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主子和下屬
杜笙取到了司蔻新來的字條。
看了一眼便用內(nèi)力震成粉末,揚(yáng)手讓它隨風(fēng)散去。
他蹲下身子,提起落在尸體身旁的長刀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才反手送刀入鞘。
“嘖,我可是個王爺?!?p> 杜笙癟嘴嘟囔道,揮手召來了幾個跟他身著同款黑衣的人。
“走,去碎石關(guān)。”
司蔻厚道,不僅送了藥,還派了個不錯的大夫。
母親身體無礙,他便沒什么顧慮?,F(xiàn)在哪怕為朋友兩肋插刀,也不算什么。
……
“主子,我們在追查蘭花匠的時候,碰到了齊王世子的人?!?p> 葉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完了就斜倚在門口。
“他的人?”
司蔻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不用理會,若是有了麻煩,就出手幫一幫?!?p> “是?!?p> “安平侯那邊呢?”
“他最近倒是安分,沒見什么陌生人?!比~息歪頭想了想,又補(bǔ)道:“作息跟其他官員沒兩樣?!?p> “聽說江南有了水患?”
司蔻問道。
“江南水患……似乎今年特別嚴(yán)重?!?p> 葉息沉吟許久,突然想起來什么,猛地站直身子:“若說異常……你確定安平侯的確沒什么本事?”
司蔻挑眉:“大眾點評,文不成武不就。”
“那就奇怪了。”葉息捏著下巴肉,緩緩道:“皇上為什么每次下朝后議事,都要叫上安平侯?”
“還有這種事……”司蔻皺眉,依著他大伯的脾性,不應(yīng)該得瑟好久大肆宣揚(yáng)嗎?怎么會……這么低調(diào)。
“好了,我知道了。”
司蔻揉了揉眉心,近日來藥喝多了,老是犯困。
葉息見狀正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檻又停步道:“誒,主子,長亭呢?”
司蔻睜眼,隨意看向一個地方,長亭面無表情,緩緩從暗處走出來。
葉息:“……厲害。”
她發(fā)誓她是真的隨意看了一個地方,不知道他怎么藏起來,然后閃現(xiàn)過去的。
“是這樣的,主子。”
“懷王已經(jīng)把兵符的位置確定了,只是……沒人有那個本事去拿出來?!?p> 長亭作為第一刺客,自然是不二人選。
司蔻偏頭看了眼長亭,他似乎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不知喜怒。
長亭單膝跪地,微垂著頭。
“全憑主子吩咐。”
司蔻淡笑,她永遠(yuǎn)不會懷疑長亭。
不論是他的能力,還是忠誠。
“那好,收拾一下就去梁洲?!?p> “但是!”
司蔻推著輪椅到他面前,長亭感覺到她的靠近,緩緩抬頭。
“任務(wù)沒了還可以再想辦法,你沒了……那就真的沒了?!?p> “切記,萬事小心,不可硬拼,明白?”
“長亭明白?!?p> “我記得……你們頂級刺客都有個規(guī)矩,叫人在刀在?”
長亭眸中閃過一絲困惑,還是迅速答道:“是?!?p> “刀拿來?!?p> 男人毫不猶豫從背后把長刀連著鞘取下,雙手遞給司蔻。
司蔻挽袖接過,作為第一刺客的長刀,卻沒有名字。
她輕輕把刀鞘撐開一點,露出半個“長”字。這還是當(dāng)年給長亭取名字的時候,看著他隨身帶著的這把刀,覺得太過普通,就順手把他的新名字也刻在了上面。
刺客的刀出鞘,是要見血的。
可這把無名刀,一如它主人般的對她無比忠誠。
平日里滿是血煞氣的東西,此時卻像是收斂了爪子的孤狼,宛若乖順的家犬。
司蔻笑了笑。
抬手從袖子上撕了一截淺青色的布條,又不緊不慢的系在刀柄上。
長亭的瞳孔微微睜大,嘴唇抖了抖,卻沒說出話來。
“你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不過?!?p> “敢單槍匹馬殺回組織的男人,不管過了多久,也不像是會在意生死的?!?p> 司蔻綁布條的最后一下,明顯可見的用力。
“現(xiàn)在給你第二個任務(wù),我要你活著回來,親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p> “我覺得這個任務(wù)比較重要一些,你覺得呢?”
長亭一愣,若是這時候有人抓住這瞬間的機(jī)會,便能輕而易舉取他性命。
他是真的信任司蔻。
“……是?!?p> 這算什么回答?
“好了,去執(zhí)行任務(wù)吧?!?p> 司蔻挑眉,雙手把長刀還給他,那截布條晃了晃,異常扎眼。
長亭起身,小心翼翼的把刀放回背上,跟著葉息離開了。
半晌。
屋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司蔻看了眼自己還未完成的山水圖,無奈的搖了搖頭。若不是穿越,她還真沒發(fā)現(xiàn)自己在水墨畫上還有這樣的天賦。
畢竟宣平侯嫡女,從小到大出席的宴會也不少,總要有個拿手的本事來撐場子。
她的畫技,可是得到過曹閣老的稱贊呢。
過不了多久,就是皇后的生辰了,那時肯定要用上這技能。
司蔻很惆悵,她一點都不想在各方勢力面前揮筆作畫,一是感覺很不舒服,二是……她緊張。
把目光移到那幅畫上,越看越像齊瑜救她的那個土匪窩山頭。
還挺好看。
……
飛刃進(jìn)來的時候,齊瑜還在專心致志的練字。
齊瑜的字,寓妍潤于蒼勁,藏淡疏于峻整??粗坪踔幸?guī)中矩,卻是暗藏鋒芒,更多了幾分少年郎的銳氣。
不愧是他家主子!
“飛刃啊,”齊瑜見小暗衛(wèi)一進(jìn)來,便咧嘴笑開。
飛刃突然覺得很幻滅。
“我剛剛心頭跳了跳,應(yīng)該是夫人在想我。”
齊瑜面上又多了幾分得意。
“……”
“夫人這幾日都待在寒武寺?!?p> 言下之意,您就別想偶遇人家的。
可能是飛刃這聲“夫人”,聽的齊瑜身心舒暢,他也沒有計較某大膽暗衛(wèi)的陰陽怪氣。
“你來干什么?”
齊瑜收了收筆墨,轉(zhuǎn)頭看著他。
“這是逐星帶回來的賬冊,主子過目?!?p> 飛刃把幾本冊子遞過來,齊瑜眼皮一跳,直皺眉道:“怎么這么多?”
“榮親王在梁洲地界一直不怎么厚道,咱們的人憋屈很久了,可是礙于他的身份又不好動手?!?p> “好不容易等到主子下令了,這……自然就多了些?!?p> 夠他焦頭爛額一段時間了。
齊瑜伸手接過,隨手翻了兩頁就放在一邊,道:“以后這種事兒別憋著,你主子已經(jīng)慫夠了,手下人就能多狂要多狂?!?p> 這話說的輕飄飄,飛刃本來應(yīng)該高興的,可他卻看著齊瑜,覺得心疼。
“你這是什么眼神?”
搞得自己像什么花魁一樣。
齊瑜皺眉,氣上心頭,直接伸腿踹了他一腳。
不過也沒真踹,飛刃反射性的躲開,嘿嘿一笑。
“主子,咱們該去青樓了?!?p> 齊瑜起身,走到門口突然頓住,小心翼翼的道。
“飛刃,我逛青樓……夫人會不會生氣?”
“不會吧……夫人那是什么人?女中豪杰!會在乎這些?”
“況且夫人不是相信您嗎?”
齊瑜想了想,記起來自己連令牌都給保證出去了,隨即放心大膽的去“打卡”了。
去青樓,男人可是輕車熟路。
按著慣例直接要進(jìn)那間視野最好的天字號廂房,卻不想……今日來了個人跟他爭。
笑話,這京城誰人不知那個地方是齊王世子的?
齊瑜撩起袖子就要跟那人硬剛。
卻不想……來者是個熟人,蹩腳的女扮男裝。
司清瀾。
他這表嫂怎么有逛青樓的癖好?而且身后……嗯?
羅唯?
齊瑜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先想起的是這人要?dú)⒆约蚁眿D,目光頓時就兇起來。
“世子,在這里遇到,真是緣分?!?p> 齊瑜一驚,連忙往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有司蔻的人,道:“誰跟你有緣分?!”
飛刃簡直沒眼看,看著臉色一變的司清瀾,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道:“公子,那個包廂挺寬敞的,不如同去,把酒言歡?”
“好?!?p> 司清瀾扇子一合,眉眼彎彎。羅唯張了張嘴,也沒說什么。
飛刃連忙不著痕跡的拽了拽自家主子,齊瑜面不改色的側(cè)過身子,給司清瀾做了個請的姿勢,順便冷冷的看了眼羅唯。
那女人倒是沒有一點不適應(yīng),笑了笑就先進(jìn)了包廂。
青樓的梁媽媽全程站在一旁,在看到飛刃主動問起的時候就震驚了,到后來看到齊瑜難得表現(xiàn)出的恭敬……
她開始擔(dān)心自己的項上人頭。
那姑娘不會是什么公主之類的吧?
依著她看女人的經(jīng)驗,自然一眼就知道性別,哪怕是頂好的易容術(shù),在她這種人面前,都有可能暴露。
梁媽媽默默退了下去。
有些事……她還是離遠(yuǎn)些好。
齊瑜的好心情卻是沒了,看著梁媽媽的背影直冒冷氣。
連帶著看樓下花魁的興致都沒了。
司清瀾終于感受到一絲不對勁。
世子殿下一進(jìn)屋就在埋頭喝酒,眼神也沒有往女人身上飄。羅唯卻是從頭到尾都把自己往角落里縮,乖的像個鵪鶉。
從云庭那里,她也算知道了一些這兩人之間的矛盾。
可……剛剛終于擺脫侯府那些人溜出來,司清瀾太興奮就沒想起來?,F(xiàn)在,氣氛還是很尷尬。
“聽說世子殿下心悅清平縣主?”司清瀾試探性的開口。
“聽說?”
齊瑜眼神不怎么清明,表情冷冷的。
很陌生。
“云庭提起過,看來……四妹妹還挺有福氣的?!?p> “有福氣?”
“可不是,若四妹妹知道,世子本是如此的人中龍鳳,該高興壞了?!?p> 司清瀾笑了笑,她都說司蔻是她四妹妹了,世子應(yīng)該會給點面子的吧。
況且……這也算是提醒他現(xiàn)在的局勢,這么容易“沖冠一怒為紅顏”,可不好。
以前云庭總說,齊王世子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而他尚未娶妻,若是……能娶到曹閣老的孫女,那便再好不過。
可如今,他對司蔻如此在意……
齊瑜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怒火。
這女人,表哥寵她,她還真就把自己當(dāng)公主了?表哥跟他說話都是直來直去毫不遮掩的,她還在這里試探,明里暗里的警告……司蔻可沒主動提起過這個姐姐!
離得最近的飛刃,把齊瑜頸間暴起的青筋看的明明白白。
半晌,也沒聽到男人開口回答。
飛刃臉色也不太好。
“司小姐,我家主子應(yīng)該是醉了,就先帶他回去了?!?p> “那是自然?!?p> 司清瀾抿唇一笑,落落大方。
飛刃抱拳鞠躬,半托著男人離開。
一出青樓,齊瑜便甩開飛刃,運(yùn)起輕功就去了寒武寺。
遠(yuǎn)遠(yuǎn)的蹲在另一個山頭,他能看到司蔻院子里亮起的窗戶。
男人猛地出掌,不遠(yuǎn)處一塊半人高的石頭應(yīng)聲碎裂。
剛趕到的飛刃嚇了一跳,隨即又默默嘆了口氣。
他走的時候順手提走了酒壺,此時坐到齊瑜旁邊,給他遞過去,卻沒開口說什么。
“飛刃,我媳婦兒最好了?!?p> “是我配不上她,有福氣的是我?!?p> 男人灌了口酒,看著遠(yuǎn)處的院子發(fā)呆。
“我后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