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完全落黑,蘭宇陽云終于起了身,拾起竹篙,撐著船摸黑前行。走了有半刻鐘,果見在朦朧月色下有三艘巨大的船只正靜靜立于湖上,燈火通明。
二人棄了船,找到水穆的船只便潛了上去。此時風陵正避了眾人立在船頭迎風遠眺,聽得有腳步聲,回頭一瞧,差點一個趔趄沒摔在地上。
但他向來也是沉穩(wěn)的,心中雖是掀起狂風暴雨,身形神情除了一開始的驚詫之后又穩(wěn)了下來,更是忙迎了上去,執(zhí)手行禮道:“大哥?!?p> 又向青木沅道:“青木兄。”
二人倒也規(guī)規(guī)矩矩向他回了禮。
廝見畢,風陵便試探道:“大哥今日怎有閑情來此,可是有事吩咐?”
“我能有什么事吩咐你,只不過你一向欠著我們蘭宇一個解釋,又總不見你來,剛好我近日有空,便親自來問你?!碧m宇陽云說得很是親切、隨意。
青木沅忍不住笑容滿面地瞧著風陵。
“并不是風陵托大不來蘭宇族地解釋,只是自那件事后,水靈兒甚是厭棄我,再不與我見面,隱地又隱秘,無人引領我實在進不去,只能空在外面自責?!?p> 青木沅不笑了,沒想到這家伙竟滴水不漏。
“你只顧自個逃命不管家眷,又左一個,右一個的娶著,你還想她不生你氣?”蘭宇陽云倒沒青木沅著急,仍閑話家常,悠悠說道。
“那日我實在未想到她們竟然到了邊境,此事是我平生大恨,如若知道她們來了,哪怕是粉骨碎身我也要爬起來去救她們……”說著臉上哀傷,悔恨,竟是哽咽難繼續(xù)說下去。
頓了一頓,風陵像想起了什么,一臉詫異地問向蘭宇陽云:“你們介意我娶別人嗎?那為什么當初……”
為什么當初又將蘭宇春一齊嫁過來呢?
他自然是不說出來,意思已經到了,便又興奮起來:“是不是我散盡所有人,水靈兒就能原諒我,回到我身邊來?”
青木沅深深覺得自己低估了這家伙,雖一直知道他臉皮厚,卻沒料到臉皮竟這么厚。
“那一年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蘭宇陽云不為他的真誠所動,仍是不溫不火地盤問。
“我不知道?!憋L陵拒絕得很果斷。
“那你這年年不計后果地和上清打仗是為了什么呢?”
“……”風陵盯著蘭宇陽云,臉色黧黑。
“好,我知道了。”蘭宇陽云起身帶著青木沅準備離開,走了三兩步,回頭卻是一笑道:“妹夫,我給你帶了禮物哦?!?p> 風陵見他要走,心內不由松了口氣,卻又見他這般,頓生了警惕,只是如今他與蘭宇陽云之間差距太大,完全未覺察到什么便被掀進了湖里。
青木沅本自奇怪蘭宇陽云怎么這么輕易就放過了他,見風陵只是被丟進水里,仍是疑惑,待近了船欄,朝下看去,見水底波紋滾滾,知是蘭宇族神獸在底下招呼他,這才稍稍有些滿意,嘴上卻擔憂道:“你這么弄死他,會不會影響不好?”
“他這么能潛伏,不會那么容易就死的?!?p> 看了看天,已快夜中,便催促道:“我還是早點去會會另外一位吧。”
待青木沅和蘭宇陽云從窗戶外跳進來時,將白諾和白鴻嚇了一大跳。
見白鴻手中珠串閃現(xiàn)紅光,白諾心內更是大駭。
而更讓他震驚的是,下一秒那珠串便被進來的其中一人從白鴻手上摘了去。
青木沅見蘭宇陽云突然朝那半大小子襲去,不由疑惑,卻又見他并未做什么,更是不解。
“你們想做什么?”白諾眉頭緊皺,滿含怒氣,劍更是出鞘。
蘭宇陽云看了看白諾,又看了看白鴻,手里捏著那串魂石,臉上神情也甚是復雜,半日這才悠悠說道:“飛鴻仙子后人,鳳炎那個老家伙叫你去祭天?!?p> “……”青木沅愕然,我們還有這個任務?
白諾聞言,也不多說,揮劍便朝蘭宇陽云攻去。
白諾劍法詭異,速度奇快,一時倒不分勝負。
“原來是陳震的徒弟,那個玄巳是你師兄還是師弟?”蘭宇陽云心內怒氣更甚,沒想到里面竟然還有這層關系,正思量著回去該怎么“招呼”玄巳。
白諾卻是不言,猛地又加快了速度,一劍逼退了蘭宇陽云,拽著白鴻便要奪門而逃,可才到門邊,卻見門被藤蔓死死纏繞。
“小沅子,還是你貼心?!碧m宇陽云夸了句青木沅,便走向白鴻看書的書桌,見上面放著的是幾本曲譜,隨手翻了翻,便丟了手。又走向白諾坐處,打量了下那盤殘棋,此后便一屁股坐在白諾先前坐處。
青木沅見他如此,便也向那書桌看去,見是曲譜,不免拿在手里看看道:“咦——,這不是……”
不免朝那小孩看去,這一細看,更是驚嚇到了,張著嘴朝蘭宇陽云指著那小孩,竟不知說什么好。
白諾皺著眉看著二人自導自演,雖逃路被阻,卻未有絲毫慌張。白鴻也甚是冷靜地看著二人。
蘭宇陽云閉了眼,搖了搖頭,伸手捏起額頭來。
頭疼啊。
“師……師妹和……你……”見蘭宇陽云不說話,青木沅不免想要盤問,只是越瞧那少年,心里卻越沒底,最終還是沒勇氣問下去。
到底還是求助蘭宇陽云:“表哥!”
蘭宇陽云放下了手,又定定看了白諾白鴻父子倆一陣,突地一笑,繼而雙手結印,一揮,便將白諾直接從窗戶那扔了出去。
“父親!”白鴻見父親從窗外掉進水里,便也就要跳下去,卻被一股力量一卷,竟來到了蘭宇陽云的身旁。
“你們想干什么!”白鴻怒道,拼命掙扎,想要掙開束縛自己的那股力。
蘭宇陽云舉著那串魂石,盯著白鴻,一字一頓地問道:“這,是,哪,偷,的?”
“你才是賊呢!這是我母后給我的!”白鴻怒了,更是用力掙扎。
“你母后?她在哪呢?”
“我憑什么告訴?”
“你根本就不知道吧!”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你不必詐我!”
“……”這年頭想和小孩好好說話都不行。頓了頓,蘭宇陽云嘴角噙著笑“我知道她在哪,你想去嗎?”
白鴻突然住了掙扎,雙眼打量著蘭宇陽云,將信將疑,但也沒有說想去。
蘭宇陽云又閉了眼,用手直捏額頭,無奈嘆道:“我說她怎的那么熱心要開啟什么云峰大陣!”
“你是說他真的是……”青木沅有些不敢相信,又將少年上下打量了番:“你今年多大了?”
白鴻看看蘭宇陽云,又看看青木沅,怒道:“你二人不必如此惺惺作態(tài),如今我為魚肉,你為刀俎,還是給句痛快話吧!”
“……”蘭宇陽云竟然覺得自己詞窮,頭更疼了。
可正當他在扶額,青木沅直搖頭的瞬間,白鴻卻突然破開了束縛,并且一刀將門前的藤蔓劃開,踹門出去了。
見頓時涌進一屋子的侍衛(wèi),白鴻卻不見了蹤影,直驚得二人目瞪口呆。
錢云見二人竟如此囂張,也不待多言,招呼侍衛(wèi)們就齊上,蘭宇陽云沒什么興趣在這里大開殺戒,結印一邊逼退眾人,一邊召集晶龍將風陵、白諾扔上來。
眾侍衛(wèi)還要再沖上去,卻見窗外飛進兩個人,二人全身濕淋淋的,更是傷痕累累,慘況不忍直視,但眾人瞧得明白,這當中一位便是他們至高無上的王上。另一位有些是見過的,有些雖未見過,但從他那還未完全破爛的衣服上亦可瞧出,那是水穆國王。
只是這高高在上的二位,今日怎這般……
“二位真是有閑情雅致,這都在水里了還不忘切磋切磋?!碧m宇陽云嘖嘖稱贊道。
白鴻本指揮著人去水里撈白諾,卻見一束水光將人從水里拋了出來,便又忙忙趕了過來,果見其父親在這里,忙上前攙扶道:“父王,你沒事吧?”
青木沅見風陵那要殺人的眼神,頓時又有些同情他來,便也將他扶起,勸道:“事已至此,你還是想開些?!?p> “王上,這……”錢云迷糊了,這是要他怎么做呢?
“你們去外面候著。”白諾勉力吩咐道。
又蹣跚著走向蘭宇陽云,拘禮道:“想必是陽云大哥吧,此前聽水靈兒提起過,是白諾眼拙,先前竟然未認出來,還望大哥見諒?!?p> 此前交手倒未發(fā)現(xiàn)什么,被扔進水后見到晶龍,就算對隱地之事再不清楚,也知道此人是誰了。
水靈兒有兩位哥哥,大哥為人灑脫,二哥本分。想必這位不拘形跡的應該是蘭宇陽云不錯了。
蘭宇陽云看看白諾,又看看白鴻,露出笑來:“我不是你什么大哥,我妹妹此前是水穆六王子妃,現(xiàn)在,和你們倆一點關系都沒有了?!?p> 說著結印,將二人身上的傷治好,起身嘆道:“今日我就是來求個答案,如今我已得了,這就告辭了?!?p> 又拉著青木沅說道:“哎,還是葛褐楓那小子看著讓人舒服!”
“這次回去,我就做主……”
直說得風陵、白諾二人臉色如鐵,目光如劍。
“你不可以!”白鴻雖不知前后因果,卻隱隱還是聽明白了些,情急之下便咆哮了出來。
蘭宇陽云頓了腳步,回身摸了摸白鴻的頭:“你這小子不錯,但你生來與我隱地無緣。”
“忘記她吧?!?p> 蘭宇族的掌上明珠,誰會不喜歡呢,但是你們這些人,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