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橫亙在墨白與明成嶠之中,擋住了墨白刺向成嶠的短劍,那人出劍力道很大,墨白往后稍微退了幾步。
墨白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黑衣蒙面男子,遮住了半張臉,手上握著長劍,在月光下閃著寒光,沾染了點點血跡。
“侍女不頂用,見笑了。”墨白輕笑道。
衛(wèi)儀沒有理會墨白的話,揮劍徑直斬過去,“殺人償命?!?p> 兩人在一旁擋著,燕昭綰邊在流血的手臂纏上布條止血,邊爬到了明政身邊,他被墨白拍了一掌,捂著胸口倒在地上。
燕昭綰抱著明政,感受到明政因為疼痛渾身顫抖,心里著急卻做不了什么,她只能盡力抱著他,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那邊三人打得不可開交,明成嶠面不改色,立馬拔出了劍,配合衛(wèi)儀朝墨白劈刺而去,兩人合力攻擊,氣勢洶洶,而墨白見招拆招,安之若素。
墨白擋著兩人的劍,還有余力聊天,“殺人?我殺誰了?”
“咸陽的百姓,公主,還有無辜的人。”衛(wèi)儀說著,長劍掃著劍風刺了過去,帶著他的憤怒,卻只刺穿了墨白的黑色長袍。
墨白大笑,平靜的面龐扭曲起來,“為道而死,是最偉大的犧牲。”
“你殺的女子,叫翎華?!泵鞒蓫t了眼,如同野獸,靠著本能狩獵著獵物,“這是你死前聽的最后一個名字?!?p> 明成嶠一劍刺了個空,被墨白抓了個空當,那把輕盈的小劍順著他的重劍滑過去,滑向了喉嚨,離脖頸只剩不到一尺的距離,所幸衛(wèi)儀的劍替成嶠擋了這一擊,帶著成嶠退后幾步,先行撤出了墨白的攻擊范圍。
“長安君,莫被他激怒了。”衛(wèi)儀提醒成嶠。
“小弟弟,箭法厲害,劍術(shù)還差得遠?!蹦滓惶裘?,沒給兩人時間,飛速持劍跳至他們面前,“得認真了?!?p> 還沒等成嶠兩人反應過來,一掌御氣拍了過來,如明政那般,成嶠被掌力擊出很遠。衛(wèi)儀大驚失色,墨白右手的短劍已經(jīng)殺了過來。
刀劍相撞的清脆之音不停傳來,愈來愈快,墨白的衣袖上系著幾個銀色鈴鐺,鈴音也變得紛亂嘈雜。
衛(wèi)儀應付著墨白不斷突刺而來的劍,眼前有些朦朧,看不清劍,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他心里著急卻又無能為力,這種狀態(tài)不對,完全就是墨白牽著他走,把握著一切,他只是靠本能在抵擋墨白的劍。墨白的劍招,毫無章法,仿佛只是亂刺,卻總能擊到最痛的地方。
耳邊的鈴音,跟催命一樣。
所以這就是他不用重劍的原因,手提一把蛇形輕盈小劍,劍招飛快,衛(wèi)儀已經(jīng)明白了墨白的出招原則,卻無能為力。
在墨白面前,衛(wèi)儀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被師父和師姐打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
“再見了,小劍客。”
墨白嘴角揚起微笑,使出了最后的殺手锏。該結(jié)束了,眼前的人已經(jīng)筋疲力盡,終于露出了破綻。他的破綻,無比細微,別的劍客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可是逃不過墨白如鷹一般銳利的雙眼。
劍從腋下刺來,衛(wèi)儀下意識閃避,突然有一把劍從脖頸滑來。
“怎么會?殘影?”
腋下的劍是墨白混淆視聽的劍影,衛(wèi)儀瞬間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失誤,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雖然盡力動起來了,墨白的劍已經(jīng)扎入了肩上,帶出一串血花。
“居然躲過了,可惜?!?p> 墨白輕輕說著,往心臟補了第二劍,在生的渴望下,被衛(wèi)儀拼盡全力擋住。
忽然一陣腳步聲紛沓而至,一個女劍客沖了過來,后面還跟著一大群侍衛(wèi)。墨白見到來人,微微一笑便收了手,往后飛速退了幾步。
“小劍客,有緣再見?!?p> 一只巨大的白鳶降臨,掀起大風,卷起了許多塵埃。明成嶠想拉弓射死那只大鳥,可是太過疼痛,雙臂根本動不了,只能眼巴巴望著墨白騎上白鳶,飄然離去。
明政一直躺在燕昭綰懷中,他的肋骨被墨白的掌力拍斷,剛吸入一口氣,突然一口淤血涌出,吐在燕昭綰的衣領(lǐng)上。韓清跑到他們身邊,拿出止血的藥丸,塞入明政和成嶠嘴中。
衛(wèi)儀被刺了一劍,刺破了動脈,血流了滿地,其余侍衛(wèi)替他包扎上藥,終于是止住了血。
韓清見著滿地狼藉,他們四人都被墨白擊敗,不由皺起了眉頭。
“早知道矩子武功高強,沒想到連師弟和長安君合手都不是他的對手?!?p> “多虧韓姑娘及時趕到,否則我們都死于非命?!毖嗾丫U說,心里很后怕。
若是韓清晚來一步,后果不堪設(shè)想。
“若非是帶了那么多人,矩子看到我還是會再殺下去的,跟瘋子一樣……”韓清望向了師弟,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陷入了苦惱之中,走上前安慰他,“師弟,你盡力了,他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人?!?p> “我不僅輕敵,實力也不夠?!毙l(wèi)儀拿起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又把長劍丟到一邊,“什么大秦第一劍客,白擔了虛名。如果不能擊敗墨白,我便什么都不是?!?p> 另一側(cè),明政與明成嶠也恢復了力氣,看到彼此,同時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回得挺快,這才幾天就收到信了?”
“什么信?我是一路追著羽過來的……”
“沒收到就算了?!?p> 兩人突然吵了起來,相互都有些看不順眼,特別是明成嶠,看到明政被燕昭綰摟在懷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來了。
“你、你怎么一直躺在人家的懷里?沒手沒腳?”明成嶠不服氣地問,不滿的情緒溢于言表。
“我受傷了。”明政也瞪了他一眼,“明成嶠,別以為你救了我們,我便忘了你之前干什么了,有什么罪你該受著。”
“明政,你終于像個男人,不躲在女人背后當英雄了?!?p> “躲?不能沖上去白白送死,懂嗎?”
“都別吵了!”燕昭綰在中間聽著十分惱火,連忙制止住了兩人的爭吵。“明政,既然弟弟回來了,你該拿出兄長的姿態(tài),以前的事,該放下便放下。”
“聽到?jīng)]?”成嶠見燕昭綰似乎偏向自己,向明政露出得意的笑。
“還有你,成嶠……”突然撞見燕昭綰嚴厲的眼神,成嶠一時愣住不敢多語,眼巴巴地望著她。
“明政是兄長,對你已經(jīng)夠大度了,而你回來之后卻沒把明政當做兄長,同時沒有任何感激,反而大呼小叫,失了弟弟的禮數(shù)。”
聽燕昭綰這么說,成嶠心里有些慚愧,盡管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還是向明政道了歉,“王兄,對不起,以前的事是我錯了,不該貪玩帶華兒出去,也不該一時沖動魯莽起兵?!?p> “還有呢?”燕昭綰繼續(xù)追問道。
“王兄,一直誤會你,是我混賬。我還以為你怕相國蕭瑋,不敢動他……”
“沒關(guān)系,回來就行了,父王說過,兄弟之間不可起爭執(zhí)?!泵髡[出了嚴肅的面孔,拿出兄長的姿態(tài)教訓著弟弟。
成嶠更加無地自容了,低下頭向明政叩首認錯,“都是我的錯,連父王的囑咐都忘了,對不起王兄,更對不起父王?!?p> 燕昭綰見兩兄弟冰釋前嫌,只是微微一笑,將明政扶起,明政始終靠在她身上沒離開過,明成嶠這才發(fā)覺到了異樣,低頭一看她的玉佩在明政腰間,驚訝地張大了嘴,“你們……”
明政嘴角揚起一抹壞笑,搭在燕昭綰肩上的手更用力了,得意洋洋地對成嶠說道:“是我的人,不要有非分之想了?!?p> “什么?”
明成嶠驚在原地,不知所措,著急地問燕昭綰:“是不是王兄太霸道強迫你的?”
燕昭綰輕輕笑了起來,“不,從小時候開始,我們便一直喜歡著對方,只是,最近才發(fā)現(xiàn)?!?p> 成嶠垂頭喪氣,不再追問下去,看著他們攙扶在一起,根本沒有其他人的空間,心里有個心結(jié),暫時打不開。
燕昭綰瞧出他情緒不對勁,但因為明政受傷了,只能之后再慢慢勸說成嶠。
她著急地對明政說:“阿政,快回宮休息吧?!?p> “不?!泵髡妓髦砩习l(fā)生的事,緩緩說道:“出城?!?p> “出城做什么?你受傷了。”燕昭綰疑惑地問。
“去蒙武的神武營,駐扎在城外?!泵髡哪抗饪聪蛳剃枌m的方向,煙霧遮住了視線,“正好出宮,又正好碰到了墨白,這件事太蹊蹺。而且咸陽亂成這樣,有人渾水摸魚也是很容易的事。軍隊在手,眾將聽命于王,沒有人能掀起風浪?!?p> 她明白了明政的意思,他總是考慮周全的。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甲士在城里維持秩序,他是擔心相國瞞天過海,集結(jié)軍隊逼宮。
咸陽,沒有一處安生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