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26 :
趙祥毅
車開回易公館,易知捷沒叫毛三送她上樓,而是從車庫轉去了一間地下密室。門隱蔽在消防栓后頭,只有他和毛三知道。層層相套的路徑,宛如一個地下迷宮。
毛三很小心,安頓好蘇橙后一直守在車庫里,等了很久,易知捷才出現(xiàn)。
“捷哥。”他有些心虛的看著易知捷,咬了牙解釋:“從校門口出來,沒看清來人。媽的,叫人盯上了?!?p> 易知捷冷著臉,叫人看不出他心境。但他拍一拍毛三的肩膀,至少表示他沒把這事怪到他頭上。
這讓毛三松了一口氣。
“捷哥,這來人,您有頭緒嗎?”
“八成是趙祥毅的?!彼溃焊吖芎凸蓶|那邊都沒動靜,能從易公館里安插眼線的,除了趙祥毅,怕是也沒別人了。”
“小少爺?”毛三詫一句,點頭道:“也是,小少爺?shù)娜诉M出易公館,也不惹人懷疑。如今他看著老夫人過世,八成也動歪心思了?!?p> 毛三口中的小少爺便是趙祥毅。論身份,也是老易總的私生子。但他母親是紅燈地帶的女郎,所以在老爺子眼里,他低賤,比易知捷還要低賤。
如果說易知捷是易氏見不得人的長孫,那趙祥毅就是埋在易氏腳下不能見光的蛆。他甚至不配隨易姓,只能是易家圈養(yǎng)的一條狗,有錢無權,人人都敢在他臉上踩一腳。
若他派人暗殺,既有動機,也有實力。
“毛三,去和星子交涉一下,查查公司里有誰吃里扒外的,跟趙祥毅通氣的,揪出來。咱們也是時候該殺雞儆猴了。”
“哎。”毛三應下來,跟著易知捷朝外走,卻見他袖口一片猩紅。
這顯然是血。
“捷哥,您中彈了?”他著急一句,卻瞧易知捷擺手道:“沒事,擦了點皮肉?!?p> 這傷,是為護住蘇橙,叫伏擊的人占了便宜。
他不知自己為何這樣心急,為了一個女人自亂陣腳?只是看見她的面色蒼白,才明白,看見她活,原來要比看見她死舒暢。教堂里,那個被自己一槍打死的女人,血沾染了她一身。他想,如果倒在地上的女人是蘇橙,他必然會比現(xiàn)在心驚萬分。
“蘇,橙?!?p> 他這樣念著她的名字,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夜熄燈后,躲進他懷里的嬌弱身影。
十一年前樓房倒塌,她被埋在廢墟下,滿目所及盡是黑。
他忽然明白,她不是嬌作,而是怕黑。
易知捷掉了頭往回走,毛三站在他身后,猜不出他的所作所為。
難以解釋,卻又真實發(fā)生著。
這個男人,最終還是對自己想殺掉的這個女人,動了惻隱之心。
毛三在堂廳里等,不出一會,易知捷便帶著蘇橙上了樓。
不過說帶有些不準確,準確來說,是抱。
毛三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易知捷懷里掛的那個女人,的確是蘇橙。
“捷哥?!彼蛔匀灰痪洌嫠麄儗⒁巫永_??匆娨字萋渥疾辉阜畔履桥?,不由的心驚。
他尋了個由頭:“捷哥,外頭還忙,我先下去了。”
易知捷擺擺手,叫他下樓。
他一邊走,一邊不可置信的回頭。
他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
“好了,沒事了。”
易知捷面色如常,看著懷里發(fā)抖的女人,不禁輕笑一聲:“蘇橙,你就這樣膽???”
她膽子小不小,易知捷其實心知肚明。敢一刀殺了朱十八的女人,還能膽小?
那個密室多年沒用,潮氣森森,連燈都沒裝。底下比過道還暗,他的眼睛都適應了半天,更不用提這個女人。她那么怕黑,如何能讓她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捱著?
沒有哭叫,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
“蘇橙?!?p> 不知是不是錯覺,易知捷的聲音比平時聽著溫柔很多:“仔細想想,你有沒有看清那人的臉?”
“沒有?!碧K橙愣了一瞬,搖搖頭。
這一點,她很肯定。
她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回想起那一幕。只不過是一個身影,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易知捷,那是金陽中的人?”她問。
“金陽中還沒這么大的膽子?!币字菪πΓ骸皼]關系,既然沒看清就別想了,蘇橙,把今天的事都忘掉。不管是誰,他們不敢拿你怎么樣?!?p> “所以說,連你都不知道他們是誰?”她把握著他話中的關鍵。
“易氏集團發(fā)家至今,樹敵很多。最近公司里有些事,涉及到我,可能會牽連到你?!?p> 他的聲音很淡,說話倒是坦白。
“那接下來呢,你打算怎么辦?”蘇橙問。
“送你回國,明天?!彼p笑道。
“那你呢?”蘇橙仰起頭問,第一次這么希望易知捷與她同行。
她太明白,這個男人既是危險,也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易知捷沒回答她的話,倒是揚起眉毛看她兩眼。這個女人會關心他的去向,的確不正常。蘇橙不由得壓下臉去,卻忽然看到他袖口邊,一抹血紅的刺目。
“你?!彼钢悄ㄑ尞惖耐?。他卻不在意笑笑:“怎么,擔心我?”
“易知捷,這種時候了你還開這種玩笑?”蘇橙擰住眉頭,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
她這反應叫他很滿意,嘴角不自覺勾了起。
“易公館里沒有醫(yī)生,擔心我,便自己來找我?!?p> 他這樣一句,便丟下她走了開。蘇橙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易公館這么大,怎么會沒有醫(yī)生?
這男人,是又在騙她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