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歡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酒醒頭疼的時光總是無比漫長,同樣的兩個時辰,擺在不同的場合,有時短暫地象一場無痕春夢,有時曲折地象苦難的一生。
簡平安頭很疼,但是并非是因為喝酒,而是昨夜質(zhì)問死老道士:
“你一個破拂塵,喝那么多酒,吃那么多肉,干嘛?裝哪?你這不是浪費表情么?”
說完之后的結(jié)果就是被靜虛老道以指點修行的名義狠狠打了一頓,尤其是腦袋,被那根小黑棍子,敲的滿頭包,現(xiàn)在摸起來的手感還和菠蘿一樣。
忍住不摸頭上的包,疼痛就會少一點,靜虛老道痛毆了簡平安一頓,就心滿意足地消失了,說是沒事別叫醒他,他要好好睡一覺,于是就變成了小黑棍子不見了蹤影。
裴小衣馬屁也拍的震山響,現(xiàn)在老道士回去睡覺,馬屁也不用拍了,可以休息休息了,這兩天,她也累了個半死,伺候人在什么時候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簡平安和裴小衣告了別,約好了以后若是有生意往來,如何接頭,簡平安就爬上了白云團,往西南飛去了。
這次方向不能搞錯,遇到個大點的鎮(zhèn)子,就下來問問路,直飛京都府,再迷路丟人就丟大了。
可能是運氣的成分居多吧,四天斷斷續(xù)續(xù)地飛行,總算是飛進了京都府境內(nèi)了,人煙稠密多了,鄉(xiāng)村小鎮(zhèn)密集了很多,簡平安也就不方便在一朵白云飄啊飄的了,落地買了一頭驢子,一路沿著向京都府的官道慢慢走著。
天黑前勉強走到了京都府,這還真是一座宏偉的大城。
這座城沒有城墻,沒有城門,據(jù)說這是從前很早很早的一位周國皇帝立下的規(guī)矩,說是哪怕修了再高的城墻,如果子孫無能,也一樣會被人攻破,那還不如不修城墻,讓后世子孫都有所警醒,你睡地這張床并沒有城墻拱衛(wèi),所以你們都精明著點,別給別人打到了臥榻邊上了。
京都府的周邊是各種郊區(qū)農(nóng)戶,逐漸往城里走,逐漸出現(xiàn)了居家宅院,越是往中心去,宅邸就越是寬廣豪奢,最居中的就是周國的皇宮的。大周尚紅,所以皇宮就更是紅彤彤一片了,隔著很遠就能看見。
簡平安沒啥心思逛街,就去東市隨便找了一個客棧住下了,這次學(xué)了乖,再也沒有讓小二給引薦到青樓妓寨去。
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簡平安就直奔大將軍府,昨晚已經(jīng)問明白大將軍府的方位道路,這會過去很好找,拐了幾個彎,就順利找到了大將軍府。
這一次可是不用偷偷進去,簡平安寫了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拜帖,說明事由,據(jù)說我?guī)煾付文耙欢卧谌~無咎葉前輩您這里拜訪,我特來尋我老師,故此求見葉無咎前輩,落款是茍立中。
雖然拜會的不是大將軍本人及其子嗣,但是顯然這個葉無咎也是大將軍府頗有地位名望的人,門子一點都不敢怠慢,請進門房候著,趕緊地就進門稟報去了。
過沒多久,來了一位英武不凡的少年,說是遵師命,來引茍兄前去拜見,看見門子恭恭敬敬地后面低頭候著,想來這位少年也是個來歷不小的人。
這大將軍府倒是占地頗大,進去繞了半天,才進了東面的一個院子,院子里就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樹,沒有栽種其他任何花草,都是夯土平地,有一些地面上面還鋪了石板,屋檐下有兩張?zhí)梢危梢沃虚g有一個小茶幾,躺椅上躺著兩個老人家,都是須發(fā)皆白,懶洋洋地躺在那里邊喝茶邊聊天,簡平安被帶到近前,那少年就侍立在其中一位老人身后,那老人稍微抬抬頭,瞄了簡平安一眼,笑著對另外那老人說道:
“你弟子不是個老頭么?怎么?這是返老還童了?”
另外一個銀發(fā)老者也是略微抬頭,看了簡平安一眼,回答道:
“我可沒本事教出這樣的徒弟,面前這位小英雄一看就是一身鋒銳劍氣,我那個傻子徒弟能在他手里過得了十招,我就跟你姓。”
“論起認(rèn)輸?shù)谋臼?,沒人比得上你們師徒,你肯定不用跟我姓,你徒弟肯定是先認(rèn)輸再過招的?!?p> 聽著兩個白發(fā)蒼蒼,精神矍鑠的老爺子在哪里開玩笑,簡平安就明白了這二位的身份,葉無咎,段凝。
感情這兩個沒打起來啊,也對,看著歲數(shù),這要是再打起來,估計就是兩根拐杖互相捅,怎么也不會捅出個重傷啊。
趕緊上前施禮,朗聲說道:
“晚輩簡平安,見過葉前輩,段前輩,方才是為了進門,所以謊報是段前輩弟子,請兩位前輩見諒。不過我次來也的確是來尋茍立中茍兄的,他約莫半個月多前在陽城被人傳訊說是,段前輩身受重傷,前來周國尋找段前輩,我正好也是機緣巧合到了周國,就順路來尋茍兄,畢竟這次傳訊給他的事情有些不尋常,擔(dān)心他別中了什么埋伏。”
一口氣把因果都交代清楚了,免得兩個老人絮絮叨叨地一點一點問。
果然,段凝坐起身來,問簡平安道:
“立中平日里可是與你在一起?”
“回前輩的話,并未,我隨家祖在山中靜修,茍兄在陽城修行,但是每隔半月一月的,茍兄也會來山中隨我和家祖一起修煉幾日?!?p> “你家祖?那一位?”
這時候葉無咎笑了,用手中的一把扇子拍了拍段凝的后背,說道:
“老段,我看你這真是山中無日月啊,江湖上的事情完全不聞不問了啊,這位小哥你都不知道啊,簡平安啊,不敗劍神韋無敵的親孫子哎,哈哈哈哈哈,你太落伍了。”
“韋不畏的孫子?”
段凝還略有疑惑地問了一句簡平安。
簡平安趕緊回到:
“家祖韋不畏?!?p> 誰知道回答他的卻是一聲中氣十足的:
“哼?。?!”
邊上的葉無咎頓時狂笑,笑得都從躺椅上坐起來,抱著肚子彎著腰坐在躺椅上狂笑。
簡平安不知所謂,被這俄舞就的一陣狂笑,笑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段凝,這老頭似乎是在氣鼓鼓地生悶氣,葉無咎身后的少年似乎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待到葉無咎終于狂笑消停了,坐在那里喘息,還時不時笑兩聲的時候,看著簡平安一臉納悶的表情,解釋了一句:
“你爺爺?shù)木b號和這位段大先生的綽號是一對兒?!?p> 說罷這話,有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簡平安更是莫名其妙了,啥情況?
這時候段凝倒是說話了,
“葉大騙子,你莫要在小輩面前嚼舌根,你當(dāng)初遇到韋不畏的時候,不是一樣沒打贏?”
“可是我也沒輸啊?!?p> “我也沒輸?。?!”
“沒說你輸啊,只是說你不勝劍神的這綽號和韋瘋子的不敗劍神天生一對,怎么?不登對么?”
這下子簡平安明白了,完全弄明白了,原來段大前輩的江湖諢號是:不勝劍神啊。這果然是天生一對的綽號,沒跑了。
葉無咎背后的小年輕一聽到這種老前輩的江湖秘聞,也忍不住要笑,但是兩位前輩當(dāng)面,這笑出來后果太嚴(yán)重,于是強忍著笑,繃著臉,十分辛苦。
簡平安倒是覺得沒啥可笑的,可能是梗玩太多了,遇到這種事情絲毫感覺不到笑點。于是只能對段凝一抱拳一鞠躬,趕緊救場子。
“家祖并未和我提過段前輩的綽號,就算是他自己的綽號,他也從未和我提過,也是今天葉前輩提起,我才知曉,”這是瞎話張口就來啊,
“不過家祖倒是和我提過段前輩的劍勢天下無雙,無人能及,只是限于修為,這驚天一劍,難以施展出來罷了。”
這話說的就比較顧及面子了,段凝明顯臉色好看了許多,無論怎樣,這個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總是對的。
段凝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葉無咎也總算是笑夠了,用扇子拍著自己的膝蓋,沖著簡平安夸到:
“韋瘋子的劍你學(xué)沒學(xué)到,我不知道,但是我敢打賭,簡小丫頭的機靈古怪溜須拍馬你是肯定學(xué)了個全套的??!”
“前輩認(rèn)識我娘?”
“哈哈哈,簡家的小丫頭,我怎么會不認(rèn)識,你須知道,你簡家可是在我大周治下的啊,當(dāng)年簡家老頭老來的女,抱來找我炫耀,還尿在我懷里了,我當(dāng)時就說了,這丫頭肯定不是簡老怪的種,簡老怪氣得差點炸了京都府,哈哈哈哈哈?!?p> 握草,這葉老爺子是猛人??!敢當(dāng)著人家爹說女兒不是他的種,這特么要毒舌到什么程度,才敢這么說啊,這是真的不怕被人打啊!
這說的是自家老娘的陳年舊事,自己不好多嘴說什么,只好再次強行換話題:
“晚輩這次并未從南邊入境大周,而是自東面海上而來,所以一路并未能追上立中,不知道二位前輩,可有立中的消息?”
簡平安還是真有點擔(dān)心老茍,這貨雖然也是老江湖,但是這貨心有點軟,如果真的有人下套,跟著他混的幾個人中,最容易中套的反而就是老茍,別看周胖子古憨憨那幾個憨貨看似腦子不夠用,但是恰恰這兩個污泥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最是不容易被人套路。而趙顯看似公子哥,其實腦子絕對夠用,這次偷襲,如果不是趙顯事先對于住所防御等事項都有安排,僅憑劉保兒一人拼死,怕也是護不住趙顯的。
這話一問出口,段凝頓時就看向了葉無咎,這畢竟是他徒弟,他就這么一個徒弟,還是挺寶貝的。
葉無咎頓時也沒話了,轉(zhuǎn)頭看向了身后侍立的弟子,那少年看到自家?guī)煾翟儐柕哪抗?,立刻回話到?p> “師傅,暫時沒有接到什么關(guān)于立中師兄的消息,我再去問問看風(fēng)云閣,看看最近是不是還有什么新消息?!?p> “嗯,你去問問看,立中為人忠厚,別吃了虧,要是有什么消息,盡快來告知一聲。”
那少年躬身就領(lǐng)命而去。
葉無咎轉(zhuǎn)過頭安慰了段凝一句:
“你那徒兒也有一把歲數(shù)了,哪有這么容易就被人害了,你不要擔(dān)心!且等等消息?!?p> 回頭又對簡平安說道:
“你也一路奔波,既然來了,就先住下好了,歇口氣了,讓我和老段看看韋瘋子的劍法有沒有什么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