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玄有些疑惑:“既然如此,為何不然師弟遠渡美洲,避開動亂?”
陳天華遙望莊園之外,似乎看到沈卓幾人,捋著胡子嘆息道:“各宗與神州因果太深,豈能輕易離開?如今倒是可以讓他離開神州。不過沈小子已經(jīng)有了自保能力,何苦再流離于外。”
朱玄點了點頭,原來五靈宗覆滅一事,內(nèi)情如此簡單??善羰遣恢嫦啵峙吕@來繞去,還要生出無數(shù)誤會。
再說十三年前就開始計劃,整整兩年后開始行事,為何各宗非要在山門內(nèi)留到最后一刻?
朱玄看著陳天華問道:“既然早有計劃,為何各宗非到最后,才撤離山門?”
陳天華搖頭嘆道:“若是提前撤離山門,豈不是轉(zhuǎn)移氣運!唯有皇陵一事過后,各宗再行破滅地脈氣數(shù)之事,才能盡全功,離開山門。”
“盡全功?可是皇陵之事不是今天才了結(jié)?”
“不錯,但也僅僅只?;柿辏诮袢樟私Y(jié)?!?p>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自十三年前到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了。
朱玄仔細梳理了一遍,駐守西洋一脈傳信回神州,言西方各國劇變之事。各宗決意組織人手出國驗證,先聚龍虎山,再聚泰山。確定神州未來,將陷入無限黑暗之中。
各宗為此不斷尋找生路,多方探索,最終一無所得。
為此,最終定下計劃,決心要將未來的黑暗,提前到現(xiàn)在,以此激發(fā)神州萬年底蘊。
而具體的辦法,便是要讓讓天下蒼生陷入生死危機之中,不得不凝聚成一股力量,能夠浴火重生。
于是各宗統(tǒng)合志同道合之人,清洗其他‘背叛神州’的修行者。再入京師,欲圖破滅神州上至皇室下至黎民所有人氣運,散入天下。
為了能夠堅定意志,更是先犧牲自己。
就算這樣,朱玄思索良久,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說了這么多也沒有說清楚,這么亂下去,神州未來,又該往何處去?
“天華真人,就算這樣,那些高高在上之人,一樣在凌海逍遙自在。軍閥戰(zhàn)敗通電下臺,不也是避入租界,做個寓公安享晚年?”
陳天華猶豫片刻,最終嘆息道:“所以此時才是開端!你可知倭國?”
朱玄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陳天華繼續(xù)道:“倭國自古以來師從神州,數(shù)十年前,受西國欺凌,維新變法,奮起直追。如今已成東洋第一大國,幾乎與列強并列。鐵甲艦橫行,國力強盛?!?p> 朱玄不由皺眉,想不明白這個世界倭國一沒有朝島資源,二沒有神州賠款,它是怎么活生生工業(yè)化成功的?
陳天華沒有看朱玄的神色,似乎對倭國充滿復雜的感情,嘆息道:“倭國修行界,還有有識之士,皆知區(qū)區(qū)一島國,不向外擴張,難以立足世界。其中有些人,寄希望于神州崛起,帶領東方各國。也有些人想要入侵神州,乃至占領取代神州?!?p> 陷入沉思,緩緩說道:“倭國在南洋奮戰(zhàn),交惡西洋各國,如今越來越難以滿足。若非修行界威壓四海,早就入侵神州。天師道當年率眾親自趕赴倭國,遏制倭國野心?!?p> 陳天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此事才好,眼神充滿了沒落,聲音失去了氣勢:“多年來,修行界不斷凋零,早已無力壓制倭國。天師道數(shù)位長老率弟子常年駐守倭國,到了今日,已經(jīng)是極限了。當年說定,待到氣運潰散,他們就要離開倭國,不在鎮(zhèn)壓倭國修行界。恐怕不出幾月,倭國就要入侵神州大地!”
“什么!”朱玄震驚大喝出聲,難掩驚駭之神色!
原來,神州雖然朝廷沒落,修行界卻極為強盛。多年來真人輩出,威壓四海。
當年游歷各國,除非千軍守衛(wèi),否則潛入各國機要之地,如履平地。
為此和各國修行者交手,不僅深入朝堂,更是潛入各種工廠,窺視隱藏圖紙,工匠秘技。就連軍事基地,也有人試圖入侵。
無數(shù)人為此犧牲,客死他鄉(xiāng)。
神州修行者到了今日,只余百多人隱于民間。唯有天師道轉(zhuǎn)移山門于大員島,教派上下完備,還有弟子數(shù)百人。
縱使如此,合起來也不到五百。其中普通弟子最多,法師真人大多已經(jīng)犧牲。修行界可謂十不存一,又失了山門,盛況不復。
陳天華也不知如何安撫朱玄:“倭國心向神州一派,認為入侵神州,可以驚醒神州子民。開拓一派,早就蠢蠢欲動,多次與天師道交手,各自死傷慘重。待到天師道撤離倭國,倭國入侵神州,到時候再想阻止,也無濟于事!”
修行界以個人力量威懾一國,只是勉力而為。一旦真正入侵神州,那就是一國的意志。到時候,就算威脅倭國統(tǒng)治者,也不可能下令撤退。
再想動手,區(qū)區(qū)修行界,夠死幾人?
終究是普通人的世界,修行界,也脫離不了人這一字。
朱玄深深呼吸,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沉聲道:“所以,倭國,就是一把刀,要來讓天下人流離失所,徹底不得安生!”
陳天華無奈點頭,明明是修行界守護神州,可這么一看,就好像他們放任外夷入侵一般。
朱玄看了眼遠處隔著數(shù)道墻壁的沈卓,大嘆一口氣:“這樣一來,會有多少百姓因此喪命。更何況神州大地素來不缺賣國之輩,若是倭國真的以小國凌大國,統(tǒng)御神州,又該如何!”
陳天華轉(zhuǎn)身看著不過還是個孩子的朱玄,他若非親眼見到這孩子一路上的表現(xiàn),特別是沉沒皇陵的法術,這些事情,絕不會告訴朱玄。
這些隱秘,他們是要帶進棺材里去。并非害怕暴露而受人辱罵,遺臭萬年。而是想給后來人減輕壓力,留下希望。這一代人,只能苦了他們!
嘆息道:“小國大國,我神州如今才是小國,倭國也是大國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倭國上下眼光狹窄,除非保持當下大國身份數(shù)代,才能緩緩轉(zhuǎn)變思想。這一變化至少要數(shù)十年,以三代論,五十年內(nèi)都不必擔心。若是神州五十年都不能走上復興之路,那也沒有什么希望了!”
朱玄更是嘆息:“就算如此,總會有人有資格賣國。何況那些士紳,也不會輕易抵抗!”
不錯,哪怕外夷入侵,士紳也不會輕易抵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哪怕亂世也總能夠找到路子安然度過。
陳天華搖頭嘆息:“賣國之賊,也有存在的必要。我們要讓所有人向死而生,凝聚一心。只要達到一個程度,就足以達成目的。至于些許人是死是活,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