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五月二十日
司蔻來的不算太晚。
堂中坐著許久未見的大伯母和她的兩個女兒,小少爺司清風(fēng)倒是不見蹤影。
高位上,她的祖母依舊精神奕奕,看她的眼神滿是慈愛,一如往常。
“見過祖母,”司蔻走下輪椅,恭敬的跪地叩頭:“祖母長樂安康。”
“好好好,好姑娘,快起來。”老夫人連忙招手,隔著空氣虛扶了下。
一旁的玉珠連忙起身,半扶半抱的把臉色蒼白的司蔻挪上輪椅,十分熟練的替她捏肩。
眾人見狀,心頭皆是一陣唏噓。連準(zhǔn)備出聲刁難一下的大夫人都不忍開口。
“祖母,孫女不孝。”
司蔻垂著頭,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今日本應(yīng)在寺里禮佛,可那里太過清冷……孫女實在是想念祖母、伯母,和府里的姐妹們。”
“一時貪玩跑回來,還望祖母恕罪?!?p> 說著又要跪下。
離得最近的大夫人連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這孩子,回來看望家人又不是什么大事,動不動下跪是個什么毛病?”
“謝大伯母體諒?!?p> 司蔻腹誹:還不是你們這兒的破規(guī)矩……再說了,我方才要不跪那一下,你不就逮著把柄,嘲諷我禮佛沒有誠心了嗎?
這半屋子的人,只有祖母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好。
心里這么想著,司蔻看著老人的眸子,眼淚收了收,微笑道:“祖母,慧明大師送了孫女一株百年丹芝,孫女把它獻(xiàn)給祖母,還請……祖母莫要生氣啦?!?p> 說著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推著輪椅,把一個制作古樸的方盒子迅速放到老夫人手邊的桌子上,像是怕她不收一般。
司蔻回座位之前還狗腿的錘了錘老人的膝蓋,輕輕兩下,一如撒嬌的小貓。
“你這孩子……就是仗著祖母疼你。”
老夫人捻著手中的佛珠,看都不看那盒子一眼,就直接叫一旁的嬤嬤小心收著。
司蔻紅著臉笑了笑,正準(zhǔn)備再說些什么,抬眼卻看見門口來了人。
二堂姐,司清瀾。
一屋子女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而當(dāng)事人司清瀾卻是乖乖巧巧的作揖行禮,面不改色,從容不迫。
司蔻嘴角抽了抽。
她以為她是不折不扣的戲精本精了,沒想到啊,還有一個段位更高的。
二堂姐不愧是能收服齊云庭的女人。
不說別的,就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搖曳生姿的身段,嘖嘖,世間難得的美人。
司蔻這么想著,就聽見身旁粗重了幾分的呼吸,和偶爾的骨骼嘎吱響。
她的大堂姐司清容,那眼神看起來……真可怕。
要是京城里被橫刀奪愛之后,拈酸嫉妒司清瀾的傳言故事,把女主角換成司清容的話,倒是要真實不少。
“這得了容貴妃賞識,三天兩頭往宮里跑,”大伯母開始發(fā)動她的嘴炮技能了,司蔻看了眼祖母無動于衷還習(xí)以為常的模樣,默默的低下頭。
“怎么,看不起咱們這些人了?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了是吧?”
司蔻的眼皮顫了顫,人家鳳星命格誒……現(xiàn)在這也算常規(guī)操作吧,甚至哪天告訴她,三皇子上位,司清瀾母儀天下了,她都不會覺得稀奇。
鳳星嘛,正常。
再說了,她都知道自己會醫(yī)術(shù)的事兒,背后定是站著天機(jī)谷,有這么一個強(qiáng)大的助力,干什么不是輕輕松松。
何況……據(jù)司蔻這么多年的觀察,這姑娘簡直就是錦鯉轉(zhuǎn)世。
氣運(yùn)好到走路都能被金子絆倒,然后拿著這金子去給錢袋被偷,可憐兮兮被困在青樓的羅唯贖身,順便跟這位未來將軍交上了朋友。
司蔻郁悶的看了看自己蒼白到一些細(xì)小血管清晰可見的手,輕輕嘆了口氣。
她就是個從來不知好運(yùn)為何物的非酋。大概把兩輩子的運(yùn)氣都拿來穿越、投胎,和……遇見齊瑜了吧。
哎呀,說起來大雍也有年月日,而今天……恰好是五月二十呢。
上輩子的大齡青年女青年司蔻,此時在心底忍不住的嚶嚶嚶起來。
真想快點見到齊瑜啊~
她的小男朋友~
又奶又狼、可鹽可甜的小霸王,簡直喜歡死他了!
“蔻丫頭?你臉怎么那么紅?”
“啊?”
司蔻一抬頭,便看到老夫人充滿擔(dān)心的眼神,不自知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嘶,有些燙。
這摸一下就更燙了。
“額……我想到高興的事情?!?p> “嗯?”
老夫人一愣,一旁跟司清瀾對線的大伯母也是一愣。
“我在府門口碰到了羅公子,聽說……昨日擂臺,清風(fēng)弟弟表現(xiàn)的不錯?”
司蔻這話是看著老夫人說的。
只見她頓時笑開,臉上皺紋顯了顯,卻是更像一個普通的老人家,對兒孫有出息感到欣慰。
而不是作為高門大戶的誥命夫人。
“風(fēng)兒倒是讓我意外,本以為他跟齊王府那小子一樣混不吝,沒想到……還有這等出息。”
“風(fēng)弟畢竟流著祖父和大伯那般驍勇的血,又是大伯母一手教導(dǎo)的,自然是不會差。”
“少年意氣總是輕狂了些,風(fēng)弟這般朝氣蓬勃的模樣,我不但為他高興,還……有些羨慕呢。”
說著,司蔻紅了紅臉,似乎是為自己“不淑女”的野蠻想法感到慚愧。
“哈哈哈哈,蔻丫頭說得不錯,咱們侯府可沒有酒囊飯袋?!?p> “張氏,”老夫人笑瞇瞇的看著自家大媳婦:“霈兒如今在朝中當(dāng)職,也算是出息了。”
“清風(fēng)有了這成就,也有你的一番功勞,娘老了,沒什么好東西,我存著的那套……年輕時候的紅寶石頭面,你拿去給清容用著,咱們侯府的大姑娘,也不能失了身份?!?p> 張氏連忙拉著明顯很開心的司清容道謝。
氣氛一時間很是和睦。
老夫人在張氏開口懟司清瀾的時候,雖然沒有表態(tài),但那時不時往她頭上那海棠步搖瞟的動作,司蔻卻注意到了。
真不知道二堂姐是膽子大敢硬剛,還是說……人家根本就是故意的。
現(xiàn)在無意間抬頭,看到司清瀾翻的一個白眼,司蔻覺得應(yīng)該是后者。
不得不說,十年癡傻一朝翻身,還能光彩照人的去打臉,這樣真的挺爽。
但……司蔻看了看周圍目光涼颼颼的幾個女人,默默的為司清瀾點了根蠟。
“蔻丫頭啊?!?p> “大伯母?!?p> 司蔻回神,看著張氏眨了眨眼睛。
人畜無害。
“你這衣裳是什么時候的了?去年的款式吧……怎么還在穿?”
“方才輪椅不小心劃到了裙擺,我去聽荷院找了件先穿著。”
司蔻乖乖答道。
“這怎么行?”
“一會兒大伯母帶你去找繡娘,再給你多做幾套?!?p> “我……”
“蔻丫頭,張氏說的不錯,”老夫人一本正經(jīng)的點了點頭:“你可是宣平侯的嫡女,老二在邊關(guān)出生入死,你可不能被薄待了?!?p> “是?!?p> 有新衣服穿,司蔻自然是高興的。
只是……突然注意到司清瀾和她料子顏色有些相似的衣裙,心情有些復(fù)雜。
還有些……不大好的預(yù)感。
……
再睜眼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十分陌生。
破舊的茅屋,簡陋的草席,還有股霉臭味兒,像是“陰魂不散”。隔著爛布似的窗子,感覺現(xiàn)在似乎是傍晚。
司蔻揉了揉眉心,想著眼前是什么情況。
她吃了飯,正在回院子的路上,由玉珠扶著做“復(fù)健”,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吃力。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司蔻眼尖看到了他們脖子上的榮親王府標(biāo)記,迅速打手勢讓長亭莫要輕舉妄動,所以乖乖的被迷暈綁走了。
回憶完畢。
“長亭?”
司蔻輕輕叫了聲。
房梁的一角響了兩下,司蔻仰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剛好在她的視線盲區(qū)。
不愧是第一刺客,厲害。
確保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后,司蔻就老老實實的閉目養(yǎng)神起來,論肉票的自我修養(yǎng),她還是懂點。
不知過了多久。
司蔻餓了。
門終于打開了,黑衣人的眼神先落在她被死死綁著的雙手雙腿上,確認(rèn)無誤后才慢慢靠近。
提起司蔻的后衣領(lǐng)就走。
司蔻:“……”
大哥,咱們能不能換個走路方式?
這時候面子倒無所謂,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要散架了!
……
桃花苑。
“什么?不見了?”
齊瑜猛地揪住飛刃的領(lǐng)子,力氣之大,小暗衛(wèi)臉色紫紅紫紅的,脖子都要斷了。
“主……咳咳……主子……”
“哦,抱歉?!饼R瑜反應(yīng)過來,先是松手,接著開始攥著自己的拳頭,道:“接著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咱們的人說,縣主在安平侯府失蹤了,不一會兒有兄弟看到南山多了輛奇怪的馬車?!?p> “馬車……在哪?!”
“山上那間破廟里——”
男人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
飛刃愣在原地,轉(zhuǎn)頭正準(zhǔn)備跟上去,卻突然被人叫住。
一道熟悉的冷淡嗓音,又帶著一絲不悅。
“見過三皇子殿下?!?p> 飛刃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齊云庭皺著眉頭,道:“齊瑜這是去哪?”
齊瑜齊瑜……我家世子不要面子的嗎???
“山腰?!?p> “宴會就要開始了,他這時候跑什么?”
飛刃連忙替自家主子求情,心中卻癟嘴:“三皇子了不起哦,擺著張臭臉給誰看呢?!?p> 自家齊王世子,那么好一個主子,平日里跟在你后面說什么干什么就算了,這未來媳婦被綁了有危險,還不能去救了?
飛刃不著痕跡的鄙視了他一眼,隨即追著齊瑜去了。絲毫不覺得怪罪這個不知情的臭臉三皇子,又把他撂下有什么不對。
英明神武的主子老在這表哥后面晃,還替他給那女人保駕護(hù)航,連自家媳婦都顧不上……他看齊云庭不順眼很久了。
那今日,他就要為追求真愛的主子,掃清障礙!
碎云沾衣
勇敢追愛吧,520快樂啊~ 雖然我只是個卑微的單身狗∪?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