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多虧了許神醫(yī)妙手回春!否則我的眼睛怎能有重見光明的一日。我本以為前七天的藥草敷眼沒有成效,可是午睡過后我的眼睛突然就能看見了,多謝許神醫(yī)!”傅月理走到許子苓面前,作揖感謝。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感謝,許子苓雖心中驚訝,也沒有太過表現(xiàn)于面,只覺得傅月理倒真有意思,她也順勢自謙道:“治病救人是應該的,傅公子無需多禮,不過我今日才知原來你是二殿下的哥哥,那就是大皇子吧?!?p> 傅月理笑而不語,又看向了傅白珩。傅白珩現(xiàn)在可謂是心情極度復雜,當年父皇廣召全國醫(yī)者來為傅月理治眼睛,那些名醫(yī),包括許子苓的父親都束手無策,沒想到如今許子苓竟然替他治好了眼睛。他喜的是許子苓醫(yī)術高深,憂的是她居然替傅月理治好了眼睛。誰都知傅月理是嫡長子,如果不是先天失明,出生第二天就會被立為太子。現(xiàn)在他的眼睛治愈,太子之位的競爭對手又多了一個,傅白珩怎能不急。好在傅月理從小到大都沒有接受過嚴格的儲君要求培養(yǎng),德行能力都不足以被立為太子,他還有機會。
“恭喜大哥了?!备蛋诅裨捳Z真誠。
傅月理笑道:“真要多謝許神醫(yī),不過我去藥谷找神醫(yī)時才聽童笛說神醫(yī)來了驛館,二弟可是因先前的案子才請來神醫(yī)的?”
傅白珩道:“正是,與許大夫交流后,終于清楚了案件的原委?!?p> 傅月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聽說杜如禎被抓了,可是他為什么要囚禁那么多人?”他問的問題也是師明月和陸靈衍好奇的。
傅白珩招呼眾人坐下,才開始將整件案子娓娓道來:“杜如禎的腎臟衰化,命不久矣,續(xù)命的唯一方法便是換一顆腎,于是他找到了許大夫,請她為自己換腎??墒菗Q腎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以的,必須要找到各方面都合適的人,且要那人自愿。許大夫不愿意幫他,于是杜如禎就以已故許神醫(yī)相要挾,如果許大夫不愿意,就將許神醫(yī)拖出來鞭尸,許大夫只能屈從。那杜如禎喪心病狂,便抓了許多青壯男女囚禁于山洞之中,想找到合適的腎源。還好老天有眼,那些人中并無適合他的腎源,他也少造些孽?!?p> 案件的原委竟是如此,傅月理等人都震驚不已,開刀換腎,實在聳人聽聞。然而師明月卻對傅白珩的話產生了懷疑,如果許子苓是被迫的,何故上一世要將杜如禎殘忍殺害?許子苓必定與杜如禎有仇隙,傅白珩這一番說辭只不過是為許子苓開脫罷了,案件還存在隱情。
許子苓適時地露出了懊悔內疚的表情,傅月理見狀只能安慰她:“許神醫(yī)是孝女,只是被杜如禎威脅不得已而為之,再者那些人并無傷亡,不必自責了?!彼謸牡貑柶鸶蛋诅瘢骸岸?,我不懂法理,你精通律法,那許神醫(yī)會有事嗎?”
傅白珩淡淡一笑:“于情于理,許大夫都不會有事的,大哥放心吧。”
傅月理便放下心,又與傅白珩聊了幾句,待去完凌州就回京城。
人總算走完了,傅白珩也不用再裝什么兄友弟恭,他寒聲問:“許大夫,真是你治好了我大哥的眼睛?”
許子苓喝了口茶水,心道皇家畢竟無親情可言,即使她現(xiàn)在為傅白珩做事,但醫(yī)德還是要講的,于是回道:“是我,其實我爹在世時就一直研究眼藥,死前也托付過我,你大哥來了,我就替他每日藥草敷眼,七天后他確實看不見,沒想到今天突然就能看見了。”
“我真不知招攬你是福是禍,你一來就為我制造了這么大的驚喜。”傅白珩嘆了口氣道。
許子苓笑道:“我當時也不知他是你大哥,何況我只是盡了我醫(yī)者的本分,若你容不下他,殺了便是?!?p> 傅白珩聞言看向她,驚異道:“豈非醫(yī)者仁心,你怎么會勸我殺了他?”
“說醫(yī)者仁心只是世人強加給醫(yī)者的,我學醫(yī)不是為了普世救人,純粹是對醫(yī)道感興趣。人的肉體脆弱,在頭上一擊,或者在身體上劃一刀,多流點兒血就一命嗚呼。即使運氣好一輩子不生病,肉體也會衰老,至多活個百十歲。我不甘心,人為什么不能長生無病無痛?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之理,醫(yī)者治病正是與自然之力抗衡,而我卻比他們偉大的多,我要求人的長生,無病無痛。”
許子苓說的這一番驚世駭俗之語委實令傅白珩驚了一跳,只聽她又道:“我替人治病是為了錢,我現(xiàn)在跟從你,也是為了錢,沒有錢就無法支撐我的研究。我想二殿下你,應當需要我的研究成果?!?p> 自古皇帝都想求長生,秦始皇如此,漢武帝亦如此,可是傅白珩想是想,但也表示了質疑:“秦皇漢武權傾天下,遣方士出海尋仙,求長生之法,或是煉長生丹,最終都徒勞無功,你說求長生豈非是天方夜譚?!?p> 許子苓道:“白鼠的壽命最多兩年,但我卻讓它的壽命達到了五年,增加一倍多,您說這是天方夜譚嗎?”
傅白珩固然不信什么長生術,但許子苓醫(yī)術的確高深,連全國醫(yī)者都束手無策傅月理的眼疾,她卻治好了,留她在身邊也是有些用處的。何況他最不缺的就是金錢,若許子苓當真能研究出些什么,對他來說也是好事,傅白珩道:“那你就試試吧?!?p> 許子苓笑了笑,“那就多謝二殿下,至于杜如禎,我不打算動手殺他了,你過幾日判他斬首示眾,他全身上下,我只要他一對眼珠?!?p> 于是陸靈衍蹲守幾天,都未見有可疑人進入監(jiān)獄。案子開始審理,杜如禎被帶到了公堂之上受審。
傅月理等人亦去旁聽,發(fā)現(xiàn)杜如禎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已不像個人,倒與鬼沒什么分別。許子苓跪在他旁邊,堂上坐著傅白珩,傅白珩問一個問題,杜如禎就只點頭說是,竟也沒為自己分辯半句。最后袁代序寫了罪狀讓杜如禎畫押,杜如禎也木然地認罪摁了紅指印。
師明月心道傅白珩大概是用杜如禎的家人威脅,所以杜如禎才這么痛快地認罪畫押,許子苓最終還是逍遙法外,和上一世的結果一樣,沒有改變。
第二日他們出發(fā)前往凌州,這一路未生波折,很快到了傅月理與陸靈衍的家。
陸府,三人先去拜見了陸老太爺和陸老婦人。陸府雖然當年出了個一國之母,但并未因此飛黃騰達,因為陸皇后避嫌,并不希望家人因為自己而無功受祿,她父母和弟弟也是極要強的人,不愿依靠陸皇后的關系。如今陸府是由陸皇后的弟弟陸書霖當家,他并未入仕,在凌州開了家金玉書局印書賣書,每月收益頗豐,因此陸府在當地也算大家了。
陸老太爺和陸老夫人年過半百,看面相都是極和藹的人。師明月先對二人行了跪禮,二人見她面容嬌美,舉止大方有禮,打心眼里覺得傅月理娶了個好妻子,老夫人高興地去扶她起來,熱絡道:“這一路來累不累呀,凌州靠海,比上京城熱,還習慣嗎?”
師明月也乖巧地回答:“多謝外公外婆的關心,我很好,沒有不習慣的?!?p> 傅月理瞧著眼前和諧的一幕,心情也愈發(fā)的好,他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跟外公外婆說眼睛的事,便笑道:“外公外婆,還有件喜事呢,我的眼睛已經治好了,現(xiàn)在可以看見你們了。”這事他先前一直瞞著二老,陸府里知道他眼睛已愈的只有舅舅和陸靈衍。
二老聽到這話,趕忙看向他,發(fā)覺外孫的眼睛當真有了光彩,隨即喜不自勝,老夫人當場就喃喃自語:“婉貞,你在天上可以安心了,阿理的眼睛能瞧見了!”
老太爺也激動地站起來,認真地看著外孫的眼睛,重重拍了下他的肩。
這大堂內氣氛正熱,突然自門外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欣喜地說道:“表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