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繁華邊圍

　　月明，星亮。

　　可城市的燈光卻更明亮。

　　月再明，星再亮，那也抵不過這繁華的燈光。

　　燈紅酒綠，繁華不落。

　　市中心，平順飯店。

　　像霍老太太這種有顏面的人物，吃飯當(dāng)然要來這種有門面的飯店。

　　這里到處都充滿著古風(fēng)。

　　朱漆大門，門前石獅。

　　匾額是上好的紅木做成的，龍飛鳳舞的書寫著幾個(gè)大字：平順飯店。

　　門前兩旁的石獅雕得也是生動(dòng)、雄偉、威武。

　　二樓某處。

　　臺(tái)上的小姑娘正唱著小調(diào)，老人也在拉著二胡。

　　二胡善憂，這小調(diào)確實(shí)充滿著憂傷。

　　“風(fēng)過花離樹，淚滴愁生苦！”小姑娘也早已融入了進(jìn)去，帶著哭腔唱著這最后兩句。

　　“啪，啪，啪！”三聲鼓掌聲。

　　“不錯(cuò)，不錯(cuò)！”臺(tái)下正喝著茶的霍老太太也抬起了眸，稱贊了幾句。

　　老夫人在喝茶，那鼓掌的自然就是別人了。

　　老夫人問：“這是什么曲子，以前倒從未聽過?！?p>　　“我也未曾聽過。”

　　聲音蒼老，人也蒼老。

　　說話的是個(gè)蒼顏白發(fā)的老頭。

　　老頭又看向臺(tái)上，問：“這是什么曲子？”

　　臺(tái)上的小姑娘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下面兩位的眼睛，諾諾道：“臨江仙·花下女。”

　　“詞牌雖久，詞卻甚好，非大家而無法填也！”老夫人點(diǎn)評(píng)了幾句，又看向老頭，笑問道：“你說呢，陳老先生？”

　　陳老先生撫著花白胡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得是，尤其是這最后兩句，‘風(fēng)過花離樹，淚滴愁生苦’可真是耐人尋味啊?！?p>　　老夫人問臺(tái)上的小姑娘：“這是誰填的詞？”

　　小姑娘依舊低垂著頭，但語氣卻滿是尊敬：“花流思花小姐！”

　　陳老先生疑惑：“花流思？怎么以前從未聽過？”

　　小姑娘：“許是因?yàn)榛ㄐ〗闶墙鼛啄瓴懦龅赖陌?！?p>　　陳老先生撫須而笑：“那就難怪了，看來我確實(shí)老了，跟不上時(shí)代了??！”

　　霍老太太也笑了：“你個(gè)老不死的，你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能不老嗎？”

　　陳老先生：“哈哈！我們也是許久未見了吧？”

　　霍老太太：“二三十年是有的了?！?p>　　陳老先生：“說說，這次怎么來蘇市了？”

　　老夫人笑道：“這你可得問我那寶貝兒子去?！?p>　　陳老先生：“那你今晚怎么來這了？”

　　老夫人向臺(tái)上努了努嘴：“來聽曲??！”

　　陳老先生笑著起身：“行，那你繼續(xù)聽，我先走了，雙燕那孩子還在外面等我?！?p>　　老夫人頷首：“去吧！”

　　陳老先生：“有事聯(lián)系我，在這蘇市，我能力還不錯(cuò)！”

　　說完便寫了個(gè)聯(lián)系方式遞給霍老太太。

　　老夫人接過：“行！”

　　人走，茶涼。

　　在外面等候的隨從也重新來到老夫人身邊，也是一個(gè)老婦人。

　　老婦人：“老夫人，我們……還等嗎？”

　　老夫人拐杖一跺，怒喝道：“還等什么，我?guī)讜r(shí)等過一個(gè)晚輩？走，回去！”

　　老夫人走在前面，隨從緊跟其后。

　　“諸葛大師說的果然沒錯(cuò)！這人，不能讓她進(jìn)霍家?！?p>　　“可是夫人那邊……”

　　“諸葛大師也說了，秋顏的出現(xiàn)也就代表著林蘭君跟我兒子的緣分已盡?！?p>　　“您的意思是……”

　　“哼！本來我只打算讓秋顏離開的，既然她不領(lǐng)情，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那小姐和少爺他們怎么辦？”

　　“他們不傻，再說了，諸葛大師算的一向很準(zhǔn)。”

　　“大師他算準(zhǔn)了小姐少爺會(huì)選擇霍家？”

　　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

　　司機(jī)已將車門打開，老夫人和隨從上了車。

　　“砰！”

　　司機(jī)將車門合上。

　　車已離去，人也離開。

　　車子駛進(jìn)夜色，夜色依舊繁華。

　　可繁華夜色的邊圍，才是接近真正夜色的夜色。

　　月明，星亮。

　　天地一片銀白，幾點(diǎn)燈火做點(diǎn)綴。

　　月華星光下，磚瓦房的殘破依稀可見。

　　窗外的夜風(fēng)，頭上的吊燈。

　　夜風(fēng)清冷，吊燈搖晃。

　　清冷的容顏，光線忽明忽滅。

　　桌上的飯菜還在，余香也仍在盤旋。

　　剩菜剩飯，卻已熱過。

　　童憶真：“再吃點(diǎn)？”

　　秋顏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

　　童憶真也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

　　他往里間走去……

　　秋顏翹著二郎腿，挺直腰，吃著剩飯菜。

　　這味道，還真不錯(cuò)！

　　飯菜不多，她需要的也不多。

　　于是盤子就空了。

　　她想幫忙，卻又不知抹布在哪，盤子又該放哪。

　　于是她就干坐著，等著。

　　童憶真并沒有讓她等太久。

　　他從里間撩起了門簾，走了出來。

　　補(bǔ)丁的門簾，補(bǔ)丁的衣服。

　　秋顏向桌上堆在一起的盤子努努嘴：“怎么辦？”

　　童憶真：“我來就好?！?p>　　秋顏點(diǎn)點(diǎn)頭，問：“能問幾個(gè)問題嗎？”

　　童憶真：“可以，但我不一定會(huì)回答?！?p>　　秋顏：“你好像對(duì)我很了解？”

　　童憶真搖搖頭：“只了解一點(diǎn)?！?p>　　秋顏：“哪一點(diǎn)？”

　　童憶真：“你的身世?！?p>　　秋顏：“你知道了？”

　　童憶真：“你知道的，那些人嘴巴都很大。”

　　秋顏：“為什么要幫我？”

　　童憶真反問：“幫人也需要理由？”

　　秋顏：“……”

　　好像還真不用。

　　秋顏：“謝謝！”

　　童憶真向里間努努嘴，問：“今晚睡里面？”

　　秋顏：“可以！”

　　童憶真點(diǎn)點(diǎn)頭，收了碗筷就往外走。

　　秋顏也去了里間。

　　窄，很窄。

　　屋內(nèi)是模糊的。

　　因?yàn)榈鯚舻墓庥质前档摹?p>　　床上整齊。

　　因?yàn)橹挥幸粡埍”蛔印?p>　　被子堆好放在一角。

　　沒有枕頭，沒有衣物。

　　洗手間呢？

　　“這里沒有洗手間?！蓖瘧浾娴穆曇魪耐饷?zhèn)鱽怼?p>　　秋顏也撩起了門簾，走了出來：“哪里有？”

　　童憶真望著一面墻，緩緩道：“隔壁?！?p>　　秋顏隨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那里的墻面與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樣。

　　那里的墻面有些新，形狀是一道門。

　　童憶真略帶傷感，緩緩道：“這本是同一家的?！?p>　　秋顏卻問：“隔壁沒人？”

　　童憶真搖搖頭：“沒人。”

　　秋顏：“可以去？”

　　童憶真：“那是我租的?！?p>　　秋顏：“有沒有多余的衣服？”

　　童憶真：“你要？”

　　秋顏點(diǎn)點(diǎn)頭。

　　童憶真：“里面有個(gè)箱子，自己找?！?p>　　秋顏去找了，也找到了。

　　箱子很舊，衣服很少。

　　三套衣服卻有兩套是校服。

　　校服胸前有?；眨K市一中。

　　秋顏拿了一套校服。

　　外面，童憶真已經(jīng)把鑰匙放在桌上。

　　人呢？

　　秋顏出來時(shí)只看見鑰匙，沒看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