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轍吱呀作響,順著來路回了廣平府。
此時紀(jì)棠以及廣平府的文吏們已經(jīng)都在了,見了江玠等人從外面回來,都覺得有些驚惶。
“江校卿莫非一早出門辦案去了?”
江玠冷冷經(jīng)過問者的身邊。
“昨夜?!?p> 問者汗顏。
待記錄了林家小姐的尸格被呈上的時候,紀(jì)棠那張公子溫潤的臉龐變了變,皺眉道:“你們大半夜跑去驗尸?”
江玠依舊一張冷臉相對:“有些收獲?!?p> 紀(jì)棠這才落了眉梢,低頭去看關(guān)紹寫的那張尸格,須臾,面上帶了笑意。
“不錯,這樣看來咱們離兇手又進了一步,關(guān)頭兒,今日你歇不得,還得再帶人去查查李小男爵,打聽打聽他是否懷有功夫?!?p> 關(guān)紹打著哈切應(yīng)下去辦。
他走后,紀(jì)棠才又溫溫軟地笑著看江玠與鄭然然,“你們昨夜辛苦了,跑腿的事兒有關(guān)頭兒去辦,去歇歇吧。”
鄭然然忍不住搖頭稱贊紀(jì)棠,這人還真是見人三分笑,這話說的她可太愛聽了。
她才要應(yīng)下出去,卻聽江玠在旁開了口,“我們也歇不得,我與然然商量了,要去驗另外三名女子的尸體?!?p> 紀(jì)棠挑眉,“哦?今日?”
“嗯,現(xiàn)在?!?p> 鄭然然一張俏臉上的笑意登時就凝固了,“啊,不是,別,用不著吧?”
雖說驗尸是當(dāng)務(wù)之急且很有必要,但也用不著這么馬不停蹄吧?好歹讓她回去睡一覺!
江玠未理鄭然然結(jié)結(jié)巴巴的抗議,只自顧自地對紀(jì)棠說:“其余三名女子皆是平民,且當(dāng)初驗完尸以后就被家人領(lǐng)回去葬斂,民風(fēng)保守,開棺驗尸之舉恐怕不容易,得尋府尹官威壓一壓?!?p> 林家小姐的死后不受林侍郎重視,孤零零的被埋在了山林里,他們深夜前去驗尸,又逢雪天兒,此舉定然不會為人知曉。但其余幾個女子不一樣,若要開棺驗尸總歸是要知會她們的家人的。
開棺為死者不敬,那些女子的家人未必能夠同意,江玠這才想著請紀(jì)棠一并過去,憑他的美譽,百姓們多多少少會給些面子。若非如此,依江玠的性子,想必不用等到此時,從山上下來就應(yīng)該直奔下一個埋尸地了。
鄭然然聽到這兒也想明白了,她還記得一句話:廣平府尹最青天。那些女子終究是蒙冤而死,想必她們的家人也盼著還其一個公道的。
紀(jì)棠了然,笑問:“你是想讓我和你們一起去?成啊,那走吧?!?p> 鄭然然哀聲連天的跟著二人又出了廣平府,此時廣平府中大小官員衙差都在,不必像昨夜一般喊了關(guān)紹回來辦差,紀(jì)棠便多點了幾人同行。
有幾個衙差,還帶上了廣平府的老仵作,以及一個文吏。
這人鄭然然之前有些印象,她記得他叫陳酌。
除了林家小姐,死者還有三人:一人是買豆腐的李家姑娘,一人是繡娘唐氏,一人是名叫金芳的富家丫鬟。
眾人此行去的目的地不遠,離廣平府只隔了三條街——扈府,做瓷器生意的商賈之家。
死者扈府的丫鬟金芳,是扈夫人身邊老媽媽的閨女,因著是扈府家生奴仆,又因母親是扈夫人貼身伺候了多年的人,金芳在府里很得重用。今春時候扈夫人親自為金芳擇選了一門好親事,屬意將她許給一戶姓莊的人家,是扈老爺手下瓷器作坊里得力的人戶,金芳對這婚事很滿意,二人的婚事定在了臘月十一。
而金芳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臘月初十的晚上。
扈府報官之后江玠曾親自帶人來過扈府,但紀(jì)棠卻還是第一次來,扈老爺一聽說廣平府尹親至,二話不說便親自出門迎接。
鄭然然想著在男爵府門外江玠被李府的門房冷落的情景,忍不住感嘆:官大一級壓死人吶!
眾人沾了紀(jì)棠的光,被扈老爺親自請進了府中,商賈之人善于看人眼色,本是想著賠上幾個笑臉好打聽打聽金芳一案進展的情況,以免事情最后會牽連到自己家。
奈何他遇上的是一個更會看人眼色的紀(jì)棠,紀(jì)棠只溫和笑著,同扈老爺寒暄了許久,又是說起扈家生意之興盛,又是談?wù)撿韪拈T面如何氣派,直說的扈老爺啞口無言,臉上除了堆滿的笑意再找不出別的表情。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紀(jì)棠才開口進入正題。
“扈老爺,本官這次來實則還是為了金芳姑娘的命案,是還有些證據(jù)要再勘驗一番的?!?p> 扈老爺:“是是是?!?p> “扈老爺,不知道金芳姑娘被葬在何處啊,本官這次來,是帶了人來驗尸的?!?p> 扈老爺:“是是是?!?p> ……
“等等,什么?驗尸!”
扈老爺是笑了老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的。
仍舊是紀(jì)棠醉了溫酒的聲音,“是啊,扈老爺該不會有什么意見吧?”
扈老爺嘴角的笑意僵著,他非金芳父母,又無主仆深厚情分,自然不是因為覺得驗尸殘忍才愕然,只問了句:“府尹大人,這尸體不是都驗過了么,貴府的仵作老爺說可以入葬了,我們這才將人領(lǐng)了回來入了葬的?!?p> 紀(jì)棠尚未開口,鄭然然已經(jīng)在邊上聽得不耐煩了。
少女忍不住嘆了口氣,很看不慣扈老爺這富得流油的模樣,“扈老爺,您有所不知,這衙門辦案啊,事事都要求個證據(jù),若案子一時未破,日后復(fù)查也是有的。如今金芳姑娘的尸身上可能藏著新的線索,若不剖了尸體查驗,案子還怎么查下去。”
江玠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鄭然然的口直心快。
“咳——”
少女眨眨眼睛看咳嗽的江玠,“怎么了江校卿,我說錯什么了么?”
江玠的臉色黑了黑,忽覺自己對她真是無話可說。
這廂扈老爺?shù)南掳蛷埖睦洗?,結(jié)結(jié)巴巴問紀(jì)棠:“這……府尹大人,這怎么還要剖尸,驗尸也就罷了,怎么還要……剖尸?”
紀(jì)棠壓下神情,依舊揣著自己溫和的笑意,他明白扈老爺這等商賈之家忌諱不吉利,剖尸這等新鮮又兇險的詞語聽在他的耳朵里,有這樣的反應(yīng)也沒什么好驚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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