
“進來。”
秦聿坐在輪椅上,自己當然了進不去。
但容君安上火了四個多月的身孕,只能看著他在助理幫助下上了車。
容君安也緊跟著上車。
“家主,去哪兒?”
“你下車?!?p> 司機:“……是?!?p> 司機下車之前還十分體貼地幫他們把車窗升了起來。
兩個人并排坐著,都沒有先轉頭去看對方。
幾分鐘以后,容君安先開口,“故意來找我,就這樣坐著?”
秦聿側身,看著旁邊的人,之前所有質問的話,在這一刻都說不出來了。
“孩子,有沒有鬧你?”
“沒有,他很乖?!?p> 然后又是良久的安靜。
還是她先說,“我是蘇纖的表姐,我們的母親是親姐妹,雙胞胎,所以我們兩個也長得很像,小姨離開家很多年了,四個月前,我來南城散心,無意間遇到了蘇纖,查了小姨和蘇家的事,很生氣,所以就想利用小纖的身份給他們一個教訓,沒想到我都還沒有動手,他們就給我了藥,把我送進你的病房里?!?p> 后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大概是出于第一次的情節(jié),又或者是劫后余生,秦聿提出要娶她。
秦聿原本是已經被醫(yī)生下了死亡通知書的人,卻重新活了過來,一時間家里都沒有反對他的話。
于是他們兩個結婚。
秦聿原來想著只要自己能夠達成他母親提出來的話,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守著妻兒過日子。
沒想到他母親的3月之期還沒到,先出了別的變故。
“那天晚上,真的是你救了我?!?p> “不然呢?還魂丹,當年我父親經常生病,我母親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后來沒用上,她生我的時候去了,我父親也跟著去了?!?p>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淡的厲害。
就像是在說兩個無關緊要的人。
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她母親。
“他們……”秦聿沒想到的是,之前假裝柔弱,被拆穿后又強勢過度的人,原來是這樣的。
他又知道了一些關于她的事。
“都過去了,我母親去世的那天我剛出生,還沒有滿月,他也走了,什么也不記得?!?p> 所以,我不傷心。
秦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復雜了一下。
問她,“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這下輪到容君安沉默。
為什么?
不是說為了帶他回去嗎?
她這會兒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秦聿見她沉默下來,心里不免開始胡思亂想。
容君安的確猶豫了一下,但最后還是說了。
“我爺爺知道我懷孕了,要我把孩子父親帶回去給他看,容家家規(guī)很嚴,而且有個規(guī)矩,無論男女,只要是做了家主,都只能娶?!?p>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做我的上門女婿?!?p> 秦聿:“……”
一瞬間他分不清楚自己是驚喜還是驚嚇。
上門女婿。
有個婿字,那就是能和她在一起。
然而……
“你不愿意?”容君安語氣有些兇。
秦聿居然莫名讀懂了她的話,一時間有些想笑,卻還是憋著問她,“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容君安聲音大了些,語氣也很嚴肅。
秦聿和她對視著,強忍著才沒有崩了表情。
容君安突然有些憤怒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綁回去,由不得你不愿意?!?p> 秦聿:“哈哈哈……”
“你笑什么?”容君安語氣依舊兇,問他。
“小纖,是君安,你怎么那么可愛?”
“你!”
容君安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人說可愛,心里面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服氣的。
“你不要轉移話題,到底愿不愿意?不愿意我今晚就讓人去秦家綁人?!?p> 兇起來也很可愛,不對,兇起來最可愛。
秦聿又開始笑。
容君安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自己不能掌控的情緒,前所未有,超出掌控。
卻很好。
讓她心里莫名其妙的舒服,而且想要這種感覺繼續(xù)下去。
“愿不愿意?”她伸手抓住旁邊的人,“愿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我現(xiàn)在直接把你劫走,然后帶回家關起來,一輩子都不放你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愿意,哈哈哈……”
三個字被藏在一堆笑聲里面,但容君安還是聽到了。
頓時一種比剛才更奇怪,讓人心花怒放的感覺在心里升騰起來。
容君安有些沖動地將人抱住。
旁邊的人也抱住了她。
秦聿停下了笑聲,某種氣氛在兩個人之間慢慢散開。
有種東西叫緣分,天注定的。
否則容君安因為盛時初的事出來,為什么正好選擇了南城?
這么多年她都沒有查到關于自己姑姑的事,又為什么自己來了就正好遇到了蘇纖?
秦聿受了傷,病危之時秦老爺子想著的不是救自己兒子,而是找女人給秦家傳宗接代。
……
總之,各種巧合讓他們在一起,并且相處了幾個月。
雖然可能未來的生活還是會有摩擦,但天選的情人,該是有個完美結局的。
——
蘇誠在這一場官司里,輸?shù)靡粩⊥康亍?p> 安驕集團打壓并沒有真正開始,然而蘇氏最后還是完了。
被當做賠償成了蘇纖的東西。
謝玉嬌人已經死了,而遺囑上面寫的繼承人只有蘇纖一個,蘇誠當初改遺囑就傷害了蘇纖的權利。
雖然最后沒被判刑,但被勒令返還當初謝玉嬌留下的那些遺產,以及這些年的賠償費。
審判已經下來了,也容不得他愿不愿意,一開始就給蘇纖轉了蘇氏的股份,然后又是他名下的財產。
然而就這些全部算上去,也還是差了一大筆。
“當年謝玉嬌女士的東西,遺產清單上面都有,現(xiàn)在還差了一個明中期的瓷瓶,一副紅玉石頭面,出嫁時的鳳冠霞帔,一整套包括繡花鞋,南珠原來是十二顆,現(xiàn)在只剩下七顆,一個白玉****玉佩,一副藍田玉石手鐲,一青一白……”
反正少了的東西還挺多的。
當然,留下來的更多。
就在蘇家蘇誠的書房里面。
搬出來的時候好幾個箱子,裝的亂七八糟的,不過打開才知道,都是寶物。
蘇月的母親眼睛都看直了。
這些東西她從來沒有見過。
雖然當初謝玉嬌……也和她有些關系,但是事情結束以后,她只是名正言順進了蘇家。
當時得到的也只是第二天蘇老太太給她的一只白玉鐲子。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多寶物。
她看向這會兒正哭天搶地的老太太,老太太脖子上和手上都帶著東西,每次露面用免不了被其他人羨慕一番。
有人問老太太就說是自己兒子孝順,買了那些東西給她,現(xiàn)在看到,都是那個女人的嫁妝。
她心里不由得升起嫉妒來。
“蘇先生,現(xiàn)在沒在這里的東西一共五十二件,都價值不菲,尤其是謝玉嬌女士出嫁時的鳳冠霞帔,整體價值兩個多億,請問你把它賣到哪兒去了?”
“什么!”
蘇誠語氣十分驚訝。
律師都有些激動,但顯然是因為看到了那套嫁衣帶來的激動,“那套嫁衣,用料極其奢華,鞋子上繡花都用的是金線繡上去的,還有衣服,絲線用的是江南舊法養(yǎng)的蠶抽絲,那種蠶現(xiàn)在已經成了保護動物,制作工藝也早就失傳了,鳳冠更是價值連城,上面除了一般的金銀珠寶,還有四十九顆紅色的小南珠和一顆夜明珠,你看,就是上面這一顆,單獨這一顆珠子,都價值上千萬,小南珠雖然比不上它,但這南珠是古時候為了奇貨可居,用血喂養(yǎng)出來的紅珠,意義非凡……”
蘇誠聽著律師激動的話,心里面只有兩個字,完了。
不說別的那些東西,那套嫁衣……
后來他看著鬧心,幾十萬買了出去。
當時還自以為自己占了便宜,一件沒什么用的東西賣了幾十萬,現(xiàn)在……
說什么都晚了。
“蘇先生,那套嫁衣我們沒有在這里找到,請問你把它賣到哪兒去了?這套衣服現(xiàn)在找到,那可是一大……”
“燒了!”
老太太有些忍受不住那些扎她心窩子的話,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然后就看到律師如遭雷劈的表情。
“你說什么?”
他看著兇狠狠的老太太,恨不得一下?lián)溥^去將人掐死。
老太太被他具有威懾力的表情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大吵大鬧,“就是燒了?我老太太燒的,有什么事來找我?!?p> 撒潑打滾。
如果是別人還可能真的被老太太嚇到了,但一個正生著氣的律師,就難說了。
“你燒的?”
老太太有了危機感,卻還是硬著頭皮,“就是我燒的,你要怎么樣?”
律師突然笑了,“那正好,你兒子找不到東西要進監(jiān)獄,雖然H國有未成年人犯罪從寬處罰,也有老年人犯罪從寬處罰,但您現(xiàn)在才六十多歲,年齡沒到,老太太,你還可以進去陪他,兩個多億,足夠你在里面關到七十五,滿足從寬處罰的標準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p> 在他面前撒潑打諢。
還真的以為他這安驕集團南城分部法務部首席律師的名號是白來的?
站出來做出頭鳥,也不知道她兒子會不會感她的恩?他還真的想看看這母慈子孝的畫面。
老太太聽完他的話,被嚇得不輕。
還是要坐牢的。
而且……她現(xiàn)在到七十五歲還有十一年,萬一真的進了監(jiān)獄……
老太太覺得自己撐不過這十一年。
“蘇先生,您母親損壞的東西您是否愿意為她賠償?如果不愿意,我們會起訴她。”
蘇誠:“……”
雖然知道現(xiàn)在一聲不愿意出來,他就是不孝了。
可是,另外那些東西已經夠他頭疼的了,現(xiàn)在他媽主動站出來幫她分擔,蘇誠還是自私了。
“我并不知道我媽燒毀嫁衣的事,這件事和我無關,所以我不會幫她賠償?!?p> 老太太:“……”
聽到自己兒子忘恩負義的這句話,老太太差點沒氣暈過去。
不過也正是因為太氣了,所以才撐著沒暈,而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提著拐杖朝著蘇誠打了過來。
蘇誠猝不及防被實心木做的拐杖打了一下,疼了叫了一聲,然后立刻躲開。
老太太在后面拿著拐杖追著他打。
平日里老太太是將夫死從子這句話深刻貫徹到底的,然而真的遇到和她生死相關的事,顯然誰都是自私的。
兩個人在客廳里面追著打。
蘇月母親再也受不了,站起來脫下手上的玉石手鐲,“這是老太太給我的,也應該是其中之一?!?p> 律師看了一眼,隨行的堅定專家接了過去,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收了起來。
“你干什么!”
老太太被人點了名,還是不怎么好的名,一時間目光就從蘇誠身上轉移到了蘇月母親身上。
甚至想要打她。
不過并沒有打到,反而又被她說了一句,“老太太身上也有,白玉觀音就在她身上,還有那副銀鐲子,都是謝玉嬌的東西?!?p> “小jian人你給我閉嘴!”
老太太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想要追上來打人,卻被一個身強體壯的黑面西裝男攔住。
“東西?!?p> 老太太舉著拐杖還想打人,卻被壯漢太過具有威信力的表情嚇得不敢動手。
壯漢沒有硬搶,只是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黑臉關公像。
老太太最后頂不住壓力,將白玉觀音吊墜和手鐲拿了出來。
“她房間里還有!”
女人在旁邊補充,將狗咬狗三個字深刻貫徹。
老太太表情一變,正想要朝著樓上跑,女人卻先她一步上了樓。
而她,則是繼續(xù)被壯漢攔在了原地。
幾分鐘以后,女人抱著一個小盒子下來。
隨便看了看,都是從那些嫁妝里面拿出來的東西,有些還被拆分了。
不過這種他們就沒有單獨拎出來了,直接收了回去。
壯漢也退了回去,換老太太自由。
老太太自由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人麻煩。
于是又開始了你追我趕的戲碼。
容君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老太太追著蘇月母親,蘇誠坐在地上失神,其他人看好戲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