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食為天

　　萬刃鋒深知，定魂草雖生長在至陰之地，但對守護(hù)它的靈體卻異常挑剔，尋常靈體根本入不得靈草的法眼，想要成為靈草的守護(hù)者，最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靈體必須是心性純良之輩。

　　若靈體背負(fù)的孽障眾多，只怕剛剛接觸靈草，就灰飛煙滅了。

　　萬刃鋒看著躺在地上的“寶貝徒兒”，一瞬間竟有些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老頭看著萬刃鋒臉上的窘迫，不急不慢地捋著胡子。

　　“你在此處多久了？”沉默了一會，萬刃鋒抬頭問道。

　　“不久不久，剛滿三萬年……”老頭捋著胡子，慈祥地看著石頭里的小人兒。

　　“三萬年！”萬刃鋒心中暗自驚了一下。

　　要知道，萬刃鋒從出生至今，也不過一萬余年。眼前的老者僅化身靈體，守護(hù)靈草便近三萬年，只怕生前也是一界至尊般的人物。

　　“前輩生前修為如何？”萬刃鋒問道。

　　“我？哈哈，老夫生前的境界，豈是你一個(gè)小小的界尊能夠清楚的?！崩项^言語有些狂傲，但依然是一副捋著胡須，笑瞇瞇的樣子。

　　萬刃鋒的修為悉數(shù)封印在石頭之中，在未顯露任何修為的情況下，眼前的老者竟一眼就看穿他的修為，這讓萬刃鋒著實(shí)吃了一驚。

　　“眼前的老者，來路有些不一般啊……”萬刃鋒暗想。

　　見萬刃鋒沉默，老者徐徐回到方桌旁，抽出一條板凳緩緩坐下，拿起酒壺喝起酒來。

　　“嘿，小子。”老頭喝了一口酒，沖著龍啟的方向喊了一聲。

　　龍啟有些尷尬，他早已清醒多時(shí)，通過萬刃鋒與老者的談話，他已經(jīng)知道眼前的老者并非邪惡之輩，只不過胯下泥土有些潮濕，讓龍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就躺在原處，繼續(xù)裝作暈倒的樣子。

　　見老者召喚自己，龍啟快速起身，拍了拍屁股，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卻絲毫不提剛才發(fā)生之事。

　　“前輩，喚我何事？”龍啟尊敬地站在老者身邊，微微躬身，問道。

　　“這小子臉皮竟如此之厚……”萬刃鋒見龍啟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不由得對龍啟有些刮目相看。

　　“哦？看樣子你不怕我了？”老頭坐在板凳上，笑瞇瞇地看著龍啟。

　　“前輩說笑了，前輩大能，與小子開個(gè)玩笑，小子必然要配合前輩一二。”龍啟大言不慚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老者大笑了起來，偷偷地瞄了一眼萬刃鋒。

　　萬刃鋒悄悄地把頭轉(zhuǎn)了過去，自顧自地吹起口哨來。

　　“你這二人，倒也有趣得緊?！崩险咝Φ?。

　　“前輩為何在此？”龍啟有些好奇老者來歷，便問道。

　　聽到龍啟的問話，老者拿起玉壺，仰起脖子喝了好幾大口，看樣子有些傷感。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老者擺了擺手，低頭看著身下的方桌。

　　……

　　“小子，你我相見有緣，不如你拜在我門下，作老夫弟子如何？”空氣沉默良久，老者突然放下酒壺，看了一眼龍啟，問道。

　　“前輩大能，只怪小子命里沒有這一造化，況且小子已有師門，枉了前輩一番好意?！饼垎⒈焕险咄蝗坏奶釂枃樍艘惶?，但龍啟緩過神后，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直接婉言拒絕了老者。

　　龍啟的回答有些出乎老者意料。

　　老者知道龍啟早已從昏迷中醒來，并清楚地聽到萬刃鋒與之的交談，拒絕一個(gè)把界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顯然有些不太明智。

　　“師門？你指的是……他？”老者指了指萬刃鋒，問道。

　　“是?！饼垎⒒卮?。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突然大笑了起來，臉色浮現(xiàn)出不自然的潮紅，“就那個(gè)自身難保之人？老夫只需五年時(shí)間，就能把你提升至和他一樣的境界！”

　　“前輩抬愛了?！饼垎⒉槐安豢旱鼗卮?。

　　“那個(gè)自身難保之人可曾對你有些許教導(dǎo)？你可知你現(xiàn)在和普通凡人并無兩樣？”老者語調(diào)逐漸升高，眼睛也輕輕地瞇了起來。

　　“師傅教我做人之道?！饼垎⒌恼Z氣依然平靜，仿佛眼前的靈體，只是一普通老者。

　　“好小子！”萬刃鋒聽到此處，一改對自己這個(gè)便宜徒兒的看法，突然還有些感動。

　　老者聽到此等回答，眼神中的凌厲瞬間褪去，在幾個(gè)呼吸間竟變得有些黯然。

　　老者輕輕起身，再無方才凌厲之意，就像一個(gè)普通的老者，繞著龍啟緩步轉(zhuǎn)了兩圈。

　　“如果老夫的徒兒如你般心性，就好了……”老者喃喃道。

　　龍啟沒有答話，老者也沒再追問下去。

　　老者又拿起酒壺，咕咚咕咚猛灌了兩口，又轉(zhuǎn)身走向定魂草，緩緩蹲下身軀。

　　“這些年有勞你了……”老者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地?fù)崦ɑ瓴莸牟萑~。

　　做完這一切，老者轉(zhuǎn)頭看向龍啟。此時(shí)老者的臉上笑容已經(jīng)消失，剩下的滿滿都是淡然。

　　“小子，告訴我你的大名?！崩险邌柕?。

　　“小子姓龍名啟?！饼垎⒒卮鸬?。

　　“哦？姓龍？有趣，有趣?。　崩险吣樕嫌行嫔?，自言自語道。

　　“小子，你可知在這個(gè)宇宙中，不是誰都配姓龍？”老者問道。

　　龍啟聽見老者問話，一時(shí)間感覺云里霧里，竟不知如何回答。

　　老者看到了龍啟不解的眼神，但卻并未給龍啟解釋一二，緩緩轉(zhuǎn)過頭去。

　　老者癡癡地看著定魂草，看了好一會，才艱難地直起身來。接著，老者雙臂向兩側(cè)慢慢伸直，頭向后仰去，雙眼緩緩閉合。

　　這時(shí)，地上突然間升起一陣濃霧，不光隔絕了龍啟的目光，更隔絕了萬刃鋒的神識。

　　“我茍延殘喘太久了……”濃霧里，老者好像喃喃自語，又好像說給龍啟和萬刃鋒。

　　此時(shí)，陰涼的山洞竟刮起風(fēng)來。

　　“說起來，老天待我不薄……”老者繼續(xù)喃喃道。

　　“老夫在此三萬年，沒想到臨終一刻，竟看見了你們……”

　　風(fēng)輕輕吹撩著霧氣，緩緩形成一個(gè)氣旋，濃霧繞著氣旋緩緩凝集，老者此時(shí)站在氣旋中心，慢慢向上飛去。

　　“前輩，您竟然……”萬刃鋒大驚，眼前的老者前一刻還如頑童一般，此刻竟愈發(fā)蒼老。

　　“老夫早就撐不住了，但一直不甘死在此處……”

　　“老夫不是畏懼死亡，老夫只是心疼將這滿身的能耐歸還天地啊……”

　　說著，老者在半空中隔空一指，一股精純的靈魂之力噴薄著向龍啟眉心飛來。

　　龍啟沒有絲毫準(zhǔn)備，靈魂之力正中眉心。

　　“盤膝而坐，集中精神！”萬刃鋒見此，急忙提醒道。

　　龍啟聽到萬刃鋒的提示，趕忙就地盤膝而坐，眉頭緊鎖，努力消化這些突入起來的能量。

　　“龍啟，你認(rèn)也好，不認(rèn)也罷，你都是老夫此生唯一的弟子！”老者的聲音繼續(xù)從空中徐徐傳來。

　　“老夫相信以你心性，不出時(shí)日便能龍翔九天！”

　　“原來心性才是未來成就的標(biāo)尺，老夫竟此刻才明白……”

　　“老夫終于參透了，終于參透了啊！”

　　“前輩，可否告訴晚生您的名諱？”萬刃鋒朝著老者的方向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聽到萬刃鋒的問題，張狂大笑了起來。

　　“老夫名曰，食為天！”

　　嘭！

　　氣旋在空中爆炸開來，但并未產(chǎn)生多大的波動。

　　老者的靈體在氣旋的爆裂中，化為絲絲點(diǎn)點(diǎn)的雨滴，緩緩飄落在大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