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妖人嘶吼著沖向趙予安,獠牙尖尖,渴求著血肉的滿足,百里茉顧不上心里的千萬種疑惑,當(dāng)即就想上前幫忙。
趙予安畢竟還不是大成境界的人,并且肉體凡胎,就算她對付一只高山妖人心有余力,可是現(xiàn)在是一堆的高山妖人,每一個都來勢洶洶,而且街道盡頭還有只混沌,混沌現(xiàn)在尚未輕舉妄動,而這滿街的高山妖人卻看得百里茉頭皮發(fā)麻。
一只她尚且能心有余力,可是這么多呢?她趙予安到底還是個凡人,總是會累,會氣力衰竭,百里茉對于自己如果出手會遭受什么樣的后果并不在意,但是她見不得這人在她的面前受半點傷,半點委屈,她跟某人承諾過,也對自己發(fā)過誓,不可違背,她也不想違背,哪怕這不過是那人必須所經(jīng)歷的東西。
她只要趙予安能夠安然無恙。
正午當(dāng)中血染長街,那一身白衣瘦骨伶仃靜立不動的人突然握住了劍。
天幕一瞬間變得昏暗不堪,來自遠古兇獸的嚎叫震耳欲聾,大批大批的高山妖人沖下屋檐,猩紅的眼里倒映著那一簇白。
百里茉再也忍不了,一記夾雜著靈力的暴喝破空而出“孽畜!爾敢!”,這聲暴喝將一眾高山妖人的動作稍稍頓住了片刻。
同時不管不顧劈開身前攔路的妖人,百里茉目標(biāo)明確,她要幫她。
趙予安是個天縱之才,卻到底是個女子,哪怕高挑,卻也瘦得像是一根竹竿,在大批的高山妖人虎背熊腰的反襯下,更像是一片落葉,脆弱不堪。
百里茉現(xiàn)了身,視線卻被高山妖人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她看不到趙予安了。而那被魔物蓋住的地方卻傳來一聲清脆的金鐵之聲。
“叮——”
天中烏云翻卷,雷電噼里啪啦的盤旋在天上,一道華光從無數(shù)高山妖人的脖頸出整齊切出,黑色的血潑了百里茉一臉。
“我的太上老君啊——”百里茉不敢置信眼前一幕:“這還是人嗎,怎么感覺比我還強?!?p> 場面太過震撼,以至于剩下的高山妖人都忍不住退了半步。
但是當(dāng)百里茉看見那一圈高山妖人的尸首中間的情形就笑不出來了,看起來厲害的不得了的趙予安捂著心口不止歇的吐著血,而那些高山妖人身死之后居然頃刻成為飛灰,飛灰無風(fēng)自動,飄飄散散的往趙予安飄去。
一粒小小的飛灰,粘在了趙予安的傷口上,鮮紅的血變得烏黑一片,百里茉突然明白了這些高山妖人為什么如此脆弱,這根本就不是戰(zhàn)士,這些都是被精心制作的毒人!
用心不良,來意明顯,顯然是有人在針對著趙予安。
果然司命寫的那句被山門帶回禁足,就是用來哄她玩兒的!
“無……趙姑娘!”
百里茉指尖結(jié)印翻轉(zhuǎn),靈光飛過一道柔和的屏障將飛灰隔絕在趙予安身外。
趙予安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抬頭看向百里茉,眼神冰冷。
“你是何人?”趙予安上下掃了她一眼:“不似這幻境產(chǎn)物?!?p> “我……”百里茉有些不知該怎么回答,但見她身上傷口處變黑的速度越來越快,心下一急道:“先不用管我是誰,我是來助你的。我也想出去!”
趙予安笑了笑:“你這屏障之術(shù)靈元醇厚,想必法力在我之上,你都出不去,救下我就能出去了?”
百里茉心里咬牙切齒,這人八百年了還是沒改這個疑心重的臭毛病。
跟一個根本不相信你的人說這些根本就是浪費口水,于是她避而不答,低頭去看趙予安的傷口。
抓傷在被小黑灰沾上后變得腐爛,并且黑色的毒素蜿蜒成線在往趙予安的臉上走,白皙的脖頸出稍稍露了形狀,看起來有些駭人。
百里茉焦頭爛額,這是毒,可她打小對于這些東西就不在意,淺顯的皮毛都不愿意看,此刻面對著這毒看來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白衣染遍污穢,可是少女的眼睛還是亮的嚇人,一點寒芒注視著那些蠢蠢欲動的飛灰,和一直看著這邊蓄勢待發(fā)的兇獸混沌。
“你知道同我一起入夢境的那個凡人在哪嗎?”
百里茉看向她,發(fā)現(xiàn)趙予安問的極其認(rèn)真,不是隨口一問。
但是她沒有回答,只是也問了她一個問題:“這個身體原本的意識呢?”
“她沉睡了?!壁w予安并不奇怪她為什么知道,只是繼續(xù)道:“我死不足惜,但是那人不需為我陪葬?!?p> “所以你想拿命去搏?”百里茉被氣笑了:“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嗎?自己的命說放棄就放棄,有你這樣的?他不過一個凡人,你就算救出來,沒了你他能出了這鬼地方?”
趙予安看向她:“到時還希望能仰仗姑娘一二?!?p> 這是她第一次求人,趙予安前半生活的冰冷如鐵,從未求過人,而第一次求人是為了那個已經(jīng)被換了餡兒的林北望,百里茉冷笑咬牙,幾乎被這人氣哭。她到底在凡間伸展不開手腳,而且面對的都是如此強敵,她尚且不敢說自己帶著趙予安能全身而退,更別提那個心懷鬼胎的林北望了。
這可真是給她出的一道難題,出題人并沒有管她答不答應(yīng),只是用行動表明了她的決心。
她似乎在強行調(diào)動已經(jīng)沉寂的真元,雖然黑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下去,可同時趙予安的臉白到透明,嘴變得殷紅殷紅。
百里茉突然想起來那個被趙予安如此重視的“凡人”,心里有些恨鐵不成鋼。
看了眼緊閉雙目的趙予安,內(nèi)心無可奈何,她輕輕劃開自己的腕,將精血凝成一粒珠子,送到趙予安的嘴邊,天幕一直盤旋的雷電轟隆作響,似乎是在警告著百里茉。
呵,有本事就劈死你姑奶奶。她想。
百里茉不予理睬,只是心煩趙予安不張嘴發(fā)行為,強行上前掰開嘴喂了進去。
高山妖人的毒似乎對于這精血格外恐懼,趙予安服下的一瞬間,整個人都抽搐了一下,傷口里是蠕動著的東西,爭先恐后的往傷口外爬,不一會血液和傷口都恢復(fù)正常,甚至傷口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
江南水鄉(xiāng),一個臉上蓋著斗笠的男人輕輕抬了抬已經(jīng)許久不見動靜的魚竿,他抬了抬頭,斗笠滑下來,男人瞇著眼看向北方。
“百花谷的花神?”男人無奈的笑了一聲:“何苦呢何苦。一切都是注定,何苦要這么拼命?!?p> 百里茉聽不見這人的言語,只是從虛空一點,一瓣七芯茉莉的花瓣從空中點出,她將花瓣敷在傷口上,傷口快速痊愈,而洗了血液的花瓣迅速變大,成了一把八寶玲瓏扇,清新素雅的茉莉花躍然于上。
百里茉手指翻飛捏了決,單手握住扇柄,一扇子扇散了在屏障外面圍成一圈的妖人灰,靈力似乎帶著無上的純凈力量,外面的烏煙瘴氣也一瞬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本來霧氣朦朧的長街一片安明。
混沌露出了獠牙,看向擋在趙予安身前的百里茉。他被困數(shù)千年,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玩,卻碰上了個硬茬,硬是被他捉來當(dāng)打手。
本來那個白衣服看起來就是個危險的東西,沒想到又蹦出來一人。
并且這個人的氣息告訴它,她不好惹。
混沌有點想退縮,它有些靈智時,對于趨利避害的本能就鍛煉的爐火純青。
可是當(dāng)它一有想離開的念頭時,脖子上一道無形的咒迦將它定的死死的。
這簡直是有苦沒處訴!
混沌表示它只想回老家繼續(xù)修煉!
趙予安睜開眼,看著龐然大物般的混沌,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恢復(fù)如初,知道是面前這個人的功勞,雖然對方為什么幫她她不知道,只是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去找回“小罡風(fēng)”。
凌絕從她被傷開始就一直嗡鳴不止,此刻終于稍稍安靜下來,趙予安重新提起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茉驚訝回身,發(fā)現(xiàn)這人恢復(fù)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雖然自己的精血是療傷圣藥,但是恢復(fù)的如此之快,還是百里茉意料之外的。
“我姓百里,是是一個小小的花靈。”
對于百里茉這番謙虛的回答趙予安顯然沒信,但是也知道對方是不愿意多透露,趙予安也不繼續(xù)追問,只是換了個問題問道:“你說你知道林北望在哪?”
百里茉抿了抿唇,點了點頭:“但是我不能再幫你做什么了。”
她剛剛出手,已然引動天怒,只要自己從這出去,迎接的就是天雷加身和法力反噬,她若是繼續(xù)出手,怕是出去就要被打回天庭了,到時候再想下來,怕是比凡人登天還要難。
趙予安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只是道:“無礙,且說?!?p> “林……公子,怕是被混沌吞到了肚子里?!卑倮镘杂行殡y:“混沌肚子里兇險萬分,你……”
她想說你傷勢尚未痊愈,不如我們修整完畢再戰(zhàn)。
但身為老友,百里茉對于不管是天界無華還是人間趙予安的脾氣都是了如指掌,于是她吞下了后面的話,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道:“若是遇到兇險,這小瓶里的一片花瓣能護你一條命?!?p> 趙予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百里茉被看得有些慌亂:“看我做什么?”
“為什么這么幫我?”
百里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你若是活著出來,我便告訴你?!?p> 趙予安也沒有推辭,收下了那個小瓶塞入懷中,她一身白衣已經(jīng)被血染透,雖然知道她已經(jīng)痊愈,但是百里茉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
她在天界百花谷當(dāng)嬌寶寶當(dāng)了幾萬年,第一次這樣體驗如同老母親一般的角色。
趙予安提劍凌絕,嘴唇微微一勾,笑出了恣意張狂。
似乎千百年,萬萬年,那個不悲不喜,不怒自威的無華上仙又站在眼前。
“放心,萬萬不敢辜負(fù)?!?p> 兇獸滔天嘶吼,而銀光劃過,流光飛逝,利劍鋒芒不可阻擋。