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小罡風的,那這具身體是誰的?難道剛剛那個過程里,身體被剝奪了?這個理論有些可信,并且可能信比較大,因為他知道如果在別人身體上長出和自己一樣的臉幾乎是不可能的,要么他丟在千里之外的自己的身體被這個地方藏在暗處的操縱者給挖出來,千里迢迢的運過來,要么就是他的靈魂轉(zhuǎn)到了這個地方的某個人的身上,并且這個人長得和他本尊一毛一樣。前者不太可能,那是他的身軀,被動了他能不知道?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人長著和他一樣的臉,總不可能這操縱者極其講究,特意捏了個跟他長得一毛一樣的人出來,就為了他看著順心吧?
林北望有些頭疼,這場景看起來有些詭異的平衡,他猖狂許多年,很久沒有動過腦子了,可眼下這場面,著實有些讓他燒腦。
他突然又想到,那趙予安呢?是不是也已經(jīng)附靈在了誰的身上?那相貌會不會也沒有改變?
此刻真的是想什么來什么,他還未曾轉(zhuǎn)身,就聽見那個熟悉而又清冷的聲音:“北望?!?p> 聲音明明悅耳動聽,可是此刻卻讓人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林北望驚了,覺得自己的耳朵是被剛剛的爆竹聲給炸出了幻聽。
他好像聽見趙予安叫他了,林北望猛地轉(zhuǎn)身,看見了熟悉的不得了的臉,晴天霹靂不過如此,覺得自己大概是遺傳了趙予安的烏鴉嘴,更驚訝的是這婆娘對他的稱呼。
他很想回一句:“我們很熟嗎?”
但是仔細看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卻愣住了。
趙予安也沒有變了容貌,她還是那個趙予安,還是那副面孔,腰間也還是那把凌絕,但是林北望卻覺得這個人完全不是那個月前同自己大打出手,并且低調(diào)的囂張過度的人了。
趙予安此人,對于當姑娘的自覺沒有多少,大多時間非常冷漠,并且對于人情冷暖非常的不知情不知趣。
可是現(xiàn)在的她沒有再隨意的披散著頭發(fā),也不是用一根布條松松的綁著,是正兒八經(jīng)的梳了少女的發(fā)髻,釵環(huán)不華麗,似乎也沒有脂粉,但是卻已經(jīng)足夠她脫胎換骨,她不再像是劍山上最高的那一把危險又誘惑的劍了,而是長在人世間的一朵名貴的花,美艷不可方物,卻染了塵世的種種氣息。
讓人更為著迷的危險。
她輕輕彎了彎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出來的這樣早,晚飯吃過了嗎?”
林北望咽了一口口水,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算的上是受寵若驚。
他想回一句:“你是不是腦子被什么妖物侵襲搞壞了?!?p> 可是只是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忍心將這句話出口,然后一股難以言喻的束縛爬上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好似被誰操控了那樣,一股莫陌生奇怪的想法涌入他的腦海,差點要把他的意識全部侵占。
“黃昏時分想為你搶一盞最好看的花燈,可是那些小姑娘都可憐巴巴的看著我,我無奈,只好給她們了,現(xiàn)在手里空空如也,不知如何對你言,便只好坐在這里發(fā)呆等你?!?p> 林北望:……
肉麻死了。
這還不夠,接著林北望就看著自己伸出手,撫向趙予安的臉,后者不躲不閃,他摸個正著,心里是清楚的了不得也模糊的了不得的滿足。
林北望覺得自己的意識僵硬成一塊木頭:我是不是瘋了。
接下來,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加了不得的事實,彩霞鎮(zhèn)這地方真實存在的讓人膽戰(zhàn)心驚,而且這里似乎真的有一個林北望和趙予安,他們沿著大街小巷走過,大爺大媽似乎對他兩都非常的熟悉,甚至還有大嬸問他倆什么時候成婚,言語里似乎對二人的關系看起來十分贊同和欣喜,
林北望心底越發(fā)凝重,如果這個世界是捏造的,那么為什么會看起來這么真實,而且好似他完完本本就是從這里生長起來的人,他抱著這樣濃重的疑慮,卻表現(xiàn)不出分毫,這具身體似乎還有意識,對身邊的人散發(fā)的溫柔不斷的沖擊著他的凝重和懷疑,他堅決抵抗,卻累的心神緊繃。
捏造小千世界可不是說說就能有的,大多只會捏出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來,但是這里的世界實在是太過真實,一草一木,一人一瓦都帶著讓人難以辨認的真實,似乎他捅自己一刀,能見血,這里面的產(chǎn)物還能夠為了他而傷心難過一般。
真實的不像是捏造的,那如果不是捏造的,那另一種可能就是溯回之法,彩霞鎮(zhèn)這個地方當真有兩個人,一個人的名字恰巧也是林北望,另一個人也巧的不得了的是趙予安。
但是,這話說出來誰信?
連林北望自己都不相信。
長得一毛一樣的人也不是沒有,趙予安可以有第二個,他林北望也可以有第二個,可是……
林北望低頭看著這個趙予安腰間的凌絕。
這可是凌絕,世上還有第二把凌絕嗎?
林北望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懷里微微透著涼意的那塊平安扣,都在強烈的告訴他這一切似乎都不是假的。
那么這是哪里出錯了?
林北望百思不得其解,陷入僵局。
而此刻被迫現(xiàn)身的百里茉也是驚怒交加,她雖然一直在百花谷里被谷主說不學無術,但是她好歹也是個神仙!可是現(xiàn)在她居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從凌絕劍的劍鞘里被打了出來。不僅讓她丟失了趙予安的蹤跡,甚至一點若有若無的氣息都沒有讓她聞出來!這其后的聯(lián)想更是讓她齒冷。
她可不是什么凡間的修道者,哪怕人間對她的束縛諸多,但是她好歹也是仙體,那是有仙根仙骨的,正兒八經(jīng)一神仙,就算此地再妖異,怎么會將她的靈體給打出來?
這可不是凡間能有的東西。
而且,這里同外面看到的樣子并不一樣,明明看起來是鬼氣森森的樣子,可是這里面卻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百花谷里那眼靈泉一樣,詭異的靈氣逼人。
而百花谷的那眼靈泉,可是萬萬年才成了這么一眼,現(xiàn)在這里隨便一個山村都能有這樣的東西?
鬼都不信。
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趙予安,不管這個地方是什么東西整出來的存在,那都不是現(xiàn)在尚未飛升的趙予安能夠應付的。
而百里茉卻有些無法分辨自己在哪,她周遭一片黑漆漆,微弱的月光根本不頂事,她打了個響指,指尖悠悠的升起一簇火,周遭的景象稍稍被她看清楚了一些。
她看起來似乎被丟在了極其偏僻的地方,除了樹影婆娑,就是看起來荒蕪的不行的黃泥地。捏造的小千世界大多都有限制,比如一個場景,一個地方。她被排斥在外,所以被丟到了一個不知所在的地方。但是,趙予安絕對不會被排斥在外,她甚至有種感覺,這個地方為了等到她們的到來,已經(jīng)等了許久。
那必須找到趙予安。
百里茉想起來那個不靠譜的司命從懷里掏出照影圖,她催動法力想展開,卻發(fā)現(xiàn)這仙器一動不動。
司命真的是不靠譜!特別不靠譜!
百里茉放棄了尋求幫助的想法,她鮮少能碰見孤立無援的情況,此刻雖然有些手忙腳亂,卻還是保持住了幾分冷靜,抿了抿唇。
她知道,以她的本領可以破出這個鬼地方,回到現(xiàn)世,然后站在外面她就可以把司命拉下來參與,可是趙予安能等嗎?
那么她就只能在這個地方,和那個不知名的鬼東西斗爭到底,她就得以趙予安為目標,強行介入這個地方的小千世界,可她若是為了趙予安強行破除迷障……
百里茉沒有繼續(xù)想下去,有些事情光想是沒有用的,她想這件事的時候,就代表,她已經(jīng)非做不可了,那考慮什么后果?
干就完事了!
手印翻飛,百里茉捏了個決,指尖熒光乍現(xiàn)空間開始慢慢扭曲,她感覺到了千斤重的大山壓在了身上,平時沒有經(jīng)歷過挫折的身體顯得有些沉重不堪,她看見空間被擰成了一個麻花,剛剛寧靜的樹影被卷曲了起來,百里茉輕喝一聲,隨即一股巨大的反彈力拍在她的背上,將她彈出了這個鬼地方,剛剛還眼前偏僻的郊外隨即一變,變成了繁華熱鬧的主街道。
這條街道的人不少,但是誰都沒有對于她的突然出現(xiàn)表現(xiàn)出訝異,街上有人帶著小孩在放爆竹,爆竹聲噼里啪啦,熊孩子們的歡笑聲叮鈴作響,屋檐上的雪溶掉滴下的水砸在百里茉的頭頂,徹骨的涼意讓百里茉忍不住一抖,仙體之軀在這里居然等同凡人,一滴涼水,也能讓她抖上一抖。
百里茉頓住腳步,她轉(zhuǎn)頭看向這條長街的街頭和街尾。
這里太真實了,真實到和外界似乎沒什么兩樣,一磚一瓦和人都像是自然界里的美妙畫面,可是百里茉知道,這里就是假的。
她依靠著在凌絕劍里棲息的日子,用盡辦法才感應到了微弱的聯(lián)系。
這兩人離她并不遠,似乎只是隔了一條街,百里茉心口大石稍稍的放下,她急切的去找尋著這二人,她穿過花燈河走過一個牌坊后,她看見了相互手牽手走在一起的兩個人。
煙花盛放,滿街燈火通明,暖暖的光投射出這兩人的影子。
百里茉突然覺得心口一靜。
如果沒有突變,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轉(zhuǎn)折,是不是她從窺世鏡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而不是現(xiàn)在她站在這里,看見這兩人的并肩,卻只記得這里的虛假和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