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族院外的叢林里,青木沅的臉埋在草叢里久久不能抬起,身體時不時痙攣般地抽動著,身旁兩只青鸞低低地嘶叫著,時不時用自己的喙或爪子去抓青木沅的衣領,可直提不起來,弄得兩只大鳥翻著翅膀直著急。
日已西沉,漫天的霞光披散在天地間,讓世間增添了一抹柔和卻又絢麗的姿彩,可是埋在草叢中的人卻毫無感覺,連抬頭瞧瞧的興趣也沒有,他繼續(xù)擁抱著泥土的黑。
蘭宇陽云瞧著窗外的霞光,亦沒有美景帶來的愉悅,反而焦灼不安起來了。平日里這個時候青木沅已經(jīng)回來了,可是如今卻還未看到人影。中午時分他亦瞧見了天上的那對鳥兒,想來青木沅定然去取消息去了,這讓他更是擔憂了。眼見著太陽逐漸西沉,蘭宇陽云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丟了書本,換了套稍微深色些的常服,便出去了。
如他所料,這才出了門便被人跟了上來,他也不去管了幾人,徑直朝院大門口走去,這大門口平日就甚少有人出入,現(xiàn)在又正是晚飯十分,也就更加無人了,而且地勢開闊,跟著的人一時沒了地方掩護,竟然就這么大剌剌地跟在了后面。
蘭宇陽云卻突然急走了幾步,那幾人見了,連忙快步跟了上來,誰料到這陽云卻是憑空一翻,從前面臨空翻到后面了,一條軟劍在幾人還未能夠及時反應過來時,便收割了他們的性命。
解決了這幾個跟屁蟲,蘭宇陽云快步踏著草尖樹葉朝那林子奔去。
倒沒花多少時間,便在那林子里找到了龐然大物的兩只青鸞,再定睛一瞧,兩只青鸞底下?lián)涞氐目刹徽乔嗄俱鋯??心?nèi)一驚,忙急走了幾步,蹲身從那青鸞底下把青木沅一把翻了過來,卻見他雖是淚水泥巴糊了滿面,卻并無什么事,這驚魂才定,可是見青木沅這樣,心里卻又是一緊,陰霾爬滿了天空。
“怎么了?”蘭宇陽云甚是有些忐忑,語氣便有些猶豫不定了。
青木沅掙脫了蘭宇陽云的手,又繼續(xù)趴進土里去了,把手上一張揉皺了的紙楊了起來,蘭宇陽云接了過來,舒展了來看,此次倒是水靈兒手筆。
沅師兄:
陳震前輩答應前往,一路甚是順利,不過半日便破開了陣法??墒翘旖地模瑤煾稻挂严墒帕藬?shù)月!想來被困之時已然重傷難治,那人卻又故作此陣,當是迷惑洛河族人,其居心何其可誅!師傅臨終,留有遺言摘錄如下:本是天上人,謫居在人間。命途本多舛,奈何千年局。暗暗偷天日,洶洶血成淵。盼我后來人,力拔定乾坤。
一切盡在詩中,師兄定然明了。我等只能化悲切為力量,不負師命才是!不負隱族已經(jīng)逝去和還生存著的人才是!
師妹:水靈兒書
蘭宇陽云讀完信,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沉重,卻都帶著傷感。欣慰的是終究又見了妹妹的手筆,至此他可以徹底放心,妹妹是安全的。沉重的是,至此他可以確定隱族千年來的神壇祭祀是一個陰謀。這竟然是一個陰謀!多少隱族人心中插過了多少刀子竟然是因為一場陰謀!而這陰謀的背后者,如今正帶著隱族,帶著世間的人走向滅亡!可是,這人活了千年,隱族又拿什么來對付他!
洛河白的去世是傷,過去被枉死的是傷,如今的危難更是傷!
此時夕陽已無,夜接收了天地,掩了星辰,遮了明月,黑色成了天地之主!飛鳥已悄無了身影,蟬蟲竟也罷了鳴唱,天地間,靜靜的。天地一隅的這倆人也靜靜的,看著泥土,看著天空,誰也沒有開口。
兩只青鸞確認了青木沅沒事,便依偎著他安靜地坐著。
可是黑卻未能持續(xù),云層飄飛,月光便從那云里透了出來。蘭宇陽云終醒來,言道:“逝者已矣,讓我們?yōu)榛钪娜巳?zhàn)斗吧!”
“可是我?guī)煾?,我母親,我叔叔,我……”青木沅抽噎道,“他們竟然下得了手!”
“如果你不想讓更多的人失去親人,那就站起來吧!我們?nèi)グ涯侨司境鰜?,送他去阿修羅地獄!”蘭宇陽云堅決地說道。
青木沅怔怔地望著陽云,悲傷轉(zhuǎn)成了憤怒,亦堅決道:“是的,我要為我母親,為我?guī)煾?,為我所有枉死的青木族人報仇!我要他們也付出代價!”
青木沅整頓了下自己,二人商量了下,決定各自先密書回家,待有決斷再回信,青木沅便讓青鸞遠離些,二人便朝住處走去,還隔著幾百米,蘭宇陽云卻突然攔住了青木沅。
“剛才我料理了幾個跟屁蟲,此時恐怕有一大批人正圍著,我們還是先偷偷瞧瞧?!碧m宇陽云笑著解釋道。
青木沅面上也只是笑笑,可是心里卻有些難受,裝了這么久的傻子,終究因為自己而暴露了。
待二人隱在隱蔽處看時,倒沒有看到要來質(zhì)問的長老,不過暗探倒是不少,直翻了一倍。
二人便又偷偷退了回去。
“表哥,如今怎么辦?我們還回去嗎?”青木沅愧疚地問道。
“回去!怎么不回去?沒看到人家這么客氣嗎?沒有一言不合就殺人了!”蘭宇陽云笑道,倒似乎有很開心的事一樣。
青木沅見陽云大笑,知道他被惹毛了,有點怕,便不作聲了。
“走,我們先去河邊洗個澡?!标栐茀s未管了青木沅在想什么,丟了句這個話便提腳走了。
青木沅甚是詫異,這個時候不應該是想辦法怎么處理這些暗哨么?怎么倒想起去河邊洗澡了?但是蘭宇陽云已經(jīng)走了,自己也少不得跟上去。
等青木沅終于趕上的時候,蘭宇陽云已經(jīng)脫了衣服入水了,在水里對青木沅喊道:“別磨磨蹭蹭的,快點來呀!”
“?。俊鼻嗄俱溆悬c猶豫了。
“你那一身泥還舍不得丟么?”蘭宇陽云見他扭扭捏捏,甚是無語道。
“哦?!鼻嗄俱溟_始脫衣服了,但這個速度實在挑戰(zhàn)陽云的耐心。便游了過去,抓著青木沅的一只腳只一掀,那家伙便撲通摔進了河中央。
青木沅完全沒料到蘭宇陽云游過來竟然是下如此“狠手”,驚惶之下嗆了不少水,待頭再浮出水面的時候,蘭宇陽云已經(jīng)穿好衣服在岸上了,見他露出頭來,言道:“行啦,上來吧!天就要亮了!”
青木沅欲哭無淚,卻只得乖乖爬了上來,跟在蘭宇陽云后面。后者卻偷偷輕笑起來。
二人待走到暗探能夠查探到的地方時,這蘭宇陽云卻突然把一只手搭在青木沅的肩膀上,身上的重量也靠了過來,嘴里模糊,卻高聲喊道:“這里的野豬,野豬真不錯!小沅子,下次,下次再去弄一只來,我們繼續(xù),繼續(xù)烤著吃?!?p> 說著還大大地打了個嗝。青木沅扶著蘭宇陽云,走得跌跌撞撞,只怕一個不小心兩個人就要摔地上去了,哪里有功夫答他的話。
“這水還是太淺了,小沅子,下次要找個大點的地方,這樣水才會涼?!碧m宇陽云又自顧自說道。
“你在聽我說沒有……”蘭宇陽云怒了,放開了青木沅,卻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聽到了,好好好!”青木沅徹底無語了,這家伙竟然都不告訴自己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他白白亂猜了許久。
待進了屋,青木沅照例去把窗戶的簾子都放下來,這一轉(zhuǎn)身,蘭宇陽云便不見了,頓時大驚,不會這么一會就被人抓了去吧,卻暗暗告訴自己不要慌,先找找看,后發(fā)現(xiàn)那家伙竟然在浴房。
“怎么?你還要和我一起洗澡么?”蘭宇陽云笑著說。
青木沅臉頓時就黑了,一甩了門,怒氣匆匆地走,后面響起蘭宇陽云的大笑。青木沅暗暗告誡自己,下次不要再得罪他了,不然直接要被他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