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騎著馬,一路從蘭溪府趕赴江淮大營,身后率著新征得的百余名新兵,在平坦的道上行走了半日。夏季烈日當空,天氣酷熱難耐,趙山河也是初到軍營,還不習慣這樣磨礪,隨手揮了揮馬鞭,身后騎著輕騎的副將上前來,畢恭畢敬道:“公子……”
趙山河朝著前路,遙遙一指:“這距離大營還有多久?”
副將抱拳道:“我們若是騎馬,我們是有一日便到了,可到底是新的步兵,眼下還有兩日行程。”
趙山河忍了忍,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著氣勢懨懨的隊伍,罵道:“好歹也是平日里種田耕地的,這批人怎么個個弱得娘們一樣?!?p> 副將如實道:“公子,這些兵是縣城招的,確實不是平常勞作慣的莊稼漢?!?p> 趙山河曬然一笑,蹙著眉朝與自己并排騎馬的一個年輕人說道:“邊疆,你看看募兵處都在哪兒招來的兵?!?p> 霍邊疆一身儒生裝束,英挺肅然,神情清冽,端得是一派光風霽月的書卷氣質。這樣一個讀書人居然出現(xiàn)在江淮的軍隊中,確實頗為反常。
聞言,霍邊疆淡然一視,并不言語。
趙山河道:“邊疆啊,你別不理我呀。好歹,你也是我爹派過來監(jiān)視我的呀,你就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嘛?!?p> 恰時,在不遠處的道上,一騎黑馬驟如閃電般馳騁而過,而黑馬上居然是一名纖瘦的少女,烏黑發(fā)絲與系發(fā)的飄帶,隨風飄逸,優(yōu)美與矯捷。
趙山河嘴角翹起,露出痞壞的笑意:“這鄉(xiāng)野地方居然還藏著這等英姿颯爽的美人兒。”
副將怔了怔,道:“公子……”
趙山河吩咐道:“你帶幾個人,去把騎馬的小美人兒請到我面前來?!?p> 一直不發(fā)一言的霍邊疆,此時道:“不虧是趙公子,這樣無趣的行軍路上,還是尋出樂趣來?!?p> 趙山河笑吟吟道:“呦,鑲嘴的悶葫蘆終于開口說話了,稀罕死我了?!?p> 霍邊疆不咸不淡道:“趙公子既知道,在下是奉命監(jiān)督公子的一言一行,怎么還敢強搶民女?!?p> 趙山河嘿嘿一笑:“我只說請道我面前來,可沒說要搶到我面前來?!?p> 霍邊疆朝趙山河一瞪,抿唇道:“一字之差,實則一樣?!?p> 趙山河迫于霍邊疆眼神中的迫人鋒芒,忙道:“好好好,我不請還不行么。”
一旁的副將朝這二位拱了拱手,往身后退去。
霍邊疆也再無言語。
趙山河太過無聊,只好用話題勾著霍邊疆聊回天,“你可我為何確定方才那女子是個美人。”
霍邊疆不知出于何意,居然搭話:“為何?”
趙山河頗為自豪道:“好說好說,我見識過的女人沒有八百也一千,雖然遠遠地瞧上那么一眼,可那女子騎馬的姿勢動作,一看就是熟練的。南方女子身姿纖細,鮮少會騎馬的,北地就不一樣了,一般會騎馬的女子,習慣使然,腰細臀厚,腿還特別修長。你說,這樣身材的南方女子,模樣再怎么差,放到床上也是……”
趙山河話沒說完,霍邊疆伸手往他馬匹的臀一拍,馬兒得令,一時嘶叫提蹄飛跑出百米外。趙山河雖一路握著馬繩,可也給生生跌得岔氣,折騰一番,才停住了馬蹄?;厥?,霍邊疆騎著馬,就停在他身后不遠處,一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他,把他盯得心里頭發(fā)憷。
過了片刻,霍邊疆才勒馬,帶著軍隊重新啟程。
副將到底是不放心,離隊來勸他:“公子,霍先生是將軍帳下得力軍師,又是您的西席,何必出言冒犯。”
趙山河憋屈:“我哪里冒犯他了,不過在他面前提了幾句女人的妙處罷了。他個老古板倒好,怕是沒碰過女人吧?!?p> 副將嘆了口氣:“公子,還是快快歸隊吧?!?p> 趙山河憤憤不滿扯了扯身盔甲的系帶,叫嚷道:“走就走,誰怕誰!總有叫你個老古板吃虧的時候?!?p> *
江晚為了躲避彭彥,一路騎馬騎得飛快,自然不知路上竟有這么一遭。只依稀記得回來路上似乎真的見到過一支隊伍往遠處行去,大概是從落英縣征集的新兵。
落英縣的新兵都到縣里報道,前后分幾批到江淮大營去了。彭勇昌是最后一批,他一走,家中只剩下彭彥一人。這衣食住行沒人照料,到底是讓人放心不下。彭勇昌未開口,江猛就道讓彭彥來家中吃飯,多個人多雙筷子,江家孩子多,不怕多了彭彥的一人。
有江猛這句話,彭勇昌放心地投軍去了。
這個決定樂了彭彥,卻苦了江晚。
清晨,照樣家人外出營生。
江家小院中的一張小方桌上,火藥味十足。
彭彥頗有勇氣地正坐江晚的對面,一時不住打量,一時又面露笑意,仿佛是想到有趣之事,神色轉換豐富多彩。
江潮正襟危坐在方桌的另一面,左右夾著他一個人,好不尷尬。
他深知大姐姐與彭彥是不對付,卻不明白今日是怎么了,氣氛格外古怪。
江晚終于忍不住,將碗放下,瞪向彭彥:“你究竟看夠了沒有!”
彭彥輕輕一笑,眼眸含情,嘴角卻帶有一絲癡氣:“晚兒,你是生氣了……”
江晚美目瞪圓,剛剛要罵,見這彭彥深情款款地模樣,不由脖子往后一縮,蹙眉道:“你剛剛叫我什么!”
江潮扯了江晚一下,“彥哥哥叫你,晚兒啊?!?p> 江晚忙道:“誰許你這樣叫……”
彭彥眉梢皆是溫柔,目光如水,瘦削的俊臉有一抹可疑的緋紅,驀然道:“晚兒。”
江晚一頓,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江潮,一副這人腦子又怎么了的表情。
江潮胃口全無,干巴巴地說:“我吃完了,我先走了。”
說罷,撇下碗筷,腳底抹油。
江晚站起來,對著逃竄似的江潮背影,喊道:“你跑什么,江潮回來!”
彭彥此刻也站起來,道:“江潮是不好意思多留了,晚兒何必留他,徒增尷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