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指尖相觸的那一刻,宛若兩個不同軌道的星球突然相撞,一瞬間,萬物皆變微塵。雪,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和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影子被街邊的路燈拉得很長很長,映照在雪地上,微微泛出赤橙的光。
平日里愛打鬧的兩人,今天卻寡言少語了起來。不是變得生疏了,而是在悄然之間更近一步了,那早已暗生的情愫,仿佛在這個傍晚找到了出口,而當這個出口被打開時,兩小無猜的他們,反倒是有些心思被暴露過后的尷尬與惶恐。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漫步在這白雪覆蓋的街道上,李熙感到有些難為情,畢竟他一直都是一副桀驁不馴,吊兒郎當的樣子,突然展露出內心柔情的一面,的確令自己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他想了想突然一甩手,對云雪而說道:“牽什么手哦!你我都是兄弟,兄弟之間牽手被別人看到,難道就不怕被笑話嗎?快把手撒開?!崩钗豕首髡龤獾卣f道,其實心里到底有些不舍,因為他一點也不想放開她的手。只是少年善于偽裝自己罷了,他以為隱藏自己的期待,便是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方式。
云雪而靜靜地凝視了幾秒身旁這個男孩兒,突然就捂著臉哈哈大笑起來了。“你這人怎么這么傻呀!你自己回去照照鏡子,臉紅得像番茄,還說得出硬氣話來?!?p> “哪有?”李熙心虛地回答道。
“喂!豬,你是不是喜歡我呀?剛剛還牽我的手呢!”這場看似無意的問話,卻是她這一冬來積存的疑惑,她迫切想要確定眼前這個男孩兒的心意,因為她早在第一次見他時,便義無反顧的喜歡上了。那天他突然坐到自己身旁,和虞浩談笑風生,他便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兒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她倒是做什么都坦坦蕩蕩,開心就笑,難過就哭,只是當遇到李熙之后,她開始有了屬于自己的秘密,她依然會和這個男孩兒打鬧,卻一直沒有親口對他說喜歡,是因為害怕被拒絕,倒也可以理解成是云雪而獨有的傲嬌,非要讓眼前人先說出口。然而,今天她卻等不及了,迫切想要問出個所以然出來。
“你猜?”他笑了,上一秒還帶有一絲捉摸不定,下一秒又像個沒心沒肺的人一樣,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土豆花。云雪而見狀,沒好氣地捶了他一拳,便也不好再說什么!
走著走著,就到家了,云雪而感到不舍,走到門口,轉過頭來對李熙說:“喂!明天也要送我回家,不然我打死你!”云雪而故作張牙舞爪狀,說罷便兩步并作一步的上樓了。李熙正轉過身要往回走,聽到這樣的話,便笑得前翻后仰?;仡^看了看她匆匆的背影,滿懷笑意地往回走去。
云雪而一回家,把書包往沙發(fā)上一扔,便一屁股癱坐在沙發(fā)上,頭也自然地倚靠著,仰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反復閃現的,是他們倆手牽手的場景,一想到這里,她就止不住地開心,好幾次要笑出聲來,即便她竭力控制,也無法掩蓋住內心的喜悅。
“寶貝兒!老爸看你怎么一會兒笑,一會兒又不笑?。∈遣皇怯惺裁撮_心的事情呢?”云應天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什么!沒什么!”云雪而急忙擺頭,心虛地看著他。
“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呀!”云應天逗笑著問道。
“哎呀!爸!你怎么這么八卦呀!我沒有。”云雪而臉龐有些緋紅,卻難隱笑意。
他已經從女兒的眼神中察覺出來了,畢竟獨自陪伴女兒到現在,他早已能從女兒的一顰一笑中感知情緒的變化了。他慈愛地看著女兒,既感到有些驚喜和意外,又有些隱隱地擔憂。
“寶貝兒啊!有喜歡的人,并沒有什么不好意思說出來的,畢竟,能夠喜歡別人也是一種幸福,也許會受到傷害,但是人就是要喜歡著什么,有悲傷也有快樂。你不應該害怕受到傷害,而不敢去喜歡。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感受喜怒哀樂,體驗人生。而”愛“會讓你感到這個世界的溫暖,勇敢去喜歡,不要害怕失望,爸爸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p> 云雪而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她從未想過,父親竟然如此開明,內心那某一道門,仿佛被打開了。
“老爸!是我同桌,一個笑起來,眼睛會發(fā)光的男孩子?!?p> “哈哈!能被我女兒喜歡上的,一定不會差。雪而,要不要吃烤串,老爸今天又新搞了些菜式,你不是最喜歡吃羊肉串嘛!我剛剛給你烤了十串哦!”
“哇!我真的超級愛你,老爸!”
云雪而有激動地抱住了云應天,喜不自勝?!鞍パ剑?!你看你這肚子好像人家懷胎十月一樣,剛剛硬是把我彈出去了,你該減肥啦!”
“乖女兒,有你這樣說老爸的呀!快吃,我看著你吃完,就出去擺夜宵了!”
云雪而笑得很是開心,一口不接一口地吃著烤串,云應天看著她,多希望時間永遠凍結在此刻。不一會兒功夫,云雪而便成功地將這十根烤串解決掉了,云應天也開始準備廚具,準備出門了。
“爸!你晚上一個人在外面忙活,要注意身體,少喝點酒?。α?!爸明天記得來給我開家長會哦!”
“好好好!爸爸記住了,我出門了?!?p> 自從回到租房處之后,李熙一直都在回憶方才的事,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迷惑,仿佛剛剛牽著她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人感到茫然無措的時候,喜歡照鏡子,對著那個自己笑亦或是哭。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自己內心深處慢慢生根。
即使他在渴望著什么,卻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不可能!”
他就這樣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呆,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來,原來是母親,他一時間變得激動起來,因為母親鮮少給他打電話。
“兒子!過得怎么樣?。俊?p> “還行吧!”
“生活費還夠嗎?”
“夠了呀!媽,我想跟你說......”
“兒子呀!媽媽現在比較忙,以后再說吧!我先掛了哦!”
每次都是這樣,母親的來電仿佛像是完成一種任務,毫無感情可言,而他內心的熱情卻因此一點點消退。
而他躺在床上,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云雪而的模樣,她好似一團火,而自己仿佛一直都戴著面具,有些莫名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他既害怕,又渴切地盼望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