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去西廂房,可趙鳴竟安排了四輛馬車停于大廳之外。
“諸位見笑了。西廂房據(jù)此頗有些距離,若是步行,怕是要小半個時辰,故此備了幾輛馬車做為代步,倉促間若有不周之處,萬請海涵?!?p> 看著那鎏金嵌玉的車廂,神駿雄壯的寶馬,四位太陽穴高高鼓起,明顯一身雄渾內(nèi)勁的車夫,再看看趙鳴那一臉真摯的歉意,樂獅駝等人對于富有這個詞再度有了深刻的認(rèn)識。
“諸位先行,趙某且去安排些瑣事,稍后就到。”
一炷香后,西廂房內(nèi),一副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木前。
“寒魄冰晶!......這是北海的寒魄冰晶。”一僧一道瞪圓雙目,顫抖著指向棺木,同時失聲驚呼。
也不怪靈機(jī)子和圓通和尚如此失態(tài),寒魄冰晶只在北海深淵之內(nèi)方有,冰寒徹骨,便是指甲大小一塊,也能讓人如墜數(shù)九寒冬,若是修士佩戴此物,能寧神安魄,不受外魔干擾,修行時自然事半功倍。
只是此物畢竟稀少,那北海深淵又有龍族盤踞,故此,每每有人尋得一塊,便被名門大派購去。飛云觀和菩提寺不過是修行界的三流門派,這等寶物,哪有資格沾手。
如此巨大的冰晶,竟被凡人用來盛放尸身,頓時讓一僧一道暗嘆暴殄天物。
“諸位好眼力。雖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此時也唯有這寒魄冰棺,能讓死者肉身不腐。”
冰棺之旁,走出一位面目清秀的中年文士,身著水藍(lán)綢衫,文質(zhì)彬彬,對著諸人拱手作揖。
“散修長孫奇,見過靈機(jī)道長,圓通法師,樂少俠?!?p> “我雖孤陋寡聞,但也聽說過昆侖支脈飛云觀的威名,上清誅邪劍名動天下,想必靈機(jī)道長已是得了真?zhèn)?。”這番話,說的靈機(jī)子眉開眼笑。
“菩提寺的大金剛杖法最擅鎮(zhèn)壓邪魔,屆時降妖伏魔,還要多依仗圓通法師手中這把神兵。”這番話,說的圓通和尚滿臉紅光。
“百合山莊......額......嗯,好地方,盡出風(fēng)流少年?!边@番話,說的樂獅駝哭笑不得。
【大爺我怎么就風(fēng)流了?此間事了,定要找牛叔,馬叔好好問問,師父當(dāng)初到底做了什么勾當(dāng)。】
【嗯?這氣息.....真的有妖?】
身為妖族,樂獅駝對于妖的氣息自然十分敏感。只是.....
【看這氣息不過是個妖怪,哪來的本事避開天將鎮(zhèn)魔圖和太虛神光境?】
滿腹疑惑的樂獅駝四下打量,終于在棺木中趙家小姐身前,找到了妖氣的來源。
一縷翠色的羽毛,被趙家小姐死死的握在手中。
同時,尸身之上,隱隱約約散發(fā)出一股微不可聞的香膩味道,混雜與妖氣之中。
【這味道......似乎在那本書上提到過啊!】
“咦?少俠倒是心細(xì),居然這么快便發(fā)現(xiàn)了那根妖羽。可嘆我修為淺薄,那妖羽上的氣息又著實渾厚,想來定是年深日久的妖怪,還請諸位出手相助,斬此妖邪?!?p> 眼看最不起眼的樂獅駝居然第一個發(fā)現(xiàn)妖羽的存在,長孫奇眼中掠過一絲異色。
【按家丁所描述,這小子不過是個有些伸身手的武夫,怎地靈覺如此敏銳?應(yīng)該是我多疑了,這小子雖然氣血雄渾,周身卻無半分靈氣,定然不是假扮武夫的修士。】
“妖羽?還真有妖怪?。课疫€納悶,為何這趙家小姐手中會握著一根鳥羽。這.....我還當(dāng)是妖人作祟,唉!”
清秀英挺的臉龐,硬生生地被樂獅駝擠出一絲無奈,一絲懊惱,一絲膽怯,讓身旁的靈機(jī)子和圓通和尚大感不屑。
“小子,怕了就滾。果然是旁門左道出身,難堪大用?!?p> 雖是佛門出身,圓通和尚的語氣卻更像是凡間的綠林好漢,彪悍霸道,直臊的樂獅駝滿臉通紅。
“誰怕了?不過是個小小妖怪,若是被我遇上,定然一頓好打!”
色厲內(nèi)荏的神情被樂獅駝發(fā)揮的形神具備,任誰都會認(rèn)為,他是一個涉世不深,膽小嘴硬的毛頭小子。
這一番話,徹底讓長孫奇對樂獅駝生起的一絲疑心化為烏有。
【哼,原來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混人?!?p> 另一邊,靈機(jī)子伏在冰棺上,從尸身上拔出那縷妖羽細(xì)細(xì)打量。
“按這氣息,那廝非但是個妖怪,怕是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妖王境,貧道自恃亦非此妖對手?!?p> “不過,合我等四人的聯(lián)手之力,對付此妖,倒也綽綽有余?!?p> “只是,此時距那妖物行兇已然過去十?dāng)?shù)個時辰,以它的道行,怕不是早已身在千里之外。我等又去哪里尋得它的下落?”
誰知長孫奇聽了這番話,反倒成竹在胸,一臉得色。
“道長有所不知,我雖是旁門散修,如今不過煉氣的修為。但我門中于追蹤一術(shù)頗有獨到之處,憑這根妖羽,只要那妖物未曾突破九轉(zhuǎn)妖王境,天涯海角,我皆可尋得它的下落?!?p> 正當(dāng)此時,趙鳴推門而入,身后跟著三位黃衣老者。
“有勞諸位久候了。”
望著冰棺中那枯槁的尸身,趙鳴眼中滿是哀痛,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家女兒的額頭。
“我亦聽長孫先生說過,那妖怪道行不淺。為穩(wěn)妥起見,特將我府內(nèi)三位供奉請來,與諸位一同降妖?!?p> 只是這番話,卻讓靈機(jī)子大為不滿。
“趙員外說笑了,妖物皆有神通,哪是尋常武夫應(yīng)付得了的,若是傷到三位老人家,反倒不美。”
靈機(jī)子說到老人家時,特意加重了語氣,眼中滿是輕蔑。
三位老者中,有一位身高九尺,白發(fā)過肩,面若鍋底,聽了這番話,頓時冷笑連連。
“牛鼻子好大的口氣!”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如鬼魅一般閃到靈機(jī)子身后,五指并拳,狠狠的錘了上去。
站于靈機(jī)子身側(cè)的圓通和尚見勢不妙,操起禪杖,橫手一擋,拳杖相交,竟然發(fā)出金鐵之聲,兩人同時為巨力所震,各自退出三步。
那老者揉了揉通紅的拳頭,再看圓通和尚時,眼中多了一絲敬佩。
”好個莽和尚,好個大金剛杖法。你倒是有資格隨老夫三人同行?!?p> 圓通和尚尚未達(dá)話,方才死里逃生的靈機(jī)子面色鐵青,將手一指,一抹青光徑直刺向那黑臉老漢。
“無恥匹夫,暗箭傷人,且看道爺?shù)氖侄??!?p> 只是那抹青光離那黑臉老漢尚有五尺,卻被一只手牢牢握住,顯出了本體,正是靈機(jī)子背負(fù)的寶劍。
出手的,卻是一位白面無須,滿臉陰冷的矮胖老者。
那柄寶劍雖遭禁錮,卻如活物般兀自掙扎不休,卻將那白面老者的掌心劃出一道道血痕。
“上清誅邪劍,也算湊合?!?p> 說完,那白面老者將掌中寶劍丟與靈機(jī)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我等幾個老不死,可還入得了道長的法眼?“
靈機(jī)子拿回寶劍,心下對白面老者甚是忌憚,只是折了面皮,又不便發(fā)作,讓他滿是郁悶。
【那個黑臉老者使得是混元神拳,那白面老者用得是擒龍手,可惜都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難怪一把年紀(jì),還只是區(qū)區(qū)先天。】
事不關(guān)己的樂獅駝,饒有興趣的在心中暗暗點評,只是臉上卻還要露出大驚失色的神情。
“年輕人,那和尚和道士方才已證明了自己,你卻有什么本事,施展出來讓老夫瞧瞧?!?p> 三位老者中的最后一位,面若黃紙,眼神黯淡,身形矮小,咋一看仿佛重病纏身,可在樂獅駝眼中,此人氣勢雄渾,更在其余兩位老者之上。
黃臉老者貌似隨意的輕輕拍向樂獅駝的肩膀,一臉溫和。
【嘿,銷魂掌......老家伙好歹毒的心腸,大爺我又未曾得罪你,至于上來就下重手么?這一掌若拍實了,尋常武夫怕不是半邊身子都要碎了。】
現(xiàn)實中,樂獅駝卻似乎未瞧出這一掌的厲害,真以為只是隨手打個招呼,就這么愣愣的用肩膀受了這一拍。
只聽啪的一聲,樂獅駝肩上的衣衫居然化為齏粉,整個人生生矮下去三尺。
原來是那老者掌力驚人,竟將樂獅駝拍入地下。
只是,樂獅駝本人卻似乎僅僅是被嚇了一跳,其實毫發(fā)無傷。
”這是......金剛符甲!“
碎裂的衣衫下,露出一張張金黃的符箓,緊緊的貼在樂獅駝肌膚之上,如同一件貼身的衣服。
符箓一道,傳自巫族,晦暗深澀,對畫符者的天賦要求極高,每一筆都要溝通天地靈力,錯不得半分,最是耗神。
符甲則更是難得,以十二張同一屬性的符箓,按某種規(guī)律貼于使用者周身,其發(fā)揮的效果,卻要超過單一符箓的百倍。
這金剛符本是最低級的符箓,不過能讓使用者皮糙肉厚一點,挨打時不至于過分疼痛。
而樂獅駝的金剛符甲,卻已然達(dá)到類似佛門金剛不壞的程度。
黃臉老者自負(fù)一掌之下,便是武道宗師,也絕不會毫發(fā)無傷,可打在樂獅駝身上,卻仿佛泥牛入海,無半點聲響。
“難怪,原來有異寶護(hù)體,樂少俠果然底蘊深厚,方才老夫多有得罪,還望少俠海涵?!?p> 能有符甲護(hù)體,其背后的師承自然不簡單,那黃臉老者也不敢多加為難,朝樂獅駝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只是樂獅駝卻聽而不聞,一味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符甲,莫名的流下了兩行熱淚。
【總算沒白吃那么多苦,大爺我親手做的第一件符甲,果然威力不凡??上抢项^太弱,試不出這件符甲的極限?!?p> 當(dāng)初與司徒青一戰(zhàn),讓樂獅駝充分認(rèn)識到人間的險惡,即使是妖王,在武道宗師面前,也絕非橫行無阻。
因此,痛定思痛,為了自家性命安全,樂獅駝三天不眠不休,趕制出了這件符甲,如今初戰(zhàn)告捷,也算不枉他耗費了三日時光。
只是回想起當(dāng)年自己先天補(bǔ)足,化形完全后,從原本的一天畫十五張符箓,變成一天畫五十張符箓,那段黑暗的歲月簡直不忍直視,讓樂獅駝不由得悲從中來。
而落在房中其余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想法。
【這廝......莫不是被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