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無名,青木為憑。一統(tǒng)三界,不入五行。
李斧頭雖然口吐鮮血,五臟六腑好像是都被碾碎了一樣的疼,頭腦中卻無比清晰的浮現(xiàn)出上面的那句話。一雙充滿血絲,幾近爆出的眼睛更是死死的盯著黑衣人手中那柄木劍。
死之前能夠見到傳說中的青木神兵,我李斧頭這輩子沒白活,心里想著自己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里,又像不要錢一樣的吐了幾大口鮮血,眼前更是一陣眩暈。
錚!錚!錚!仍舊喊殺震天的混亂場面下,幾聲渾厚如強(qiáng)弓勁弩一般的聲音劃破夜空,讓人不禁氣血翻騰,以至于李斧頭這種氣血虛弱之人,頭腦中不禁隨著這聲音嗡嗡作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只見那黑衣之人卻是仿佛遭受重?fù)?,本來看似瀟灑的站在屋檐之上,此時卻是手忙腳亂,急忙橫劍身前,輕挽一個劍花,像是要化去這聲音的攻擊一樣。而這三聲過后,黑衣人四顧尋找偷襲之人,卻只見滿眼的火光打殺,哪有什么人的蹤跡。再向地上望去,李斧頭連同他那柄已經(jīng)短成兩半的大斧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黑衣人似乎并不在乎一個小小斧頭幫主的死活,再次環(huán)顧四周,大喝一聲:“斧頭幫主已死,你們還不速速投降!”這尖利的一聲,就好像用刀子劃過玻璃一樣,此刻場面即使混亂如斯,混戰(zhàn)之人也不禁一滯,待聽清之后,斧頭幫之人更是四散逃去,轉(zhuǎn)瞬間就跑了大半,那些跑的慢的,更是被砍刀幫幫眾亂刀砍死。
再說李斧頭大難不死,直到三天之后,才從昏迷中醒來,卻是在一處荒郊野外。從地上艱難的撐起身子,看著旁邊殘破的斧頭,抬眼望去,只見不遠(yuǎn)之處,一個身材瘦高的人影,背對著自己。自古高人愛裝逼,李斧頭這點道理還是懂得。自己這副模樣,就別提什么幫主的架子了,連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只有趕快抱住眼前的粗腿,才有希望活下去。
“多謝大俠救命,”李斧頭的聲音多少有些力不從心。那年輕人倒是沒說什么,隨手扔給他一粒丹藥,“吃了吧,運功恢復(fù)一下,一會兒你的幫眾會來找你的?!闭f完,就幾個閃身不見了蹤影,只是留下一句輕飄飄的“你好了,我會去找你?!?p> 李斧頭不傻,以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即使算上能收集舊部,東山再起,估計都不夠這位高人浪費一顆毒藥的。自己手中這黝黑的東西,只可能是救命的良藥。二話不說,吞下肚去,只感覺一股冰涼的力量,隨著自己粗淺的內(nèi)功運行全身,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不僅身上的傷勢好了個七七八八,自己的本命板斧都又恢復(fù)一體了。自己的幫眾也正好趕到,李斧頭收攏眾人,得知如今斧頭幫仍然是和砍刀幫勢均力敵,只不過都只有原來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了,才心中感慨一聲,和眾人回了總壇。
話說那日的黑衣人卻正是混跡于兩幫之間的雙面師爺,平日里從不顯山露水,頗為神秘,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讓兩幫幫主都以為是自己的智囊心腹。哪知此人潛伏于這偏遠(yuǎn)小城,竟然所謀甚巨,全是為了這青木神兵而來。
那日砍刀幫少幫主被他一劍劈成兩半,砍刀幫群龍無首,倒是他收攏了眾人,干掉了幾個不服的蠢賊,就直接坐上了幫主的位置。眾人心中雖有不滿,但是面對斧頭幫隨時可能卷土重來,自己又是技不如人,也不得不屈居人下,從長計議。黑衣人似乎對幫主之位也無甚興趣,只是任由幫眾像往日般敲詐鄰里,自己每天躲在總舵屋內(nèi),研究那把青木劍。
而斧頭幫幫主在那顆藥丸的幫助下,沒幾天時間就幾乎痊愈,也等到了那日救他性命之人。李斧頭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把幫主之位拱手讓人的準(zhǔn)備,哪知那人根本看不上他這小門小派,盛情難卻之下,隨便接受了個二當(dāng)家的名頭,就在幫中住了下來。李斧頭疑惑自己這小廟怎么會住進(jìn)這尊大神,自是小心翼翼,每天聲色犬馬,好好招待這位恩人二當(dāng)家。這人也頗為神秘,寡言少語,只是偶爾晚間出去,第二天清晨才歸。李斧頭一干人自然不敢問東問西。
這一日,斧頭幫眾人又在醉風(fēng)塵喝酒玩樂,酒酣之際,二當(dāng)家喝退閑雜人等,才把這青木劍和黑衣人的來龍去脈說給李斧頭聽。原來這黑衣人本名裘無跡,是中原崇山劍派的叛徒。由于練了為名門正派所不齒的邪功,搞成現(xiàn)在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被逐出師門。他不知在哪里聽說了這青木神兵將在黑森林出世,便在這臨州城的幫派中潛伏下來,借助幫派的的勢力,探聽消息。直到前段時間得知有人在森林外圍發(fā)現(xiàn)了這件神兵。便慫恿砍刀幫的二當(dāng)家,一起策劃報奪妻之仇,順便奪得幫主之位自己當(dāng)家。
這裘無跡本來是抱了混跡江湖小派,潛伏下來,待到神兵出世之時再挑起幫派斗爭,渾水摸魚,騙過一眾江湖人士,獨占神兵的打算。哪知道自己奪得神兵之事,卻被李斧頭和暗中偷襲自己之人看在眼里,裘無跡雖料定他們不會短時間內(nèi)把消息傳出去,卻不得不爭分奪秒的參透神兵的奧秘,同時還要防備著兩人暗算自己。
此時的臨州城已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青年等不及了,他必須讓李斧頭再次攻打砍刀幫,而自己則要在混亂中找到裘無跡,奪得青木劍。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李斧頭怎么會不知道青年為什么救自己。在這場較量中,他只配作炮灰!而他唯一試圖努力做到的就是爭取不被殺人滅口。別說自己這種角色不配擁有青木神兵,就是連神兵的消息都不配知道,而他也恨自己為什么就知道了。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遭的人,格外珍惜生命。
按照青年的計劃,李斧頭很配合,只是告訴手下要去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有二當(dāng)家給大家撐腰等等煽動了一番。就在一個月圓之夜,帶著自己的殘余勢力,直愣愣的去攻打砍刀幫總舵了。月圓之夜,殺人放火,李斧頭覺得二當(dāng)家就是個缺乏江湖常識的愣頭青,但是人家拳頭大,他只能帶著弟兄們?nèi)ニ退?。而砍刀幫也好不到哪里去,新的所謂幫主根本就沒有幫主的樣子,直到斧頭幫來襲,他們只是應(yīng)付差事的出去迎戰(zhàn),兩撥人看似逗得火熱,其實各懷鬼胎。偶爾有幾個缺心眼兒打出了真火,留下幾具尸體,大家也樂見其成,正好事后可以交差。這場幫派火拼可以稱得上是史上最尷尬火拼也不為過。
砍刀幫總壇后面的通向黑森林的一條山路上,裘無跡照舊是一身黑衣,黑紗蒙面。瘦高的年輕人攔在他的面前,死死的盯著他手中的那把木劍。今天的年輕人,算是有備而來,一條布帶跨在脖子上,胸前掛著一件兩尺多長的奇怪樂器,對的,就是樂器。仿佛古琴一般,卻又小上很多,掛在胸前大小合適,上有七根琴弦。
“哼,你就是最近江湖上聲名鵲起的什么七指琴魔?”黑衣人還是那副不男不女的嗓音,“你覺得自己會是我的對手嗎?更別說我還有它在手?!濒脽o跡輕撫手中之劍。
“我不喜歡廢話,你練這邪功,難道自己不知道月圓之夜是什么意思?”青年似笑非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黑衣人眼神一滯,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你怎么知道?”
青年人顯然沒有和死人廢話的興趣,左手一按琴弦,右手輕撫,一股猶如實質(zhì)的波紋便從琴上散發(fā)開來,凝而不散,向著黑衣人襲去。黑衣人雖然震驚對方知道自己功法月圓之夜的弱點,卻也只好硬著頭皮,一揮手中木劍,向著音波劈去。兩個人你來我往,電光石火之間就數(shù)次出手。黑衣人更是向著山路上方?jīng)_去,試圖奪路而逃。只是突然一頓,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膝蓋以下空空如也的一片,重重的墜落到地上,一股血水噴出,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青年則背對著這一切,仿佛是一切盡在掌握,無需回頭一般。良久,青年才慢慢的擦去嘴角的鮮血,把斷了三弦的琴背好,慢慢的走到尸體旁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劍,從背著的古琴側(cè)面插進(jìn)去,仔細(xì)藏好,才一步步的向著黑森林走去。
“不愧是神兵,若不是我恰好知道這裘無跡的邪功在月圓之夜只有平時十分之一的力量,而且他也不可能掌握這神兵的法門,只能當(dāng)作砍刀來用,今天絕對是兇多吉少?!鼻嗄曜匝宰哉Z,腳下卻是不停,向著黑森林深處扎去。
李斧頭死了,在如此不敬業(yè)的兩幫火拼下,李斧頭竟然死了!尸體已經(jīng)被砍得面目全非,兩幫人馬,一邊死了老大,一邊老大不知去向,打了一夜,一大早就自顧自的散了,畢竟整夜加班,還沒吃早飯不是,看來黑社會的生活比什么九九六還不規(guī)律。
臨州城往南的路上,一輛馬車緩緩的往前走著,車?yán)镏挥幸粋€白發(fā)白須的員外模樣的老者。若是仔細(xì)看去,則可以發(fā)現(xiàn)這老者手臂皮膚甚是年輕,汗毛又黑又粗,此人正是喬裝的李斧頭。自從李斧頭知道了這青木劍出現(xiàn)在臨州,南市街上的裁縫鋪里平白多收的七八個學(xué)徒,羊肉館里那些送羊來的所謂羊倌兒各個五大三粗,以及滲透到各行各業(yè)的陌生面孔,都讓他寢室難安。臨州城不能待下去了,可著什么都不要,自己這條小命還是要的。管他誰拿到那狗屁神兵,有命享受才好。李斧頭安慰自己,任由這老家奴趕著車,隨遇而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