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發(fā)熱了,不過不算極端。
要說這種感覺像什么?林染只能說,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下山之后,離開墨鎮(zhèn)之后,忽然接到了呼啦呼啦復活的消息,于是直接御劍回稽方山,最后落地時的累與疲憊。不過也只是像而已,因為又有很大的不同。
疲憊就是疲憊,甚至伴有渾身無力、氣喘體虛的表象,而林染現(xiàn)在感受到的卻是,身體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恢復力恢復過來。好比是服下了什么神丹妙藥,立竿見影一般。
厲萬君比林染更早發(fā)現(xiàn)林染的異樣。
他是臨下系統(tǒng)的系統(tǒng)精靈,是根本不需要額外休息的那種特殊存在。
“你也感覺到了?”對于厲萬君的詢問,林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呼吸如常,又紋絲不動。因為他記得蘇環(huán)說過,她睡得淺。雖然不知道淺到了什么程度,但林染無論如何警惕小心,總是不為過的。
“這可是我自己的身體,我當然感覺得到。”林染有點沒好氣的回應道。
“你覺得是怎么回事?”厲萬君問。
“如果要我猜,我就只能給出一個答案了?!绷秩鞠肓讼牒蟮?。
“什么答案?”厲萬君很感興趣。
“杏子?!绷秩敬?。
“杏子?你樹爺爺給你吃的杏子?”厲萬君先是訝異,而后就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沒錯,杏子。你樹爺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一尊十二樓大修士那般的存在了。它的本體結(jié)出的杏子,無論有多不凡都不值得意外?!?p> “好處是,我的一身傷勢大概最多兩天就能恢復過來了,到時候,我就得想辦法離開這座都尉府了?!绷秩鹃_始計劃潛逃的事宜了。
“你盡管裝病就好,我來替你找一條離開這座都尉府的最好的路線。”厲萬君大包大攬道。
“好?!绷秩緫?。他才不會問在這種情況下厲萬君到底會怎么做?
他要做的僅僅是靜候佳音而已。
接連兩天,林染都在裝病號,至少這兩天他完全阻止了靈氣在身體里的游走,所以看起來會有一種臉色異常蒼白的感覺。不過身體的恢復仍處于一種有條不紊的狀態(tài)下,林染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jīng)恢復了八九分了。
這兩天,一直都是名為蘇環(huán)的侍女在林染的身邊伺候林染。
讓林染慶幸的一件事是,他雖然受傷嚴重,卻也沒有到徹底淪為廢人的程度。一身絕不弱于任何四樓修士的實力,起碼可以讓他不至于需要大解小解,不然的話,林染至今未曾波動過的心湖,只怕又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修士就是這一點好,可以將身體里的雜質(zhì)以從皮膚排出的方式排出身體。至于排出之后的些許骯臟,只需要用匯靈的手法吹起一陣靈氣之風,竄進自己的衣物內(nèi),帶走所有角落里的污垢,基本就足以讓自己完完全全的干干凈凈了。
這就是修士很少上茅廁以及不常洗澡也能保持身體素凈的秘訣。不過若是修士早已養(yǎng)成了某些習慣,就很可能并不會選擇這種看起來其實要簡單得多的方法。
畢竟對于不少人來說,生活還是需要有些儀式感的,這并非是他們不追求簡單。
總之,幸好。
這兩天鄭大方只出現(xiàn)過兩次,其他時候,就像是根本不在乎林染的死活一樣。不過一方面是有蘇環(huán)照料,再有就是林染畢竟是修士,所以這兩天林染的日子還算好過。
唯一讓林染有些摸不準的就是,他不確定鄭大方到底是不是修士,如果是,又有何等修為?
“找到路線了,反復核對了三次,萬無一失?!眳柸f君給林染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又是一個夜晚。
只不過今夜稍微有點不同。
這兩天蘇環(huán)一直都在林染的身邊貼身伺候,非常用心,誰也挑不出毛病的那種。
唯獨今夜,蘇環(huán)并沒有在林染的房間里趴在桌子上睡覺。
就像是特意在給林染一個機會,一個離開的機會。
只要林染稍微把握,就有很大的可能離開這都尉府。
但結(jié)果,林染并沒有在當天就偷偷離開。
“為什么臨時改了主意?”厲萬君昨天夜里在外面幾乎晃蕩了一夜,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奇怪的情況。換句話來說,就是林染確實錯失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對此,林染有必要給厲萬君一個交代。
任何計劃,在計劃定下的瞬間,往往就已注定那很難僅僅事關一兩個人了。
“因為蘇環(huán)。”林染面無表情,卻笑著傳音回答了厲萬君。
“蘇環(huán)?”厲萬君對蘇環(huán)這名侍女的印象其實并不好。雖然從始至終,蘇環(huán)從未流露出惡意,各方面也都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要是那些事情都非要挑出毛病來,未免顯得過分苛刻了。
但畢竟還是會有可以針對的地方的。
“她今晚離開之前,給了我一個眼神?!绷秩敬鸬馈?p> “就因為一個眼神?你就放棄了逃出這里的機會?”厲萬君忍不住撓著頭,又有點被氣壞了,又有點失望。
“我來到這個都尉府已經(jīng)多久了?”林染心平氣和的問。
“多久……五六天了。”這幾天厲萬君在忙的事情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反復核查潛逃路線。這個活很難,主要難度在于,厲萬君實在找不到都尉府里的換防、布防圖,關鍵是就算找到了,除非就這么攤開,否則他連翻開都做不到。不然的話,他也不至于這么辛苦。
“這段時間里,你覺得這座都尉府怎么樣?”林染問。
“唔……”厲萬君斟酌了一下,“府內(nèi)衛(wèi)兵紀律嚴明,明哨暗哨安排得很有講究,有點不像是一般的都尉府?!?p> 林染微微一笑,“蘇環(huán)跟我說,都尉府的主人名叫夏侯僉杰,是末根關所在的枳垟郡最高武官,同時也是金戈王朝那位皇帝陛下麾下最得力的干將之一。實力的話,雖然大概只有五樓武夫的樣子,但治軍嚴明,頗有帥才,身邊有專門的皇室供奉守護其安全。”
“這些是蘇環(huán)跟你說的?”厲萬君微微皺了皺眉。
“對,我問了,她就說了?!绷秩疽桓崩硭斎坏谋砬椋八卮鹞业臅r候,幾乎沒有猶豫過,說明她對這些情況很了解,根本不需要提前在心中組織遣詞用句?!?p> “你的意思是,蘇環(huán)不簡單?”厲萬君似乎有點懂了,又似乎仍然不是很理解。
“不,蘇環(huán)應該沒什么問題。”林染否定。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厲萬君頗有些不高興。
“青鬼面具人為什么要將我安排在這里?你想過沒有?”林染提問。
“這個……”厲萬君不是沒想過,也曾特意跟在了當時進過都尉府的青鬼面具人的身邊,但可惜的是,青鬼面具人并沒有說起過自己的打算。
他雖然可以離開林染一定的距離,但其實也有限,不超過一百丈的樣子。不然的話,厲萬君就會有一種神魂被什么東西拉扯著一樣的感覺,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種撕裂感。并且這種痛感的強度會隨著距離的增加而增大。
這也讓厲萬君的行動于無形中有了掣肘。
不過還是有好處的,起碼十二樓以下的修士,基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它。當然他也不可能做到什么就是了。
“蘇環(huán)給我的眼神是遺憾的眼神,雖然我不確定蘇環(huán)之所以遺憾是因為昨晚不能在房間里陪我還是其他,但我覺得,寧肯小心謹慎一些,會更好?!?p> “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蘇環(huán)的遺憾可能是因為不能在房間里陪你?”厲萬君瞪大了眼仿佛是重新認識了林染一樣。
“蘇環(huán),安樂樓七十二院影字院四院主。”林染嘴角一翹笑道。
“安樂樓?”厲萬君像是忽然明悟了什么一樣。
“咚咚?!边甸T聲忽然響起。
“請進?!绷秩绢D時恢復了萎靡的模樣,出聲道。
“林公子。”蘇環(huán)輕輕地推開了門,小巧的身子剛進屋就立即反身關上了門??雌饋恚芫o張。
“蘇姑娘?”林染看向蘇環(huán)。
“林公子,安樂樓的人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你不用說話,我們必須節(jié)省時間。我只問一句,您信不信我?”蘇環(huán)仿佛是在搶時間一樣,說得很快。
林染沒有答話,微微點了點頭。
“那就請林公子受點委屈了。”蘇環(huán)道,接著就是一記手刀。
林染昏死過去后,蘇環(huán)立即背起了林染,將林染帶離了房間。
厲萬君親眼看著這一切。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林染是怎么知道的蘇環(huán)的身份?還有就是,林染到底是為什么肯這般的信任蘇環(huán)?反正易地而處,厲萬君覺得自己只能信得過自己。
不過事已至此,他僅僅是一個系統(tǒng)精靈而已,他什么都做不了。
此時,是巳時左右。
林染醒來的時候,人在一輛馬車里。
馬車走得很平穩(wěn),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走官道。因為也只有官道才可能這么平穩(wěn)。當然,也得看趕車師傅的技術如何?
車廂里自然不會只有林染一個人。
不過另一個人卻不是蘇環(huán),而是單語花。
不過,單語花的情況看上去比他要糟糕得多。
“醒了?”見林染睜開了眼,單語花問了一聲。
“蘇環(huán)蘇姑娘呢?”林染問。
“死了?!眴握Z花悵然道。
“你呢?你這是怎么了?”林染傷懷了一下,而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