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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姐不簡單2

第3章 你真的有毒

學(xué)姐不簡單2 羅曼茶茶 22259 2020-04-28 17:00:26

    陳暖被電話吵醒的時候,地上、床上還有旁邊的柜子上都躺著人,他們昨天晚上逼著孫木說了三個小時的話,又繼續(xù)用各種刺激手段,試圖讓陳小小醒過來,結(jié)果來了一個集體徹夜不歸。

  “喂?”陳暖操著沙啞的聲音回話。

  “我是戴老師,你們怎么今天集體遲到,車下午就要到了?!彼D了一會兒,接下來是刻意壓低的聲音,“周主任的臉色特別難看?!?p>  “什么車?”

  “你要去集中教育基地啊!”

  “啊?這么快就要走了嗎?”

  黃瀟也醒過來了,從椅子上坐起來,撓撓頭,說道:“我送你去?!?p>  陳暖回家跟陳玉鳳掰扯了幾句,說自己因為表現(xiàn)太優(yōu)秀,被安排去課外強(qiáng)化班學(xué)習(xí),趁她的腦回路還沒跟上,趕緊收拾了幾件衣服出門。

  陳暖和黃瀟兩個人趕到學(xué)校的時候,黃瀟開的限量版黃色保時捷比通行證還好使,所有人都自動往兩邊站,給它讓道。

  “你故意的吧?”這車他從來沒開過,雖然他家的車庫跟豪車展似的。陳暖知道他不是那種喜歡炫耀家財?shù)娜?,今天故意開了這輛車,就是要給周親民一個下馬威。

  “嗯。”他不置可否,故意往周親民的位置開,周親民擠著眉頭躲避。他把車窗按下來,“周老師,我開這輛車來你沒意見吧?反正我爸媽面子很大?!彼难劬ν饷婵戳丝?,“哦,對了,你小心點,這個漆面如果蹭壞一點,要好幾萬?!?p>  周親民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罵了一句臟話。

  “寶貝,路上小心。”黃瀟沖著陳暖笑著說了一句,兩個人差點沒被自己惡心死。

  “昨晚的飯都要被你惡心出來了。”陳暖下車的時候差點崴到腳,轉(zhuǎn)頭跟他抱怨。

  “我也覺得惡心,但是就是要讓他不爽?!秉S瀟伸伸脖子,覺得喉嚨發(fā)酸。

  “我走了。”

  “你。”黃瀟還要叫她,但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在盯著他,避免露出馬腳,他轉(zhuǎn)頭揚(yáng)揚(yáng)腦袋,戴上車上的黑色墨鏡,屁股一扭,油門轟得讓人賞心悅目。

  “無聊?!奔久兰慰吹疥惻呱洗蟀?,故意說了一聲,陳暖也不理她,從她身邊走過。肖杰、顧唐和季云幾個人坐在一起,陳暖想著自己跟他們不是一個陣營的,索性坐到最后面,戴上耳機(jī)還落個清凈。

  車?yán)镏辽龠€可以坐幾十個人,他們就幾個人,有必要弄這么大的車嗎?她沒想到在自己的求學(xué)生涯里,因為稍稍叛逆的行為,也有被送去教改的一天。

  剛剛在車上,黃瀟一頓賭咒發(fā)誓要把她弄出來,兩個人就差抱頭痛哭了。

  逃跑是一定要的,只不過必須在周變態(tài)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這才夠刺激,和他對著干,是陳暖現(xiàn)在的人生樂趣之一。

  車子晃著,陳暖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她感覺大巴停下來了。她睜開眼睛往窗外看,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遠(yuǎn)處的大白房子墻面上寫著“嘉田中學(xué)”,房子里的一面紅旗直直地飄出來。陳暖心想:這已經(jīng)出晴川了吧?

  路邊上等著一排人,都裹著大棉襖,前面是一個穿制服的老師,門打開,一個個小兵走上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扎著朝天辮的女生,嘴巴里嚼著泡泡糖,跟嚼鋼筋似的,聲音賊大。后面跟著一個小胖丫頭,耳朵上打了七八個耳洞。后面又跟上來幾個男生,走路像一只螃蟹,上了車坐在后排的座位上。

  “都不是省油的燈啊?!彼K于知道為什么要弄這么大的車了,原來這次活動是把各大學(xué)校所有的問題學(xué)生送出去教改。

  車開了一會兒,又停在一所學(xué)校外面,一會兒大巴上就坐滿了。

  汗臭味、劣質(zhì)香水味還有煙味,充斥在這個小空間里。

  陳暖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她把窗戶打開,打算離他們遠(yuǎn)點。每天都看到黃瀟,這種顏值已經(jīng)入不了她的眼睛了。

  陳暖剛剛把眼睛瞇起來,就感覺旁邊的位置被擠壓了,她發(fā)出一陣令人不耐煩的聲音。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校服上寫著“嘉田中學(xué)”的字樣,他居然坐到她旁邊來了。

  陳暖聞到他身上那種像是下雨天衣服沒曬干的霉味,說道:“你坐遠(yuǎn)點?!彼敛豢蜌獾刳s人。

  男生咧著一口黃牙故意笑:“我就坐這兒。”

  陳暖瞥了他一眼:“你坐遠(yuǎn)點。”

  “就不,怎么樣?”他還搖頭晃腦加上作死的表情。

  陳暖左手一個橫切就按住他的腦袋,右手拉住他的胳膊,直接一個麻花纏,把他按在坐墊上。

  被按著的人嗡嗡叫著,身體扭起來,車上的其他人聽到動靜都轉(zhuǎn)過頭來。嘉田中學(xué)的學(xué)生幾乎立刻站了起來,滿臉寫著不好惹:“敢欺負(fù)我們學(xué)校的人,揍她?!睅讉€人腳步飛快就要沖過來,車輛在行駛中,過道上放著的腳被踩到,叫起來,有人胡亂推了一把,倒在顧唐身上。

  嘉田的學(xué)生抬頭看到顧唐的校服,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樣,號了起來:“他也是十一中的,揍他們!”

  “關(guān)我們什么事?”肖杰拉住自己額頭前面的小卷毛,靈活轉(zhuǎn)身就一個上勾拳,扔了一個人出去,撞到了另外一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對方站起來罵人,然后開始加入戰(zhàn)斗,所有人都陷入一場混戰(zhàn),只要看到校服不是自己學(xué)校的就開打,從來沒有過的集體榮譽(yù)感在這一刻簡直得到了升華。

  “你們別打了。”前面的司機(jī)師傅一邊開車,一邊喊,只看到他們從一個座椅撲到另外一個座椅,然后被旁邊人拽住扔到一邊,本來是小團(tuán)體的斗毆,最后全部集中到過道上,你捶我一下,我搗你一下,打不著的就在后面排隊。

  陳暖連著摔了幾個人才沖到前面,剛要伸出一個無影腳,人群撥開,她看到了季美嘉站在面前,腳勢收不住。季美嘉的身體迅速側(cè)避,她的腳擦到了自己白色的裙擺,季美嘉抬起手就給她一拳頭,她差點被打到,怒道:“我去,你搞什么窩里橫啊。”

  “就揍你,你這個丑八怪?!彼B著幾腳踢過來,陳暖后退,拉住旁邊的座椅,一個橫空踢,就要踢到她的臉上,突然身體失去平衡,大巴車一個急剎車,把她想要往前沖的力反著飛了回來,所有正在拳腳爆發(fā)力量的人,通通往后面栽倒,集中在車尾部,人群像小山一樣壘起來了。

  “還是這個方法好?!苯铀偷睦蠋焿毫藟鹤约旱幕疑弊?。

  陳暖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橫過來了,腦袋朝下,腿朝上,四面都是人,她想要抬手,發(fā)現(xiàn)自己正摸著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眼睛往上瞟了瞟,季美嘉的白臉變成了紅色,露出的兩顆尖牙上下磨著,兩個人的視線慢慢往下?!鞍?!”她準(zhǔn)確無誤地摸到了季美嘉的胸口。

  “陳小?。 奔久兰蔚穆曇粢凰查g仿佛要把陳暖的耳膜刺破。

  “你喊什么啊,都是女的?!标惻粷M地收回手,把周圍亂七八糟的人撥開,站了起來。其實真正讓她不爽的,是和季美嘉比起來,自己的胸簡直就像被熨斗熨過了一般,如果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黃瀟還真是沒眼光。

  “你不要臉。”

  “我已經(jīng)摸了,你還想怎么著?”陳暖挺挺胸,“要么你摸回來,如果你摸得到的話。”

  旁邊的男性通通站立起來,發(fā)出怪叫,曖昧的小眼神滿車亂飛。

  “你找死!”她抬手就要給陳暖一拳,手忽然在空中被拉住了,轉(zhuǎn)頭看到戴著灰色帽子的矮個老師,她往前使力,居然紋絲不動。她也是練過的,能完全牽制住她的人沒有幾個。

  她轉(zhuǎn)轉(zhuǎn)手腕,一會兒對面的人也松了手,陳暖也看出里面的門道來,仔細(xì)觀察眼前的男人,五十來歲的樣子,是丟到人堆里就找不出來的長相,穿著簡單的棕色燈芯絨外套,就是一個中年人的形象。剛剛上來的時候,他安靜地坐在一邊,她壓根就沒注意到。

  高手嗎?陳暖的眼皮下意識地跳了一下。

  他的嘴角抬了一下,伸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那個光溜溜的頭頂上。他揚(yáng)起腦袋,露出一張方臉,說話的時候嘴角幅度特別小,像是在說唇語,“你們還沒到學(xué)校就聚眾打架鬧事,等下了車,按照營地規(guī)矩,跑三十圈,不跑完不準(zhǔn)吃飯,不準(zhǔn)休息?!?p>  “你不過就是一個小老師而已,憑什么聽你的啊?!痹燹p的女生嚼著泡泡糖,斜眼瞧他。

  “我是老師,不過和你們以前認(rèn)識的老師不一樣。你們喜歡打架,我就陪你們打?!?p>  他轉(zhuǎn)過身,一只手抓住剛剛弄倒的椅子,手腕上的青筋暴出來了,一下就把金屬部位扶正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唐,你們叫我唐老師就可以。在來這里教導(dǎo)你們這些問題學(xué)生之前,我曾經(jīng)是散打選手,拿過五次冠軍。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們最好都當(dāng)真,我沒打死過人,不過你們也盡量不要打破我的紀(jì)錄?!彼恼Z速不快,似乎是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他們聽清楚,說完,他轉(zhuǎn)身把帽子戴上,繼續(xù)坐到原來的位置上。

  他所有的動作都在全體人的注視下完成,陳暖明顯聽到周圍有默默松一口氣的聲音,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這個周親民到底把我送到什么鬼地方來了?”難怪今天上車的時候,看到他露出那種小人得逞的表情,陳暖現(xiàn)在覺得這事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簡單了。這個光頭司令說的話,無疑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下馬威,四周的聲音開始變得微弱起來。

  “這個難纏光頭,我得小心一點了。”陳暖搓了搓手背,臉色變得陰沉。

  車子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如果剛剛那個地方只是鳥不拉屎,現(xiàn)在就是徹底的荒郊野嶺了。陳暖看到手機(jī)沒有信號了,這周圍連網(wǎng)絡(luò)都沒有嗎?要是大白在就好了,他肯定有辦法。

  車子開上一條石子路,顛簸著往前駛?cè)?,車子上躥下跳像是一條活魚,前面是一段段長長的上坡路,陳暖抬了抬身子,看見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白點,漸漸到了近處,一棟房子出現(xiàn)在眼前,四面被圍了起來,墻頭目測有三米多高,中間有兩扇綠色的大鐵門。

  “這是真把我們送到監(jiān)獄里來了啊?!标惻铝艘豢跉?。

  穿著黑色制服的保安手動把門推開,鐵門哐哐當(dāng)當(dāng)發(fā)出金屬的聲響,陳暖身上的汗毛跟著一起立了起來。車往里面行駛,陳暖轉(zhuǎn)頭看后面的大門,鐵門已經(jīng)被手動關(guān)上。眼前是一個被高墻圍起來的白色世界,天空也變得又高又深,像是在井里。

  下車之前,光頭唐把他們的通信電子設(shè)備,包括零食通通沒收了。

  他們的行李和背包都放在大巴上,就像被人遺棄的小孩,在車?yán)锇桶屯钢翱冢茨侨浩吡惆寺涞娜?,跑著步,喘氣如?!?p>  光頭唐站在一邊,觀看這一盛景。他抬頭看看左手上的表,把放在外套里側(cè)的哨子拿出來,催促道:“快點!”

  “這老頭是不是人?”后面?zhèn)鱽磉捱扪窖降谋г孤暎惻D(zhuǎn)頭看到一個飛毛腿噔噔從自己身邊跑過,嘴巴張大,“這又是不是人?”

  陳暖一下子沖到光頭唐面前,說道:“三十圈我跑完了,能走了吧?”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人,又看看手上的表:“你去拿東西吧?!闭f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宿舍鑰匙丟給她。

  陳暖從大巴上拿下自己的背包,光頭唐伸手指了指遠(yuǎn)處。她跑到那邊,其實這里壓根不存在迷路,幾棟小房子完全暴露在曠野里,房子后面是一大片烏壓壓的森林。

  陳暖看了鑰匙上綁著的號碼牌,上到二樓,找到了203號。她開門進(jìn)去,里面看起來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充斥著一股霉味,霧蒙蒙的,但不算太臟,應(yīng)該有人定期打掃,就是少了點煙火味。里面有一間獨(dú)立衛(wèi)生間,這整個就是一個大學(xué)四人宿舍啊。

  陳暖上大學(xué)時只住過幾天宿舍,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她每天忙著賺錢,過著晝夜顛倒,隨時可能放飛自我的生活,宿舍舍友聊的話題都是這個帥那個好,或者去哪里聽個講座什么的,她完全不感興趣,也不想?yún)⑴c。

  比起以前,現(xiàn)在的生活好像更讓她開心,和唐心、大破他們說說無聊的粗話,每天打打鬧鬧的挺有意思的。

  她們現(xiàn)在干什么呢?她想著肚子卻叫起來了,外面?zhèn)鱽砺曇?,嘉田學(xué)校的兩個女生一起進(jìn)來了,嘴巴里面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喘著粗氣。

  “怎么跟她們分在一塊了?!标惻€沒抱怨完,走廊上又響起嗒嗒的小皮鞋的聲音。

  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過了一會兒,拉著大紅色皮箱的季美嘉,臉上帶著微紅出現(xiàn)在門口。

  “真絕了。”陳暖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惹來一個白眼,那兩個女生旁若無人地把背包隨便扔到一張床上,陳暖先進(jìn)來,占了靠窗的位置。

  “這個位置給我。”季美嘉把皮箱拉到里面,抬頭看看床鋪上面放著陳暖剛剛擱著的東西。

  “我先來的,懂不懂先來后到?”

  “陳小小,你是不是就喜歡和我搶東西?”季美嘉漂亮的眼睛一橫。

  “現(xiàn)在是你和我搶,反正我是不會讓的,你要是想沒事找事,我奉陪?!?p>  “好啊,你有本事就睡在上面。”季美嘉伸出右手往欄桿上一拉,欄桿瞬間就變了形狀,上翻蓋變成了下翻蓋,瞬間變成了沒有欄桿的上鋪。

  陳暖說了一句臟話,跑過去就搶走她的行李箱,抬起一只大腳直接踹扁了。

  “我的限量版!”季美嘉叫起來。

  “你活該?!?p>  “陳小小。”季美嘉過來就要打她,兩個人在狹窄的過道上動手,旁邊的兩個女生直接爬上床,事不關(guān)己地整理自己的東西。

  陳暖趁她不住意,伸手就拉她的裙子,裙子從下面往上撩開,頓時春光乍泄。她著急去拉裙子,發(fā)現(xiàn)陳暖已經(jīng)跑了,緊跟著就要去追。

  廣播室的大喇叭突然響起來:“所有人兩分鐘以內(nèi)到操場上集合?!?p>  剛剛才從操場上離開沒一會兒,又重新回到操場上了,上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還是軍訓(xùn)的時候,陳暖在這兩天總是產(chǎn)生很多錯覺。

  光頭唐又開始看他的手表,說:“每天中午,你們有半小時的吃飯時間,十一點半到十二點鐘,吃完午飯在旁邊一樓教室集合。晚上吃飯時間是六點到六點半,晚自習(xí)十點結(jié)束,每天凌晨五點半在操場集合,二十分鐘鍛煉,二十分鐘早讀課,所有人務(wù)必遵守。”

  “這就是把人關(guān)起來啊?!?p>  “我提醒一下各位同學(xué),你們都知道自己為什么來這里。你們來這里不是為了玩,不要把時間浪費(fèi)在無聊的事情上。除了學(xué)習(xí),你們還應(yīng)該學(xué)習(xí)自律和守規(guī)矩,這后面的大森林不要隨便進(jìn)入。如果跑遠(yuǎn)了,就會迷路。馬上到吃飯時間了,左邊就是食堂,這里沒有夜宵也沒有超市,所以每餐你們多吃一點,現(xiàn)在去食堂。”

  陳暖興沖沖地往食堂跑,沒有時間去分析這些規(guī)定,早上她應(yīng)該多吃一點的,想想黃瀟給自己帶的高級料理,就吃了幾口。

  食堂窗口只有一個打菜阿姨和一個打飯阿姨,饅頭、青菜、土豆,唯一的葷菜是肉絲,而且還是肥肉絲。她還沒來得及抱怨,旁邊天云社的幾個人就一起過來了,季美嘉皺了皺眉頭。

  陳暖把每個菜都打了一份,飯也高高地壘起來,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管他呢,難吃總比餓肚子要好,她的心思都已經(jīng)飄到后面的樹林里面打野雞了。

  她塞了幾個饅頭下肚,又去添了一碗飯,雖然菜色不怎么樣,但好在能添飯?zhí)聿耍辽俦WC餓不死。她轉(zhuǎn)頭看到天云社幾個人的位置上已經(jīng)沒人了,桌上打的飯菜幾乎沒怎么動。

  “切,等會兒餓死你們。有得吃還挑,一看你們就是沒吃過苦頭的?!?p>  又喝了一碗湯,陳暖在原地打了兩個飽嗝才站起來,看看墻上的大鐘,這個玩意倒是每個地方都有。她的腦袋偏了偏,發(fā)現(xiàn)角落上方有一個閃著紅色信號燈的東西,縮頭縮腦地躲在墻角,抬頭看向右上方,同樣有一個:“到處都是攝像頭,這群人真把我們當(dāng)犯人啊?!?p>  她走到大門口,打算找?guī)鉀Q一下個人問題,一個穿著黑色工裝的男人從房子拐角轉(zhuǎn)了過去,一會兒就消失了。陳暖一臉奇怪地張望了一下:怎么有點眼熟呢?

  衣服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光,她轉(zhuǎn)頭看到季云抬起手上的表,反射著金屬的光澤,腦袋偏了偏,示意她過去。

  陳暖下意識往左右看了看,跟他走了過去,兩人走了一段路,季云抬了抬頭,看了一眼像是在檢查什么東西。

  “這里沒有攝像頭,我看過了?!标惻苯哟林兴男乃肌?p>  他轉(zhuǎn)過頭,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手抄在口袋里,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你不說話,我就走了?!标惻X得自己和他的交情,沒好到可以兩人躲到?jīng)]人的地方說悄悄話。

  “你很奇怪?!彼鋈徽f了一句話,腦袋微微揚(yáng)起,像是在和周圍的空氣說話。

  “嗯?”

  “你不像陳小小?!?p>  陳暖一愣,她和陳小小身體互換的事情,只有黃瀟、莫言飛,還有唐心他們幾個人知道,黃瀟連劉叔都沒有告訴,他們不可能會告訴季云這件事情。

  季云往前走近一步,眼神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字一句道:“確切地說,你的所作所為都超出常理了。你不像陳小小,也不像十一中里的任何一個人。”

  陳暖知道他是在探自己的口風(fēng)。他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但是她知道他是十一中那個學(xué)校里少有的幾個聰明人。她只能裝傻,否則說多錯多,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要去上課了。”

  他也沒攔,微微抬了抬嘴角:“那天在周親民辦公室的外面,你不是都聽見了嗎?你知道了我的一個秘密,你也告訴我一個秘密,這樣才算公平?!?p>  “你既然知道我躲在那兒,干嗎不戳穿我?”

  “因為我媽在?!彼p描淡寫說了一句。

  陳暖側(cè)過頭,道:“像你這樣花心又好色的流氓,沒想到還是一個大孝子?!?p>  季云看著她,微微笑了一句:“我花心?好色?黃瀟跟你說的?”

  “還用別人說嗎?我上次都看見了?!?p>  “看見了?”季云想了想,會過意來,“你是說上次我和我女朋友去酒店的事?”

  陳暖不置可否。

  季云看到她的反應(yīng),忽然不太想解釋,自己其實只是在酒店布置了生日驚喜,故意提高了語氣逗她:“怎么了,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們是正常交往,你和黃瀟不也是遲早的事情,還是說你們已經(jīng)……”

  陳暖差點就要腦補(bǔ)畫面了,連忙制止道:“你以為我們像你這么猥瑣嗎?再說了,我和他還沒在一起呢。”

  “原來你們沒在一起啊。”季云故作思考,“看來美嘉和黃瀟還是有希望的,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p>  “不可能!”陳暖剛叫了一句,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臉,知道自己上套了,“你這個人是不是變態(tài)?特意神秘兮兮叫我過來,就為了耍我?!?p>  “也不全是?!彼潇o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告訴你,那天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和別人提?!?p>  陳暖來勁了:“喲,我以為你沒弱點呢,原來弱點在這兒啊。很好,下次你再帶著你天云社那群家伙興風(fēng)作浪,我就告訴你媽。”她說這話,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小時候。

  “隨便。”季云淡定地抄抄手,“我忘了告訴你,上次我去砸你家玻璃的時候,曾經(jīng)跟著你家里人去了醫(yī)院,我去打聽了一下,原來里面躺著的人是你的堂姐陳暖。她的事跡我可聽說了不少,簡直就和現(xiàn)在的你一模一樣?!?p>  “你是瘋了嗎?難道我是我堂姐嗎?”陳暖叫道。

  “這事確實是匪夷所思,不過……”他細(xì)長的眼睛看下來,“黃瀟的腿是因為什么才受傷的呢?”

  陳暖心里一涼,琢磨不透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就算我承認(rèn)又怎么樣,你告訴別人誰會相信?”這事壓根就威脅不了她。

  “別人是不會相信,不過我想有人會很想見你。”他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比如說你以前的同學(xué)?!?p>  陳暖的手忽然收起來,眼神冷下來,語氣冷冷地道:“一中的那些家伙,他們算什么東西,你覺得我會怕他們?”

  “我本來不確定,不過看你的反應(yīng),我覺得值得一試?!彼眢w直了直,“當(dāng)然了,我不是來威脅你的,只是來交換秘密的,你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我的你也應(yīng)該保密?!?p>  “你少來這套……”

  季美嘉看快要到集合的時間了,季云依然不見蹤影,晃到后面來,忽然看到站著的兩個人,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躲在一邊。她看到陳暖伸出手,季云擋了一下握住陳暖的手臂,輕輕一拉,兩個人幾乎要靠在一起。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陳小小和我哥……

  上了一整個下午加晚上的課,陳暖頭昏腦脹地往外面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天上幾顆孤單的星星點綴著這片大得過分的地方。晚上吃的東西早就消耗光了,陳暖晃晃腦袋,吐槽這鬼地方。

  回到宿舍,“耳洞狂”和“泡泡糖”已經(jīng)在洗漱卸妝了,跑得真快。她已經(jīng)沒有洗澡的力氣了,打算先躺一會兒,她什么時候上過這么長時間的課啊,感覺身體已經(jīng)被掏空了。

  陳暖拉住梯子打算往上爬,轉(zhuǎn)頭看到“耳洞狂”從季美嘉的桌子上拿起一瓶水,聞了聞,直接倒出來撲在臉上,旁邊的女生也過來倒了抹在臉上。她不動聲色,直接爬到床上,不打算管閑事。

  陳暖臉部朝下地趴在床上,走廊上響起小皮鞋的聲音,季美嘉從外面進(jìn)來了:“臭死了?!彼÷暠г挂痪?,宿舍里的廁所她壓根不用,寧愿跑老遠(yuǎn)到操場那邊的廁所去方便。

  她坐在床鋪下面的凳子上,打算拿洗漱用品進(jìn)廁所,伸手拿洗面奶的時候,轉(zhuǎn)頭看到剛剛開封還沒怎么用的水少了一些,頓時火冒三丈,伸手就拍了一下桌子,本來迷迷糊糊已經(jīng)要睡著的陳暖被驚醒過來了。

  “誰動我東西了?”季美嘉轉(zhuǎn)頭看宿舍里的其他人,還是各自忙各自的,沒有人說話。她的視線往斜上方瞟了瞟,拿著東西就去興師問罪,“陳小小,是你吧?我最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這瓶神仙水要幾千塊,你買不起就不要用!”

  陳暖看看床下那兩個罪魁禍?zhǔn)?,都沒有一點要認(rèn)罪的意思,又瞥了瞥眼前憤怒地瞪著她的女人:“你有病啊,我都不化妝也不護(hù)膚,你那玩意再貴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宿舍里就這么幾個人,不是你就是別人嘍?!奔久兰纬爸S地瞄瞄其他兩個人,冷哼一聲,“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算了,反正我有錢,再買一瓶就是了,小偷就只能過過偷雞摸狗的生活?!?p>  她這話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是把在場的三個人都得罪了,陳暖打算把床上沒修好的鐵架子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砸過去,卻忽然熄燈了,只能再找時間。陳暖抱著鐵架子等待時機(jī),結(jié)果卻睡著了,而且一夜好夢。

  隔了一張床的季美嘉和她完全相反,滿是霉味的宿舍讓她整晚睡不著,化妝品被偷用也讓她胸口憋了一口氣,腦子里面全是中午的時候,季云和陳暖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

  “我要瘋了?!彼驯蛔用勺∧X袋,把自己裹成一團(tuán),扭了整整一個晚上。

  陳暖早上神清氣爽地起床,轉(zhuǎn)頭看到季美嘉的床鋪空了,這一天她都沒怎么正面撞見季美嘉,晚上季美嘉也不理人。

  冷戰(zhàn)一直持續(xù)到第四天,中午半小時休息的時候,陳暖飛快地吃完午飯,打算回宿舍上個廁所,推開門發(fā)現(xiàn)宿舍里面沒人,廁所門卻打不開了。

  陳暖聽到里面有小聲說話的聲音,伸手敲了敲門,忽然里面就沒聲了,又等了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探了一個腦袋出來,是“耳洞狂”。她看到站在門外的陳暖,眼神里的慌亂一下讓陳暖捕捉到了,陳暖朝里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泡泡糖”也在,問道:“你們在里面干什么?”

  “沒干什么?!彼齻兂鰜矸词职验T帶上,手往后面藏。

  陳暖順勢從后面撈出來,突然兩個人就兇狠起來,吼道:“給我!”

  陳暖看看手里的東西,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手機(jī)!”上面還有信號。

  “手機(jī)哪兒來的,還有信號,強(qiáng)啊,你們借我用用?!标惻瘺]臉沒皮地說。

  “不借,你給我?!薄芭菖萏恰鄙焓志瓦^來搶。

  “別嘛,大家好商量,昨晚你們用季美嘉的東西,我都替你們背黑鍋了,給我用用?!?p>  她們兩個人互相看看,眼神對視了兩下,問她:“你要打給誰???”

  “我男人?!标惻α诵?。

  兩個人的眼神比大電燈泡都亮,明顯這個話題戳中了這些懷春少女的心事,用看動物園里絕種動物一樣的眼神把陳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長得也不好看啊,還有男生喜歡你?他肯定也長得不怎么樣?!?p>  陳暖也不介意:“錯,他不僅長得帥,人還特別好,完全就是小說里的那種白馬王子?!笨淦瘘S瀟的時候,陳暖滔滔不絕,但是說白馬王子有點違心了,因為黃瀟咋咋呼呼的時候,就失去氣質(zhì)了,更像一只猴子。

  “真的假的?”兩人半信半疑,“我還以為長得好看的男人都喜歡季美嘉那種女人呢,

  看著就……”話語里面,女人的嫉妒心暴露無遺。

  “真愛面前,什么外表都是膚淺的,幾十年后,大家還不是要在一起跳廣場舞嗎?”陳暖跟她們套近乎。

  旁邊的“耳洞狂”擠擠“泡泡糖”,兩人在一邊磨耳朵,商量過后道:“手機(jī)借你也可以,你幫我做一件事情。”“泡泡糖”跟她講條件,轉(zhuǎn)頭把自己桌上的粉色信封遞給她,“你幫我送封情書?!?p>  陳暖的眼皮跳了跳,說道:“你們讓我去送情書?送給誰???你們學(xué)校的人我也不認(rèn)識啊?!?p>  “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是你們學(xué)校的。”

  “嗯?”她一愣,這爪子都伸到我們學(xué)校來了,她好奇地看了看信封背面的名字,“顧唐!什么鬼?!?p>  “你有意見?”“泡泡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奓毛了。

  “沒有意見,我?guī)湍闼颓闀??!标惻胫萌耸周?,什么眼光啊,居然喜歡那個油膩膩的小白臉,想當(dāng)初,他還用過美男計想拉自己入套,就這種猥瑣行徑,她能跟他結(jié)一輩子仇。

  “你先送情書,我再把電話借給你?!眱蓚€人也是雞賊得很。

  “行,不就送封情書嘛,姐姐怕過誰啊?!标惻研湃谘澴涌诖竺?,她的座位在最后面靠窗口的位置,顧唐坐在她的斜對面前三排。要是她直接給的話,以他和自己的仇,當(dāng)場扔了情書都算是最好的結(jié)果。

  不行,她得迂回一點,想點別的辦法。她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正好和視線朝這邊看的季云對上了,心里嘿嘿一笑:有了。

  季云看她笑得一臉奸詐,有種不妙的感覺,抬了抬眼皮又落下。他們兩人的這出戲被坐在后面的季美嘉看在眼里,完全就是眉來眼去,手里的筆一下就折成了兩半。

  陳暖用了老方法,吃午飯的時候,用小鏡子給季云打了信號,兩人又約到了老地方。

  “干什么?”季云問。

  陳暖把塞在牛仔褲口袋里的情書遞給他。

  季云看看她手里的粉色信封,沒有伸手接,反問:“你又在耍什么把戲?”

  “情書?!?p>  “我看出來了,你不會是要對我用美人計吧?”他后退一步,打量她,“你的長相差了一點,不是我喜歡的款?!?p>  “哼,自戀狂,別人給顧唐的,你轉(zhuǎn)交一下?!?p>  “你現(xiàn)在還有幫別人轉(zhuǎn)交情書這種技能了?說吧,你得到什么好處了,可以和我分享一下?!?p>  這家伙簡直敏感得可怕,陳暖當(dāng)然咬死不松口了,手機(jī)只能自己獨(dú)享,于是回道:“我突然變得心地善良,樂于助人了不行嗎?你趕緊拿著?!?p>  “我可不糊里糊涂幫人做好事?!奔驹妻D(zhuǎn)身要走。

  陳暖伸手就拉他,要把信塞在他懷里。

  “你們在干什么?”后面突然傳來大叫的聲音,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過來一個人,季美嘉伸手就要抽她,“你太不要臉了!”

  “你在說什么?”陳暖趕緊把季云推出去。

  “你勾引黃瀟,現(xiàn)在趁他不在又勾引我哥,你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我打死你?!?p>  “我什么時候勾引季云了?你以為你哥是一個香餑餑,是一個女人都要咬一口嗎?”陳暖一邊躲她的拳頭,一邊拿著季云當(dāng)擋箭牌,還不忘自己的任務(wù),把情書塞到他屁股的口袋里。

  這個角度,在季美嘉看來就是在占便宜:“你還摸他屁股,哥,她摸你!”季美嘉叫得簡直像自己被非禮了一樣。

  “你妹妹有被害妄想癥,你趕緊帶她去看看?!标惻D(zhuǎn)身飛快跑走了。

  晚上下課之后,陳暖拿了手機(jī)跑到后面的小樹林,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打電話,先給陳玉鳳報了平安,又撥通黃瀟的電話。但黃瀟的電話一直沒人接,什么情況?她匆匆忙忙又打了一個,還是沒人接,眼看就要到熄燈時間了,她趕緊往宿舍走。

  一進(jìn)門,她就看到季美嘉像擎天柱一樣,杵在原地拔都拔不動??吹剿M(jìn)來,季美嘉立馬就奓毛了,把手里的粉底液一下子扔到了垃圾桶里,罵起來:“陳小小,你這種人簡直就是下水道里又臟又臭的爛老鼠,死小偷,不光手腳不干凈,還喜歡到處勾引男人。黃瀟把你這種女人當(dāng)個寶,簡直就是眼睛瞎了?!?p>  陳暖本來不想跟季美嘉嘰歪,幾步就爬到床上去躺尸了。接二連三被冤枉已經(jīng)讓她憋了一肚子火氣了,現(xiàn)在季美嘉還連帶著黃瀟一起罵,她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噴上來了,騰地從床上坐起來,回嘴道:“季美嘉,你罵誰呢,誰小偷,誰爛老鼠?我是長得不好看,但那又怎么樣,黃瀟就喜歡我長得難看,你倒是長得跟天仙似的,有什么用???有本事三十年后別一起跳廣場舞,老妖精!”

  “陳小小,你給我下來!”

  “下來就下來?!标惻窈镒右粯訌纳箱伇南聛?,兩個人伸手就開打,瓶啊罐的漫天飛,打得乒乒乓乓的。

  幾分鐘后,她們就把宿管阿姨招過來了。宿管阿姨是一個臨近更年期的主,二話不說就把兩人一通臭罵,之后又被光頭唐罵了一頓。

  罵完之后,陳暖和季美嘉被拎到宿舍樓前的一塊水泥空地上罰站,臉部朝外,側(cè)面有兩個白熾大燈照著。

  冬季晚上的大風(fēng)在空曠的地方肆意,陳暖被吹得眼睛里面飽含熱淚,還好她沒什么身材,裹了一件寬大的羽絨服,戴著帽子裹著取暖。季美嘉就是傳說中的要得俏,凍得跳,上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短呢子衣,下面套了一條棉布格子短裙,薄薄的襪子,整個人凍得像一個腌蘿卜。

  陳暖像老爺們一樣,把兩只手抄在袖管里:“冷???”她笑呵呵地問旁邊的腌蘿卜一句。

  季美嘉的臉部緊緊繃著,不理她。

  “你大晚上不睡覺,偏要閑得無理取鬧,現(xiàn)在都沒得睡了?!标惻蛩愠盟齼龅米灶櫜幌镜臅r候,偷偷伸腳踩她,后面的喇叭里傳出宿管大媽的喊聲:“不準(zhǔn)動?!?p>  陳暖抬頭看看后面,難怪要把他們放在這種明晃晃的地方了,就是用來接受所有人的檢查。

  “小偷?!奔久兰芜€斜眼瞄她。

  “季美嘉,我懷疑你和季云到底是不是親兄妹,他奸得都要成精了,你卻蠢得……是不是生出來的時候,你爸媽把智商都分給他了?長點腦子的都能看出來,我是整個宿舍最用不著化妝品的人,你不能因為跟我有過節(jié),就把所有屎盆子往我腦袋上扣吧?!?p>  “化妝品的事情你能抵賴,那你勾引我哥怎么說?我告訴你,我哥跟黃瀟不一樣,一般的女生他可看不上,像你這樣的,當(dāng)他的丫鬟都不夠資格?!?p>  “哎呦,你們家怎么著,以后是有皇位要繼承嗎?還要丫鬟伺候,你倆怎么不上天呢?”

  “我懶得跟你這種粗魯?shù)呐苏f話?!?p>  “誰想跟你說啊,切?!标惻瘎e過頭,站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開始前仰后倒,她對于睡覺環(huán)境沒有什么要求,只要夠困,站著也能睡著。

  啪嗒啪嗒,從陰影里忽然走過來一個人,陳暖的困意開關(guān)被關(guān)上了,眼睛微微睜開,發(fā)現(xiàn)是顧唐,都已經(jīng)半夜了,他還穿得這么裝蒜,外面套著灰色的呢子風(fēng)衣,里面一件白襯衣,腳下是光亮的黑皮鞋。

  他走到季美嘉面前,想要說什么,轉(zhuǎn)頭瞄了一眼陳暖,陳暖假裝睡著,眼睛瞇著偷看他們。

  “你來干什么?”季美嘉搓搓凍僵了的手。

  顧唐沒說話,把手上的棉襖給她披上,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他轉(zhuǎn)轉(zhuǎn)頭,說:“衣服是你哥讓我送過來的?!?p>  “他自己怎么不來,我在外面受凍,他還能睡得著?!?p>  “你以后再找他算賬吧?!鳖櫶茝淖约旱目诖锾统鲆粋€小熱水袋,“你體質(zhì)寒,下次多穿一點?!彼吐曊f著,把手里的東西塞到她懷里,像偷了東西一樣,走得飛快。

  季美嘉把身上的衣服穿好,手心里傳來熱流一樣的暖意,看了看遠(yuǎn)處已經(jīng)消失的人,訕訕地說道:“奇奇怪怪?!?p>  “奸情?!标惻蜒劬ν耆犻_,冒出了一句話。

  “你少胡說八道,我是不可能喜歡他的?!?p>  “顧唐雖然油膩了一點,但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帥哥啊,而且聽說他家里也挺有錢的,硬件配置完全不輸黃瀟嘛?!?p>  “你閉嘴?!奔久兰魏鋈簧饸鈦?,“他有什么資格跟黃瀟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撮合我和顧唐,這樣你就能順利和黃瀟在一起了,我是不會讓你如愿的?!?p>  “唉,我真是跟你沒法交流,跟你比起來,你哥還好一點?!标惻緛頉]覺得季云怎么樣,果然人都是要襯托的,現(xiàn)在她對季云都有點惺惺相惜之感了。

  “你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奔久兰握f著忽然停住了,腦袋里浮現(xiàn)了一個主意,要是陳小小和哥在一起了,那黃瀟不就……

  她轉(zhuǎn)過頭,饒有興致地說:“雖然我哥眼光很高,不過你要是真對他有意思的話,我有辦法讓你們兩個在一起?!?p>  “噗?!标惻铧c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轉(zhuǎn)頭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說道,“你當(dāng)我白癡啊,黃瀟是我的,你就不要動歪心思了。我要是季云,都要回去抱著枕頭哭死了,親妹妹為了自己的幸福,完全沒帶一點猶豫就把他出賣了,怎么這么猥瑣?!?p>  “彼此彼此?!?p>  兩個人開始自覺地把對方當(dāng)成透明人,陳暖現(xiàn)在睡意全無了,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也像被蒙住了一樣,沒有了顏色,空空蕩蕩的像一個孤魂。

  她出來幾天了,不知道黃瀟現(xiàn)在做什么,唐心和大破那些家伙們有沒有好好上課。以前他們每天都在一起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一分開,她還真挺想他們的,想念每天唧唧歪歪、吵吵鬧鬧的生活。

  她們兩個被罰站了三個小時,回到宿舍后,陳暖迅速爬上床,靠著床的被窩里忽然伸出來一只手,月光下,聲音悄悄的:“你有電話回過來?!?p>  陳暖轉(zhuǎn)頭看看季美嘉的位置,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沒了動靜,轉(zhuǎn)身輕手輕腳下了床。走廊上有攝像頭,陳暖拿了凳子把攝像頭的角度偷偷換了一個位置,這招是大白教她的,稍微移動可以出現(xiàn)一個死角,她從死角的地方下樓。

  陳暖偷摸著走到樓后面去,手機(jī)握在手里,都感覺小小的很可愛。她背靠著灰色的水泥墻壁,回了那個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接起來了,她的小心臟幾乎和起搏器一樣跳動起來。

  “喂?”那邊的聲音有些疲憊,感覺像在睡覺。

  陳暖忽然有點想笑,捏住嗓子叫:“小哥哥,我這里是午夜相約,有沒有興趣???”她故意逗他。

  那邊的人立馬掛掉了電話。

  陳暖罵了一句,連忙又打電話,看見電話接通了,怕他再掛掉,立即說道:“黃瀟,是我??!”

  “陳暖?”他們兩個人私下里都叫真名字。那邊的人突然清醒了,“陳暖!我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p>  “我的手機(jī)被沒收了?!标惻牭绞煜さ恼袈?,笑了出來,嘴巴含蓄地抿了抿,“怎么樣,這幾天我不在,你有沒有想我???”

  “嗯……”那邊的人哼哼了一聲,最后不好意思地吐了一句,“有啦?!?p>  “呵呵?!标惻罩氖謾C(jī)像是要化開一樣,心里和吃了蜜一樣甜,好像黃瀟就坐在身邊。

  “我們已經(jīng)想好辦法幫你出去了?!蹦沁吇亓艘宦?。

  “嗯?”

  “到時……”那邊的聲音忽然變小了。

  “喂?”陳暖叫了一聲,電話卻嘟嘟嘟直接掛斷了,她拿起來一看,信號沒了,“唉,電話早不掛斷,晚不掛斷,現(xiàn)在掛斷了。”

  陳暖又在周圍找了一圈信號,還是沒有用,她知道不回去不行了,趕緊轉(zhuǎn)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她提著腳步,輕輕地走在走廊上,走到宿舍門口,伸手?jǐn)Q了擰把手,提了一下發(fā)現(xiàn)打不開,門從里面鎖起來了?!斑??!焙鋈焕锩?zhèn)鞒鰜硪宦暢林氐拇驌袈暋?p>  陳暖貼在門上仔細(xì)聽,里面一陣混亂的雜音,還有小聲的嚶嚶聲傳出來。陳暖反應(yīng)過來,里面是在打架?她在身上摸了摸,還好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帶了鑰匙出來,掏出來打開門。

  門一打開,月光跟著潛進(jìn)去,灑在半邊宿舍里。地上放著一個火盆,有人正拉著地上的一個人的頭發(fā)往火堆里扯。

  “你們在干什么?”陳暖問,眼前的景象讓她不解。

  “你不要多管閑事?!蹦沁厒鱽韷旱偷穆曇?,是“耳洞狂”。

  陳暖走到近處,才看到面目漸漸清晰的兩個人,是“耳洞狂”和“泡泡糖”,地上的人像是一條蠕動的蟲子,是季美嘉。

  她不知道在自己出去的這段時間里,屋子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問道:“你們在搞什么?”

  “我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整天擺出一副清高的嘴臉,燒了她的頭發(fā),看看她還能不能勾引男人?!薄芭菖萏恰焙藓薜卣f,“顧唐就是被你這種狐貍精帶壞的?!?p>  陳暖明白了,剛剛顧唐送衣服的時候,肯定被這兩個人看到了,爭風(fēng)吃醋的事情她也不想管,況且她跟季美嘉還是仇人。她聳聳肩膀,一溜煙地爬上床鋪。

  看沒人攔她們了,兩個人哼的一聲,關(guān)上宿舍的門,回身就去拽季美嘉的頭發(fā)。

  陳暖將腦袋埋在枕頭里,聽到下面嗚的一聲,像是一條小狗被拎著腳,倒吊著拽起來,發(fā)出哀鳴的叫聲。

  “燒她的頭發(fā)?!标惻犚姟芭菖萏恰毙÷曊f了一句。

  又是一陣衣物摩挲的聲音,火盆里火星噼啪作響,橙色搖曳的火苗,像鬼影一般游走在宿舍里。季美嘉黑色的瞳孔因憤怒成了紅色,每一顆都是一個閃著金色的玻璃球,求生的本能讓她往后退,頭發(fā)被拉扯的疼痛又把她拉了回去。

  完了,都完了。

  當(dāng)她整個人都要被熱氣融化的時候,后面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拉住她的肩膀,帶著她漸漸離開了炙熱的火源,重新回到了冷暗,自己又能夠輕松呼吸了。她轉(zhuǎn)過頭,看到那個一臉漠然的女生。

  “你干什么?”“泡泡糖”臉部肌肉扭曲,眼睛幾乎要噴火。

  “宿舍里不能有明火?!标惻顺鲆慌杷?,倒下水的瞬間火就被澆滅了。

  兩個人一下跳了起來,叫道:“教訓(xùn)她?!?p>  陳暖左手一拳頭,右腿一腳就把兩個人踹得不能自理:“真差勁?!彼D(zhuǎn)頭問季美嘉,“你是吃多了嗎?連這種菜雞都打不過?!?p>  季美嘉還是不動,陳暖察覺到好像有點不對勁,蹲下去看她,把她翻過來,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嘴唇發(fā)白,不斷抽動著像是中了什么蠱一樣,問道:“喂,你怎么了?”

  她的手往兩邊抓了抓:“藥?!?p>  “什么藥?在哪兒?”

  “包里?!?p>  陳暖趕緊去桌上看,包里的東西都被倒出來了,她在一堆化妝品里面找到一個白色的瓶子塞給季美嘉,季美嘉抱著它吸起來??醇久兰芜€是沒緩過來,她手忙腳亂地直接把對方背起來,起身就往外面跑。

  陳暖生怕季美嘉不行了,著急地說道:“喂,你要是想睡就抽自己的嘴巴,你下不去手,我打也行?!?p>  陳暖沖到走廊上,男生住在三樓,到了晚上睡覺的時間,宿管就會把男女生宿舍樓用鐵門隔開。

  “季云,季云?!彼糁F門喊了兩三聲,但是沒有人回應(yīng)。她急匆匆又往樓下跑,背上的季美嘉腦袋上下撞著她的后背,像是沒了筋骨。好在季美嘉體重輕,她又身強(qiáng)體壯。

  陳暖又下去砸宿管阿姨的門,阿姨磨磨嘰嘰在里面,光聽到哼哼聲也不見來開門,她轉(zhuǎn)身又往對面跑。

  一個黑點正快速地往這邊移動,到近處的時候,陳暖在慘白的月光下看到了裹著厚重棕色棉襖,臉上的表情幾乎和外面的天氣一樣冷的光頭唐。

  “你們在外面干什么?”話音剛落,后面哄鬧起來,陳暖艱難地把腦袋轉(zhuǎn)過去,一股黑煙飄飄忽忽地從二樓走廊鉆出來,是自己宿舍的方向。

  著火了?陳暖記得剛剛明明把火弄滅了。

  不知何時,后面跑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婦女,看了一眼她背上的人,那模樣像瞧小貓小狗似的,然后就把季美嘉拖上背給弄走了。

  宿舍樓里亂哄哄的,學(xué)生們一陣逃竄,陳暖看到首先跑出來的兩個人是“泡泡糖”和“耳洞狂”,看到光頭唐,她們一邊跑,一邊嚷嚷:“老師,她放火燒學(xué)校,就是她,就是她?!?p>  二樓傳來口哨聲,一個穿黑色工裝服的男人揮揮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已經(jīng)擺平。

  一陣寒氣從陳暖的左側(cè)脖子鉆進(jìn)去,陳暖轉(zhuǎn)過頭,看見光頭唐高高揚(yáng)起胳膊,拿出腰上別著的一根短粗的黑棍,她既沒看清他的起始動作,也沒看到落下的動作,只覺得后背抖了一陣,緊接著脊椎也擠在了一起,渾身關(guān)節(jié)瞬間跳動轉(zhuǎn)換位置,然后她就跪趴在了地上。

  旁邊的兩個女生好像剛剛被打的是她們一樣,兩人哆哆嗦嗦地靠近,和光頭唐漆黑的瞳孔對視了一眼。

  “不守規(guī)矩,一犯再犯?!蹦莾蓚€人也沒有看清動作,就被光頭唐一腳一個,還沒傳出叫聲就被踢翻了。陳暖偷瞄了一眼,看到她們至少飛了一米多遠(yuǎn),她的呼吸忽然就緊起來。

  眼前的人更像是一只隱藏起鋒利爪牙的獅子,突然就露出了鋒芒,這一刻,她才察覺到真正的危險,這和平時在學(xué)校里的小打小鬧完全不一樣。她明白了,這是一個被馴化的地方,像是動物園里的獅子、老虎、大象,無論你在森林里是多么的威風(fēng)八面,都必須要像小貓小狗一樣接受馴化,否則打得你抬不起頭來。

  陳暖動了一下,感覺背部的肋骨可能斷了,一時站不起來。她抬頭看向光頭唐,他說:“你們?nèi)齻€再鬧事,下次就打斷你們的腿,現(xiàn)在給我回去?!?p>  他把那根棍子別回腰間,兩只眼睛狠狠盯著他們。

  陳暖的上身一直無法直立,那兩個嘰嘰歪歪的女生也捂著肚子和肩膀,后面光頭唐的視線像是一道精準(zhǔn)無比的射線,一步都不能夠越矩,三個人歪歪斜斜地走進(jìn)宿舍。

  宿舍的墻壁被熏黑了,里面黑色的煙灰飛舞著,一直往自己的眼睛、鼻子里面鉆,陳暖只瞇了一會兒,就被后背的傷痛醒了。宿舍里面悄無聲息,她知道剛剛的事情給她們的威懾力不亞于她。

  她偷偷下樓,順著墻根,往剛剛那個穿白衣大褂的婦女出現(xiàn)的方向走。

  眼前出現(xiàn)了一棟一字排開的小房子,這邊是老師住的地方。

  一直繞到最后一間像盒子一樣的方正房間,陳暖的腦袋往那些小窗口里面看,想要找那個中年婦女。

  走到門口,里面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陳暖的腦袋往前伸了伸,看到床前坐了一個高個男生,背對著門口?;璋档臒艄?,黑色的影子壓在他的背上。

  “哥?!崩锩?zhèn)鱽砑久兰挝⑷醯穆曇?,陳暖的身子一下子縮在了墻角。

  “你差一點就出事了?!蹦沁吋驹频穆曇糨p輕的,但是有隱忍的怒意。

  “哥,我特別不開心?!?p>  “我知道?!奔驹粕焓纸o她壓了壓被子,“但你是一個大人了,需要學(xué)會怎么保護(hù)自己,怎么控制情緒?!?p>  “我要的是你的安慰,不是要你教育我,你總是這樣,是不是我真的死掉了,你才會后悔,才會哭?”

  “你不要老是說死,爸媽聽到會很傷心的?!?p>  季美嘉噘著嘴巴,委屈道:“這一次你為什么不幫我?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黃瀟?!?p>  “你和黃瀟都是很固執(zhí)的人,他對陳小小是真心的,即使勉強(qiáng)讓他和你在一起,你們也不會開心?!?p>  “你就是在找借口?!彼哪X袋朝里側(cè)靠著,“哥,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很麻煩?小的時候,你讓我去上柔道課,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但是我知道我不去,你就會很失望?!彼穆曇舻土讼氯?。季云的身子震了一下,眼睛垂下來,像是落了雨。

  “你一直都不想讓爸媽失望,我也不想讓你失望,可是只有當(dāng)我撒嬌任性,蠻不講理時,你才會注意到我。你同意我進(jìn)天云社的那天,我特別高興,這是你第一次認(rèn)同我?!?p>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p>  “因為我知道我說了,你肯定會覺得我還是一個小孩子,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p>  屋子里面是長長的安靜,沉默的家具在竊竊私語,飄散的灰塵在寂寂地跳動,變成一場沉寂的盛宴。

  季云慢慢抬起頭,眼神溫柔:“你剛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好,有一次我看到你大口喘氣很難受,我嚇得一晚上都在做噩夢,那個時候我覺得你隨時都會死掉,所以我讓你去上那些增強(qiáng)體質(zhì)的課?!?p>  季美嘉轉(zhuǎn)過身來靜靜地看著他,他溫柔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你也沒跟我說過這些?!奔久兰蔚哪樕下冻瞿莻€漂亮的小梨窩,“哥。”她輕輕叫了一聲,“你給我唱一首歌吧,小時候你經(jīng)常給我唱的那首。”

  “我都不太記得詞了?!奔驹频男σ鈴淖旖堑牡胤铰映鰜恚鋈挥悬c不太好意思。

  “你唱唱?!?p>  季云動了動嘴巴,開始回憶很久以前的東西,那首深入骨髓里的歌,他以為早已忘記,但是重新揭開之后,又是新鮮如初。

  屋子里傳來清揚(yáng)的歌聲,清啞的歌喉像是沉在水底的沙,帶著被曬熱后的暖暖澀味。

  季云雖然奸滑,是惡霸社團(tuán)的頭頭,沒想到卻是一個好哥哥。陳暖的腦袋往后靠了靠,她忽然有點想念家了,在那間不大的房子里,四個人吵吵鬧鬧,似乎連陳小小也變得可愛了。

  背又開始痛了,她往后退了退,踩到了一顆石子,迅速傳來突兀的咔嗒聲,里面的歌聲停止了,她本能要撒腿跑。

  “你在這兒干什么?”季云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陳暖身后,陰影蒙著臉。

  “關(guān)你什么事?”陳暖轉(zhuǎn)頭就走。

  季云從后面一下拉住她,手下完全沒有留一點情,拽住她的胳膊按住她的肩膀就壓在墻上,那眼神像要?dú)⑺龓装俦樗频摹?p>  她疼得哆嗦起來:“你這個渾蛋,我費(fèi)了多大勁才把季美嘉背出來?!彼暗脷獯跤酰詈蟮穆曇舳荚诙?。

  季云也看出她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手依然沒松開,厲聲道:“你敢對美嘉動手,就是找死。”

  “哥?!崩锩娴娜私辛艘宦?。

  趁著季云分心,陳暖一把掙脫開,迅速跑了。

  季云看到跑得上下起伏,頓頓停停的人,皺皺眉頭走進(jìn)屋子里面。

  “誰?。俊?p>  “陳小小。”季云拉了椅子繼續(xù)坐下。

  季美嘉不作聲了,靠了靠后背的枕頭,說道:“多管閑事?!?p>  “嗯?”

  “她只不過幫了我一個小忙,以為我會感激她嗎?而且都是她的錯。”

  季云聽她的口氣,問道:“不是陳小小打的你?”

  季美哼哼一聲,說:“這事都賴顧唐,拈花惹草,害得我變成了別人的眼中釘,那兩個小賤人。”

  季云沉思了一會兒,轉(zhuǎn)頭望了望窗口的方向。剛剛宿舍傳來著火消息的時候,他站在三樓的走廊上,看到那個光頭老師打了陳小小,剛剛陳小小不太對勁,也是因為受傷了吧。

  陳暖求醫(yī)未果,好不容易剛剛瞇了一會兒,外面喇叭就開始叫了,她抬起頭朝窗戶的方向看了看,窗戶外面結(jié)了一層白色的水汽。她又抬頭看看宿舍里的鐘,比平時早了半個小時。

  陳暖坐起來,昨晚她沒有脫衣服就上床了,涼氣裹挾著后背傳來的疼痛,就像吃了薄荷咬到舌頭一樣,她感覺身體硬梆梆的,像是被一根棍子杵著。

  喇叭的聲音越來越響,像奪命連環(huán)音一樣,一下一下地催促著。陳暖緩了一會兒,慢慢爬下床,宿舍其他兩個人已經(jīng)忙不迭地出門了,她盡量保持鎮(zhèn)定,往前面走,讓別人看不出什么異樣來。

  被烏云遮蓋的天空漏了一點碎光,掉在地上,周圍的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層灰色的罩子。

  陳暖吸了吸鼻子,冰涼的空氣從各種小縫隙鉆到衣服里面。

  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兒,自己在哪兒,她像木偶一樣安靜地歸了位置。

  光頭唐身上的冷戾,和寒風(fēng)一樣凌厲。

  “這么早把大家叫起來,我是有兩件事情要通知大家。第一件,針對昨晚的縱火斗毆事件,302宿舍全體成員停課勞作兩個星期,具體事項由我親自安排。還有一件事情,宿舍樓二樓的攝像頭是誰調(diào)整的角度?”

  人群里的人偶們微微動了動腦袋,接著是死一般的安靜,陳暖抬抬頭,站在自己斜上方的“泡泡糖”轉(zhuǎn)了半個頭,嘴巴抬起來,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老師,我知道是誰?!彼吒吲e起了手,在人群里指向了陳暖,那一刻,陳暖仿佛看見了叢林深處伸出來的黑色的布滿橘皮的手。

  灰色的晨霧里,光頭唐的臉色漸漸清晰起來,露出更加陰鷙的臉:“陳小小?!彼傲艘宦暎皩掖斡|犯營地規(guī)矩,跑十圈,罰禁三天。”

  “憑什么?”她本來沉默地平視著前方,忽然冒出一句話。

  “你是不承認(rèn)這些事情?”他反問了她一句。

  “攝像頭是我調(diào)的,但是火不是我放的,你憑什么聽她們的一面之詞就處罰我?”陳暖看著他,“我知道你是這里的頭,我只是在講道理?!?p>  “你想跟我講道理?”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用極其蔑視的眼神環(huán)顧了周圍一圈,“每一年我都會帶三到四批學(xué)生來這里,什么樣的人都有,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目中無人,無法無天,都是學(xué)校里的害蟲。我再說一遍,你們來這兒只能遵守規(guī)矩,誰有意見的話,可以和她一起跑。”他看了她一眼,“你可以開始跑了,不要浪費(fèi)大家的時間?!?p>  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慢慢低下去,陳暖瞟了一眼,除了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沒有一個人和她的眼睛對視:“真是奇怪,你要不是姓唐,我還真以為你和周親民是親生的兄弟呢。在你們的眼里,只有成績好的好學(xué)生和成績差的壞學(xué)生這兩種人。你們擺出一副公正無私的樣子,其實你們才是那個從骨子里面已經(jīng)爛了的人,可怕的是,你們都不知道自己爛了,還很沾沾自喜?!?p>  陳暖看他掏出棍子,往后退了一步,他更快,直接在她的胳膊上抽了一下,她一下子栽到地上,手和身體似乎在一瞬間分離,又重新整合在了一起。

  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昨天夜里已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的“泡泡糖”還有“耳洞狂”臉色都已經(jīng)蒼白了。

  “我看你還很有很多說話的力氣,二十圈,你爬也要給我爬完。”他咬著牙根說,似乎要把她嚼碎了咽到肚子里。

  陳暖舔舔嘴巴,嘴巴不知道什么時候破了,一股血腥味順著舌頭漫延到整個口腔。眾目睽睽下,她跑向那片白茫茫的操場。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胸膛里那顆全世界都能聽到聲響的心臟和渾身上下時時觸碰底線的疼痛。在那邊站著冷漠圍觀的一群人,此時都變得不分你我,慢慢地,慢慢地退后,在視線上變成了一個個黑點,然后是一團(tuán)大大的黑點。

  陳暖覺得很累,不只是即將要到達(dá)身體上限的累,而是在這里只有她一個人抗?fàn)帲麄兊穆槟?、冷漠、膽怯,讓她支撐不下去?p>  當(dāng)時,陳暖還不知道他說的禁閉是什么意思,直到校園里無處不在的黑色工裝男人過來,像抓犯人一樣把她拽上了一輛黑色的卡車,轟隆隆地撕開周圍的濃霧,駛進(jìn)光頭唐說了進(jìn)去就會迷路的森林里。

  而對于這一切,無異于一把無形的刀插在地面上,展示著讓所有人都晃晃動動的威懾力。陳暖又當(dāng)了那只雞,殺雞儆猴的那只雞,此時她沒有滿腔怒火,只是覺得自己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好好休息一下。

  站在遠(yuǎn)處的季云,因為陪了季美嘉一夜,臉上都是疲憊的神色。他默默退出人群,走回宿舍里,伸手摸到水池底部,撕開貼著的白色膠帶。出發(fā)的時候,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兩部手機(jī),一部準(zhǔn)備上交,另外一部以備不時之需。

  他按下了幾個熟悉的數(shù)字,電話響了幾聲后,那邊傳來一個沉悶的應(yīng)答聲。

  “喂,陳小小出事了?!奔驹拼蛲觌娫捴螅制届o地回到了宿舍樓下,其他人都照例去跑圈了。

  光頭唐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去哪兒了?”

  “我去幫我妹妹拿件衣服。”他手里拿著剛剛故意從宿舍里帶出來的外套,像通行證一樣拿在手里。

  “誰允許你擅自離開隊伍的?”

  “抱歉老師,我只是擔(dān)心妹妹。”他笑得含蓄有禮。

  光頭唐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送過去回來領(lǐng)罰。”

  “好的。”

  光頭唐看到越走越遠(yuǎn)的人,雖然只有簡短的幾句對話,但是在剛剛一瞬間,在這個十八歲的男生身上,他沒有看到一絲慌亂,甚至看不到任何東西。這種氣場讓他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攔他,那個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暖恍恍惚惚地被人帶到一間水泥房子前,除了左邊有一個只能塞進(jìn)一個腦袋的小氣窗,沒有別的窗戶。

  她被人塞進(jìn)了這個小黑房子里,后背被人輕輕松松地一推,整個人踉踉蹌蹌差點栽倒,后面的門立刻被關(guān)上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才能適應(yīng)眼前漆黑的環(huán)境。

  陳暖在摸索中走到氣窗的位置,借著透進(jìn)來的光線,靠著墻坐下來,她感覺很渴,四肢酸痛。這是一間很窄的小屋子,只能放下一張小桌子,這下她是真的坐牢了。

  她感到腦袋開始昏昏沉沉,意識模糊不清,她覺得自己可能發(fā)燒了,身上裹著的羽絨服突然像被抽空了羽毛,身體的力氣也一點點被抽光。她腦子里想的是,會不會有人很多年后打開門,發(fā)現(xiàn)一具干癟的女尸,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黏在骨頭上。

  陳暖分不清楚是白天還是黑夜,是醒著還是做夢,周圍忽然溫暖起來,她好像回到了那個郁郁蔥蔥的校園。

  “陳暖,你好慢啊。”沈月穿著那條她最喜歡的水藍(lán)色百褶裙,白凈的鼻頭上掛著汗珠,金色的陽光打在后背上,整個人熠熠生輝。沈言站在樹下,他原來的那副眼鏡沒有一不小心被自己弄壞,好好地架在鼻梁上。

  多久了,她的眼睛一下子熱起來,仿佛進(jìn)入了熱鬧的浴室,熱氣蒸騰,充滿溫度。后背忽然被拍了一下,預(yù)料之中的疼痛感沒有出現(xiàn),她轉(zhuǎn)頭看過去,看到黃瀟的招牌小虎牙,在陽光下像鉆石一樣閃著光芒:“陳暖,你跑哪兒去了?”他笑得越來越燦爛。

  陳暖的嘴角抬起來,眼睛里的東西卻跑出來了:“黃瀟,我想你了,我想你們了。”咔嗒咔嗒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把她從夢里拉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jīng)趴在了地上,右臉頰貼著冰冷的地面。

  從窗口的地方遞進(jìn)來一份快餐,陳暖說:“牢飯嗎?死光頭唐,別讓姐姐出去,我要去告你。”陳暖全憑好死不如賴活著的信念,“我吃得飽飽的,才好報仇。”

  她往那邊挪了挪,伸手去拿飯,另外一只手從外面伸進(jìn)來,突然拽住她,冰涼的手掌上面經(jīng)脈突出來。

  “干什么?”她本能地叫起來,手迅速往后面收。

  “是我?!蓖饷?zhèn)鱽砜桃鈮旱偷穆曇簟?p>  陳暖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往窗邊湊了湊,蹲著往外面看,對面的人也蹲下來,對方戴著黑色帽子,頭抬起來露出了臉。

  “莫言飛!”陳暖吃驚地睜開眼睛,“你怎么在這兒?”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食堂外面好像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給食堂運(yùn)送食材?!?p>  陳暖看他:“你不會是故意混進(jìn)來的吧?”

  “嗯。”莫言飛看她臉紅紅的,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你好像發(fā)燒了。”

  “嗯,有點?!?p>  “你等一下?!彼厣砣ヒ惠v小摩托上拿了水壺,還有一個小袋子,“你先把藥吃了,這是感冒藥?!?p>  “你哪兒來的感冒藥?”

  “我從醫(yī)務(wù)室拿的,還有其他的?!彼汛臃珠_,里面有一些筋骨貼,還有消炎藥水,幾乎各種治外傷的藥都有,“昨晚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不在這兒,季云告訴我,你受傷了,但是不知道你傷得怎么樣,所以我都帶了。”

  “季云?”陳暖看看手里的東西,“季云知道你在這兒?”

  “嗯,第一天你們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這家伙還真不是一般的雞賊。”

  “這幾天我在這里,周圍情況都看過了,除了大門口有保安,從這個學(xué)校后面的樹林出去之后,走過一段坡地,就能到一條大路上?!?p>  “你出去過了?你不怕迷路?。俊?p>  “這個要謝謝你的朋友。”他從口袋里拿出那個小鳥的機(jī)器模型,“他升級了系統(tǒng),能自動識別路線。”

  “大白,他們在哪兒?”陳暖這幾天一直混吃等死,這群小伙伴居然辦了一件大事。

  “他們已經(jīng)在那條大路上等著了。”莫言飛左右看了一眼,“你等一下,我想辦法把門打開。”

  陳暖等了一會兒,外面?zhèn)鱽砟_步聲,門上傳來砰砰的動靜,門開了一條縫,月光從外面潛進(jìn)來,在地上鋪了一條窄窄的光路,莫言飛站在門口,腦袋幾乎是貼著門框的。

  他兩步走過來,把她扶起來,低聲問:“你傷到哪兒了?”

  “我被那個老光頭暗算了一棍子。”她輕輕直了直背,像腰周不好的老頭一樣撐住腰。

  “我?guī)湍銏蟪鹆??!彼f得面無表情,淡定自若。

  “你做什么了?”陳暖問,這時,后面的草叢忽然動起來,樹叢被撥開,季云從里面走出來。

  “你怎么在這兒?”陳暖的話還沒問完,后面又冒出來幾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出現(xiàn),季美嘉,顧唐,肖杰,天云社的家伙都來了。

  “沒有我的幫助,你怎么能出去?”季云人畜無害地笑了一下。

  “沒臉沒皮,有你什么事啊,就通風(fēng)報了個信,還蹭逃跑計劃。”

  “隨你怎么說,總之我們要一起走?!奔驹瞥渌麕讉€人招手,“我們走吧,阿言等會兒開快點?!?p>  陳暖和莫言飛兩個人站在原地,眼看著從草叢深處開出一輛越野車,驚訝道:“車從哪里來的?”

  “哦,對了,這車是黃瀟的,我去他家車庫里面拿了鑰匙,就找人開過來停在附近了,以防萬一,謝謝阿言幫我開進(jìn)來了。”

  “沒什么,我開車送菜挺方便的?!蹦燥w非常認(rèn)真地回答。

  “你們都知道準(zhǔn)備了交通工具這事?”

  “應(yīng)該只有黃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車輛失蹤了。”某人又是沒臉沒皮地回答。

  “老狐貍?!彼K于給了他一個準(zhǔn)確的定位,“你們這么多人集體失蹤,光頭唐沒發(fā)現(xiàn)嗎?”

  “總之我有辦法。”

  陳暖坐在莫言飛的后座上,一輛摩托車,一輛大卡車轟隆隆地碾壓地面,把那些破枝碎葉壓得咔咔亂響。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空曠的路面,鏡子一般反射出光芒。她隱隱約約看到站在遠(yuǎn)處的黑點,從一個小點慢慢放大,漸漸地變成了幾個分散的人影。

  唐心轉(zhuǎn)頭第一個看到陳暖,眼睛變成了圓形,然后是大破還有孫木,大白也跟著站起來,他們站著的地方,影子互相交錯著。

  陳暖看到那個高高帥帥的背影轉(zhuǎn)過身子,他的樣子和剛剛她在夢里見到的一模一樣,昏暗的燈光在他的身上打出褶皺的影子,帶著溫度。

  他揚(yáng)著腦袋笑起來,露出小虎牙,在這一刻,陳暖知道了什么叫作我所求即是我所得,所謂幸福,就是我很想見你,你就在我身邊。

  黃瀟飛快地跑過來,他那件寬大黑色的羽絨服上下顫動著,腳步如飛:“陳小小!”他一開口,那股傻勁又冒出來了,兩張笑臉在空中相撞。

  “大哥!”

  “班長!”

  后面的人一起像太陽一樣圍過來,陳暖一下子就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怎么樣,我?guī)滋觳辉谀銈冇袥]有想我,有沒有認(rèn)真上課?”

  “大哥你在里面,我們怎么可能安心上課?”唐心舉起手來,“大哥,里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闭f著,她從背上把包翻出來。

  “我給大哥準(zhǔn)備了她最喜歡看的重口味漫畫?!贝笃埔舶汛尕浤贸鰜怼?p>  陳暖看她認(rèn)真遞書過來,滿心的感動漫上來,說道:“你們干什么啊,搞得像我真的去坐牢了一樣。不過,你們這么多天一直在附近嗎?”

  “差不多,不過沒有黃瀟待的時間長,他可是一路跟著過來的,幾天都沒有回去了,一直待在荒郊野嶺,每天研究路線,想著幫你逃出來的辦法。”

  陳暖看看黃瀟,他的眼窩陷下去,困倦趴在臉上,人也瘦了一圈。他平時嬌生慣養(yǎng)的,這荒郊野嶺怎么過下去的啊。

  “你是不是傻啊,大晚上在這荒郊野嶺的,不怕被狼叼走啊?”

  “我不來看著你怎么行,你看看你,我?guī)滋鞗]見著你,都瘦得跟猴子一樣了。我要趕緊多喂你一點好吃的好喝的?!秉S瀟急匆匆道。

  “你才瘦成猴了呢,都不知道照顧自己?!标惻此@樣,心里也不爽,兩人伸手就過起招來,陳暖被他碰到腰,疼得齜牙咧嘴,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黃瀟緊張地叫起來,“誰打你的,我去打死他,幫你報仇?!?p>  “我已經(jīng)報仇了?!蹦燥w默默吐了一句。

  所有人側(cè)過腦袋盯著他,異口同聲道:“你干什么了?”

  “黃瀟,你欠我一個人情記得還?!奔驹茙讉€人打破他們的吵鬧,重新回到車上。他們眼睜睜看著那輛路虎越野牛氣哄哄地碾壓地面,一個油門就轟走了。

  黃瀟對著車子的背影感慨:“這輛車怎么有點眼熟啊?”

  莫言飛騎上自己的小摩托,打算順風(fēng)而去。

  “你什么時候有摩托車了?”黃瀟看向他的車,“你不是從來不用交通工具的嗎?”

  “我走了?!边@兩個都是消失極快的工具。

  “你在看什么?”陳暖看著發(fā)愣的黃瀟。

  “我怎么覺得他的摩托車我也有點眼熟呢?!?p>  陳暖愣了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有時間還是回去看看你家的房子吧。”她伸出來的手指像是一根線,拽著黃瀟的腦袋一下就轉(zhuǎn)過來了,他的眉眼軟下來,嘴角也軟下來。

  “我剛剛睡著了,做夢夢到你了?!标惻恼{(diào)子像風(fēng)箏一樣飄起來。

  “你夢到我什么?”

  “就是看見你了,你一直在對我笑,我好像很久沒看到你了一樣,明明才幾天沒見。”

  “我也是。”他笑起來,“陳暖,我就一直在這兒,除非有一天,你自己離開我走了,否則我不會走?!?p>  他沒有叫她陳小小,而是叫了自己的名字,兩人對視了一眼,中間灰色的風(fēng)從地上卷起來,像孩子似的從兩人中間的縫隙穿過。陳暖耳垂邊的頭發(fā)跟著揚(yáng)起來,被頭頂上浩瀚深沉的黑色天空黑洞似的吸引過去,飄散開來。

  “唐老師,攝像頭全被破壞掉了?!焙竺媾苓^來一個高個子男人,看到屋子里的場景一下子呆住了。

  唐天正站在被嚴(yán)重破壞的辦公室里,四周的窗戶全部被打破了,冷風(fēng)呼啦啦從外面灌進(jìn)來,掀著掉在地上的本子。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沒有一張完整的,全部堆在角落里,墻上的營規(guī)全部被粗暴地撕掉了,紅油漆潑了一整面墻,幾個大字刺眼奪目:去你的!

  唐天兩只拳頭緊緊握住,發(fā)出咔咔的聲響,他的臉色變了變,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墻,掏出手機(jī)走出門:“喂,周老師,你的學(xué)生們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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