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陽小區(qū)離二中并不算很遠,在小區(qū)正對面的公交站乘坐97路車,十幾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
遲淼從沒覺得這段路途如此煎熬。
姜盛站在車頭,她就默默躲在車尾,下了公交車,她也無時無刻不和他保持著十米開外的絕對安全距離——
他不可能輕易打到她;一旦有不和諧跡象,她還能逮住機會逃跑。
三年級的勢力范圍在西教學樓。遲淼悶頭往西樓沖,余光里,那個高高瘦瘦的人影卻鉆進了行政樓。
他怎么回事啊。
遲淼越想越覺得古怪,長著那么一張禍國殃民的妖孽臉,早就應該在學校出名了,可她先前竟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煩躁地一拍腦袋瓜,把那人甩出腦海,快步走進三年七班。
作為班主任口中全學年最脫線的班級——七班的同學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往常的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到班的人會有一多半在趴桌子補覺,趁老班吳健還沒有來,享受最后的輕松時光。
絕對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群人仿佛搗鼓著殺人越貨似的,把頭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遲淼一把拽出人堆里的孟若庭。
“說什么呢,我也要聽?!?p> 嚯,兩天沒見,孟若庭把一頭紅棕毛染成了青灰色,在室內(nèi)光線下雖不炸眼,也足夠叛逆。
她神秘兮兮地將頭湊到遲淼耳邊,聲音又細又低,濕熱的呼吸吹的遲淼耳朵癢癢的。
“今天實驗班來了一個轉(zhuǎn)學生,男的。”
棲云市第二高級中學,建校五十年,出了十余名省高考狀元,是全省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重點高中,每年都會有幾個轉(zhuǎn)校生被家長塞進二中。這實在算不得稀罕事。
思及此,遲淼疑惑:“所以?”
孟若庭一臉“你不懂”的樣子,表情端的更加凝重。
“他之前念的是私立高中,爸爸是校董,平時上學跟打游擊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師顧念著他爸的面子,都不敢拿他怎么樣。
“高二那年,他不知道為什么和人打了一架,下手太狠,家里賠了好多錢。
“后來他爸實在受不了,覺得他就是因為是在自己家的地盤才那么肆無忌憚,這不就把兒子送出來了,扔進我們這里。
“我跟你說啊,咱學校以后可就熱鬧了?!?p> 遲淼傻呆呆地愣了半天,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一些零碎的線索在她眼前逐漸成形,卻因為缺少關鍵環(huán)節(jié)而無法串聯(lián)成完整的脈絡。
她的聲音帶了點顫抖。
“你知道他叫什么嗎?”
孟若庭故作神秘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長髯,黃鸝鳥一樣的蜜嗓甜甜地道出兩個字。
要命的兩個字。
“姜盛?!?p> *
一整個上午,遲淼的精神狀態(tài)都是接近崩潰的。
各種靠譜或是不靠譜的小道消息源源不斷地傳入她的耳朵。她因為過度緊張而運作不暢的大腦,努力將獲得的情報梳理成一張稍有條理的邏輯網(wǎng)。
姜盛,曾經(jīng)就讀于明華市德安私立高中,背靠校董老爸,被稱為太子爺。
高二時,他不知和一些同學起了什么沖突,在斗毆的過程中將其中一人揍得頭破血流,自己也受傷不輕,一群人聲勢之浩大甚至引來了片警。
他因此被德安的學生偷偷冠上了一個新的綽號:
孤獨的一匹狼。
這個外號嚴肅中透著一絲好笑,但遲淼笑不出來。
所謂“孤獨的狼”——獨來獨往,個性乖戾,平時不顯山露水,一旦發(fā)狠,會一口咬破敵人的喉管。
而姜盛僅此一次的動手傷人,也成了他被自家老子驅(qū)逐出境的導火索。
遲淼手里端著一本高中必背古詩詞,開始認真思考,她的新鄰居也恰好叫姜盛,那么這個名字重名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