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冰淵
耳膜鼓動，眼角模糊，強烈的寒意侵襲了紀(jì)御銘的腦海，令他不斷地打著寒顫，蜷縮著身子瑟瑟發(fā)抖。
眉毛飄滿冰晶，全身籠罩著一層寒霧，火山口的另一邊，蒸汽不斷地冒出來。
紀(jì)御銘如同剛從冰窟中挖出的死尸一般，嘴唇發(fā)紫，面色煞白，哆嗦的牙齒不斷地顫抖打動。
他很冷，像是在寒淵中沐浴著冰雪，像是在南極冰窟中，沉睡了千年一般，很冷很冷。
“冷！”
顫抖的嘴唇上冒出了絲絲的霧氣，火山口劇烈的熱量傳到他身上，頃刻間就被他身上的寒意吞噬。
意識深處，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他蜷縮著，無數(shù)的風(fēng)雪打在他身上，他顫抖著，沐浴在寒光中，足膚皸裂。
“這……這里是哪里？地獄嗎？”冷冰冰中，他顫抖地思索，想睜開眼睛看一眼，然而眼角已經(jīng)被凍成了冰塊，任他如何用勁兒都沒辦法睜開哪怕一絲。
他想開口說話，可下一秒，兩只嘴唇活脫脫地被凍成了冰晶，連接在了一起，根本無法開口。
他絕望了，不能說話，不能看，整個人像是被封閉了，只能進不能出，唯有鼻息與耳簾仍有一絲感覺，但很微弱，很模糊。
呼呼的風(fēng)聲，寒冷的空氣，這是他感受到的唯二的感覺，很凄涼，很痛苦。
他竭盡全力想要解放其它感官，然而他失敗了，怎么也睜不開眼睛，張不開嘴巴。
意識深處，他感受著這股地獄的寒冷，心上蒙上一層寒霜，他的右臂整個被凍成了冰雕，臂彎處，寒冷的力量冰封了他的關(guān)節(jié)，令他動彈不得。
“難道這就是死后的世界嗎？好冷，好冷！”
大腦雖冷，但它還在活動，它還有意識。
紀(jì)御銘試圖思索著擺脫這股困境，腦中的寒意令他叫苦不迭。
火山口旁，噴涌的巖漿攜帶著猛烈的熾熱沖破了道口，好巧不巧，直直地澆灌在他身上，超高溫的巖漿竟也沒能撼動他身上那一層冰霜，只是升騰起一道寒冷的霧氣。
呲呲的聲音傳過來，巖漿頃刻間化作了干枯冰涼的灰石，熾熱被冰魄戰(zhàn)勝了。
紀(jì)御銘的身體正發(fā)生著劇烈的變化，他被冰封了，升騰起的寒意令整個火山道口都化作了冰窟，湛藍色的氣息將那股炎熱覆蓋，一束束冰雕將巖道封住。
綿延百米的冰息覆蓋了火山口，灼熱的巖漿透過湛藍色的冰層，閃爍出一股奇異的顏色，似黃昏下的火燒云，又似火藍相間的朗朗長空。
頃刻間，遺跡被染成了異色，正下山考察的科考隊員皆驚異地盯住了方才他們離開的火山，他們在山這頭，而冰窟在山那頭。
“發(fā)生什么了？”他們幾乎同時冒出了這個疑問，但他們不敢貿(mào)然行動，因為這個世界太過古怪，太過神秘，反而令人覺得害怕。
人類總是會恐懼那些他們不能理解的事物，很難真正有人能沖破這股神秘，鼓著勇氣前行，世間規(guī)律大體如此。
他們不敢前進，只敢在火山道上觀望，不繼續(xù)往下，也不敢往上，就像一個牢籠，將他們深深地禁錮在了原地。
可以肯定，直到火山異動消失之前，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的動作。
紀(jì)御銘被冰封了，以他為中心，方圓百米也都被冰封了，他身上的異動引發(fā)了一系列異象，令整個深海古跡都蒙上了一層寒霜。
……
異動驚動了古跡。
遺跡下方，土墻瓦礫邊上，有一襲白衣，她長發(fā)飄飄，煙渺絕塵，像仙子臨凡。
是誰？
靜立在玉龍白瓦上，她的視線飄向了灼熱的火山，面色微變，注意到了這番奇異的場景，剎那間，她動了，毫無預(yù)料地動了，如仙塵一般動了。
似大道中走出的神人，她腳尖一點，身后一許寒霜。
“咦？”
她眉頭微蹙，越過長空，如銀藍色彗星，所過之處，一道透明的藍銀光幕橫貫千里，那是冰雪的氣息。
轉(zhuǎn)瞬間，數(shù)里之遙。
火山道口，她靜立在長空中，美眸微閃，眉間有一絲奇異流轉(zhuǎn)，那湛藍如冰雪的眼眸盯住了火山口的方向，在那里，有一道冰晶的結(jié)繭，將不知什么東西包裹住了。
那是一股奇異的力量，她就這樣看著，沒有上前，也沒有行動，似乎在疑惑。
“這是？”
……
起初，她只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可隨著時間推移，她的表情也愈發(fā)變換起來。
冰繭的中央，是一道幾乎失去了生命體征的身影，他嘴角布滿冰塊，動不了，也說不了，他就這樣被縛住，像是被困在了牢籠中。
那是紀(jì)御銘.阿斯利安，他被漫天的冰霜包裹住，牢牢地結(jié)成一道堅硬的冰繭，如同蠶蛹一般，他為中心，而方圓百米都是他的冰絲，將一切凍結(jié)。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何他的身上會出現(xiàn)這些冰塊？
意識深處，紀(jì)御銘痛苦地低吟，他的嘴巴張不開，眼睛也睜不開，他只有喉嚨能發(fā)出索索的聲音，只有耳朵能聽見呼呼的風(fēng)聲。
他很痛苦，全身像是要被凍裂一般，他很迷茫，不知道這樣的地獄會持續(xù)多久。
痛苦與迷茫中，他的大腦仍在思考。
縱使身入地獄，也不放棄思考，這是為人的本質(zhì)。
滿湖深淵的惡鬼，他們成千上萬，終日不見光亮，每日在那湖底哀嚎，彷徨。
可千萬年來，總有那么幾只特例獨行的惡鬼，沖破了所謂的深淵，往湛藍青天看上了那么一眼，他們的世界從此便不一樣了。
而人類，在滿是枷鎖的自然牢籠中，便是那特例獨行的惡鬼，正因為思考，所以沖破了牢籠，飛向了湛藍青天。
迷糊聲里，紀(jì)御銘沒有放棄思考。
他的思想，他的靈魂，并沒有屈服于這塊極冰寒淵，哪怕足膚皸裂，周身寒冷，他的意志也從未停止過。
他沒有失去意識，每一刻，他都在忍受著這股寒意，都在嘗試著突破這股寒意。
眼被封，他沒有放棄努力去睜開，口被堵，他發(fā)出絲絲的聲音，嘗試著用喉嚨去說話，總之，他嘗試著一切的可能。
哪怕這是地獄，他也要看清楚它的樣子，它也要發(fā)表自己的看法。
朦朧中，他的耳邊響起了低語，那是昔日他與亡父的對話！
“父親，御銘是什么意思？”
“御銘，為父希望你御的不是鬼神，而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明白！”
……
多年前，他并不懂這段話的含義，如今，也仍未懂。
可是，心中那份強烈地不甘卻久久不能平息，見不到，說不了，只能感受到撕裂臉頰的寒意。
這對他來說太痛苦了，他不能忍受。
于是
“我要御的，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明白！”
寒意中，一股龐大的精神力量沖破了紀(jì)御銘的腦海，直直將寒意驅(qū)散，他的眼角開始融化，眉毛開始變得烏黑深邃，嘴唇上的冰霜也開始緩緩消融！
意識深處，剎那間，他睜開了雙眼，張開了嘴巴！
“??！”
一聲巨吼響天動地，冰雪般的寒冷意識世界，紀(jì)御銘沖破了障礙，成功地吼了出來，看清了這地獄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