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卻是沒有蹭到嘴里,半道上被人給截住了。
簡平安走到半路,又遇到了那個坐著輪椅的老爺子,老爺子招了招手,示意簡平安來給他推車,簡平安左右看看沒有其他人了,只有自己,好吧,我也是愛做好人好事的紅領(lǐng)巾。
走上前去,問了一聲,老爺子要去哪里?。?p> 老爺子就示意了一下,讓簡平安一路推了上去。
平日里,簡平安基本就是兩點一線的日子,還真沒有怎么逛過這個說是祖宅,其實類似于一個小山城的城寨,沒有想到,居然出了臺階之外,還有這么一條平坦的棧道,彎彎曲曲的,直接就上了半山腰的一個涼亭。
輪椅推上了涼亭之上,老爺子就這么看著風(fēng)景,簡平安坐在邊上歇了歇,等這老人家看夠了風(fēng)景再給他推下去啊,不然讓老爺子一個人在這里待上一天,還不給吹死球的了。
老人家看了半刻風(fēng)景,就開始和簡平安說話:
“人老了,就特別貪戀風(fēng)景,想著以后要是埋進土里,就怕是看不到如此美景了。”
“老爺子你想太多了吧。”
“可能是想太多了吧,總是覺得想太少了想的不全面一定會出紕漏,誰知道想得越多越覺得出紕漏的地方會越多,沒完沒了啊?!?p> 這話就哲理了吧,簡平安笑笑,沒敢接茬,這老頭不簡單,怕接出紕漏來。
老爺子看簡平安半天不說話,就自己又接著往下說:
“我給你的那枚印信是你家太祖的,你拿著可以進藏書樓五層,不然憑你的印信就只能上到四層了。”
“太,太祖?”
“嗯,簡方成的印信,當(dāng)初他出走的時候,留下了自己的印信?!?p> 這個名字好耳熟啊,讓我想想,想想,貌似是死老道士曾經(jīng)和老娘提到過的,說是什么,似乎是老娘的烈祖,媽耶,這祖宗輩分完全算不清楚啊。
看著簡平安一副抓耳撓腮痛苦不堪的樣子,老爺子就笑了:
“不要管這些了,那些陳年舊事與你無關(guān),你既然來了祖宅,只要好好看,好好聽,好好學(xué)就好了,其他你都不用煩心?!?p> “那我想走是不是可以隨時走?”
老爺子奇怪的看了簡平安一眼,說道:
“難道還有人限制你,不讓你走了?”
“我聽一幫小孩子說,那個什么老祖宗要把商鋪交給我什么的,不是真的???”
老爺子這次是真的笑了,笑的似乎很開心,但是簡平安卻是從郎朗的笑聲中聽出了一絲絲苦澀:
“哈哈哈哈,交給你做什么?讓你一個武學(xué)奇才去做生意?他們倒是會撩撥。”
“老爺子,你也看出我是個武學(xué)奇才了???好眼光??!”
老爺子這次是無奈了,沒見過這么臉皮厚的,一般被人夸武學(xué)奇才不是要自謙一下,說這都是別人謬贊的嘛,怎么這個娃娃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可看不出你是不是武學(xué)奇才,我只知道能夠傳承《斗戰(zhàn)勝》的就一定是武學(xué)奇才?!?p> “我可沒學(xué)全《斗戰(zhàn)勝》,我僅僅學(xué)了《斗部總綱》而已?!?p> “所以才讓你來祖宅藏書樓呀。”
“嗯?有什么說法么?”
“傳授你功夫的人沒和你講過么?”
“啥都沒說,就讓我拼命挨打?!?p> 老爺子一臉古怪,看向簡平安道:
“那個,大概也是你這一門中的傳統(tǒng)吧,”
頓了頓,似乎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和簡平安說,然后才比較鄭重地說起:
“你這一門的心法戰(zhàn)法并非傳自你家老祖,而是創(chuàng)自現(xiàn)在魔尊,嗯,怎么算呢,就是并非你師父所創(chuàng),而是你師兄所創(chuàng)?!?p> 看來簡平安這個古怪的輩分已經(jīng)被廣為傳播了,這個輩分高的嚇人,基本上已經(jīng)沒人能和他平輩論交了。
“魔尊當(dāng)年更多的是創(chuàng)下了戰(zhàn)和勝兩部,而斗部對于他來說,其實沒有太大必要,他修為太高了,斗不斗,對于他們這種修為的人來說已經(jīng)只是揮揮手,吹口氣的問題了,所以斗部其實主要還是玉郎前輩,哦,也就是你師侄所創(chuàng)的,他在創(chuàng)立斗部之時,與天下名家各種切磋,遍閱武經(jīng)典籍,而最后定稿斗部就是在簡家的藏書樓中,這件事幾乎沒人知曉,所以你想要練成斗部的武學(xué),是必須要進藏書樓五層去看看的,那就是當(dāng)年玉郎前輩成書的場所。”
這下簡平安傻眼了,還有這種因緣際會?搞了半天,我練的武功是我?guī)熤端鶆?chuàng),那我是不是太嘍了啊,想想看自己現(xiàn)在連靜虛老道士都干不過,唉,還是算了,嘍就嘍吧,不提也罷。
老爺子說完還意猶未盡,繼續(xù)又接著說道:
“玉郎前輩四百多年前又來過藏書樓一趟,曾經(jīng)囑咐過當(dāng)時的家主,說若是以后有他門中子弟前來學(xué)習(xí)斗部功法,若是和他一樣是法寶成靈,就不必提醒,自悟便是,若是人族一脈,就需告知,不必走他老路,說是未必適合。這話我也原話帶給你了,回頭你自己去看的時候,自己領(lǐng)悟吧?!?p> 簡平安聽得有點懵,這老爺子這番話信息量有點大啊。
簡家怎么又和自己師門扯上關(guān)系了?看樣子關(guān)系還不錯的樣子?
老爺子似乎看穿了簡平安所思所想,不用他問,就直接解釋道:
“簡家的來歷很古老,也很特殊,和這個世界上其他的宗門家族不太一樣,你回頭去密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但是絕對禁止外傳?!?p> 說完這些,就示意簡平安把自己推回去,簡平安這時候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到了嘴邊上之后,卻又覺得什么都問不出來,也就安安靜靜地推著老爺子回到了老地方,馬上就有人過來接手了,推著老爺子漸漸消失在了街巷中。
簡平安看看太陽,覺得這時間貌似可以吃完飯了吧,于是跑去簡平凡家里吃了一頓飽飯,就直接進了藏書樓。
藏書樓五層進去還真不容易,看似就在四層的樓上,其實并非如此,四層樓上僅僅只是一個藏書樓的辦公場所,并非藏書樓五層,由專人帶著,走進了山洞,左彎右繞走了好久,期間對了三四次印信,最后才進入了一間石室,而這里似乎已經(jīng)是山腹之中了。
石室中盤坐著兩個老人,似乎一直在打坐吐納,他們驗看了簡平安交上來印信,古怪地看了看簡平安,最終還是沒說話,示意簡平安從中間的石門進入即可。
簡平安走進了石門,進入了一個通道,沒走兩步就進入了一個空蕩蕩的大廳,這至少有三十丈方圓的大廳中,出了正中間有一個蒲團之外,什么都沒有。
簡平安坐在那蒲團上,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石室中稀疏的燈火一一熄滅,進入了一片死寂一樣的黑暗。
簡平安就坐在蒲團上運轉(zhuǎn)起心法,開始吐納修煉,就在入定的一瞬間,仿佛靈魂忽然一個跳躍,從簡平安的體內(nèi)忽然跳進了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中……
簡平安對這種經(jīng)歷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抗性了,沒辦法,小時候靜虛老道不就是這樣訓(xùn)練自己的么,進入一個環(huán)境,在里面殺地死去活來的,被殺都不知道被殺了多少遍了。
這個幻境和簡平安經(jīng)歷過的有相似,更多的是不同,在這個幻境中,簡平安并沒有任何實體,就像是一個鬼魂一樣飄蕩,但是一幕幕畫面就在他眼前各種播放,他可以變換任意的視角去觀看這些場景,甚至還能附體到其中的生物身上去感受。
出現(xiàn)的所有場景,無一不是在爭斗。
最開始是微生物之間的吞噬,鞭毛之間的抽打,然后演變成了硬甲殼之間的碰撞敲擊,最后發(fā)展出來各種沖撞,撕咬,撲擊,絞纏,毒液,伏擊,擬態(tài)……
這些偶讀還算是比較迅速地一一經(jīng)過,但是當(dāng)畫面出現(xiàn)了人類的時候,場景就開始變慢了許多,從原始人開始的撕咬,撲打,到學(xué)會了使用工具之后的,戳刺,弓弩,圈套,陷阱,捕獵,爭斗,戰(zhàn)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正在觀看的人,所謂的斗,只不過是一個捕獵的過程……
簡平安沉浸其中,他附身在所有場景中的爭斗雙方身體上,去感受出擊的那一瞬間的發(fā)力和情緒,感受著被擊中那一瞬間的痛苦地?zé)o奈……
期間,有幾次簡平安感覺到了身體似乎有暖流經(jīng)過,但是并沒怎么在意,完全沉浸在了這從古至今無所不包的爭斗場面和動作中,逐漸理解了為什么斗部總是說任何武器都應(yīng)該是肢體的延伸,是身體的一部分,而任何器物都能夠成為武器;
更加理解了為什么古憨憨那一脈一定要追求的戰(zhàn)無不勝的氣勢,在殺氣和煞氣中凝練自己的勢;
更加理解了為什么韋不畏的劍勢為什么要追求一去不回,無血不歸的慘烈;
也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段凝的劍勢會發(fā)不出來,
明白了葉無咎的境界無法繼續(xù)再突破的原因了。
明白了這一切之后,忽然有種欣喜在心中蔓延開來,忽然就想大叫一聲:
“原來如此!”
然后就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