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候府,一片狼藉,院落里全是被砸壞的瓷器,庭院中,婢女小桃躺在血泊中,她是死不瞑目的。大廳內敬候夫人滿手是血,蹲在一角,眼神不敢看向站在她跟前的那個人。
他便是上文宇,他的手里握著一把長劍,這把劍是從書房中取下來的,這把劍還是先帝所賜。那個時候可是眼前這個人自恃無上的榮耀。
上文宇看著敬候夫人那畏縮的模樣冷笑道:“舅娘現在開始怕了?當初買來江湖高手要我性命的時候怎么不怕我有命活著回來找你報仇?”
敬候夫人使勁兒的搖著頭否認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是誰要殺你!那些人不是我找來的!不是我!”
上文宇氣急敗壞的喊道:“那逃掉的人來找你拿錢被你打發(fā)走的時候!我的人親眼看見的!你覺得我在說謊?”
上文宇將那一紙供詞扔到敬候夫人眼前說道:“上面寫著你買江湖殺手的字據!黃金五百兩!呵,我上文宇的人頭挺值錢的?。磕闩履闩c西楚勾結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連你的侄子都要下狠手?是不是?!”
上文宇的一聲怒吼,嚇得敬候夫人尖叫道:“??!啊!我不是!不是!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上文宇看著敬候夫人這副嘴臉就想到自己的父親,手中利劍一動,敬候夫人的發(fā)鬢被掀掉在地。
敬候夫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反而讓她變得理智起來,她說道:“我是與西楚有勾結,但我是被逼的,我的女兒還小,才六歲……”
上文宇說道:“我雖不殺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你的罪名如果昭告天下,將會是比你死去更悲慘的下場,北燕容不下叛國賊。”
上文宇將事先準備好的白綾扔在了地上,轉身離開了敬候府。
這府中上下除了那忠心耿耿替敬候夫人擋了一劍的婢女小桃躺在庭院中之外,所有的奴仆都被嚇跑了。
而這些人的逃跑也早已注定了上文宇的結局。
但他不后悔,因為他始終堅持著和白羽之間的承諾。
從他回到敬候府,夫人看見他還活著時的慌亂,就讓他起了戒心,再后來他安排眼線盯住夫人,沒想到很快便露了馬腳。上文宇不能對這件事袖手旁觀,他想不到更好的一個解決辦法,夫人是他的舅娘。她的罪名一旦坐實,遭殃的是整個敬候府還有上文家。他的父親縱然可恨,可始終是他父親。
雷電交加,大雨好像是約定好了的一樣如約而至。
上文宇拿著那把劍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那些躲雨的行人們都不敢從他身邊走過,此時,他多么希望那些衙役能過來將他帶走,然后進行審問,最后判刑。
他這一生都是悲劇的!這樣的悲劇他早就想結束了!若不是為了娘親,為了白羽……
想到白羽,他還沒去過公主府看過他呢。不知他的傷好了沒有。
大牢內,落靈兮接到消息,羽莫淵的同黨很有可能今天就會動手,她來到大牢看望羽莫淵。
羽莫淵還是那孤傲性子,對落靈兮的詢問不肯多說半句,
落靈兮知道她在等什么,她在等她的人來救她,而落靈兮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看著羽莫淵半點兒也未曾動過的飯菜,落靈兮說道:“你還是吃點兒東西吧,免得到時候餓暈過去?!?p> 羽莫淵一把推翻放在桌上的飯菜,走到木席旁坐下說道:“我可不敢吃!”
落靈兮說道:“你不敢吃這的飯菜,怕也是吃不著外面的飯菜了?!?p> 羽莫淵說道:“你什么意思?”
落靈兮說道:“驍鐵騎已經在牢獄外守株待兔,只要你的人一出現他們就會動手一網打盡?!?p> 羽莫淵笑道:“那恐怕要讓你的人失望了,因為他們今天不可能來。”
落靈兮說道:“不一定,我的人從未讓我失望過。”
落靈兮說道:“我要知道你們拿到的布防圖到底在何處,還有祁崇的死是不是和布防圖有關?”
羽莫淵并未答話,但她的沉默恰好應證了落靈兮心中所想,落靈兮若有所思的說道:“果然是如此,布防圖在何處?”
羽莫淵突然失聲笑道:“呵呵呵呵呵,落靈兮啊,你怎么不是西楚的探子呢?偏偏要投生在北燕這個疙瘩地。我承認我斗不過你,你有頭腦,有計謀,還有很多連你們陛下都使不出來的手段,既然你已經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何必還要從我嘴里得知原委呢?個中曲折不是你最清楚嗎?”
落靈兮說道:“那我們就來理理清楚,你愛祁崇是真,嫁給他也是真,但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南疆的回禮是祁崇的性命。本來是真的祁崇送命,你卻安排了一個傀儡去代替祁崇死亡。而后你利用這次祁崇的死亡故意栽贓平樂郡主,為的就是掩耳盜鈴。讓你的人混入北燕的朝廷,獲得玉門關布防圖。你們早在三年前就為此事做了準備。所以這次兩國結盟才會這么順利,而且進展會如此迅速?!?p> “樓大人為你們取得布防圖,在明眼人看來布防圖在你這些人身上,實際上布防圖已經悄悄運走了。不過你并未懷疑的是,在你們動布防圖之前,南羽派的人就已經將這事稟告給了陛下。陛下暗中派人修改了玉門關的布防。你們雖然拿到布防圖,卻也沒辦法攻破玉門關。”
落靈兮繼續(xù)說道:“但我沒想到的是,已經得到修改的玉門關草圖竟然能夠在一個副將的手里進行買賣,你們找到了玉門關副將,企圖用重金去買那份草圖。在買下草圖之后,你們知道那個副將一家全遭人滅口。這事是陛下做的。而你們的拿份草圖也是假的?!?p> 羽莫淵突然起身,說道:“不可能!你們陛下不可能知道的這么多!不可能花這么多的時間精力來處理這些事!”
落靈兮說道:“的確不太可能,但你還忽略了一個人,季晨!你沒發(fā)現季他已經不在朝廷很久了嗎?那副將手里的草圖早已被季晨的人給掉包了,殺副將一家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你們認為是因為副將給了你們真正的草圖而引起的滅口。”
“雖然你們拿到的兩份布防圖對我們玉門關絲毫沒有任何威脅,但我們北燕向來不喜歡任何人來偷盜我們東西,卻還是視若無睹讓你們把東西帶回西楚去?!?p> 落靈兮說道:“來說說你的下場吧,你告訴我東西的下落,我或許可以讓你以代罪之身的身份平安回到西楚,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不保證季晨的人會做出什么來,畢竟北燕到西楚還是有很遠的一段距離?!?p> 羽莫淵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說道:“我如果死了,還有祁崇呢?真正的祁崇會馬上死去,和我做一對亡命鴛鴦。到時,你們還是免不了兩國結盟壓境!”
落靈兮將之前在西楚拿到的幾張供詞給羽莫淵看了看說道:“這供詞已經說明一切,你難道不會認為在你的人動手之前,祁崇就已經來到北燕作人質了嗎?”
羽莫淵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半晌,她才說道:“我認輸!終是斗不過你!”
外面?zhèn)鱽硪黄须s聲,落靈兮聽的清楚,那是刀劍相拼的聲音。
落靈兮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后準備離去,羽莫淵忽然說道:“真想看看你的軟肋是什么?會不會像別的女子一樣都有七情六欲。”
“你是一個冷血之人。”
落靈兮的心中好像很認同她這一番話,她的確是一個冷血的人,她的軟肋是白羽。
走出牢獄的落靈兮,看見地面上流淌著的鮮血,那些已經伏法的人因為反抗皆被驍鐵騎所殺,此刻,天上的風云忽然變色,那黯淡的顏色遮蔽著北燕。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無權選擇自己的命運,他們就像稻草傀儡般聽著自己所在乎的人吩咐,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為自己活著。
羽莫淵,遇見了自己心愛的男子,卻被迫走上了一條兇險之路,而她在乎的那個男人卻一心從未在她身上。世上,多的是人面獸心的妖怪。
快要下雨了,落靈兮走在那被血水洗禮過的路面時,心中所想之事得以平靜,無論她自己的命運如何,無論最后能不能得償所愿,至少她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抉擇都沒有任何怨言。
羽莫淵蹲在牢獄一角,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臨走了,落靈兮告訴她見到祁崇的真相,她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真心錯付,看來真是應驗了。心已死,還談什么大業(yè)?
落靈兮走到岔路口,見到白羽正站在那兒,白衣飄飄。
他的笑能治愈人心。
落靈兮回報一個微笑,走上前去,白羽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說道:“知道最近的事情有點兒多,但這件事我想你應該必須知道?!?p> 落靈兮與他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聽了此話問道:“何事?”
白羽看著她說道:“敬候夫人去了,衙役趕到時,她留下一封遺書,上書……吾自省視,尊亦厚位,不容玷污。宋大人想遵遺愿。進奏陛下?!?p> 落靈兮說道:“敬候夫人乃是先帝賜予的榮耀,然今日并無實據證明她通敵,宋大人此舉,陛下理當同意?!?p> 白羽說道:“你有玲瓏心,能看透陛下心思,我也放心……”
落靈兮說道:“朝廷之事,總歸是我涉及太久,我知道的所有事的牽扯,秘密也守得太多?!?p> 白羽笑道:“你不說我便不問,朝廷之事有你與陛下操心就夠了,與我這個閑散人有何關系呢?”
落靈兮聽出了他這話里意思,解釋道:“陛下身邊可用之人寥寥無幾,我即身有重權,且無名分,自然要多操心些,畢竟陛下與我而言不是別人?!?p> 白羽知道她有手段,但仍然免不了起了擔憂,他說道:“如今北燕的世外桃源也許會名存實亡,我擔心……”
落靈兮認真的看著他說話時的眼神,白羽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溫潤如玉。
白羽被她這么一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算了,到時再說吧?!?p> 落靈兮已經猜到他后面要說什么了,只是不愿拆穿,他要說的就是他們應該面臨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