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臨本身是喜清凈不喜熱鬧之人,也向來不在意生辰,對于天生體弱多病的他而言,多活一歲和少活一歲反倒沒那么計較。但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文武百官的賀禮和父皇的封賞便接連襲來,弄得他也非得走一下慶祝的形式不可了。
永妍總是第一個來的,她每年都要和昶臨玩猜禮物的游戲,怎么也不膩。
“皇兄,今年的禮物你肯定猜不到!”
昶臨看了一眼瀾衣手上捧著的長方錦盒。“看樣子還是件不小的物什,你今年花了不少心思哦?!?p> 永妍自豪的昂起頭?!澳鞘?,這可是我托工匠精心打造的。”
昶臨捕捉到她話中的信息?!澳憧纯?,說漏嘴了吧?既然是托工匠打造,想必是器具或兵器?!?p> 他看到永妍的嘴角短暫的僵了一下,便知道自己快猜中了?!耙f兵器,我擅長的極少,所以我猜……這里面是把弓?!?p> 話音剛落,他便打開了錦盒,里面果然躺著一副通體亮黑的長弓,沒有其它的裝飾,只有弓身上還刻有小小的“臨“字。
永妍懊惱自己剛才說錯了話,這么快就把自己暴露了。“皇兄你都不讓讓我!”
他拿起弓試了一下,這把弓弓身流暢輕巧,弓弦彈性極佳,而且簡潔低調(diào),深得他的心意。
“這把弓真是難得的上品?!?p> “這弓的弓身是上好的樺木,弓弦是野牛筋,我可是難得讓人找到這些材料,才能讓工匠連夜趕工打造出來的。西州哥哥上次說皇兄的箭法進步神速,所以我想應該送你一把趁手的好弓才對?!?p> 昶臨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平時果真沒白疼你?!?p> 永妍四處環(huán)顧了一下?!敖裉焓遣皇侵挥谢噬⒛阄?、還有西州哥哥和子央哥哥???”
“我還邀請了昶云?!?p> “啊?!庇厘粣偟霓抢伦旖??!岸市忠粊砭褪抢溲岳湔Z,又要掃興了!”
“妍兒,不能沒大沒小的?!标婆R稍微嚴肅了一點?!拔覀兪冀K流著同樣的血脈,應當和睦才是,待會兒見到你二皇兄可不許耍性子,明白嗎?”
永妍半不情愿的答應了,今日是皇兄的生辰,她不想惹他不高興。只希望二皇兄不要莫名的多生事端。
只可惜她的愿望并未成真。直到生辰宴都開始了,昶云才姍姍來遲,他帶來的賀禮是一個龜鶴硯臺。
昶臨一眼便認出這硯臺的產(chǎn)處?!斑@是端山的溪硯?”
“皇兄好眼力,端山溪硯乃三大名硯之一,這龜鶴圖案寓意長壽,?;市帜昴暧薪袢?,歲歲有今朝?!?p> 這祝詞是好詞,可從他的嘴中說出來似乎還帶有另一番意思。
昶臨倒沒有計較,吩咐下人將硯臺好生收了起來?!跋庪y得,多謝二弟費心了。”
幸好之后的氛圍還算愉悅,席間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后,杜子央突然站起身來?!敖酉聛?,便是臣準備要送給殿下的賀禮。”
一個巨鼓被送入了廳中,這鼓大得可以在上面站下三個人。昶臨頗有興趣的想知道杜子央葫蘆里是賣的什么藥。
此時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明明沒有人在敲擊鼓面,但確確實實傳出了敲鼓的聲音。
眾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這神奇的巨鼓,隨著一聲聲越來越急促的擊鼓聲,一名身著紫紗舞衣的女子突然從鼓中出現(xiàn),如出水芙蓉一般,緩緩伸展開柔軟的玉肢。
她輕盈的在鼓面上轉(zhuǎn)起了圈,輕紗飛舞,身姿曼妙,一雙帶著銀鈴的赤足在鼓面上敲擊著鼓點,混成美妙又奇異的樂曲。
她的眼神與昶臨的目光交匯時輕輕眨了一下,深邃的眼睛里含著俏皮的笑意。就是這驚鴻一瞥,將他的思緒全部勾了去,心也隨著她的舞姿悠揚起飛。
他只覺得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席卷全身,心臟難得跳動得如此有力,甚至將他震得隱隱作痛。
一舞作罷,她輕巧的從鼓上躍下,優(yōu)雅的行了個禮?!懊衽K黛參見太子殿下?!?p> “……免禮。”昶臨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杜子央走到蘇黛身邊,感激的沖她點了下頭?!暗钕?,蘇姑娘舞技超群,又是臣的好友。所以臣這次特地請她來表演一舞,為殿下慶生。”
永妍此時認出了她,她還記得上次闖入花月樓時,正好撞見蘇黛對喬西州親密異常的樣子,她覺得蘇黛定是那種四處勾引男子的花姑娘。
她回過頭去對瀾衣不滿的小聲嘀咕?!白友敫绺缯媸堑?,怎么把花月樓的舞女都給叫來了。”
昶云耳尖,聽到了她說的話,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奥犝f花月樓的花魁每每出場都座無虛席,若不是托杜大人愛逛花樓的福,我們也欣賞不到這絕世歌舞咯?”
席間一時沉默無言,氣氛中透露著尷尬,蘇黛自知自己身份卑微,不該出現(xiàn)在這樣的地方?!懊衽€是先行告退了?!?p> “等等!”
昶臨突然喊住了她?!疤K姑娘不如一同入席吧?!?p> 昶云看向坐在他身邊的清若,心里只覺得他瘋了,竟不顧身邊人的顏面,邀請一位煙花女子入席。
永妍同樣為皇嫂抱不平,她想不通皇兄到底在想些什么,終于忍不住開了腔。“皇兄!今日是家宴,蘇姑娘恐怕不便留下吧!”
可此時昶臨,就像中了魔怔一樣,連她的話也不聽了。
最后居然是清若出言解圍,她朝蘇黛友善一笑?!疤K姑娘既然是杜大人邀請來的,若沒什么要緊事,便留下一同喝幾杯吧。”
蘇黛看了一眼杜子央,后者也朝她微微點頭,她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謝娘娘賜座。”
清若看向昶臨,被他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看蘇黛的眼神,熱情、發(fā)亮、充滿活力,他從未用這種眼神注視過清若。
她今夜著華服、添紅妝,可卻無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