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不相信王國寶這個阿諛成性的馬屁蟲能認(rèn)識什么南郊北郊的奇女子,剛要開口呵斥,被皇帝一瞪眼重新將話咽了回去。
只要不影響北伐,司馬道子王國寶怎么做,謝安都會忍下。
卸他的職他也一句話不說,何況是一個功效未知的護理學(xué)院,一個聲明不顯的慕容朵。
他是看好慕容朵,但是不代表他現(xiàn)在就有必要把對方放在談判桌上,兩人就不是一個腕兒。
謝安定下了調(diào)子,其他人再沒有任何異言,女子行軍參政都不事,又不是毛頭小伙血氣方剛,在這些旁枝末節(jié)上糾葛不清。
朝堂上一片安靜理智,不代表堂下也是,顯國士子擅長裝瘋賣傻逃避政治,也就敢裝瘋賣傻參政議政。
烏衣巷謝府,一片寧靜,國舅王恭等不到夜里,也管不得各處耳目了,謝安前腳回府,王恭后腳跟著來訪。
謝安驚道:“國舅何必這么驚慌?”
王恭不安道:“謝相,陛下以往聽信王國寶也就是算了,這次怎么地這么胡鬧,女人隨軍會出大亂子的?!?p> 謝安說道:“國舅爺言重了,慕容朵那女子我見過,比大多數(shù)男子要更有遠(yuǎn)見。”
“那也不成,北伐節(jié)骨眼上,怎么能夠再出變亂,桓沖看來大病已經(jīng)無恙,我很憂心啊?!?p> 謝安安慰道:“國舅請寬心,北伐是共識,桓公也非是不識大局的人,慕容朵是個奇女子,護理學(xué)院或許有大用也說不定,我們但行人事?!?p> 這邊皇帝剛頒下《詔京口護理學(xué)院令》,那邊的士子蜂擁涌向香樓。
有純粹看熱鬧的,畢竟女子入軍營是天大的事情,當(dāng)然不能錯過這個史上第一大瓜。
有義憤填膺的,女子就應(yīng)該閨門不出,大門不邁,香樓出來招搖已經(jīng)有失體統(tǒng),現(xiàn)在變本加厲的還要往軍營里湊,豈有此理。
也有慕名想去報名的,大多女子為主,也有少量男性,想必想混個近水樓臺。
沒聽到校長是建康第一花魁慕容朵嗎?教員是第二花魁云容嗎?能見到慕容朵當(dāng)然也少不了慕容沖了,畢竟人家是姐弟。
第一花魁當(dāng)仁不讓是慕容朵,這個沒有任何人質(zhì)疑,第二就不好說了,有說是清冷的云容,有說是雌雄莫辨的慕容沖,有說是風(fēng)騷無限的胭脂。
為此建康城的各處酒樓中還打過幾次群架,云容的支持者不服其他兩人的,其他兩人的支持者又互相不服,爭執(zhí)也就難免。
慕容朵只是沒想到病怏怏的南顯男子,竟然能在風(fēng)月場上有些血氣,倒也新奇。
三天沒日沒夜的演出,香樓會停演半旬再擇期開演。
這一停演剛好又給了看客的可乘之機,氣勢洶洶的士子,喜氣洋洋的吃瓜群眾,神采奕奕的報名男女,全蜂擁到獨樓前面。
“橫刀立馬唯我王大將軍”,這是王揮之自告奮勇要攔下騷擾者的遺言。
慕容朵憂心忡忡道:“揮之的遺言作不作得數(shù)的?”
云容笑道:“遺言自然作得數(shù)的,但是我想他應(yīng)該還舍不得死,所以應(yīng)該是口誤,作不得數(shù)?!?p> 話音未落,王揮之已經(jīng)狼狽奔到眼前,慕容朵打量一下,乖徒兒全身上午無一處好的,頭發(fā)衣服全都占滿唾液,慕容朵惡心的不行,瘋狂干嘔起來。
云容問道:“他們吐的?”
王揮之搖頭道:“不是,都是后廚的魚泡泡,我本來想將他們熏走的,沒想到把自己熏暈了,師傅呢?他們走了嗎?”
慕容朵三人來到獨樓前面的空地,空地上男女坐成一排排。
慕容朵黛眉輕挑問道:“文斗還是武斗?”
“當(dāng)然是文斗,武斗多不文明?!?p> “文斗不過就武斗?!?p> “你說老子會輸?”
“我不是怕萬一嘛”
沒人想到瓜來的這么快,香樓的瓜沒看上,士子的瓜先先裂了,兩個士子爭的面紅耳赤。
慕容朵抱臂環(huán)視一圈,冷冷道:“你們兩個先斗上一遍,贏了再跟老娘斗,文武斗都隨意。”
見對方一臉癡呆,顯然沒料到比斗還有門檻。
慕容朵不管癡呆的兩人,面相眾人道:“在場將近百人,老娘沒有興致陪你們玩過家家,你們先斗,文武斗你們自己定,最后留下的十個人,香樓給每人送一壇女兒嬌。”
慕容朵一揮手,護院們將院門圍住,場間眾人面面相覷,想吃瓜的人都變成了別人砧板上的瓜。
有自以為可以飛過圍墻的人,輕輕一縱,落在他人眼里只是輕輕抬腳,眼看就要越過圍墻。
慕容朵與云容對視一眼,前者假裝運氣,嬌呵一聲:“落下”。
男子應(yīng)聲跌落在墻角,有相熟的人立刻認(rèn)出男子,“沙河幫的阮老二,中境六品的高手?!?p> “阮老二確實是中境六品,豈不是說慕容朵姑娘的實力遠(yuǎn)遠(yuǎn)高于六品,末境?阮老二就是軟。”
慕容朵點頭道:“嗯,說臟話也要取消資格,直接算作認(rèn)輸?!?p> 慕容朵擺上一張軟榻,整上水果、瓜子和茶,開始一段吃瓜之旅。
一番爭執(zhí)后,眾人才定下來文武兩種方式,各自選定比賽項目。
“現(xiàn)在你們十個人來文的還是武的?”慕容朵盯著眼前十人悠悠道。
這不是為難人嘛,武斗能打的過你的話,爺爺們早就跑掉了,還能在這里跟你啰嗦。
慕容朵不管眾人心思,先前讓云容暗地里將阮小二困住,慕容朵裝逼露了一手,就是防著武斗這一出,老娘半桶水武道,豈能以己之短斗彼之長。
“那就文斗吧,以美酒為題賦詩一首,我先來?!?p> “金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p> 十人中有一青袍男子走出,一邊嘆息一邊搖頭道:“貧道五斗米教孫恩,孫某只會經(jīng)術(shù),不會詩賦?!?p> 慕容朵冷笑道:“那就認(rèn)輸,什么經(jīng)術(shù)玄談,道祖老莊,姑娘這邊一概不喜歡,你自己去找道祖談?!?p> “姑娘,你不懂經(jīng)術(shù),我不懂詩賦,憑什么不是你認(rèn)輸?”
“我是女人,你跟一個女人計較什么?你是不是當(dāng)?shù)朗慨?dāng)傻了?沒娶妻生兒吧?不知道女士優(yōu)先?”
孫恩滿臉通紅:“那貧道選武斗沒問題吧?”
見云容搖頭提醒,慕容朵心嘆一聲糟糕,云姐姐都打不過,十個自己都要死翹翹,急道:“有問題,你一個大男人對女人打打殺殺算什么本事?姑娘認(rèn)輸不丟臉?!?p> 有人見慕容朵認(rèn)輸,蠢蠢欲動也想選擇武斗,好在身旁有人攔住。
“人家孫恩能讓花魁姑娘直接認(rèn)輸,你算什么,三吳武道第一人的孫恩也是你能比的?”
眾人這才歇了心思,個個如喪考妣,想到還有一壺女兒嬌可以帶走心中又寬慰不少。
慕容朵心嘆一句虎頭蛇尾,慕容女俠威震江湖的故事沒了,有些不得勁了。
人群前腳剛走,圣旨后腳就到,授慕容朵為校長令,著令籌備京口護理學(xué)院,可從戶部支錢萬緡。
“顧大人,你確定圣旨上寫的是萬緡而不是十萬緡?只是萬緡錢可干不成事情?!?p> 黃門郎顧淮眼色復(fù)雜的望著慕容朵,圣旨還能報錯,那可是欺君之罪。
“慕容校長,是小奴看錯了,圣旨上說的是錢萬緡,良駒千匹,年紀(jì)大了就容易老眼昏花?!?p> “那顧大人可要多保重身體,待開春了,姑娘給大人制些明目清火的茶葉,效果比建康城的都要好些?!?p> 慕容朵嘴上說的客氣,心里可罵死這個老太監(jiān)了,輕飄飄的就想貪老娘一千匹馬,這可是馬比人貴的年頭。
“老顧,就走了啊?再喝一杯再走唄,你忘了告訴姑娘該去哪里取馬了?!?p> “馬在御馬監(jiān)?!鳖櫥纯伤闩铝诉@個姑奶奶了,抓著自己的口誤讓自己罰酒賠罪。
好嘛,咱老顧跟在陛下身邊多年,近朱者赤多少也好些美酒,可是哪里想過建康出了這般烈的新酒,一杯下肚已經(jīng)搖搖晃晃了,三杯已經(jīng)難上車馬,小丫頭一肚子壞水。
顧淮雖然走的有些狼狽,心里還是樂開花的,香樓送上的二十斤女兒嬌夠他喝一陣的,還可以給陛下獻翻殷勤,是個大人情。
慕容朵面有矜色,拉著云容連忙往御馬監(jiān)趕去,老天,一千匹馬算是超級大農(nóng)場主了,可以每天喝牛奶。
御馬監(jiān)在建康北郊覆舟山腳,從白馬巷過去需要穿過整個皇城,兩人繞道西籬門,遠(yuǎn)遠(yuǎn)望見太子西池口上的一道身影。
“王爺怎么在這里?”
司馬道子笑道:“當(dāng)然是給慕容姑娘核馬了?!?p> “沒聽說過陛下有這么大方,因為王爺?”
“當(dāng)然不是,因為陛下自己,或許香樓也有一些分量?!?p> 三馬靠近西池,以皇家園林為養(yǎng)馬地,慕容朵好奇這樣養(yǎng)出的馬能打仗?
好似知道慕容朵心中想法,司馬道子解釋道:“西池本是三國吳國太子的園林,明帝是做過修繕,如今早就荒廢一片,江南養(yǎng)馬,養(yǎng)在哪里不都是一樣的馬?!?p> 慕容朵認(rèn)可,江南的馬和江南的男女一樣,哪里有些戰(zhàn)馬的烈性,慕容朵突然有些不好的預(yù)感,皇帝給自己的一千匹馬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挽馬吧。
慕容朵瞥了眼司馬道子一副欠揍的表情,對方已經(jīng)很明顯的寫著“你想對了”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