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他來,給他托夢
整個聲明,多是官話套話。
重點信息是,經(jīng)查實,李總監(jiān)并無經(jīng)濟(jì)問題,個人私生活公司不做干涉,且李總監(jiān)身患重病,希望網(wǎng)友高抬貴手,不要再打擾李總監(jiān)和他家人……
吃著早飯,看著手機,她不禁熱淚盈眶。
這件事情,終于有個定論了!
但是,給李松洗清冤屈又能怎樣,他已經(jīng)不在了,也不需要錢治病了……
楊光見她垂著頭,對著手機抹眼淚,連忙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抬起頭,帶著眼淚的星光笑著說:“松哥,可以給你還錢了?!?p> 他愣了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哦,Lee的調(diào)查結(jié)束了?沒事了?”
她點點頭。
楊光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還是舉起茶杯,跟她碰杯以示慶祝:
“唉,我以為你能多欠我一段時間!這個咪咪貓,效率也有點高吧?一個月不到呢!”
她心上的大石頭,馬上落下了:
“這下好了!我也能盡快轉(zhuǎn)給你了,還好現(xiàn)在有手機APP和手機支付,K寶也在我手里,不然,跟陳愛娣這個潑婦搶銀行卡,我覺得我辦不到……說不定還得去偷呢!”
穆蘭的臉上,全部都是借款待償?shù)妮p松和笑意。
楊光卻不以為意,少有地做了個撇嘴的動作:“看看你,跟我撇清關(guān)系,就這么開心嗎?”
“哈哈哈,沒見過不愿意讓別人還錢的主!”
楊光聽了,邪魅地笑了笑,對穆蘭的寵溺,像是要溢出臉頰:
“問題是,你不是‘別人’?。 ?p> 楊光總是這樣,突如其來,隨時開撩。
跟他在一起,能免除很多想要聽甜言蜜語,甚至想要被騙都做不到的煩惱。
因為一個大問題解決而輕松不少的她,并沒有再故意對他的“冒犯”而生氣,只是順從地小小反抗一句:“少來!”
這時,一直坐在穆蘭身邊、不吭聲、埋頭苦吃的顧雯柒,終于忍不住了,停下手中正在啃的“當(dāng)歸鳳爪”,邊擦嘴邊“嘖嘖”地連連嘆著:
“你倆??!行了行了,請照顧一下我這個孤單的電燈泡好嗎?我還有一個小時就走了,等我走了,你們愛怎么打情罵俏隨便你們。”
他和穆蘭對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接下來的一周,她的時間,全部沉浸在了那些冗長、繁瑣的手續(xù)、儀式、流程中。
就算喪事從簡,李松生前的朋友也著實很多,迎來送往,告別儀式都搞了足足三天。
她一邊給穆麗娟道歉,讓她照顧好糖糖,勸說他們不要再來深圳,一邊還要負(fù)責(zé)送走陳愛娣。
參加完告別儀式的陳愛娣,因為放心不下李梅,鬧著要回去。
而一向?qū)櫰薜墓珜τ诶习閼T常的“偏心眼”和“刁蠻”,只能退步和同意。
直到拿到李松的骨灰,入土為安的時候,偌大的治喪組、解散了,她公公也回去了。
只有她一個人,守著剛剛砌好的墓碑和墳塋,在他的照片和鮮花前,坐了很久。
并沒有眼淚,只是靜靜地陪著,就像是當(dāng)年,他在釣魚,她在一邊看書。
各做各的事情,卻互相并不打擾。
她看著墓碑上,他的照片,好像他也在回看著她,盯著她不放。
她給他選的,是他和她拍結(jié)婚證的照片時,他順手拍的半身寸照。
那時的他,最自信、最陽光,也是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頗有“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的感覺。
略帶小卷發(fā)的烏黑發(fā)絲,那時還相當(dāng)濃密,簡潔的發(fā)型,顯得整個人很年輕。
臉龐飽滿,鼻梁高挺,濃眉細(xì)眼,又厚又方的嘴唇浮現(xiàn)著淺淺的笑容,寫滿了對婚姻和愛情的滿意與憧憬。
哪段感情,在最開始濃情蜜意的時候,不都是充滿憧憬和期待的嗎?
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知道,愛情總會死去,剩下的都是日子。日子沒有那么多光芒,多的是暗淡。
不夠堅強、沒有自我充分成長的人,都會在生活這場殘酷戰(zhàn)役中,被打得七零八落。
兩個曾經(jīng)相愛的人,不管誰占主動權(quán),一旦落敗,雙方都會敗得一塌糊涂,落花流水。
短暫的偷歡,只不過是飲鴆止渴。
它并不會解決任何問題,相反,會加速婚姻和愛情的死亡。
她以前聽說過好多類似的道理,但是,自己不折騰一下,還真沒有切實體會,還真不會相信。
她悠悠地想著,都沒注意到天漸漸黑了。
正在出神,她被一個聲音驚醒了:“穆蘭,你還好嗎?”
這個聲音怎么變,她都認(rèn)得,是他。
他總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xiàn),哪怕擱下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都要先安撫好她的心情。
因為喪事周期太長,他等不住,回了趟湖南。
她萬萬沒想到,回去沒幾天,他又來了,而且,徑直跑來了深圳的“白天鵝公墓”。
倒也是,他和李松、她,三人的圈子都是同一個,想打聽消息再容易不過。
她感覺她好像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似的。
她沒說話,說不出自己“還好?!?p> 事實上,她不好,而且已經(jīng)不好到極點。
有點頭暈,雙眼發(fā)黑。
她才想起,今天到目前為止,除了喝了點牛奶以外,沒吃別的東西。
而坐在李松墓前陪他的時候還不覺得,現(xiàn)在忽然扭個頭、起下身,才發(fā)覺像要馬上癱瘓了似的。
見她神情恍惚地扭頭看他,臉上沒有表情,小小的巴掌臉,白得像刷了兩層面粉,配上那身白色的衣服、披在肩上長長的黑發(fā),和貞子無異。
但是他不怕,哪怕穆蘭就是個鬼,他也得上前扶住她。
因為她聞聲看見他后,就起來準(zhǔn)備走向他,但是體力不支,要倒下了。
他疾走幾步,伸長雙臂,把幾乎要撲地倒下的她接住了。
“不聽話了吧?今天是不是又沒吃飯?”
她無力掙扎,額頭上冒著細(xì)密的虛汗,皺著眉、點點頭。
他立刻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準(zhǔn)備好的糖,塞了一顆到她嘴里:
“再這樣下去,鐵人也會倒下!你本來就有低血糖的毛病,怎么還這樣餓肚子?”
有了糖的解救,再加上楊光這個人肉靠墊,她感覺好多了,頭也不暈了。
“忙忘了,不想吃?!?p> “什么忙忘了,別人治喪組一天三頓雷打不動給你備著盒飯,你是故意不吃吧?你這么作踐自己,就是覺得對不住Lee是嗎?”
被戳中內(nèi)心真實想法,她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沒有出聲。
楊光見她不語,知道說到了痛處,繼續(xù)助攻道:
“如果Lee沒有原諒你,他不會拼死了維護(hù)你,如果Lee還記恨你,你覺得你還有機會陪他到現(xiàn)在?他是什么狠人,你不清楚嗎?所以,你根本不用這樣!”
她聽著,回想著以往,李松對工作事件的殺伐決斷、不留情面,她覺得,楊光說得對。
可是,她還是沒有好好對待自己的心情。
她的內(nèi)心,始終有一份愧疚在,哪怕現(xiàn)在,這個最讓她愧疚的人,把她摟在懷里不放……
啊,多么矛盾啊……
楊光見她還是不說話,便繼續(xù)坦誠道:
“昨天晚上,我夢見Lee了,應(yīng)該是他給我托夢吧?他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只是衣服有點臟。
“他對我說‘Sunny,以前的事,我不會追究了,只要你照顧好穆蘭,我會祝福你們。她現(xiàn)在情緒很不好,一定勸勸她,不要太難過、不要太自責(zé)。’說完,他就不見了,我去追,也沒找到人?!?p> 她笑了:“這是你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借口說李松托夢,勸解我?”
說罷,從他懷里掙扎著站直身子:
“謝謝你來看我,你也去看看李松吧。我先走了。”
他拉住她的手:
“千真萬確,只是可惜,夢境不能錄像給你看。你對他有愧,正好,我們一起去他面前說清楚。以前他活著的時候,他爸媽攔著沒給機會,可是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我相信他有靈,可以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