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我走嘍,有事再叫我?!膘`衍一口氣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拍了拍傅月理的肩膀。
“等等,”傅月理叫住他,“你去準備準備,過兩天到師府來,然后住在這里,這樣有事我也方便與你商議?!?p> “什么?”靈衍有些驚訝,“你有什么打算?”
“過段日子我得離開上京,你從凌州來也有由頭,到時一起走?!?p> “好的小表弟?!膘`衍乖巧地笑道,模樣十分俏皮。
傅月理對他這位表哥恣意隨性的性子一點也不奇怪,靈衍全名陸靈衍,是傅月理舅舅的兒子。傅月理的母親陸婉貞是故皇后,但母家世代經商,比不得其他妃嬪的顯赫家世。所以他除了現(xiàn)在的這個皇子身份,根本就一無所有。
從無到有,這需要漫長的時間和大量的精力投入,傅月理雖籌謀多年,卻離成功還遠得很。
兩日后,陸靈衍登門拜訪,他人生的一表人才,又彬彬有禮,且是傅月理的表哥,師家人便熱心招待。
陸靈衍先說了登門拜訪的原因,“表弟,祖父祖母聽說你府上大火,擔心得緊,所以讓我來看你?!?p> 傅月理配合著他,問二老怎么樣,他便開始說二老身子骨弱,生病了,十分想念外孫。這種話一出口,旁人自然要勸傅月理回去看望老人,傅月理也順理成章地決定過幾天便回凌州。
師遠山和妻子這幾天很煩惱,兒子已經十八,該成家了。以師明璣清逸過人的容貌和少年探花的名聲,上門提親的人的確不少,可夫妻倆就是這不滿意、那也不滿意。本已看好了霍家那個素有才名的二小姐霍秋容,誰知明月卻說對方已有了心上人,拆散鴛鴦的事二老做不出來。偏偏師明璣自己對此事又毫不關心,成日心思只在翰林院的公務上,回了家也是窩在書房看書。二老便更加著急上火。
師明月都聽她娘跟她嘮叨好多回了,她在京中認識的世家小姐基本都已有婚配或是將要有婚配,不認識的她也不敢隨便給她哥介紹。她考慮過霍秋文,她不希望霍秋文這一世再嫁一次二皇子過那種糟心日子,然而她知道她哥對霍秋文毫無感覺,霍秋文對師明璣也沒感覺。
秋文來她家好幾次都碰見過師明璣,也就是打個招呼,雙方眼中都沒有情愫。師明月知道師明璣喜歡的是那種柔柔弱弱、頗具詩情的女子,能激得起他的保護欲,霍秋容就屬于這種類型。而霍秋文是那種溫婉大方的名門淑女,雖也頗有才氣,可跟柔弱絲毫沾不上邊。
這天午后,師明月與她娘在一處喝茶,傅月理則與他表哥陸靈衍出去了。師夫人沒喝兩口茶便又開始說起了師明璣的婚事,“你哥哥老大個人,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一點兒也不操心,問他喜歡什么樣的他還嫌煩?!?p> 師明月耳朵都聽得快起繭子了,便低頭去嗅茉莉花茶的清香,只覺香味淡雅,沁人心脾。
師夫人絮絮嘮叨著:“月兒,你想想看京中還有沒有和你哥哥相配的女子?”
師明月抿了口茶水,無奈道:“有也被你拒了,前兒個禮部金郎中的小女兒金小宛不是很好嗎,人生得好,又有才情?!?p> 師夫人嘆了口氣:“金小宛是還不錯,只是她先前剛定親未婚夫就落水溺死,你說這不是克夫嘛。”
金小宛的事,師明月倒清楚,她與她也有些交情。金小宛的前未婚夫半夜酒醉跟人去護城河,結果失足溺死。上一世她因為此事被人傳克夫,后來直直拖到了二十歲才嫁了個禮部的小官,至于過得如何,師明月倒不清楚??傊鹦⊥鸺薜哪莻€丈夫在師明月死之前還活得好好的,沒被克死。
“那是她前未婚夫自己溺死的,又不是金小宛害的,娘你怎的如此迷信?!?p> 師夫人聽了只搖頭:“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反正京中女孩子還多,再留意,一定有適合你哥哥的?!?p> 師明月不說話了,隨她娘折騰去吧,只要不找霍秋容就行。
沒幾日,烏坦三皇子來京,京中大辦宴會迎接。烏坦三皇子赫連奕倬在八個兄弟里最受烏坦皇帝的寵愛,已經默認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因此這次來訪昭國,昭國皇帝極為重視。
宴會也請了傅月理和師明月,傅月理本意是想去瞧瞧烏坦三皇子究竟是何模樣,二人便一同去了。
這一晚,宮中幾乎燈火通明,絲竹管弦聲不絕于耳。會場中央的臺子上有舞姬水袖飛揚,舞姿曼妙靈動,宛如蝴蝶。
師明月雖然不曾見過烏坦三皇子,卻對他非常熟悉。上一世她在西疆新州,新州與烏坦國只隔著一條孔雀河,兩國在孔雀河附近大小戰(zhàn)爭打了十幾年。赫連弈倬為人心機深重,手段狠辣,當初唐暖就是被他派來潛入新州刺探軍情。唐暖是殺害師明月腹中胎兒的劊子手,而赫連弈倬則是“幕后真兇”。
舞姬一舞罷了,紛紛退下,皇帝這幾日身體不適,因此提前退場,招待客人的主人便成了二皇子與三皇子。
昭國皇室共有四位皇子,除了傅白珩,師明月這次終于看到了剩下的兩位皇子,三皇子傅風璘和四皇子傅清瑯。這四位皇子名字中的第二個字依次序念下來正是月白風清一詞,想是皇帝特意為之。
傅風璘看著倒不像傅白珩那般風流輕佻,他年紀小一歲,人看著有些傲氣。四皇子傅清瑯比師明月還小一歲,卻已經是人如其名,好一個翩翩如玉少年郎。
只見傅白珩拍了拍手,樂師便奏起了新的樂曲,曲聲高雅空靈。一身著翩然白衣的女子緩緩走至舞臺中央,臉上還戴著一塊薄如蟬翼的輕紗,美麗的面容在輕紗的遮擋下若隱若現(xiàn),正是吸人眼球。
師明月卻頓時愣住了,那女子,那女子不正是唐暖?
傅月理在看清那名舞女的面容后也是一怔,唐暖既然是傅白珩的暗衛(wèi),緣何會拋頭露面出來跳舞?
滿場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落在正在跳舞的女子身上,她一舉一動都像是九天仙女在天上起舞,赫連弈倬的目光也被緊緊黏在了女子的身上。
直到樂聲陡轉,霎時有金石之聲響起,但見一道寒影直朝著烏坦三皇子赫連弈倬而去,而后者卻端坐如松,面色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