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城外許家藥廬，至夜，小童準(zhǔn)備好了藥浴，叫傅月理脫衣進(jìn)去泡著。傅月理也謝過小童：“辛苦你了，小童?！?p> 小童不喜人道謝，他覺得這些活都是自己分內(nèi)之事，畢竟他已經(jīng)做慣了這些。人都稱他小童，他也確實(shí)姓童，單名一個笛字。從小被許天冬收養(yǎng)，拜他為師父。兩個月前許天冬過世，其他師兄們都紛紛離開自立門戶去了，只有他還跟著許子苓。想起那些所謂的師兄在師父死后毫不留戀地離開，還順走了好些珍貴的藥材，童笛便又氣又恨。留下一句“水涼了叫我”，他就拿著水壺和籃子氣沖沖離開。
傅月理并沒注意到童笛的異常反應(yīng)，他脫了衣服下水閉眼泡著。藥浴的溫度稍高，濃郁的藥香令人的腦袋有些發(fā)昏，傅月理全身都好像舒展了開來，不覺昏昏欲睡。
“泡著沒什么不舒服吧？”突然許子苓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
傅月理仰頭看去，著實(shí)心中一驚，他畢竟渾身不著一縷，而許子苓又是個女子，這樣見面實(shí)在不合適。
“許大夫，我沒什么不舒服，請你先出去好嗎，這樣實(shí)在不合禮法?！?p> 傅月理本以為他說得這么明白，許子苓聽了應(yīng)當(dāng)也會有所反應(yīng)，誰知對方卻是噗嗤一笑：“傅公子真講究，請你放心，水上面浮滿了藥材，我要看也看不到什么的。何況我也見多了，不稀罕?！?p> 傅月理不由啞然失笑，這倒顯得他斤斤計(jì)較了。
“你大約再泡兩刻就可出來，若水涼了叫小童進(jìn)來加熱的，”許子苓轉(zhuǎn)身，說罷便走了出去。
第一次藥浴結(jié)束，小童叫傅月理去許子苓那兒放血再測毒素含量。這次又放了半碗，失了點(diǎn)兒血，傅月理沒什么感覺，許子苓卻丟給了他兩顆紅棗：“拿去補(bǔ)補(bǔ)。”
他也沒矯情，收了紅棗，他還有件事要問對方：“許大夫，雖然我如今眼睛已經(jīng)恢復(fù)，可是瞳色卻仍是白的，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令瞳色改變？”
許子苓聞言盯著他的眼睛，了然道：“你的意思是想讓瞳色變黑?！?p> “不錯?！备翟吕碚沁@個打算，白瞳未免還是過于異類，他想先找到改變的法子，到那一天可以告訴眾人自己不是瞎子，再恢復(fù)瞳色。
許子苓搖了搖頭：“很遺憾，你的瞳色是因毒導(dǎo)致你虹膜里的黑色素幾乎消失，所以呈現(xiàn)出白色。目前并沒有什么靈丹妙藥可以使你的瞳色變黑，但你想變紅是可以的，因?yàn)槟愫缒ど细街陌踪|(zhì)阻擋了血液的顏色，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在你的眼睛上開刀，除去白質(zhì)，你的眼睛就可以變成兔子眼睛一樣的紅色?！?p> 傅月理聽見她說在眼睛上開刀已是不可思議，眼睛上如何開刀，簡直是天方夜譚，何況變成紅色不比現(xiàn)在的白色更嚇人，他嘆了口氣：“不必了?！?p> 許子苓道：“當(dāng)然你的眼睛不能永久變色，可有種法子卻可以暫時令你的眼睛變成黑色，你聽過瞳片嗎？”
傅月理自然沒聽過，好奇道：“那是什么？”
“從西域傳來的一種彩色玻璃片，被切割的又小又薄，可以戴到眼睛里去，就能改變瞳色?！痹S子苓說著走到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個小盒子。
盒子打開后，里面是被泡在液體里兩片非常小的綠色透明圓片，“就是它，傅公子如有意，可以買來試試?！?p> “這怎么戴到眼睛里？”傅月理驚訝的是這一點(diǎn)。
許子苓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塊瞳片，像變戲法一樣，往自己的左眼里一塞，接著眨了眨眼睛，她左眼的瞳色果真變成了綠色，甚是奇妙。
“就這樣戴進(jìn)去，取的話也容易，”說著，許子苓就將手指觸碰到自己的眼球，輕輕一捏，瞳片便被她取了下來，她的瞳色也恢復(fù)成深棕色。
傅月理竟不知世上還有這種奇妙的東西，若有了黑色的瞳片，他想立刻戴上讓明月瞧瞧。
“不過這種瞳片一天最多只能戴四個時辰，否則對眼睛不好?！痹S子苓收好瞳片，繼續(xù)道：“如傅公子有意，可去市場上問問，瞳片價值不菲，不過我相信對你來說算不了什么?！痹S子苓說罷拿著裝血的碗進(jìn)了里間。
童笛正好進(jìn)來送茶，便對傅月理道：“傅公子你去休息吧?！?p> 傅月理微一點(diǎn)頭，也不打擾他們，回了房間休息。
且說師明月在客棧終日只能讀讀書，畫幾幅畫來打發(fā)時間，就這么的過去了三日。這一日師明月吃完午飯，正要畫畫解悶，陸靈衍便敲門而入，一進(jìn)來則開始興奮地說起方才街上的見聞：“那傅白珩效率挺高，今早就在城外的一處山洞找到了所有失蹤的人。
師明月對此毫不意外，有秦錚在，提前找到那處山洞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方才官府的人領(lǐng)著那些失蹤者進(jìn)城，我去瞧了，那一個個的，不知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湯，模樣又呆又傻的?！标戩`衍百思不得其解，兇手抓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師明月心道今晚秦錚應(yīng)當(dāng)就能抓到真兇了，因此突感世事玄妙，上一世破不了的懸案居然在這一世可以告破，倒有種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的宿命之感。
夜深了，傅白珩等人仍在官府繼續(xù)審問那些被救回的失蹤者。只不過這些人都被下了迷藥，什么也記不清，問他們問題，也答得亂七八糟。說是遇到什么綠眼睛的鬼，簡直是無稽之談。
那廂傅白珩忙得不可開交，杜如禎身為泰州府尹，卻一點(diǎn)兒也摻和不進(jìn)去。傅白珩對他不屑一顧，也沒人把他放在眼里，他深知這案子不管結(jié)不結(jié)，自己都絕沒有好下場?；馗?，杜如禎精疲力竭，只想早點(diǎn)兒休息，他的身體快要撐不住了。
屋內(nèi)只點(diǎn)了一根蠟燭，杜如禎正要脫靴上床，此時屋子一角卻傳來一個陰惻惻的笑聲：“杜大人，我們之間的事該怎么了結(jié)呢？”
杜如禎聽到這個聲音，眉頭緊蹙：“白日山洞的事已經(jīng)曝光，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p> 那人緩緩走到了杜如禎的面前，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發(fā)出寶石一樣的光澤，杜如禎皺緊眉頭看著他的綠眼睛，低聲喝問：“你想干什么？”
那人故意眨了眨眼睛，笑盈盈道：“我說過了，我來了結(jié)我們之間的事?！?p> 隨著那人話音剛落，杜如禎便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針扎一樣的痛，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人驟然出手把一根針插進(jìn)了自己的脖子里，緊接著他便渾身癱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