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未曾憐我

　　“又想教訓我了是嗎？用一個父親的名義。”夏憐生往后退了兩步，眼底的厭惡毫不避諱：“那還是別，我不愛聽?！?p>　　沒有盡過一天父親責任的人，有什么資格管教自己。

　　回去的一路上，夏憐生腦子里都浮現(xiàn)著各種相忘又忘不了的過往。

　　為什么妹妹可以被抱在爸爸懷里，而爸爸連牽都不愿意牽自己。

　　為什么妹妹有對她溫柔的媽媽，而自己只能回家之后安慰哭得聲嘶力竭的母親。

　　為什么一個家庭可以多出來那么多不相干的陌生人，為什么明明都很痛苦卻還要撕扯在一起掙扎。

　　從始至終都是這樣的，每個人都被愛著，每個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人。

　　而她，沒有被愛過，且活得多余。

　　推開漆黑的家門，夏憐生抬眸，卻看見母親正背對著門坐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昏暗的路燈抽煙。

　　煙味很大，幾乎彌漫在整個不通風的室內(nèi)，刺鼻的刺激性氣味讓夏憐生忍不住捂著嘴咳了咳。

　　坐在漆黑里的女人并沒有停止抽煙，反而從茶幾上的煙盒里又熟練的摸了一根出來。

　　“別抽了。”

　　就算再不愿意同她講話，夏憐生還是忍不住開口。

　　沙發(fā)上的女人側(cè)目，嗓子都被煙熏得有些沙?。骸澳闳メt(yī)院看他們一家人了？”

　　“是他打電話告訴你的嗎？”

　　夏憐生覺得好笑。

　　因為母親最討厭自己跟那邊的人接觸，而剛好晚上惹得那些人很生氣，所以夏景就打電話告狀了是嗎。

　　她走上前兩步繼而開口：“他是不是還告訴你我跟那些人相談甚歡，我很乖，我對那個姓蘇的……”

　　話還沒說完，倒是先被臉頰上的刺痛震得腦子嗡嗡的響。

　　清脆的一聲，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好像是打在不痛不癢的人身上。

　　沙發(fā)上的女人縮回手，黑暗里，她看著夏憐生的眼神滿滿都是厭惡：“你太讓我覺得心寒了。”

　　心寒？

　　到底是誰心寒。

　　夏憐生左手撫著自己的臉，瞳孔縮緊就好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我還沒說完呢，你不想聽是嗎？你情愿相信他的話，你情愿打我，你也不愿意聽我講下去是嗎？”

　　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家庭。

　　光是想著活在這里，就覺得喘不過氣。

　　“你要是過不下去你就跟他離婚啊，我誰也不跟不當你們的累贅行了吧。你以為我愿意跟著你們嗎？”夏憐生揚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我要是個孤兒或許會比現(xiàn)在要活得高興呢?！?p>　　眼見著沙發(fā)上的女人又抬起手，夏憐生兀的拔高了聲量：“你有本事去醫(yī)院打他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難過。因為你不敢去?！?p>　　“這就是你對媽媽講話的態(tài)度嗎？”沙發(fā)上的女人冷聲質(zhì)問：“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就是讓你這么跟我頂嘴的嗎？”

　　“這就是你所謂的養(yǎng)女兒嗎？”夏憐生輕聲反駁。

　　她的眼底沒有怨恨也沒有失望，只有無數(shù)次了然之后的麻木與平靜：“你也只能拿我撒氣了，可我做錯了什么？對，我錯在不該存在，我錯在多余?！?p>　　她不再看那個女人一眼，轉(zhuǎn)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猛烈合上房門的聲音在黑夜里顯得突兀，更突兀的是從客廳里傳來的女人的哭聲。

　　夏憐生倒回床上，抱緊了懷里的玩偶，她甚至感覺自己內(nèi)心平靜得有些異常。

　　右手撫上左手的手腕，她連哭都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