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腳下之路
這一日，進入山川深處，回望來路，不見人煙，心中豁然開朗。
心中忽有所悟！
為這個世界的人嘆息，也為現(xiàn)世，乃至所有世界的人嘆息。
蕓蕓眾生，深陷紅塵。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些為天下謀劃未來的修行者。看似超然于上，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
哪怕身為穿越者，得到驚天的機緣，可以擁有一個機會。可前路迷茫，危機重重。連自己都渡不了，那份憐憫，豈非自我滿足。
縱使神佛，就能普渡眾生？
若人求佛，是人失佛。蒼生何渡，唯人自度！
朱玄想到了他的家人、朋友，曾經(jīng)被刻意忽略的人們。
若是未來能夠一步步走向超脫，自然可以做到想做的一切，挽回任何遺憾。若是身死道消，自己都度不了，那也無需說什么渡人，盡我之能而已！
山林深處，人跡罕至，遠離喧囂。
朱玄于山間穿梭，風(fēng)環(huán)繞于身，上下飛騰，似神仙中人。
磅礴的地氣在山底川流不息，如一條巨龍奔騰。順著地脈，一路追尋，翻山越嶺。渴了餓了，摘些野果足以飽腹。哪怕沒有野外生存的經(jīng)驗，憑借一身修為，也過的悠然自得。
朱玄雖然得知前因后果，但有些事情，不去親自感受，永遠無法理解。
親自去丈量山川地脈，去感受地氣升騰與自然萬物交融，其中元氣之變化。
雖然不通風(fēng)水陣勢，但按圖索驥，也能找到所謂龍穴，也就是地脈之節(jié)點，與天地元氣交匯之所在。
朱玄很好奇，各宗做了什么，效果又如何。直到親身來此，才發(fā)覺地脈如巨龍匍匐，潛龍在淵。放開靈覺，又感受到如江河滔滔奔涌，無拘無束。
以江河為例，貫穿神州。其中支流無數(shù)，澤被大地。更有一處處大小湖泊，星羅密布。
地脈就如江河，支脈便是支流，節(jié)點就像湖泊。而各宗鎮(zhèn)守職責(zé)，就如同梳理江河，調(diào)理湖泊。富貴之人擇風(fēng)水寶地，鎮(zhèn)壓家族氣運?；食瑟毾戆税倮锎蠛v使國滅亦可福澤后人。
公卿貴族自然也可以借鎖龍井，鎮(zhèn)龍釘?shù)鹊让胤?，就像建造水庫一樣，得一片沃土，福澤后人?p> 而這種行為，自然是越富貴之人，越占優(yōu)勢。就像良田沃土都被兼并，小民耕種荒地，還要多受盤剝。
各宗的行為，就是毀了所有堤壩，讓江河漫延，破壞一切，無論是自然形成的還是人為打造的節(jié)點。
如果是真的江河，這等行為自然遺禍無窮?？傻孛}卻不同，哪怕毀了一切，山川大地也不會因此動彈一下。
既無后患，自然是要把屬于天下人的，還給天下人。
江河泛濫，潮水退去，湖泊一樣還在。
地脈則不同，節(jié)點被毀，唯有漫長的歲月方可恢復(fù)。五十年一百年，也不過恢復(fù)些許河塘，想要再有能夠承載皇朝氣運的龍穴，如八百里大湖，五百年也恢復(fù)不了。
朱玄心靈與天地交感，精神深入大地，體悟其中玄妙。漸漸明白所謂鎮(zhèn)壓氣運之說法，道理何在。
人只要活著，除非達到無缺無漏，自生自成，否則不可能不和天地自然交互。
現(xiàn)世元氣沉寂，則體現(xiàn)在五感之中。人之內(nèi)心受自然影響，只不過體現(xiàn)在周圍環(huán)境而已。有的人天晴則安然，天陰則煩躁?；蚴窍喾?，或是其他不同。
而在此界，元氣活躍，能夠修得種種妙法，真人百里之外，都可借術(shù)法誅敵。可見天地元氣，對人之影響。
陵墓，正是其中一種手段。以血脈聯(lián)系，將先人葬于福地之中，借天地之力福澤后人。
想到這里，朱玄靈光閃過。這種冥冥之中的聯(lián)系，總有種眼熟的感覺?；叵氘?dāng)初能夠借姓名生辰探查他人，甚至將畫面顯露在鏡面之上。
如果說世間所有人都和天地交互，那么豈不是可以看做一個巨大的網(wǎng)？因果之網(wǎng)？命運之網(wǎng)？
或者說——互聯(lián)網(wǎng)？
天地與元氣，就像服務(wù)器和信號？
朱玄自嘲了一番，受現(xiàn)世影響太深。元氣可不是這么簡單，它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玄妙非凡。就算是要以科學(xué)去探索，也許要三十世紀五十世紀甚至更久遠的未來。
不過有了更多感悟之后，朱玄更能確定，在這個世界，氣運的確只是輔助。
可以錦上添花，不可雪中送炭?；蛟S能夠作為壓到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時候顯得至關(guān)重要。但真正關(guān)鍵的，絕非這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各宗才要大滄變法，激化皇朝末世的所有矛盾，行那天街踏盡公卿骨，內(nèi)庫燒為錦繡灰，‘禍亂’神州的大事。
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多少年前，先賢就說了這個道理。
玄學(xué)也好，科學(xué)也罷，他要做的，正是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前進。修行，求真，才是他真正需要時時刻刻放在心中的事情。
這個世界，不論修行界還是大滄，或者天下蒼生。朱玄能救一二之人，渡不了萬民。
于降臨之時，得了修行之法，如今數(shù)月忙碌，也算了結(jié)因果。
陳天華、沈卓，還有所有曾經(jīng)有過交集的人，一一從心中閃過，又一一散去。
朱玄暢然大笑，放下了這個世界的糾葛，心靈似乎更為通透，五色之光更加鮮艷。
自從進入深山，時時刻刻環(huán)繞身周的風(fēng)，無形之中席卷四方。
從天空往下望去，只見方圓數(shù)十里，山風(fēng)皆被扭曲方向。以朱玄為中心，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但僅僅只是微風(fēng)，輕撫而過。
朱玄輕輕抬起手，一道旋風(fēng)蜷縮于掌心，呼嘯中散去。身旁的草木，有的忽然斷裂，有的抽芽開花，有的一片焦黑，有的鮮嫩欲滴，有的盤踞四方。
而種種異象，并非有序的分列四周，而是互相交錯，不似術(shù)法所能為。
有五行之雷，自然也可以有五行之風(fēng)。朱玄心中感嘆，拍了拍手。數(shù)十里的漩渦，自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