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十八拋出了裝酒的小葫蘆,王環(huán)背對著他卻是準確地一把接住,打開先是聞了聞,最后居然不是喝,而是滴了兩滴在自己手背上,用舌尖舔了舔。
這動作看的簡平安一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這是什么奇怪的飲酒習慣???用舔的,是不是舔狗成精了保留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王環(huán)舔了舔手背上兩滴酒液,閉目沉思了一刻,然后還是沒看路十八,而是在低頭整理自己女人的衣服皺褶,但是低沉的聲音卻是傳了過來:
“兩味藥材還行,基酒不夠烈,榨不出完全的藥性,你這藥酒的配方還可以,去繁就簡,大巧不工的味道,有大師的手筆了,不過你畢竟不是藥師,領(lǐng)悟不到這大巧不工的意味,就這么隨便瞎糊弄,有些東施效顰了。你再去尋三斤青冥草,一兩生庚子,一條百年烏梢的蛇膽,青冥草榨汁,和生庚子一同浸泡蛇膽六日,若你還能弄到熏熏石,就將熏熏石碎成石沫,記住是石沫不是石粉,灌入蛇膽,再將蛇膽封口泡入酒中,三年后,這酒就差不多了,到時候藥效比你這半成品強多了?!?p> 說完之后也不喝路十八的酒,就這么又把葫蘆丟回給了他。
路十八很尷尬,非常尷尬,尷尬癌都犯了,甚至連邊上的簡平安都能感覺出來這貨有些上頭了。
簡平安覺得搞笑了,就開口化解了一些氣氛,問了路十八一句:
“你為啥要殺王環(huán)???”
“因為有人要他懷里的玉蛇?!?p> 這話一出,王環(huán)頓時色變,手中立刻顯出一縷寒芒,身下的土地里面也開始有蜿蜒的蛇形出現(xiàn)。
“握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你們這些人為了個女人還至于啊?”
聽到簡平安這貌似不理又不敬的言語,王環(huán)反而開心了,收起了手里和身周的手段,再也不理路十八,而是對著簡平安顏色一整,彬彬有禮道:
“小兄弟此言差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雖然玉娘的原身的確是玉蛇,但是如今她已化形,并且嫁了我,那就是我娘子,怎就不能為了娘子而動手呢?若說別人都要來搶你娘子了,你還不動手,這還是男人么?”
簡平安呆滯了……
路十八石化了……
“那個,那個,王兄高見,高見,這種超越種族的偉大愛情,是我這個年紀還不能體悟的,望王兄見諒,見諒。”
話說到頭了,沒法聊了,再聊下去就只能是勉縣的祁跛子來和他聊了,因為祁跛子也是娶的狗妻。
路十八更是沒話可說了,這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你和他喝酒,他和你談釀酒,你和他談恩仇,他和你講虐戀,大家不是一本書里的主角好不好,能不能不說話啊,路十八就是低著頭,默默又喝了一口酒,收起酒葫蘆,然后對著王環(huán)說了一句:
“今日你救我一命,我再沒臉殺你了,但是我卻不能告知你何人要我殺你的,我這一行有我這一行的規(guī)矩,等我去退還了殺你的定金,我會前來護衛(wèi)你前后,直到我也救你一命,大家恩怨兩清?!?p> 說罷也不等王環(huán)開口就一縮身子,大半截身子鉆進土里,留了一個頭顱在外面,閉目不知道是睡覺還是養(yǎng)傷去了。
王環(huán)卻是絲毫都不理路十八,只是有仔細整理了一下坐在身邊依偎著他的女人的發(fā)髻。那女人也是目不斜視,就只看著王環(huán),似乎世界上只有王環(huán)一個人似的,忽然女人開口似乎要和王環(huán)說些什么,但是一開口,從口中竄出來了一條蛇信,分叉的那種……
簡平安不可能盯著人家懷里的女人看,哪怕是條蛇精也不禮貌,但是這會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連絲風聲都沒有,那女人忽然嘴里吐出一條蛇信出來嘶嘶了兩聲,這不注意都沒辦法啊。
已經(jīng)很控制自己了,真的很控制了,所以簡平安并沒有跳起來,也沒有大叫或者一聲握草脫口而出,畢竟之前已然被點破了這是蛇精了。
但是這么突然的反差還是讓簡平安有些自然反應(yīng),稍微后仰了一下,結(jié)果后腦勺就重重砸在了身后背靠的大石頭上了,“咚!”地一聲,分外悠揚……
王環(huán)尋聲看了過了,簡平安只好抬頭望天,
“天氣不錯,天氣不錯!”
天氣是不錯,這都馬上天黑了,星星都出來了,能錯到哪里去?
王環(huán)只是客氣地笑了一下,并未多做言語,卻是一招手從灰堆里扒出簡平安剛才烤的一個木薯,對簡平安示意了一下道:
“這個我吃了,可否?”
“你吃,你吃,你吃?!?p> 簡平安還在看天呢,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王環(huán)。
王環(huán)從儲物環(huán)中取出了一些藥丸,然后將那些藥丸放入一個小缽子中搗碎,再繼續(xù)滴了一些似乎是蜂蜜,再取了一些木薯,摻雜了進去,用個小木勺,一勺一勺挖著喂他娘子吃。
邊喂還邊低聲說這話:
“這次的藥的確有些苦了,這也無法啊,你這次傷了心脈,我配藥就繞不過去黃屋藏,這東西就是這么苦,我配多少蜜進去,還是苦,這次我又調(diào)了些蜜,不能再多了,你不可再多食遠山蜜了,對你身體無益,正好小哥烤了幾個木薯,我用木薯裹住藥,這樣你吃就不覺得苦了,來,再吃一口……”
路十八似乎又沉進土里去了一點,只露出眉毛以上的額頭在外面了。
簡平安被一把狗糧一把狗糧塞著,木薯都沒胃口吃了,只好找個話題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王兄,這樣稱呼你,合適吧?”
“無妨,我等修者,只需心念通達即可,無須為這些稱謂煩心。你叫我大哥、小弟、師兄、徒孫、蛇郎君都可以,只要你順口就好,無論外人如何稱呼,我也只是玉娘的郎君?!?p> 尼瑪,還會不會好好說話了?動不動就塞人一嘴的狗糧,這不道德,知道么?很容易被打的?。『喥桨部戳艘谎勐肥?,乖乖,已經(jīng)沒頂了,看不見人了。
難怪叫蛇郎君,難怪有人買兇殺你,估計就是被你狗糧塞的受不了了吧。
“好,那我就稱呼你蛇郎君了,免得叫你王兄,這個輩分以后被旁人知曉了,你不大好行走江湖了?!?p> 這次輪到王環(huán)有點懵了,我就是習慣性撒點狗糧,你怎么就忽然裝起13來了?這兩者有必然聯(lián)系么??不過王環(huán)也就是一愣,然后就又融化在玉娘的深情凝視中了。
最恨的就是這種深情款忘語對視牌狗糧了,難怪都詛咒身處愛情中的狗男女都應(yīng)該是親兄妹,人畜戀呢……
不對,好像人家的確是……
這對這一對狗男女來說不叫詛咒,貌似是祝福啊……
忍住了強烈不適,安耐住心中想去詢問路十八是誰下的單子,我再去接一次的沖動,出于禮貌,還是客氣了一句:
“我看尊夫人這是天劫出了問題?”
王環(huán)手頓時停住了,立刻轉(zhuǎn)過頭,熱切的看向簡平安,急促問道:
“小兄弟也精通醫(yī)術(shù)丹道?”
說罷,有立刻轉(zhuǎn)過頭,深情款款地對著懷中的玉娘柔聲說道:
“乖,為夫談點事情,你自己吃好不好?乖乖的哦?!?p> 簡平安臉色有點白,白得有點嚇人……
路十八已經(jīng)遠遁了,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一點一點在地底下越遁越遠,越跑越快……
王環(huán)轉(zhuǎn)過身來,對著簡平安整了整衣冠,然后一禮,正色道:
“敢問兄長尊姓大名,小可尊云山白骨洞濟世仙尊座下煉藥童子王環(huán)有禮了?!?p> 這就非常正式了,自報了身家來歷,完全不同于打斗的時候問詢了,那時候簡平安答與不答,回答真名假名都無所謂,所謂相逢何必曾相識,大家萍水相逢而已。
但是這么正式的問,就已經(jīng)是禮儀了,若是你還不回答真實的來歷,那就是要得罪這整個一脈了,而且王環(huán)還報出的是仙尊的名號,就是這一脈至少有一個返虛的修者,這可不是一個小勢力了。
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比如換了靜虛老道,只需回答一句,讓你家大人來親自問我,這必須是靜虛這種修為背景都大的嚇人的人物才專用的修辭手法,簡平安還沒學會這種裝逼手法,所以也就老老實實告訴了王環(huán):
“我名簡平安,師父名諱我沒法說,我輩分有點大,師門說出來大家都有點小麻煩,還是不說了為好?!?p> 王環(huán)一臉呆滯……
“小魔尊??”
“啊,你知道啊,那個,呵呵,你知道就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多長臉的事?!?p> 王環(huán)更是一臉驚駭異常,還沒恢復(fù)過來的樣子,你師兄是魔尊啊,魔尊你知道么?那是鎮(zhèn)壓了幾千上萬年輯魔榜的頭名人物啊,你輩分不是高,是奇高無比好么,我還以為我?guī)煾妇秃芘E?,但是你這名頭報出來,我?guī)煾付嫉米苑Q孫子,沒辦法,這輩分自稱孫子都是有點自我清高了,要知道魔尊的徒孫當年都是追著我?guī)煾复虻陌?,那時候我?guī)煾敢策€是個青年才俊,被打的一頭包……
對于王環(huán)來講,這天也是聊不下去了,不通名報姓還好,大家亂著來,各交各的,哪怕你輩分再高,我們勾肩搭背喝酒吹牛,那叫忘年交還不行么?但是現(xiàn)在這正式地一唱明了師門輩分,完蛋了,得叫爺!
簡平安終于舒爽了一些,剛才狗糧吃的有些撐……
“那咱們就按照輩分來吧……”
王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